吞天鐵血旗 正文 第四章 血旗驚魂
    駝背老人見到“鐵血旗”後,驚容只在臉上一閃,隨即隱沒了,他見枯瘦老人事到如今,方始有所行動,不禁大笑道:“三爺!你現在縱然想救他,也來不及了!”

    枯瘦老人臉上神色,剎那間蒼白如死,但他仍然沒開口說話,一晃身,急如電閃的移到竺瑞青身前。

    卻見馬萍兒一臉迷惑之色的輕聲說道:“奇怪!他雖再經一擊,仍如前般,並沒有………”

    枯瘦老人急使眼色,阻止了馬萍兒繼續說下去,隨即在竺瑞青上上下下,細細的打量了一陣。

    忽地,枯瘦老人探手在竺瑞青胸衣破洞處一摸,那蒼白如死的瘦瞼上立即泛起一絲喜色。

    這喜色當真只一絲絲,連近身的馬萍兒也沒發現,立即又消失了!

    枯瘦老人陵然轉過身子,面對駝背老人道:“島主!我願意救他!不過!我有個條件!”

    駝背老人霍然一驚,雙眼瞪如銅鈴般的,訝然問道:“還有得救?”

    枯瘦老人點了點頭。

    駝背老人臉上神色悲、喜、憂、驚全都有,交織成一面迷惘的幕,誰也無法猜測他幕後面是什麼?

    沉寂的過了好一會兒工夫,駝背老人方始展顏笑道:“既是有救,當然更好,有什麼條件,你就說吧!只是,我這‘金鍾掌’,難道不管用了?”

    駝背老人邊說,邊朝艙板上輕輕拍出一掌。

    “擦!”的一聲,艙板上立即露出碗口大小一個圓洞,透過圓洞,看那艙板,總有七八寸厚,邊上更像刀削一樣平整光滑。

    馬萍兒見枯瘦老人在竺瑞青胸口一摸之後,也發覺竺瑞青穿了一件碧光閃閃的馬甲,如今再見到駝背老人這等驚世的內家掌力,芳心禁不住暗叫僥幸不已,錯非有此馬甲護心,竺瑞青的胸口上,怕不與艙壁上一樣開了個大洞。

    卻聽枯瘦老人道:“我的條件很簡單,在我將他醫治好之後,三年之內不准你加害於他,你是否能答應?”

    駝背老人哈哈一笑道:“無緣無故我害他則甚?”

    枯瘦老人搖了搖頭,道:“那不管,我只要你答應!”

    駝背老人略一沉思,又道:“如若他找到我島上來呢?難道我也不能殺他?”

    枯瘦老人道:“那又當別論,只要不是他有心找你,你就不得加害於他!”

    駝背老人想了想,然後十分肯定的道:“好!我答應你三年,不過我也有一個條件!”

    “請說!”

    枯瘦老人毫不猶豫的回答。

    駝背老人道:“三年內不准你和他說一句話!”

    “好!我答應!”

    枯瘦老人十分乾脆回答後,猛然轉身,探指就向竺瑞青“天突穴”上點去,這一指既急又猛,快加電光石火般,眼看即將點中。

    “天突穴”為人生三十六死穴之一,點重了必死無疑,縱有仙丹妙藥,也休想救得一命。

    馬萍兒站在竺瑞青身旁,眼看枯瘦老人指出無情,不禁大驚,她明知對方已答應替竺瑞青治療傷病,這一指或是治傷之始,但她仍然忍不住出掌相格,准備先將對方阻住,問個清楚明白再說。

    她這一格,時間部位全都恰到好處,竟被她格個正著,只是多日未曾飲食,她那來力氣,所觸處加同遇到鋼條般,非但沒將對方手臂格開,手腕反痛入骨髓,險險沒叫出聲來。

    枯瘦老人一指,仍然不差毫厘的點在竺瑞青“天突穴”上。

    竺瑞青經此一點,喉頭立即響起一連串“咕嚕咕嚕”之聲,呼吸也重濁了不少。枯瘦老人微一展顏,道:“姑娘!擊痛你了嗎?現在你總該放心了”

    這聲“姑娘”,只叫得馬萍兒粉臉緋紅,眼看竺瑞青經一點後,情況已變好轉,顯然對方深知此病根由,適才一格,太過魯莽,不禁羞慚滿臉,尚幸對方沒加指責,如若因此鑄成大錯,那將悔恨終身。遂忙深致歉意。

    枯瘦老人並沒理會她,卻從懷中摸出了細長的熟銅管,拔塞傾出十數支細小的銀針,也就是普通繡花針那麼大。

    銀針長短不齊,枯瘦老人選了四支長約七寸的銀針,用火一支支燒過擦淨,然後在臂彎及膝頭四個關節處,一一插入,每一支都橫著穿過臂彎及膝頭。

    待四支全都插妥後,枯瘦老人方始長長的吁了口氣,額頭鬢間卻已汗珠滾流。

    馬萍兒看到枯瘦老人將銀針刺入竺瑞青的臂彎膝頭時,芳心中也像遭遇到針刺般的疼痛,且害怕得不敢看,卻又不忍不看,待枯瘦老人插妥後,她身上流出的香汗,可能比枯瘦老人多出十倍。

    此際,駝背老人已然不在艙內,枯瘦老人方始向馬萍兒問話,問竺瑞青受傷的始末,經過,以及受傷至今的時間。

    馬萍兒一一答復了枯瘦老人的相訊,當地說到對方是白婆婆時,枯瘦老人臉上現出了驚駭之容,當地說到受傷至今的所隔的時日時,枯瘦老人立即雙眉緊鎖,一臉疑惑之色道:“不會吧!”

    這時日的相差,幾將十倍,馬萍兒惟恐這時日差錯中,會給竺瑞青身上留下禍患,立即加以明確的敘述。

    馬萍兒一再說明,枯瘦老人不得不信了,遂回首又朝竺瑞青細看了兩眼,寒電般雙目中更現迷惑之色,終於自言自語的道:“天地間,當真有什麼妙藥仙丹,能保‘玄冰掌’的寒毒攻心?”

    他這一說馬萍兒全部了然,忙接口道:“是了,在他受傷時曾給他服下一顆‘一元神丹’…”

    她話沒說完,枯瘦老人急忙搖手阻止,臉上現驚恐之色,靜靜的凝聽了一陣,見無動靜,方始用手指在另一掌上,一個字一個字的寫道:“‘一元神丹’還有沒有?現在何處?你用手寫字回答我,以後千萬不要再提到這四個字!”

    枯瘦老人此一行動顯得神秘萬分,不得不使馬萍兒大起警惕之心,暗忖道:“既是不能給別人知道,給你知道也同樣是危險。”

    遂也甩手寫字反問道:“請問前輩尊姓大名?小女子姓馬,桂林城馬家大院美髯翁馬軒雲是我爺爺!”

    馬萍兒先行表明身份,是告訴對方,加若對方是正派中人物,也就不妨亮出身份,雙方好說話。

    那知她這一問,枯瘦老人立即雙眉深鎖,愁容滿面,似有不可告人的隱痛,無法表露自己的身份。

    馬萍兒見對方猶豫,還只道對方與她爺爺不很熟識,隨又將老化子萬鐵皮及子魚道人二老名字寫了出來。

    隨又寫明正待出海往“無門島”去,尋求妙手醫聖鐵三指,替竺瑞青療此怪傷,途中巧遇前輩,如若不信,三老全在鄰船上。

    枯瘦老人終於愁容盡退,但他卻搖著頭,輕輕推開了一扇窗子,一陣泊泊水聲,立即傳入艙中。

    馬萍兒回首一望,江水倒流,岸旁景物,一排排的往後退去,船行如怒馬狂奔,只是坐在船艙中毫無感覺,爺爺們所坐的船那裡還有影子。

    心中一陣急呼,口卻未張,枯瘦老人已將窗關好,搖手阻住了她的喊呼,用手寫道:“不用害怕,我會保護你的,這就是我的姓名。”

    寫至此,突的手掌一豎,姆指板住小指,露出中、食與無名三指。

    此一舉動,十分怪異,這怎麼就可以代表姓名,馬萍兒凝住著三個指頭,突然發現三個指頭的指端,都有一顆黃豆般大的黑痣,有如三點黑墨般。

    馬萍兒心中一動,喜極又待歡呼,倏然記起子魚道人所說一切,芳心又復呼呼駭跳。

    終於寫道:“前輩原來就是名聞寰宇的妙手醫聖鐵三指,那麼適才那位駝背公公不就是‘無門島’島主龍升天了?”

    枯瘦老人點了點頭寫道:“你知道要裝作不知道,而且一定要這樣作,更不能告訴第二個人,這對你有益無害,你千萬得隨時警惕,當心!”

    枯瘦老人寫至此,忽朝後艙道:“是小明嗎?進來!”

    隨著叫聲,走進那黑衣童子,朝枯瘦老人行過禮,方道:“三爺有何吩咐?”

    枯瘦老人道:“去給弄點吃的來,要清淡軟滑的!”

    童子立即應著去了。

    枯瘦老人立即寫道:“除了我,你不可相信船上任何人!”

    這枯瘦老人果然是妙手醫聖鐵三指嗎?

    一點不錯,這叫做機緣巧合,偏偏叫受了重傷的竺瑞青,中途就遇到這一位聞名寰宇,唯一的救星。

    他何以突然在此時此地出現?

    原來,妙手醫聖鐵三指被“無門島”島主龍升天擄回東海“無門島”後,依然沒替他療治傷勢,龍升天威逼利誘用盡了各樣的方法,仍然無用。

    但卻又不敢殺他,也不敢虧待他,因為鐵三指一死,他這傷將終身為患,天地雖大,再也無人能使其痊愈了。

    前後歷經二十年,鐵三指就沒為他的傷看過一眼。

    可是,龍升天卻從鐵三指家中,搬回了大批醫理書籍,自行深加鑽研,歷時二十年漫長歲月,他所習醫理雖沒深達自療傷勢的程度,但已非普通一般城市掛牌的名醫可比。

    而且他還得到了一點醫學原理,就這一點原理,逼使他攜帶鐵三指進入中原。

    前後三年,但凡有水流的地方,他們全都跑遍了。

    這一夜船停泊平江上,龍升天月夜下興來吹嘯,沒想到竟引出了這一段事。

    馬萍兒在妙手醫聖鐵三指對竺瑞青的保證下,開始證實,其後,雙雙以手代筆,在桌子上交談。

    其間,當然是妙手醫聖鐵三指問的多,馬萍兒問的少,在明白對方身份後,馬萍兒是無所不答。

    忽聽竺瑞青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這輕輕的一聲呻吟過後,又回復了原有的狀態。

    可是,就這麼一聲,已是使馬萍兒心花怒放,歡喜無限,能出一聲,那怕無救。

    只是,當地一眼看到竺瑞青腿臂上四支顫動的銀針時,芳心又不禁一陣陣抽痛。

    妙手醫聖鐵三指終於又寫道:“明日起,我們恐怕連以掌交談的自由都沒有了,現在我有幾句話交待你,希望你記住。

    第一:有什麼事,只管以竺公子的名義,借故請見我。

    第二:竺公子身上有一件罕世寶甲,能御任何掌力及刀劍,在我離去後,你必需盡快的將它脫下,穿在你身上,因為明天起,我就要在他身上用針,一旦等我替他脫下而被別人奪去時,你要想奪回,難比登天,你必須了解這一點。

    第三:他身上的針,千萬不能動,脫衣時也得小心。

    第四:你身邊藏的‘一元神丹’,千萬藏好,決不能拿出來。

    第五:船上食物盡管放心吃,也盡管放心安睡休息,決不會有人干擾你。這一些你卻能記住了嗎?”

    馬萍兒十分感動的點了點頭,雙眼中卻已蒙上一層淚光。鐵三指搖了搖頭,微微一笑,走進後艙去。

    馬萍兒待其走後,聽了聽別無動靜,立即動手替竺瑞青解除那件碧鱗所制的“護心寶甲。”

    這甲分前後兩片,肋下線頭均以皮條穿連著,只要解掉皮條,兩片甲就松了下來。

    馬萍兒查看後,很容易就解了下來。

    可是自己穿起來就不容易了,惟恐有人冒失闖入,情何以堪?萬不得已,躲到榻後,以快得不能再快的手法穿上。

    尚幸此甲大小恰好,沒費多大事。

    待到一切弄妥,也已是一身臭汗淋漓。

    從此,馬萍兒就在此艙中食宿,照顧竺瑞青。

    數日後的竺瑞青,身上除了一件僅能掩蔽下體的短褲外,衣物全部脫光,但卻在胸前腹下,加了幾支銀針。

    除首日臂膝上的四支外,每過一日,身上就多了一支銀針,逐日增加,從不間斷,而竺瑞青的呻吟聲,也由輕而重,由一日一次增到一日四五次。

    鐵三指每日來看針,卻由龍升天陪伴著匆匆來去,監視著他的行動,其余的時間,艙中就只有馬萍兒一人,走得最多的是那童子小明。龍升天除了陪伴鐵三指同來之外也從不露面。

    馬萍兒初不知龍升天及鐵三指何以每日如此匆急來去,隨後方從鐵三指處獲悉,龍升天正在偷學他的針穴神技,第一天忽疏了把鐵三指單獨留在艙裡,給了他們一個十分充裕的談話機會,以後就監視嚴謹了。

    竺瑞青身上銀針逐日的增加,部位也一日日的顯得重要,當那十數支銀針,全都插在竺瑞青的身體上,而僅留下最後的一支,執在鐵三指手中時,鐵三指執針的手,竟微微有些顫抖,因為這次要刺入的部位,卻是腹部正中“丹田穴”。

    此穴為男子藏精之室,上一寸五分為“氣海穴”,男子生精之源,此二穴如被拳足擊得稍重者,立死!

    如今,妙手醫聖鐵三指,竟欲以銀針刺之,難怪他不心情緊張。

    馬萍兒對鐵三指的醫術已深具信心,她反倒顯得十分輕松,因為,近二日竺瑞青已每隔半個時辰,必發出一聲呻吟,雖然看到那滿身的銀針,汗毛都會根根的立起,但是,心情卻一天比一天的輕松了!

    而那駝背老人“無門島”島主龍升天呢?他也像若無其事般,只是,他的一雙虎目,卻自威凌四射,緊緊的盯住妙手醫聖那支執針右手,一瞬不瞬,手握拳頭,卻有水珠從指縫中滲出。

    顯見他表面無事,心中亦同樣緊張,只不知他為什麼緊張?為竺瑞青呢?還是為了鐵三指?這除了他自己,別人都不知道。

    終於,妙手醫聖鐵三指深深的吸了口氣後,閉住呼吸,凝神久久,倏然間手起針落,只一下就刺進了寸余深。

    適才,妙手醫聖鐵三指執針的手,微微顫抖,現在反而不抖了,可是他的額頭上卻已冒出了黃豆般滴滴汗珠。

    妙手醫聖鐵三指執針的手,看似不動,其實仍然繼續在往下壓,只是,進度甚微,若不細瞧,誰也看他不出。

    突然間,竺瑞青暴起了一聲痛呼慘叫,叫聲淒厲駭人,聞之毛骨悚然,且一聲連一聲的,越叫越駭人。

    妙手醫聖鐵三指聞呼松手,退了一步,身子竟似氣力使盡般,搖搖欲倒,但是他臉上卻綻開了從沒有過的歡容,笑道:“此針之下,若不能使其出聲,則凶多吉少,如今大事定也!”

    敵情,這一針之下立判生死,怪道他顯得這樣緊張了!

    竺瑞青一逕痛呼出聲,就沒再歇停,而且一聲較一聲淒厲驚人,只叫得馬萍兒芳心片碎,淚下加雨,若能以身替他,她真願為他分擔苦痛。

    妙手醫聖鐵三指緩了緩氣,方對馬萍兒道:“姑娘放心,他若不受些掃穴通經的痛苦煎熬,寒毒無法盡除,日後將終生為患!”

    語至此,妙手醫聖突然警覺住口。

    卻已聽龍升天哈哈狂笑,道:“謝三爺一語指點,老夫茅塞頓開!”

    妙手醫聖鐵三指心頭一顫,黯然的低歎了一聲,信手推開船窗,窗外天連水,水連天,渾忙忙的無涯無盡,竟不知什歷時候已然處身海上。

    他嗟歎自己在無意間竟失足其中。

    竺瑞青經過三日的痛苦煎熬,哀聲悲號,妙手醫聖鐵三指方替他起下遍體銀針,再經過約十日的服藥調養,竺瑞青始逐漸的恢復健康。

    可是,也就在竺瑞青逐漸感到健康已如往昔的當日夜裡,在一陣急劇的搖蕩中醒了過來。

    突然發覺自身已不是睡在那金碧輝煌的船艙中,而是睡在一支小船上,身傍躺著依然是男裝打扮的馬萍兒,正睡得十分香甜。

    竺瑞青一驚,抬眼看時,星月在天,約莫四更光景,四面全是水天一線,那大船早巳不知去向。

    竺瑞青將馬萍兒搖醒,道:“馬兄!你看這是怎麼回事?他們竟把我兩丟在小船上,如此的小船,怎受得大海中的狂風巨浪?”

    馬萍兒從甜睡中醒來,睜眼一看,也不由大吃一驚。

    自從竺瑞青身的銀針被取下,知覺全復後,馬萍兒就逐漸的將他受傷後的一切經過,全都告訴了他,但是始終沒說出船上的主人是誰,只說是武林中一位前輩。

    如今,被棄海上,她就無需再隱瞞了,違據實以告,最後,她在打量了小船之後,又道:“竺兄!這樣不是很好嗎?我一日不離那艘賊船,一日不得安心,你瞧他們將我兩移到這小船上,我們都不知道,若是要想加害我們,豈不易於反掌,至於這小船,你放心好了,一切由我負責,保險平安送你回轉神州。”

    竺瑞青微一沉吟,道:“昨夜的食物中定然有鬼,我們太過相信他們了才會上這個當!”接著,他仔細的搜查了一下小船。

    竺瑞青發現了一堆乾糧和食物,心中不禁暗語道:“他們總算還有點人情味!”

    這樣!不知飄流了多久,竺瑞青凝眸四下了望,驀見遠遠的出現一點紅影,可是,運足目力,竟然看不清是什麼東西,忙對馬萍兒道:“馬兄!那邊有一點紅影,我們將船搖過去看看是什麼東西?”

    馬萍兒循著竺瑞青所指方向凝目望去,竟連一點什麼也看不見,他心知自己的眼力,遠不及竺瑞青的,可是,她對竺瑞青所見,竟然起有一種不吉的預感,但她卻沒有任何理由阻止竺瑞青不去查看,遂聽從他將船朝那方向駛去。

    竺瑞青一直望著那點紅影,雙眼眨也不眨,船行了約有半個時辰之久,逐漸的接近了。

    馬萍兒這時也能看到那點紅影,且已發現了一座海島,但仍模糊不清,突聽竺瑞青一聲驚呼“嗨!那是‘鐵血旗’!”

    馬萍兒聞聲吃了一驚,又聽竺瑞青道:“奇怪,這海島上怎麼也插了一面‘鐵血旗’,難道說,這島上的人,與南宮先生還有什麼淵源嗎?”

    突地,竺瑞青又是一聲驚呼………

    “哎呀!我的‘鐵血旗’呢?”

    馬萍兒一聽,芳心大震………

    當日“鐵血旗”被駝背老魔龍升天取去,就一直沒有索還,如今,這海島上出現的一面,很可能就是竺瑞青的。

    不過,那駝背老魔龍升天既將他們拋棄海上,加再以“鐵血旗”引誘他們前去,這其中定然有詐。

    馬萍兒遂將“旗”被龍魔奪去之事,告訴了竺瑞青。

    竺瑞青哼了聲,道:“管他有什麼詐?這‘旗’是南宮先生所賜,有關他老人家一世英名,我一定要將它奪回不可!”

    馬萍兒突然想起駝背老魔龍升天與妙手醫聖鐵三指在療治竺瑞青傷勢前的一段對話,心中吃驚更甚。顯然的,這是駝背老魔龍升天欲擒故縱的詭計,竺瑞青此去奪旗,凶多吉少。

    以龍魔那蓋世驚人的功力,竺瑞青又怎是對手?

    馬萍兒心中沉思未已,已見竺瑞青手撫胸口,神色沉重,以為他想起了“一元神丹”罕世妙藥,忙從懷中取出小玉瓶,遞過道:“竺兄,一元神丹並沒遺失,請妥加珍藏!”

    竺瑞青搖了搖頭,道:“一元神丹雖是難求的罕世妙藥,卻不及我的‘護心寶甲’對我的功用來得大,想不到在傷後,卻使我隨身二寶全失!”

    馬萍兒臉泛桃紅,道:“這都是我的錯,沒事先告訴你,除了‘鐵血旗’外,其他的全都沒有遺失,那‘護心寶甲’現在………”

    竺瑞青一聽大喜,神色霍然開朗,歡聲叫道:“啊!這太好了!那‘護心寶甲’現在那裡?”

    馬萍兒粉臉緋紅,她沒有即刻接著說明,是怕竺瑞青要地當場脫下還他,這該怎麼辦?

    她倒不一定貪圖此寶護身,可是,當著竺瑞青的面,她怎能袒露她女兒之身?但是,她又不能不答?終於,她無可奈何的紅著臉道:“護心寶甲現在穿在小弟身上。”

    竺瑞青見他非但臉如巽血,且十分困難的才蹩出這麼句話,說完了依然自顧自的搖著嚕,沒有別的動作,心中不禁大感詫異。

    照說,馬萍兒沒有任何理由霸占他的東西:應該馬上脫下還他才是,這難道還要別人出言索討?

    當然,竺瑞青並不知道馬萍兒是易釵為弁,還以為她是貪圖異寶,不願還他,遂道:“此去無門島,我還不一定需要它,日前為兄療傷時,曾觸及兄之胸肌,尚欠堅實,顯見你功力較差,屆時我恐怕無法兼顧你,你暫時穿著防身也好,不過,此甲可不能送給你,我是准備送給另外一個人的,這一點還請你原諒。”

    竺瑞青說來輕松已極,馬萍兒卻早巳又羞又急,恨不得翻身跳到海裡去,她恨竺瑞青看來聰明絕頂,對此道卻是個木頭人,別人一眼就能看穿她是女扮男裝,就只他是個呆子。

    不過,竺瑞青後面的一句話,又不禁使地泛起妒忌之心,能有怎麼好朋友,夠得上交情,贈送這種罕世奇寶呢?遂問道:“竺兄:此寶不知送給那一位好朋友!”

    竺瑞青臉上微微一紅,心中卻不禁一痛,想起馬萍兒,如今不知身在何方?是否當真已被甘茂亭擄去,遂黯的道:“是一個女子,但卻說不上怎麼好朋友,只是,此寶我是專為她而制的,不能不送給她!”

    妒忌之心,人皆有之,男人有,女人也有,尤其是青年男女,正在談情說愛的戀人們,醋心更重。

    竺瑞青不知面前的就是馬萍兒,說來自是輕描淡寫,可是,一旦聽到馬萍兒的耳中,可就大不相同了,彷佛打翻了醋壇子,一身都是酸的,她這一刻的臉上,不再是紅了,而是一陣青一陣白,但見她突然停下手,怒聲叫道:“還你!還你!我才不稀罕呢?”叫著立即背過身去,解衣松扣。

    竺瑞青一聽,萬分驚異,竟自想不通馬萍兒何以會生這麼大的氣,怔怔的一時反倒呆住了!

    隨見馬萍兒當真的在寬衣解甲,遂走近前去,欲待攔阻,口中並道:“馬兄,你暫時穿著護身又何妨?”

    竺瑞青忘了身在船上,這一移動,小船立即傾向一頭,馬萍兒在一聲驚呼之下,將身子轉了過來。

    馬萍兒醋火焚心之下,她那還顧及女扮男裝的身份,居然當真的將衣脈解了開來,而且,動作在急怒交集下,快捷異常,轉眼間,巳松開了“護心寶甲”的皮帶,胸前一片已取了下來。

    萬料不到,就在這個當兒,竺瑞青竟會走了過來,使小船失去了平衡,大驚之下,馬萍兒也忘了甲剛取掉,胸前雙峰,毫無遮掩。

    這一轉身,無形中全都暴露在竺瑞青眼底。

    竺瑞青雙目所及,競爾呆住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馬平兄是個女的,一時癡呆呆的望著馬萍兒胸前雙峰,竟不知回避。

    竺瑞青一旦停下身子,小船雖傾斜,尚不致翻覆,馬萍兒眼看竺瑞青凝注自己,也沒警覺過來,直待她低下了頭,方始發覺,這一刻為她,當真是羞憤難當,一翻身就往海中跳去。

    “噗通”一聲水響,方將竺瑞青從癡呆中驚醒,至此他方感到自己的失態,大驚之下,也縱身向海中跳去。

    探身一撈,竺瑞青就將馬萍兒抱住了。

    說巧不巧,這一抱,竺瑞青的雙手,竟分毫不差的,按在馬萍兒的一雙挺實高聳的乳峰上。

    一雙乳峰,乃是女人最為敏感之處,雖處身波浪起伏的大海中,馬萍兒仍感通體一顫,渾身酥軟。

    竺瑞青不知道馬萍兒會不會水,以為馬萍兒一意尋死,雙臂將她緊緊摟住,驚慌意亂之下,他竟沒發覺自己雙手是按在那雙峰之上。

    竺瑞青雙腳踩水,二人全都浮在水面上,馬萍兒極力掙扎,卻那裡掙得脫竺瑞青的一雙鐵臂。

    終於,馬萍兒醋勁沖天的嚷道:“你這寶甲究竟想送給誰?”

    竺瑞青本是聰明絕頂的人,他只是缺乏一點閱歷,以及江湖經驗吧了,經此以來,他已想到懷中人就是自己的未婚妻馬萍兒。

    但是,竺瑞青仍故作不知的道:“我的原意,是特制給我未婚妻的,可是,沒想到待我藝成下山時,她已許婚旁人,能不使人傷心萬分?”

    馬萍兒一聽,醋意全清,芳心大悅,但是,竺瑞青後面的話,卻不禁使她心中一痛,遂也故作癡呆的問道:“既然如此,你方才為什麼還要說一定要送給她?”

    竺瑞青毫不思索的答道:“我竺瑞青雖然渺小,不值一顧,但也不願負人,既是為她而制,當然一定要送給她,何況,她在出嫁的當天,突然離家出走,至今沒有下落,也不知另行許婚,是否她的本意?”

    馬萍兒心中一甜,有如掉到蜜糖缸裡,渾身自有一股說不出的舒爽,不禁忘形的脫口答道:“或許她是為了你,才暗自逃走的呢?”

    至此,竺瑞青心中亦大感快慰,遂“哦!”了聲,仍故作迷茫的道:“你怎知她人心意,難道你就是萍兒嗎?”

    竺瑞青的一雙手掌,這時仍按在馬萍兒雙峰上,使她大感窘迫,而且十分難受,遂微瞠道:“傻子,既知是我,還不放手!”

    竺瑞青此刻,亦已發覺雙掌按處軟滑富有彈性,心知是那誘人雙峰,但他既知是萍兒,自己的未婚妻,縱然有些越軌行為,亦不妨事。

    於是,他非但不松手,反將雙掌有意無意的輕緩移動了兩下,手指更不規矩的往裡抓去,但他口中卻故作驚語道:“這大海中可不是玩的,你會不會水?”

    處女雙峰,怎經得竺瑞青這兩下,只抓得萍兒渾身直打顫,粉臉飛霞,芳心狂跳,不禁怒聲叱道:“廢話!再不放手我可要惱了!”

    竺瑞青開心的哈哈一聲大笑,臨松手還微微使力,惡作劇的抓了一把,他不知處女雙峰的珍貴,雖說微微使力,卻也把萍兒的眼淚也抓出來了!

    就在這一眨眼間,竺瑞青突覺腳上似被什麼咬住,將他往水裡拖去,心中一驚,魂飛魄散。

    竺瑞青一驚未已,海水已然沒頂,鹹澀的海水,竟使他無法睜眼,而且,又被倒拉著下沉,海水更是直往他鼻子裡灌,嗆得他好不難受。

    竺瑞青欲待掙扎,那股下拉的力氣竟似奇大,更像是懂得借力使力般,任他踢掃也無法掙脫腳上桎梏。

    如此一來,竺瑞青這個罪可受大了,但他也已發覺,腳上不是被什麼魚咬住,而是被人以手捏住,也不是真往海底沉去,而是在離水一丈五六深處打轉,總之,這人的水中能耐,較他強出許多。

    竺瑞青心中一定下來,終於想到了一個應付的妙法,忙用手捏住鼻子,以免繼續受海水灌鼻之苦。

    也就在這個時候,捏住他足踝的手突然松了,竺瑞青心中雖覺怪異,卻也沒時間去想它,一經脫出痛苦的桎梏,忙浮出水面查看。

    海面上,只見小船離他不過兩丈遠近,馬萍兒坐在船裡,也彷佛剛剛上船般,正在匆匆系衣扣鈕。

    竺瑞青放眼四望,沉沉的夜色下,海面上別無船只,那來的什麼人?心中一楞,不禁想到,惡作劇的或許是萍兒。

    誠然,這是馬萍兒的報復,地家臨近漓江,自幼就開始習水,十三四歲後,雖說已不便日裡在江中戲水,可是,每至晴朗的黑夜,她必然要偷偷的一個人,到江中流連一兩個時辰。

    多少年來,不管春夏秋冬,她從不間斷,故此,她的水中成就,十分驚人,自非竺瑞青所能及。

    適才竺瑞青的雙掌一抓,只抓得她眼淚也流出來了,於是,她在眨眼之間,潛入水中,順手將竺瑞青也拖了下去,存心讓他吃點苦頭。

    竺瑞青躍回船上時,馬萍兒已將衣服穿妥,但她卻背過臉去,不知她是不好意思見他,還是在生氣?

    竺瑞青哈哈一笑,十分開心的道:“怎麼?捉弄得還不夠嗎?”

    馬萍兒噗嗤一笑,道:“誰叫你使壞,也叫你知道我萍兒並不是好欺侮的。”

    竺瑞青做了個鬼臉,道:“好啦!辦正事要緊,眼看天都亮了!”

    馬萍兒至此,才轉過身來,只是臉上依然泛著桃紅,訕訕的微帶羞意,雙手捧著“護心寶甲”,道:“這‘護心寶甲’你還是穿上吧!此去‘無門島’奪旗,免不了會有拚斗,那龍老魔功力驚人,較之白妖婆更為厲害十倍,縱你穿上寶甲,也要萬分小心,最好是暫時不去,另外設法將旗奪回。”

    竺瑞青聳狂笑道:“我此次下山,亦曾受命蕩魔除惡,我自己亦曾立定志向,要轟轟烈烈的大干一番,除了復仇之外,還要設立盟會,選一盟主,為武林主持正義,斷判一切紛爭,我豈能因此事就畏首畏尾,日後還能成什麼大事,再說此甲本是送你的,你就穿上,你武功不如我,而你在我心中,比我更重要。”

    馬萍兒一聽,先是滿臉羞愧,隨後是歡喜得心花怒放,但她豈肯依從,說什麼也一定要竺瑞青穿上“護心寶甲”,才肯將他送上島去,竺瑞青強她不過,只得穿了。

    天色微明時,他們已逐漸的可以看清那島上的景物。

    敢情這“無門島”還真不小,島上還矗立著五座山峰,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上,高插著竺瑞青那面“鐵血旗”,隨風招展。

    在攏岸前,他們飽食了一頓乾糧,可是在登岸後,發覺沿岸盡是一排排濃密樹林,密得僅堪容身而過,而且樹高七八丈,彷佛就是一道樹牆。

    竺瑞青眼看這樣的密林,卻也不敢冒險穿林而過,可是,待他領著馬萍兒,沿岸繞島走了一圈之後,發覺除了兩座山峰懸崖峭壁直立外,其余的地方郡是密林阻路,怪道稱為「無門島」。

    更不幸的是待他回到原登岸之地時,那小船也不見了。

    竺瑞青心中一愕,馬萍兒心中更悚,可是,如今要想退走已不可能,卻聽竺瑞青已引吭高叫道:“龍升天,還我‘鐵血旗’來!”

    這一聲高叫,如旱天焦雷般,但聽山壁迴響之聲“嗡嗡”不絕,在這寂靜的小海島上,相信整個島都能聽見。

    突聽一聲驕狂大笑,亦如雷聲般在耳邊響起,接著道:“直呼老夫名姓,數十年來恐怕你這小子還是第一個,難道你嫌命長了!”

    竺瑞青哈哈的報以一聲大笑,道:“直呼名姓,還是對你客氣,你無故盜人兵刃,是何道理?還不將旗還我?”

    那笑聲又復聳起道:“鐵血旗你不是看到了嗎?有種何不自己動手去拿,我並沒收起呀?”

    竺瑞青道:“你別以為無門島有什麼了不起,我竺瑞青照樣來去自如,不信,看我進來!”

    竺瑞青語畢,微一提氣,雙臂一抖,身形立即拔起,有如捷鳥般凌空而上,眨眼間已拔起七八丈高,平平穩穩的落在濃密的樹梢上,身後卻傳來了馬萍兒的急叫聲:

    “青哥哥!我呢?”

    急切裡,竺瑞青竟忘了身後的馬萍兒,要說叫他攜帶著馬萍兒進來,自是危險重重,此去不啻虎潭龍潭,他雖說膽大包天,可也不敢立即答應,正自沉思中,那如雷笑聲,又復聳起,叫道:“小子,你只管進來吧,我龍升天還不是宵小之徒,會去暗算那女娃,不過,沒經老夫邀請的則是有進無出。”

    竺瑞青一怒,傲氣頓發,你不要她進去,我就偏要帶她進去。

    於是,又復從樹梢縱落,握住馬萍兒一條玉臂,暍聲“起!”雙雙立如怒箭離弦般飛上了樹梢,在樹梢上,兩人身子只緩了的一緩,又加星丸飛擲般,起落間已敷出去十余丈了。

    眼前突現一塊三數丈寬的草地,草地上站著個黑衣蒙面人,負手而立,仰對著竺瑞青,似乎正在候他般。

    竺瑞青顯攜著馬萍兒,雙雙縱落,剛剛松掉抓住馬萍兒的手,那黑衣蒙面人一語不發,已撲了過來,一出手就是致命招式,拂、掃、點、打,狠辣無比,惡毒異常。

    竺瑞青心中一凜,又復抓住馬萍兒的手臂,施展開南宮先生所授的“虛無飄渺”的身法,晃閃間已如電光石火般,從對方惡毒狠辣的雙掌穿了出去。

    那黑衣蒙面人非常自信的,認為對方如不出手相抗,決難逃出他雙掌凌厲招式之下,誰知竺瑞青身法輕盈,而且還帶有一個人,仍然從他雙掌縫隙中穿了出去,心中不免一愕,竟自呆了一呆。

    卻聽竺瑞青已冷冷一哼,道:“閣下好強橫的手段!”

    黑衣蒙面人猛一轉身,暴發一聲喋喋驚人怪笑,聲音嘶啞,卻聽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黑衣蒙面人笑罷!仍然一語不發的,雙掌一張,又復朝竺瑞青撲了過來。

    竺瑞青一聽笑聲,渾身雞粒暴起,可是,雙眼中卻如火焚般,射出血紅的怒火,恨聲暍道:“你是誰?”

    黑衣蒙面人充耳不聞的,雙掌之下,毫不松緩,依然狂掃疾抓而至,來勢較前更見凌厲滅猛。

    竺瑞青一見大怒驚道:“你以為蒙著臉,我就不認識你嗎?只要你能發笑,你就掩飾不了!”

    竺瑞青口中說著話,雙掌已猛襲而出,上抓下掃,非但於眨眼間破去對方的攻勢,且恰到好處的反攻出了一招。

    這一招半拂半掃,看似乎平淡無奇,卻是剛柔並濟,收發稱心,正是南宮先生以靜制動,至高無上的武林心法。

    黑衣蒙面人見一招之下,反被對方攻了過來,心中也不免微微一驚,但他對竺瑞青所說的話,竟渾如不覺的,提氣劈出一掌,掌出如狂風巨浪,竟欲硬將竺瑞青的來勢給逼回去。

    竺瑞青冷哼一聲,塌身疾旋,招式突變,竟從側面進襲,掌落硬劈對方手腕。這一招勢道既怪又疾,居然從意想不到的方面伸了進來,待黑衣蒙面人發覺時,臂腕處已被厲風刺痛,黑衣蒙面人大吃一驚,魂魄皆飛,這要被竺瑞青劈下,手腕勢必斷折不可,然而欲待抽手亦已不及。

    猝然間,黑衣蒙面人,只得手掌一翻,非但不避,反迎了抓了上去。

    這是在他迫不得已而施展兩敗俱傷的打法,竺瑞青若然是要想斷他手腕,也必定要被他抓傷不可。

    竺瑞青豈肯與這般人作如此拚命的打法,心中稍一猶豫,也不過電光石火般緩的一下。

    黑衣蒙面人就趁這眨眼間的空隙,緩過了勢子,可是,他要急急退走,也就沒事,偏偏想趁機進襲,一式“金龍探爪”反扣向了竺瑞青停滯發下的手腕上。

    雙方手掌距離,不及一尺之隔,這一猝不及防之下出手,當真是難以閃避,竺瑞青的手腕,已堪堪被對方拿住。

    這就眨眼之間的事,竺瑞青腦中已電似的轉了三轉,以他的武功能耐,倉卒間要想抽手,仍然是來得及,但他卻像閃避不及,竟被對方結結實實的抓住了手腕。

    黑衣蒙面人做夢也沒有想到,對方竟輕易的被他抓住了手腕,心中狂喜之下,又復聳聲喋喋怪笑,只是笑聲未歇,驀地輕風掠面而過,臉上蒙面黑布已然揭了下來,露出了他的面貌。

    只見他濃眉環眼,獅鼻海口,只是那上唇卻缺了半邊,一顆大暴牙正好從缺處伸出。

    黑衣人再也想不到竺瑞青竟而去揭他的蒙面巾,不禁大為惱怒,五指驟然貫足勁力,竟欲將竺瑞青制住,右手更是連攻三招,分襲竺瑞青的上中下三路。

    他自以為對方手腕被自己抓住,定能稱心如意,那知,竺瑞青藝出武林異人南宮先生所授,冠蓋寰宇,所學俱卻精奧無比,連攻三招,招招卻隱藏惡毒的殺著,但卻仍然被竺瑞青輕易的化解了。

    而他抓住的手腕,則更見工夫,不加勁還好,一旦加勁,竟如抓住一條鐵條上一般的,堅硬異常,且似有股難以形容的勁氣,在往抖膨脹般。

    黑衣人豈肯如此輕易的讓他掙脫出去,除了左手緊緊扣住之外,右手更是一連串的猛攻,竟不讓他有緩氣的機會。

    豈料,他這猛攻未息,對方手腕突然變得燙如火燒,黑衣人一驚之下,對方的手卻忽然變小,滑加泥鰍的溜了出來!

    卻聽竺瑞青恨恨的一哼,怒叱道:“聞子劍老賊,你的劍呢?還不亮劍受死?”

    黑衣人通體一顫,終於開口罵道:“畜生你是誰?”

    竺瑞青冷冷一笑,探懷取出玉骨逍遙扇,靈活的一開一合,方道:“我姓竺,看到了這種扇子,你當知道我是誰了吧!今天既在此相遇,說不得要在此向你索討當年竺家數十余口的血債,拿命來吧!”

    那被稱聞子劍的黑衣人,一見竺瑞青亮出玉骨逍遙扇,自然已想到他是什麼人,不禁驚嚇得連連退了兩步,臉上神色驟變,但只眨眼間,又已穩住了心神,發出一聲長嘯,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掌底游魂,憑你也配叫我亮劍?看掌!”

    語聲末畢,隨勢一掌猛拍而出,掌出狂風驟起,沙石滾飛!

    竺瑞青雙目中怒火狂升,引吭一聲龍吟長嘯,右掌猛抬,運起“摧枯拉朽掌”迎了上去,但見熱浪洶湧翻滾而出,尋丈外就覺熱浪逼人。

    聞子劍乃是早年江湖上的獨腳大盜,一身武功,亦都十分了得,一逼熱風,就知此掌狠辣驚人,他適才曾見識過竺瑞青的武功,雖說狂妄的出掌,卻已留了九分心,如今一見,那敢硬接,掌勢一斜,硬生生抽了回來,身子則急迅的往側裡避去。

    那知身形末穩,熱浪狂風又已襲到,勁疾異常,眼看他避已不及,就要傷在竺瑞青的“摧枯拉朽掌”之下。

    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股柔和的掌風,從旁襲到,硬生生的將聞子劍的身子給托飛出兩丈開外,緊接著一個尖細的嗓子叫道:“聞二爺!你今天是怎麼啦!”

    隨著話聲,林中閃出了鳩形鵠面的黑衣老者。

    竺瑞青一見,心頭怒火狂升,厲色的喝罵道:“你這老匹夫敢是嫌命長了,竟敢壞我大事,吃我一掌!”

    鳩形鵠面的黑衣老者一聲長笑,尖細的聲音有如鬼哭,笑罷方道:“乳臭未乾,黃毛未退的小子,也敢到無門島上來張狂,老夫………”

    他這話沒說完,竺瑞青掌已劈到,待他發覺掌力熾熱逼人,得知厲害時,要想再躲,已然不及,只得運起畢生功力,硬接了竺瑞青一掌。

    “摧枯拉朽掌”冠蓋寰宇,天下無雙,當年十大惡魔之首的龍升天也曾吃過大虧,這黑衣老者又怎能經受得起?但聽“澎!”的一聲巨響之後,竺瑞青仍站在原地,動也沒動,而黑衣老者,竟被震飛出尋丈開外,倒在地下,雖說沒有立即死於非命,但卻已無力再自行爬起來!

    聞子劍一見黑衣老者受傷倒地,那裡還敢再事停留,猛一晃肩,縱入林中,兩三個轉拆,已失其蹤影。

    竺瑞青沒料到聞子劍會棄友而逃,猝然間也來不及阻止,心頭惱怒更甚,走前一看,那鳩形鵠面的老者,臉紅如血,渾身僵直,除了一雙眼仍在滾動外,與死人沒有什麼兩樣。

    他心知這老者受傷甚重去死不遠,遂冷然一笑道:“是你自己來做替身鬼,可怨不得我!”

    說畢,逕自牽起馬萍兒,又復縱上樹梢,往當中峰頭縱去。

    他這裡剛剛離開,林中閃出駝背老魔龍升天,在那黑衣老者身上打量一陣後,突地縱聲狂笑道:“想不到這小子具有這等深厚的功力,當真是天助我也!”

    緊接著,駝背老魔發出了一長兩短的三聲怪嘯,這三聲怪嘯,竟使竺瑞青二人,安然無阻的登上了當中的峰頭,看到了“鐵血旗”。

    只是,在那“鐵血旗”下,卻已站著那駝背老魔龍升天。

    龍升天深深的打量了竺瑞青兩眼,又是習慣的狂笑了兩聲,方道:“老夫撤除了所有攔截你的人,是因為怕你氣力用罄,無法與老夫對敵,怎麼樣,你是不是還要歇息,喘一口氣?”

    他這狂笑,始終如雷般震耳,彷佛有心顯示他的深厚功力般。

    竺瑞青在船中,沒與駝背老魔龍升天朝過相,如今一見,也不禁仔細的打量了對方兩眼,方道:“這一點點路程,豈能將我累倒?不過,話必須講明白,要怎麼樣,閣下方肯將‘鐵血旗’還我!”

    他見到駝背老魔龍升天之後,突然顯得客氣起來了,這倒非他心存畏怯,而是因為他受傷昏迷時,駝背老魔總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之一,他豈能以德報怨,何況對方還是個殘廢的老者?竺瑞青心頭縱有不滿,也狠不起來了!

    駝背老魔龍升天驕狂如故的大笑道:“鐵血旗是老夫拿的。憑本事取去,沒有任何條件,更不要你領什麼情,你只管施展渾身能耐來取,只怕你取不到旗也離不開這無門島!”

    竺瑞青一聽,怒火頓熾,傲氣突發,報以一聲冷笑,道:“閣下既是如此說,在下只得放肆了,不過我姓竺的恩怨分明,我總會是饒你不死就是!”

    竺瑞青的語氣,狂妄到極點,只氣得駝背老魔哇哇怪叫,再也笑不起來了。

    只聽他破口大罵,什麼污言穢語全都罵了出來,最後方道:“你這畜生夜郎自大,自命不凡,老夫今天要你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說畢,立即抬手拍出一掌!

    駝背老魔的“金鍾掌”也是武林中罕見的霸道掌力,掌出勁氣強風全都集中在碗口大小一塊地方,只要被擊中,那就不堪設想。

    但是,比起竺瑞青的“摧枯拉朽掌”來,卻要差上一籌。

    竺瑞青在看到駝背老魔劈出這種掌力後,心中也吃驚不已,因為這種掌力中的強風勁氣,逼在一起,威猛倍增,當是意料中事,而且還可及遠,別人掌力夠不到的地方,他能劈到,威力絲毫不減!

    竺瑞青早知對方功力驚人,他可不願冒險硬接,忙一閃身,橫移半丈,只是,身形未穩,駝背老魔又已縱身撲到,只見他雙掌一前一後,似爪似掌,似鉗似鉤,招式更是怪異得不見經傳。

    竺瑞青一招之失,立即陷入被動姿態,只得雙掌一錯,迅捷的交叉拂出,招式可也回異尋常。

    這一招,非但解去對方的攻勢,且能於電光石火間,變招進襲。

    然而,他這裡快,對方更快,他這方招式方出,對方招式已變,只見老魔龍升天突然拔身而起,一招“飛鷹攫搜”凌空撲到。

    左掌虛幻莫測的幻化出數十掌影,斜罩而下,右掌則似鬼爪似的直伸而落,朝向竺瑞青頭頂抓來。

    這一招當真是厲害非凡,竺瑞青也不禁心中一凜,但他身兼三家之長,豈真無法化解!

    只見他身子往後一仰,雙掌立即封住了頭臉胸腹等要害,右腳卻疾若驚虹的猛踢而出,正好擋住了對方下落之勢,同時也阻止了對方變換身法,繼續攻擊。

    駝背老魔一聲冷哼,凌空一個翻身,飄然倒躍而墜,腳一沾地,又復撲了上來,猛烈搶攻。

    駝背老魔臨敵經驗豐富,處處搶盡先機,竟不容竺瑞青有緩手機會,竺瑞青一直受制,屈居下風,形勢也逐漸危殆!

    駝背老魔似有心將竺瑞青置於死地般,所使全是陰狠無比的毒手辣招,逼使竺瑞青不得不施展渾身絕學,與之拚斗。

    瞬息間已對拆了十七八招,一旁的馬萍兒只看得心血沸騰,冷汗狂冒,她真恨不得躍上前去,相助竺瑞青一臂之力。恨只恨自己武功薄弱,害怕弄巧成拙,反牽累竺瑞青分心。

    可是,眼看竺瑞青已落了下風,且被逼得退出一丈五六,始終無法挽回頹勢,她心中怎能不急?

    終於,馬萍兒暗地裡下了決心,雙眸中射出悲壯堅決的光芒,提聚了全身真力,准備趁其不備時,拚死一擊…

    正在這個當兒,突聽竺瑞青一聲怒嘯,聲如龍吟鳳穢,緊接著招式突變,使出了一套十分怪異的手法。

    只見他雙手招數適異,各不相同,掌劈指點,威不可當,敵情他已使出了南宮先生一生心血所創的一套精奧無倫的“大衍散手”。

    竺瑞青一經施展這套“大衍散手”,立挽危殆,猛然一掌怪招狂劈而出,正是一招威力無儔的殺手。

    掌出風浪忽轉澳熱,有如明火烈焰,他竟將“摧枯拉朽掌”也參雜其中使出,威勢更形倍增。

    這一掌,從一個不可能的角度裡出手,已使駝背老魔驚訝不已,那知它更從一個意料不到的部位拍到,居然使他無法閃避,更使他驚駭莫名。然而,他一經遇到那熾熱逼人的風浪,心頭又不禁狂喜。

    只見他彷佛閃避略遲般,竟在危手其危之下,猛一旋身,用他背上那駝峰,硬接了竺瑞青一掌。

    “彭!”聲響過,駝背老魔的駝峰上,結結實實的捱了竺瑞青一掌,只打得他沖出七八步遠,通體一顫,熱汗頻冒。

    竺瑞青一招得手,心頭大喜,拔身飛起,疾迅無比的直往“鐵血旗”撲了過去。

    竺瑞青的動作,可說快捷異常,只是他縱身尚未及半,忽見眼前一花,駝背老魔較他更為快迅的已攔住他的去路。

    竺瑞青心中一怔,駝背老魔受了他一記“摧枯拉朽掌”,竟然若無其事般,這怎不使他驚訝萬分。

    雖說,駝背老魔是以身後駝峰相抗,難道他這駝峰上,還練有什麼奇異的武功,以抗拒他“摧枯拉朽掌”的燠熱掌力。

    就在竺瑞青心中情緒一陣波動之際,駝背老魔又復趁隙攻了上來,出手依然惡毒狽辣,威厲異常。

    竺瑞青逼不得已,終於又施展“大衍散手”,以及“摧枯拉朽掌”來應付,數招一過,駝背老魔那駝峰上,又陸續的捱了竺瑞青十來掌。

    駝背老魔每被擊出一掌,必定顫震一次,出一身汗,十數掌下來,他已顯得痛苦不堪,臉上神色由白轉青,由青變紫,但他仍然沒有歇手,一味的阻饒竺瑞青,接近那“鐵血旗”。

    如此一來,反使得竺瑞青不忍下手了,繼續這樣打下去,對方遲早要死在他的“摧枯拉朽掌”下。

    終於,竺瑞青在擊出一掌後,躍出圈外,叫道:“姓龍的,江湖上講究的一招之失,即算落敗,你為武林高人,居然恬不知恥,已連續被我擊中了十七八掌,仍然厚顏戀戰,還不速將‘鐵血旗’還我?”

    駝背老魔哼了聲道:“老夫可沒和你賭什麼勝負,我們爭的是‘鐵血旗’,你要不能將‘旗’奪去,就別怨老天,別以為打了我幾掌就非常了不起,以你這淺薄的功力,要想傷老夫,如同做夢,不信就再接你十掌試試!”

    駝背老魔口中雖說得強硬,可是,所吐出的聲音,卻纖弱異常,已不復先前般的鏗鏘如雷。

    由此可見,他已顯得十分勉強,但是,竺瑞青天生傲骨,怎受得了他言語相激,一聲大吼,又復撲了上去。

    一旁的馬萍兒,眼見竺瑞青勝券在握,不禁心花怒放,情緒也輕松多了。

    忽見另一山頭上,出現了一條人影,攏目望去,卻原來是妙手醫聖鐵三指,且正在朝他打著手勢。

    只見他指指斗場,又搖了搖手,彷佛是叫他們不要再打了一樣,馬萍兒心中大感詫異,為什麼不要打了?

    他想不通妙手醫聖鐵三指的意思,自是沒有出言暍止。

    馬萍兒回眼掃了斗場一眼,駝背老魔那駝峰上,正在這時,又結結實實的捱了竺瑞青一掌。

    可是,馬萍兒突然發覺駝背老魔那駝峰,竟似變小了,生像被竺瑞青給打平了似的心中一陣驚訝?

    想起子魚道人所說有關龍升天受傷的一些話,不覺恍然大悟,敢情駝背老魔龍升天正借竺瑞青的“摧枯拉朽掌”力,療治他體內多年未愈的傷勢。

    一旦醒悟,馬萍兒不免大吃一驚,剛待出言暍止,卻見駝背老魔已手腳遲滯的被竺瑞青迎胸一掌,將他擊跌出兩丈開外。

    竺瑞青見對方大言不慚,且死纏不休,這一掌竟使了十二成的真力,將老魔擊倒後就沒再爬起來。

    竺瑞青一掌奏功,立如旋風般縱前,將“鐵血旗”抓在手中。

    卻聽馬萍兒驚叫道:“糟了!糟!怪道惡魔突發慈悲,救助竺瑞青,原來他還是為了他自己的傷勢。”

    她這叫聲未歇,峰上突地湧上十數黑衣蒙面人,一個個身手敏捷,行動快迅,一看就知全是武林黑道高手!

    這十數黑衣蒙面人,一逕出現峰頭,立朝竺瑞青與馬萍兒立身處,一步步的圍攏過來。

    一個個步履沉重,似欲集十數人的功力一擊就將二人毀掉般,剎那間,峰頭,籠罩上一層愁雲慘霧,顯得十分陰森恐怖。

    竺瑞青血旗在手,豪氣頓發,但聽他一聲長嘯,龍吟般響澈雲霄,緊接著血旗一展,旋風般疾掠而起。

    他沒待來敵近前,反迎了上去。

    手執“鐵血旗”,一揮一卷,紅光閃過,立聞兩聲震耳驚心的慘叫,隨同兩名黑衣人摔落峰下去了。

    眾黑衣蒙面人一見竺瑞青這等神勇,全都一怔,但他們卻像視死如歸般,毫不畏懼的發一聲喊,立從四面八方擁了上來。

    竺瑞青一聲哈哈長笑,血旗連續揮動,但見紅光暴射,血影如電,驚心動魄慘嗥之聲,不絕於耳。

    眨眼間,峰頭上黑衣人只剩下寥寥三數人,竺瑞青突然發覺峰頭上竟失去了馬萍兒的影子。

    這一驚誠非小可,他一時大意,竟忘了馬萍兒的存在,以峰頭出現黑衣人的武功,那一個都比馬萍兒高強許多。

    這些人如若要想將馬萍兒無聲無息的擄去,那真太容易了。

    就在他一怔之際,僅留的三數黑衣人,也在一聲招呼之下,全都四散竄逃,竺瑞青豈容他們全都走光,血旗一展,已將一個黑衣人截住。

    只是,在他尚未將那人擒住時,那黑衣人突然一掌,拍在自己天靈蓋上,當場腦漿進裂而死。

    竺瑞青那防到他會自決,根本就來不及阻止,同時他心中也感到奇怪,這人何故一定要尋死?

    竺瑞青掠目峰頭,掃了一眼,老魔龍升天的影子也不見了,竺瑞青繞著峰頭,疾奔一圈,他想在馬萍兒失蹤的地點,尋找一點蛛絲馬跡,加以追蹤營救。

    忽見峰下一條人影,狂縱疾掠而至,速度快捷驚人,竺瑞青也不禁一愕,待來人出現峰頭時,方始發覺來的是妙手醫聖鐵三指。

    卻見他人未立穩,已氣喘吁吁的道:“糟!糟!這真是大錯特錯,我萬沒料到此魔已參透醫學原理中,最微妙的‘以毒攻毒’見被他借公子的‘摧枯拉朽掌’力,療治好了他的多年痼疾,這樣一來,不出半載,江湖上定必又要揭起一場無邊風浪,也將有一場無法避免的浩劫血災,這都是我鐵三指一人的過失!”

    竺瑞青被妙手醫聖鐵三指說得俊臉緋紅,心中怦怦,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打了那老魔幾十掌,非但沒將他打傷,反中了他的圈套,為他療治好了多年痼疾,不禁羞愧難當,一臉尷尬之色。

    然而,當前的急事,卻是設法營救馬萍兒,他以為妙手醫聖鐵三指在島上多年,多少總了解島上情況,遂道:“鐵前輩,馬家姑娘被他們擄走了,鐵前輩在島上多年,尚祈指示一條明路,以便設法營救!”

    妙手醫聖鐵三指雖在島上住了二十年,對島上一切,卻是茫無所知,因他是被軟禁,限制了行動范圍,他自己又是心灰意懶,不作逃走打算,所以也沒暗中加以留意,探訪!

    今天,他還是第一次闖上這峰頂來,他聽說馬萍兒被擄,也不禁驚愕不已,但他卻是無能效力,遂道:“老朽雖在島上多年,卻如同囚犯一樣,失去了自由,被限制了行動,以致島上情形,一無所知,這該如何是好?”

    竺瑞青聽後,也不由傻了,良久良久方恨恨的道:“他們若敢傷了萍兒一毫一發,我不將他整個島給踏平了才怪。”

    隨著,竺瑞青離了峰頭,四下盲目尋找,妙手醫聖鐵三指不得已,也只好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協同尋找!

    一陣急奔,二人已連續的爬過了三座峰頭,卻連一個人影也沒發現,更連一點可疑的地方也找不出來。

    天色卻已是申牌時分,妙手醫聖鐵三指道:“竺公子,這樣尋找太過渺茫,決非善策,前面一座山頭,正是老朽二十年來居處,暫請登山歇息,進些飲食後再從長計議!”

    竺瑞青見這無門島上,確實隱密奇特,處處都顯得適然不同,只得聽從妙手醫聖鐵三指的話,登上峰頭,稍事歇息。

    就在二人登上峰頭的不大工夫,突地震天價一聲轟然暴響,整個島都起了一陣劇烈震動。

    緊接著海中無風浪起三丈高,有似天翻地覆般。

    竺喘青那曾經此天然變故,不禁霍然一震!

    卻聽妙手醫聖鐵三指道:“此乃海島中經常發生的地震,不足驚奇,不過,因此卻會將他們逼了出來,因為每逢地震,他們反將那龍舟搖出密洞………”

    他這話沒說完,立見那怪形龍舟,從那沿水的山峰後劃了出來!竺瑞青今晨登島時,也曾探查過那座山峰,峭壁饞崖,想必那壁下另有暗門。

    竺瑞青一見龍舟劃出,心中就不由大喜,正待縱身落峰時,突聽那壁下傳來一聲暴暍道:“聞老二,你竟敢趁島主重傷之際,私自將船搖走,你難道不要命了!”

    暍聲末畢,龍舟上暴起一聲桀桀怪笑,道:“姓章的,憑你也配管我聞二爺?我非但劫了船,連人犯我聞二爺也帶走了,這丫頭如花似玉般,看得蠻討人喜歡的,說不定我聞二爺臨老還得開開葷呢?怎麼,你不服氣嗎?桀桀桀………”

    聞子劍笑畢,那龍舟已駛出十來丈遠。

    這一段對話,把個竺瑞青心肺氣炸,當然聞子劍主要的還是躲避他,沒想因此卻連累了馬萍兒。

    眼看那龍舟已揚起了風帆,去如弩箭,竺瑞青只氣得七竅冒火,五內生煙,卻是無可奈何!

    說巧不巧,正在這時,遠遠的一點帆影,出現海面上,正朝這方向駛來,而且速度十分驚人眨眨眼的工夫,帆影已逐漸接近,可以清楚的看見那帆船的兩旁,另有兩排畫槳,起落如飛,怪道來得這快。

    竺瑞青也曾聽萍兒說起,她爺爺美髯翁,老化子萬鐵皮,還有武當子魚道人,可能隨時會到。

    如今一見,他多麼希望這船就是美髯翁他們的,於是,雙眼眨也不眨的,深深凝注那艘帆船。

    待船來得稍近時,果然,在那船頭上一排站著三人,正是美髯翁,老化子,另外一位矮小的老道,想必就是武當子魚道人了。

    竺瑞青這一見,不禁狂喜,惟恐他們與那龍舟錯過,也不管離有多遠,忙提足真氣,以獅子吼叫道:“師叔!師叔!千萬別放過那艘船,那船上有萍兒!”他還怕美髯翁等聽不清楚,一字一句叫得十分清朗。

    其實,雙方距離這遠,雖看得見,卻又那裡聽得到,縱然竺瑞青功力再高數倍,在這遼闊的大海上,也難傳出這違。

    然而,美髯翁等人,就彷佛聽到了一樣,在兩船接近時,竟毫不客氣的將龍舟阻住了,而且,似乎沒說上兩句話,雙方就動上了手,竺瑞青一見,那敢怠慢,忙奔下峰頭,縱身就往海裡跳,准備游去相助。

    妙手醫聖鐵三指趕前一把抓住,叫道:“竺公子你看,天邊烏雲密布,眼看一場暴風雨將來臨,你可千萬不要冒險,憑那聞子劍,決非三位老友對手!”

    竺瑞青心急加火焚,那裡肯聽,叫道:“不!我非去不可,那老賊是我竺家血海仇人,我豈能容他如此猖狂,再說些許風浪,也阻我不住!”

    妙手醫聖鐵三指聽他如此說,還只道他水中能耐十分了得,遂也不便堅阻,只得將手松了,道:“這大海中不似江水,竺公子千萬當心,自覺不妥時,速速回頭,老朽在此相候。”

    竺瑞青聽得十分感動,但他怎能不去,忙謝過,縱身就往海裡跳去,一起一落已出去數丈遠近。

    只是,那島雲說來就來,陵然間風起浪湧,天空中烏雲密布,竺瑞青游出不遠,已是浪湧如山,他心中方感不妙,一個高有十數丈的巨浪已當頭壓下,竺瑞青大驚之下,斜裡一縱,從水面上硬給射出數丈遠近。

    但是,避得這個浪,避不了那個浪,他水中能耐本就不夠精純,掙扎半日,終被風浪將他打得昏了過去!

    雨散雲收,麗日當頭!

    在一陣鶯啼燕語的嬌笑聲中,竺瑞青醒了過來,睜眼一看,發覺自己睡在沙灘上,圍在身邊竟有十來個都是二八年華的妙齡少女,心中一陣錯愕,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卻聽一位少女叫道:“綠姑娘來了,綠姑娘來了!”

    叫聲未歇,眾少女立即散了開來。

    竺瑞青欲待翻身坐起,方始感到四肢痛入骨髓,彷佛都斷折了一樣,除了胸部有寶甲護住外,連頸脖間都痛得轉動都感困難,這一驚非同小可,然而,腦中卻記不起怎麼到了這個地方,落到這步田地。

    忽地,眼前出現了一位綠衣少女,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說不上美,卻有一股誘人的少女風韻,只見她臉罩寒霜,冷冷的道:“這位公子尊姓大名,因何到此,尚請明示。”

    竺瑞青一愕,說出了姓名後,方道:“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到了此地?”

    綠衣少女冷冷一笑道:“采虹仙島可不是任何人都來得的,有什麼目的盡管明說,若想用欺騙手段,那你可是白日作夢。”

    竺瑞青一聽,對方說話毫不客氣,心中不禁大為光火,遂也冷冷一哼道:“什麼采虹仙島不仙島,我可不稀罕,你們高興就讓我躺一會,不高興盡管把我拋到海裡面去,我可不要你們憐惜。”

    綠衣少女小嘴一撤,卻聽一位少女叫道:“不是昨夜那狂風巨浪把他吹來的嗎?”

    綠衣少女雙眼一瞪道:“要你多咀!”

    一聽到狂風巨浪四個字,竺瑞青立即想起昏前一切,不禁“哦!”了聲道:“對了!我是從無門島,被風浪卷到這裡來的!”

    他這話聲未落,突見綠衣少女雙眼怒睜,鐵青著臉,冷然一哼,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東西,來!把他給擲到海裡去!”

    竺瑞青一聽,又驚又怒,不知道什麼地方說錯了,恨只恨渾身痛苦難當,無法動彈,但他天生傲骨,豈肯向人乞憐,遂也怒聲暍道:“擲就擲,有什麼了不起,竺瑞青狂風巨浪中沒死,這次也不定死得了,你想要我乞憐,做夢!”

    說完,逕自閉上一雙俊目,彷佛視死如歸般。

    綠衣少女冷笑一聲,道:“瞧你這次死得了死不了!”

    他這話聲末落,一縷柔和的簫聲,遠遠傳來,簫聲一歇,隨聽一溫婉悅耳的聲音道:“綠雲,不要意氣用事,問清楚一點!”

    這聲音,同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但卻別有一番韻味,聽到人耳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舒爽!

    那被喚作綠雲的綠衣少女,似乎十分聽話,竟毫不反駁的又問道:“你既是打從無門島來的,那龍老賊是你什麼人?你到此究竟是為的什麼?”

    綠衣少女一連問了好幾逼,竺瑞青始終沒開口,他心知是“無門島”三字說錯了,但他將錯就錯,索性不理不睬,看他究竟拿他如何?

    綠衣少女見他裝死不開口,不禁大怒,嬌聲叱道:“裝死!你以為我沒法制你嗎?”

    綠衣少女,倏然一指,朝他胸口點落,勢道快捷異常,只是,手一沾著竺瑞青的胸口,立即暴縮而回,且發出一聲驚“咦!”

    竺瑞青哈哈一聲朗笑道:“這是欺侮一個無法抵抗的人的報應。”

    綠太少女大怒叱道:“你倒是答不答話!”

    竺瑞青仍然閉住眼,但卻答道:“要我答話不難,請方才那位說話的來問我,問什麼答什麼!”

    綠衣少女一聽,柳眉倒豎,怒聲叱道:“你是找死!”

    死字出口,抬掌就照著竺瑞青的臉面拍下,掌未落,掌風已逼得竺瑞青喘不過氣來,心中不免大吃一驚。

    竺瑞青一驚未已,已感口鼻窒息,厲風更刺得他臉上辣辣生痛,這要被她當真拍下腦袋不開花才怪。

    就這千鈞一發之際,那溫婉悅耳的話聲又起:

    “綠雲!不要性急!先賞他一點仙露,慢慢再問他!”

    綠衣少女,似對這說話的人十分尊敬,竟不敢違背她的話,在危乎其危間,便將織掌給斜過一旁,擊打在竺瑞青的臉側,沙灘上立即現出一個大洞,那橫射的沙粒黏了竺瑞青半邊臉,一粒粒嵌進肉裡,擊打竺瑞青半邊臉全都痛麻了。

    綠衣少女收掌後,仍然一臉憤憤然的,但她卻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玉瓶,在竺瑞青微張的嘴唇中,倒了一些。

    竺瑞青本待賭氣不吃,可是那仙露入口,芳香清涼,自有一股舒服感,竟使他不忍不吃。

    然而,這仙露就像包著糖衣的毒藥般,一經吞下後,渾身就有一股麻癢癢的感覺,頭腦更覺一昏眩。

    竺瑞青一驚未已,人已失去知覺。

    待他再度從昏睡中蘇醒時,發覺自己已睡在一張十分舒服的軟床上,略一翻身,痛苦全失。

    竺瑞青大喜睜眼,眼前一對素燭高燒,竟是一間十分別致的書房!忽聽那溫婉悅耳的聲音在窗外說道:“公子醒了嗎?請來賞月!”

    原來這已是子夜時分了!

    竺瑞青微微一怔,立即翻身下床,來到窗前,只見一輪明月,皓潔如銀,照著窗前一片奇花異卉,竟是個經過人工修築,十分美麗的花園。

    此刻,皓月下站著個秀發散垂的白衣女子,從那窈窕嬌小的身子看來,仿佛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年輕少女。

    白衣女子一身雪也似緩羅白衣,在這潔白如銀的月色下,顯得多麼清華高雅,有如一株水中蓮花,靜靜的站在那裡!

    竺瑞青心中一愕,從那溫婉悅耳的話聲中聽來,總以為是個飽經世故,極具修養,上了年紀的女人。

    那知竟是這麼個滿頭秀發的白衣少女!

    竺瑞青走出書房,卻蹣跚不敢近前,遠遠的就施了一禮,輕聲道:“竺瑞青海中不幸遇風,飄來仙島,承蒙搶救,銘感五中,月夜相招,不知有何賜教?”

    那白衣少女動也沒動,一直靜靜的站著,卻聽她那悅耳的聲吾道:“你可知道采虹仙島上有個采虹姑娘嗎?”

    竺瑞青錯愕久之,方道:“在下出道甚淺,少見寡聞,請原諒在下連采虹仙島之名,也沒聽說過!”

    “這麼說,你當真是風浪無意中飄來的啦!”

    “正是。”竺瑞青忙接口回答!

    “據說你身穿護心奇異寶甲,相信也是武林一脈,你自以為武功如何?你到無門島,或許是想斗斗龍升天,你自認打得過他嗎?”

    白衣少女說話,音調永遠是那麼溫婉悅耳,但卻沒見她轉過身子來,仿佛有意迴避著他似的。

    竺瑞青微微一笑,道:“在下藝出南宮先生所授,雖不能說冠蓋寰宇,卻也足以自豪,此次進入‘無門島’,與那老魔激戰數百回合,也曾打了他幾十掌!”說至此,竺瑞青臨然剎住,臉上滿布愧疚之色。

    白衣少女似對其所說,絲毫沒有驚奇之感,依然靜靜的站著道:“南宮先生以一桿‘鐵血旗’威震武林,名揚寰宇,公子大概已獲其武功真傳,就請將‘鐵血旗’取出,我倒要試試該旗威力如何?”

    “鐵血旗”一逕施展,威猛無儔,勢不可當,竺瑞青至今來了解她身份,豈肯輕易以“鐵血旗”對之,不禁一陣躊躇。

    卻聽白衣少女又道:“你不用害怕‘鐵血旗’能將我傷了,它若能逼使我雙腳移動半分,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竺瑞青一聽,對方居然侮辱他奉若神明的“鐵血旗”,換言之也沒把南宮先生放在眼裡,不禁勃然大怒,冷然一笑,道:“芳駕既是一定要見識見識‘鐵血旗’,在下只得放肆了!”語音未畢,已抽出了“鐵血旗”,猛然一抖,紅光暴閃,耀眼生花。

    竺瑞青一旦抖出“鐵血旗”,他又不禁心軟了,“無門島”上一戰,“鐵血旗”下飛魂多人,如今對方只是個不明底細的少女,一旦誤傷了她,怎生是好?

    白衣少女見他久無動靜,又以言語相激道:“你是害怕受嘲笑奚落呢?還是害怕一旦當真無法使我移動時下不了台?”

    竺瑞青一聽,斯可忍孰不可忍,心中暗忖道:我只逼她移動身子就好,又不必傷她性命。遂道:“既是如此,就請當心了!”

    竺瑞青微一凝神,立即揮舞開“鐵血旗”,一招“旗影搖紅”,從白衣少女身側揮過,卷起一陣怒焰似的狂飆。

    狂風驟起,立將白衣少女身上的白綾衣,吹得“拍拍”而響,可是,白衣少女似早巳預知般,儼然動也不動。

    突聽她冷冷的道:“你當真瞧我不起嗎?”

    竺瑞青一聽,心中也不由惱火,遂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將血旗猛揮疾卷,盡展旗招絕藝。

    但聽風聲呼呼,刺耳驚人,潛力激蕩,數丈內的奇花異草,全都一掃而光,威勢當真駭人聽聞。

    只是,白衣少女果真沒移動半分,雙腳就像釘在地下一樣,但見她隨旗而擺,順風而搖,身加樹條更軟。

    竺瑞青的“鐵血旗”,也曾掃向她的腳下,但卻似遇到一股奇異的牽引力,將旗領著從腳側滑了過去,仍然無法使其移動位置。

    十數招一過,竺瑞青已知厲害,心中不免大大的吃了一驚,忙收了“鐵血旗”,深施一禮道:“芳駕絕藝驚人,竺瑞青心服口服。”

    白衣少女突然轉過身子,道:“公子,你看我長得如何?”

    竺瑞青但覺眼前一亮,白衣少女果真只十六七歲光景,但卻貌賽天仙,美絕人寰,有如王嬙再世,西施復生,更可貴的是美中還有一股高華清雅的氣質,令人不敢過份逼視。

    竺瑞青心中一凜,忙低頭答道:“姑娘貌賽九天仙女,為在下生平僅見第一美人!”

    白衣少女微微一曬道:“你既已心服我的武功,又贊我的容貌,若以我配你為妻,你可願永留采虹島上?”

    竺瑞青一聽,心中大震,這少女看起來不像是卑賤下流之人,怎麼第一次與一個男子見面,就會說出這種話來,而毫不感羞慚?

    他那知,白衣少女幼居海外,生性爽朗,喜怒隨心,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從不知人世間的險惡。

    竺瑞青一陣沉吟,若以白衣少女之美,以及那駭世驚人的武功,當真是令人迷惑,只是,他心中早有個萍兒,豈能容第三者插足其間?

    再者,他也不能永留島上,他要為家人報仇,還要為武林做一番事業,年紀輕輕的,怎能就隱居在海外小島上,貪享安樂?

    竺瑞青沉思未已,白衣少女又接著道:“采虹仙島上還有一株‘九天茱蘭實’,乃是罕世異果,服食後可以證道飛升,你若是答應留下,待其成熟時,我二人分食了,亦可駐顏永壽!”

    白衣少女一再誘之,竺瑞青毫不動心,但見他英眉一皺道:“在下已然定親,‘無門島’上失散後,至今不知生死,其次,在下身負竺家三代血海深仇,不允在下苟安海外,尚祈姑娘原宥,姑娘美意,可惜在下無此輻緣!”

    竺瑞青一口回絕,這可大大的出乎白衣少女意料之外,但見她微微一震,驀地雙眉倒剔,粉臉變色,怒聲叱道:“你竟敢不答應,我采虹姑娘向來說一不二,徵求你的意見,只不過給你一點面子而已,今天,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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