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遠山銜紅丹,碧葉捧紫霞。
千好萬好好好叟從西王母宮中走出來,召集四大弟子登頂一呼。
此時,散聚在方圓十里之內的各門、幫、派的精英,業已齊集於此,等候武盟大會的召開。
「噹!噹!當!」清脆的鐘聲響起,群豪歡呼,武盟大會開始了。
好好叟肅立高處,一派威嚴,掃盡了平時那種慈眉善目的佛相,很是莊重。
人群開始騷動,特別是六大門派與丐幫的弟子,不見自已的領袖出來,忍不住在竊竊私語。
好好叟並不慌忙,將手一揮,聲潮慢慢平靜下來,把所有的目光吸住。
好好叟振喉高誦,道:「列位,方才老叟與六大掌門、三老、四丐商定,此次遴選武盟護法,規定如下——
一、各門各派推舉不超過兩個弟子登台比式,抽籤比試,勝者得以進入下輪,直至剩下五名高手。
二、比試要萬分小心,死傷勿論,當然盡量點到為止。」
好好叟剛剛說完,人群裡就有人喊道:「各位掌門為何不來?」
好好叟歎道:「列位知道,封盟主大駕未明,方才得到消息,各位掌門委託老叟暫行主持,一齊迎出山去了。」
「嘩!」群情振奮。雖然他們多半未見過這位封盟主,但是封盟主的大名如日中天,已然人人知曉。
在群豪的歡呼聲中,業已有人登場。
來人三十幾歲,輕功俊逸,寶鋒銳利,當胸四揖,朗聲叫道:「在下水月山莊凌霄鶴,願陪朋友玩玩!」
人雖俊美,但語言卻十分尖刻。
「憑你也配!」厲喝聲中,又躍來一名中年文士,帶鞘長劍懸於腰間,風神瀟灑。
凌霄鶴目中冒火,叫道:「尊駕何人?」
中年文士並不答話,只是抽出那柄長劍,劍尖指向對方,手似無力地下垂著。
中年文士看似乎生不愛說話。群豪中已經有人認出了他,驚道:「點蒼赤龍!」
四字甫出,群豪皆驚,人的名,樹的影,這位神色安然的中年文士竟是點蒼赤龍!
點蒼派這一代的掌門人是點蒼殘雲,「風捲殘雲」老門主。
這位老門主一世未走出點蒼山一步,並未做一件轟動武林的事情,卻可以威鎮江湖,各滿天下。
因為風捲殘雲老門主風捲殘雲般地連生五子,五子登科,取名赤、青、藍、白、黑。
這是點蒼赤龍便是五龍之首,名頭最在,持版最硬,聲譽最高。
江湖上稱:「寧聽四龍笑,不聽赤龍叫。」赤龍開口,便要劍刃分身了。
凌霄鶴已在發冷,冷劍就來自那柄指向自己腳下的長劍。
凌霄鶴忍不住道:「我們並無過節,赤兄如有意護法之職,小弟拱手便是。」
點蒼赤龍人不動,劍也不動。
凌霄鶴又道:「小弟言已至此.赤兄還不肯相容麼?」
點蒼赤龍開口了,冷冷地說道:「自作孽,不可活。」
六個字,凌霄鶴聽來很不舒服,怒道:「赤兄相逼,兄弟要得罪了。」說著,便舉劍佔上風搶先機。「凌霄飛鸛」、「凌霄沖鶴」、「凌霄怒鶴」一氣三式,將凌霄劍法使開,向點蒼赤龍殺去。
點蒼赤龍身形迴避,每每於間不容髮處或擰或扭,堪堪閃開,手中長劍不移不動,劍尖仍舊指向凌宵鶴腳下。
凌霄鶴三式施完,正待變招,「撲」一聲輕響,點蒼赤龍的長劍已經抬起,不迅不疾,像是漫不經意的揮出。
只有凌霄鶴知道,這一劍決不是漫不經心,而是謀定有為,點蒼赤龍的長劍於他的雙腿夾縫之中穿過,已經抵住橫骨穴,粗居已破,就要沿著大赫、育俞、幽門、水空、承漿直上神庭了。
凌霄鶴覺道胸前已經裂開一道很深的縫,足以讓他變成兩片的深縫。
凌宵鶴悲叫道:「為什麼?」
點蒼赤龍神色不動,哼道:「焚琴!」
焚琴?自己的表嫂名琴,自己先姦後殺,最後投入火中一炬了之,乾淨利落,不留痕跡,暗室之事,如何洩露?
凌霄鶴心中一動,暗罵自己笨蛋!一個人姦殺了點蒼風捲殘雲的堂侄女,怎麼還會不死。
凌霄鶴的嘴巴張合,說不出話來:「你……?」
點蒼赤龍道:「煮鶴!」
焚琴在先,煮鶴在後,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忽然有人叫道:「赤龍小心!」
凌霄鶴自知報應臨頭,決無生機,已下了拚死決心,在點蒼赤龍招式未發之際,已探手從懷中摸出七彩鶴羽,向點蒼龍射去。
七彩鶴羽,七彩巨毒,中人必死。與其挺屍待斃,不如先發制人,僥倖得手也說不得。
點蒼赤龍身形一矮,七彩鶴羽於發頂穿過,劍尖上升,「赤龍升天」業已施開。
點蒼赤龍出招收劍,依然站在那裡,瞪著對面的凌霄鶴。
凌霄鶴並未倒下,只是蹬著眼睛,逼視著點蒼赤龍,目不斜視。
突然凌霄鶴的雙眼一對,一副身軀便齊齊地從中間裂開,向兩側倒了下去。
一蓬鮮血,互相噴射,像泉水般地彙集在一起,滾淌在中間的空地上。
彩聲四起,半是為點蒼赤龍的劍術,半是為淫賊的可恥下場。
點蒼赤龍拱手,跳出場外,說著:「在下為復仇而來,並不參與護法之位。」說罷,起落之間,沒入山中。
眾人看罷這場不合規矩的廝殺,便去抽籤,霎時,贊皇山人影飄動,煞是好看。
好好叟恢復了滿面堆笑的容顏,他操縱武林,費盡心血,馬上就要有結果了。
結果就像籐上長出葫蘆,蔓上結出了地瓜那樣,這山頂上竟然結出許多的果來。
那種漿汁四濺的人頭果。
正道武林互相廝殺,砍下的人頭。
這二百多個各派精英,已入他掌心——
二百變一百。
一百成五十。
五十成二十五。當剩下六人的時候,他的四大弟子撲上去,剛好補足十位,然後……五位護法中有他的四個,絕對忠心,絕對唯命是從的四個。
現在這十個人就站在那裡,與他計算得分毫不差。就近二百名各派精英就橫七豎八地躺在山頂上。
效果很好。好好叟滿意看著面前的十個人,兩個小孩,四個女人,四個弟子。
四個女的中有兩個是他所認識的,慾海雙殺。
不過,他不能認,只是目光一凝,便自滑開,因為他現在是好好叟。
江湖上發誓要辦一千件,一萬件好事的好好叟,他自然不認識慾海雙殺。
好好叟命人端酒上來,笑容可掬地依次敬酒,並且信口問上幾句。
「小朋友,人小藝高,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人後人勝前人,可喜可賀,哈哈!小朋友是何門何派?」
「萬蟲蝕魂門下記名弟子丁波、於皮。」二小朗聲回答。並且調皮地眨眨眼睛。
萬蟲蝕魂的英名好好叟小的時候就聽母親說過,役蟲驅蟻,蝕人骨髓,一身毒功,觸人必死。怎麼,這兩個小東西竟是萬蟲蝕魂的弟子?
好好叟的笑容像是凍住了。
二小道:「你很害怕?」
好好叟搖頭。
如果不是好好叟,恐怕連頭也搖不動了。
好好叟道:「你……你師父可好?」
二小道:「好!好著哪!他老人家日吃十雞,夜飲一罈,精神大著呢。」
好好叟道:「令師在哪裡?」
二小道:「這個麼,卻不能說,不過,我師父說了,有人欺負了我們。他老人家便出來替我們打屁股,啪!」
二小說著,居然拍了拍屁股。
好好叟尷尬地笑笑道:「原來是二位小……老前輩,失敬!失敬!」
二小怎麼成了小老前輩?
二小笑道:「好說!好說!孺子可教,倒還知禮,我們兩位老人家不要你侍候了。」
好好叟忽然發現,自己的嘴巴,好像不靈便了,三寸舌簧,斷了二寸半。
四位姑娘,四位仙姬,站在西王宮前,怕不是西王母的金童玉女又活了。
不等好好叟詢問,他的想法就得到了證實。
「玉女門下弟子燕飛飛。」
玉女神扇,鎖雲閉日。仙蹤鶴影,仗義行俠,更是名頭晌亮。
好好叟欲話無辭,只好應付著。
「金童絕刀門下弟子金秋菊、石亦真!」慾海雙殺半嘲半諷,漫不經心地報了門派。
蝕骨門毒辣,玉女門絕倫,這金童門更是可怕。
他的四大弟子可以對付一流高乒,便是少林,武當弟子也不一定落敗,可是,要他們對付這些傳說中的門派弟子呢?
就算這些娃兒功夫不夠老成,便是只學得三、三成功夫,結局又如何呢?
好好叟心明白,勝的絕不會是他的四大弟子。
不管弟子勝不勝,他都不能承認失敗。因為他苦心經營幾十年,就是要獨霸武林,然後一統天下。
就算他會被打下十八層地獄,他也不能讓他們活在世上,也要把她們一起帶走。
因為,他知道:慾海雙殺是封龍飆的人,是自己當作禮物送出的人。
美人計,三十六計之一,古人用起來很有效,他也試著用了用。
美人尚在,計卻不成。
他是個寧死也不服輸的人,他不能現在就打不起精神,所以,他振作了起來。
只剩下一位姑娘了,又是一個熟人,熟得不能再熟,卻又不便相認的熟人。「長公主宮憐憐!」宮憐憐已經不是往日那個龍輦上打滾,鳳床上撒嬌的小丫頭了,已經像枚櫻桃。八月十五的櫻桃。又成熟,又美麗,又瀟灑,又漂亮,美得刺人的眼睛,讓人心尖一跳一跳的。
這丫頭身上還多了一樣東西,殺氣!
那種殺人於瞬息之間的浩然之氣,隱著一股名宿高手的肅殺。
好好叟擠出一聲乾笑,道:「姑娘是……」
宮憐憐銀鈴般一串長笑,道:「怎麼,你不認識我了?」
好好叟道:「在下好好叟從未與姑娘謀面,何談認識二字。」
官憐憐道:「好好叟?怎麼叫這麼個怪名,好好的東西餿了,豈不大煞風景。」
好好叟道:「姑娘取笑。」
宮憐憐道:「你好像應該問我。」
好好叟道:「問你什麼?」
宮憐憐道:「自然是何門何派何人弟子。」
好好叟道:「請姑娘賜教。」
宮憐憐道:「說不得。」
好好叟道:「為什麼?」
宮憐憐道:「因為我怕。」
好好叟道:「怕什麼?」
宮憐憐道:「怕你嚇趴下!」
好好叟老臉一沉,道:「豈有此理,老叟一生闖蕩江湖,怎會這般膽小!」
宮憐憐道:「你不怕?」
好好叟道:「自然。」
宮憐憐道:「不行,我還是不說。」
好好叟道:「哦?」
宮憐憐道:「你聽不得。」
好好叟道:「為何?」
宮憐憐道:「你心裡有鬼,有鬼便聽不得。」
好好叟道:「你看我像有鬼的人?」
宮憐憐道:「好人不長命,你偏偏叫千好萬好,好好叟,豈不短命得很?我一說,嚇死了你,卻賠不出來,如何是好?」
好好叟怒道:「胡言!」
宮憐憐歎了口氣,道:「那我就胡亂說說好了。你千萬莫當真。只當是說著玩玩。」
好好叟道:「你說。」
宮憐憐雙掌伸出,每隻掌上都是七種色斑,斑斑點點,像蝴蝶似的。
好好叟抽了口涼氣,後退半步,喃喃道:「你……」
宮憐憐冷笑道:「你還識得!本姑娘九轉丹毒門下弟子是也。」
這回,好好叟笑不出來了,放眼武林,誰又對付得了九轉丹毒?
神功再高,總有破解之法。九轉丹毒不是神功,所以很少有辦法破解。
九轉丹毒,毒丹九轉,借力打力,反伺回擊,臨敵對手能有多強,反擊之力便有多強。
神功是水,能淹死人,但是會游泳便不至喪命,九轉丹毒卻是鏡子,一面像銅鏡反射日月之光一樣,反射武功內力的鏡子。
一個人辛辛苦苦發出的真氣,都莫名其妙地打回自己身上。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他不能不佩服這個人的武功,他最相信武功,武功是一種美好的語言。
這種語言,通常不需要解釋,當自己身的某一部分忽然流血時,血會讓最糊塗的人也能明白過去。
他曾經很成功地使用過這種語言。
現在,他知道,自己過分相信了這種語言,以至於陷人絕境。
但是,他並不慌張。
因為,他還有一種語言,同樣無聲,同樣有效,甚至還要更好一些。
這是計謀。
陰謀詭計也是計謀,雖然不那麼光明,不那麼動聽,但卻很有實效。
好好叟玩弄武林於掌上,並不是單憑劍,他更看重計謀。
長劍有形。卻不太靈活。舌劍無形,卻很得當,鼓唇一搖便得。
好好叟陰沉著看著四大弟子,像看死人那祥,看得很仔細,甚至每一隻毛孔都看得很清楚。
他覺得他們很可憐,也很可愛。
可憐是指他們快死了,死得決不會很舒服,絕對不是壽終正寢。可愛是他們此時竟然無所畏懼,英姿勃勃在站在那裡,腳很正,腰很直,握劍的手也很穩,很沉得住氣。
在這種情況下,他覺得應該和他們告別一下,一個人再不好,可是當死了以後,總會有人說。唉!那麼好的人,怎麼……
好好叟挨個對他們說了「好!好!好」每說一聲,就拍一下那人的肩。
眼光中,也有喜悅的成分。
一個屠夫,看到肥羊胖豬上案時,通常都要露出這種目光,嘉許地望著他的犧牲。
一份無可奈何的犧牲。
在一瞬間,好好叟已經平靜了,對他們道:「好好幹,為榮譽而搏。」
「是!為榮譽而搏!」四大弟子齊聲高呼。
好好叟的眼光忽然變得銳利。
像專吃死屍的禿鷲。
好好叟道:「潘玉,你應該再吃胖些。」
潘玉道:「以後我會吃胖些。」好好叟道:「吃胖些也不是很容易。」
潘玉道:「是!」
好好叟道:「你以前為什麼不多吃些?」
潘玉道:「我吃東西的方法不太對。」
好好叟道:「方法很重要。」
潘玉道:「是重要。以前我是追著狼找肉去吃,結果,總不會吃得胖些。」
好好叟道:「以後呢?」
潘玉道:「以後,我會讓狼叼住肉來追我,我只是磨好了刀,等著肉送上嘴來。」
好好叟不說話了,他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精彩得像一隻猴子,讓人家牽著,在圈裡齜牙裂嘴,供人取笑。
好好叟覺得不能再耽擱下了,他要去用一下還沒有動用的計謀了。
幸好沒有人知道他的計謀是什麼。
好好叟拱手一揖,笑道:「按規定,這最後的決戰,要六大掌門一同作證,各位是否稍待,容老叟請出六大掌門,便開始比武。」
燕飛飛卻不同意,道:「贊皇山上有這麼多位英雄,何不請過來一同作證,也好讓眾人心服口服。」
好好叟陰險地笑笑,道:「正是,正是,列位英雄,請過來觀禮。」
原來散立在各處的武林群豪一齊走過來,圍成一個大圈,密密麻麻地擠在了一起。
燕飛飛道:「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好好叟問道:「什麼事?」
燕飛飛道:「如果此時火藥一響,豈非很好玩?」
宮憐憐道:「豈止是好玩,當真好玩的要死,像正月十五的放花燈。」
好好叟一怔,道:「姑娘,不可如此開玩笑。」
燕飛飛道:「開玩笑才好玩。」
丁波、於皮也來湊趣,笑嘻嘻地道:「老小子,你不會開玩笑?」
好好叟慢道:「豈有此理。」
二小道:「嘴上不說,過一會悄悄去做,做起來會更好玩。」
這句話,不知有多人少會說,但能做到的卻很少,好好叟卻能做到。
他的忍耐之功極好。
好好叟和氣地笑了笑,負著手向西王母宮中走去,步子又慢又穩。
他聽得到,身後的五雙男女業已開始了那種「為名譽而搏」的打鬥。
好好叟進了西王母宮,心在猛跳。
從門檻到西王母聖像,一共四十五步,四十五方方正正的步。
一步不多,一步不少,他曾經多次丈量過,而且每丈量一次,就增加一分信心。
西王母像端座蓮台。九品蓮花栩栩如生,雕得活靈活現。「九品蓮,中央點,玉琪樹,往復燃。
赤金盃,上下端,
聖母移,機關現。」
這幾句口訣,是好好叟爛熟於胸的,現在在得意之中情不自禁地吟了出來。
一縷陽光射了進來,照在好好叟的臉上。此時,他還是好好叟麼?那陰損的目光,讓人覺得說不出的陰險。
外面的打鬥已經停止,好好叟並不想知道結局,結局無關緊要。
最要緊的這尊西王母像。
西王母像在好好叟的操縱下,已經偏移蓮台中央露出一個個小小的凹坑。
四坑中鑲嵌著三粒寶石。三粒價值不菲的純正寶石,色澤很好。
紅的。
藍的。
黃的。
好好叟出手指,對準了寶石。
寶石的含意很清楚,紅寶石按下,機簧發動,這山頂上的萬斤炸藥便會引爆,頂上之人,無法生還。
藍寶石發著藍灩灩的光彩,那是毒氣、毒藥、毒箭的總機關,爆炸氣浪會把它閃至各個角落。
贊皇山才是好好叟真正的老巢。
俗云:狡免三窟。
好好叟一窟在大青山,一窟在盤陀山莊,另一處也他最得意的一處,便是在這贊皇山頂峰。至於國舅府,不過是他尋歡作樂的行宮。
他在那裡位尊爵顯,又弄了兩個假弟弟,假妹妹,在那裡揣機鑽營,假皇后至死沒敢說出真情,足見好好叟手段毒辣。
當好好叟的指尖快要觸到紅、藍寶石時,宮門大開,傳進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呼聲。
原來,此時的比武已告收場,燕飛飛等人一聲呼嘯,不僅四大弟子無恙,便是先前已死臥在地的各門派精英都拔身而起,活了過來。
他們之間根本就是一場遊戲,。一場老鷹捉小雞的遊戲,十分好玩。
這場遊戲的導演是封龍飆,當三老、四丐入宮時,封龍飆便率四女、二小、四衛等人來到了這裡。
他仍舊是形象猥瑣的漢子,丐幫中有人證明,他是好人。
現在他自己已變成了封龍飆的屬下,向群豪轉達盟主的意思:比武不可認真,好戲不可不看。
比武已經結束,現在群豪們一躍而起,該看一出獨角好戲了。
丑角,自然是那位千好萬好,好得不能再好的好好叟。
宮門、窗戶一齊打開,強烈的陽光射在好好叟的身上,好好叟像被人脫了褲子,牽著大街上示眾。
他狠咬槽牙,按下了紅、藍二鈕。
一聲巨響。
不是火藥的爆炸聲。
是眾人的哄笑。
封龍飆一抹臉,一長腰身,玉樹般地站在眾人面前。二小左右侍立。
四女身後拱衛。
四衛、六傻眾星捧月。
群豪中有人認出了封龍飆,高聲呼道:「封大俠!」
「杏劍神龍,神龍杏劍!」
「武林盟主,盟主神威!」
聲浪滾滾,傳出十里遠近,六大掌門、三俠、四丐聽到的正是這聲歡呼,循聲趕來,欣喜萬分。
封龍飆對好好叟道:「你何不再動一下那只黃寶石。」
好好叟智窮計竭,歎道:「一石無用,又有何用,不按也罷。」
封龍飆過:「你還有句話要說?」
好好叟道:「你想知道什麼?」
封龍飆道:「要你說真話。」
好好叟點頭道:「不錯,老叟正是江湖武皇。」
這句在人們意料之中的話,由好好叟親口說出來,群豪還是發出了驚訝之聲。
封龍飆道:「封龍山莊血案究竟由誰主持。」
好好叟道:「正是老叟主使。」
封龍飆道:「為何如此?」
好好叟道:「道不同。」封龍飆道:「白魔黑煞是否你殺?」
好好叟道:「是我所殺!」
封龍飆道:「你可知他是誰?」
好好叟道:「我的授業之師。」
封龍飆歎道:「錯了。」
好好叟道:「錯……了。」
封龍飆道:「他便是你生身之父,因與老夫人不合,棄家出走,卻被你……」
好好叟道:「真的?」
封龍飆道:「老夫人不曾提起?」
好好叟慘然,一生作惡,殺人父,殺己父,罪惡纍纍,惡貫滿盈。
封龍飆道:「你後悔麼?」
好好叟道:「悔又何用!」
封龍飆道:「你乃咎由自取!」
好好叟道:「老叟此敗,一敗於天,二敗於人,老叟不甘心啊!」
少林大智大師冷笑道:「你還要作惡麼?」
好好叟道:「我只求與封盟主作一公平之決鬥。」
武當乙奇真人怒道:「休想!」
封龍飆神色不動,靜靜道:「我答應你。」
好好叟站起身來,拍了一下西王母像的肩頭便縱身向外跳去,轉眼已到了宮外。
三老、四丐當先,眾人隨後,依次向宮外向山頂走去。
瘋丐性急,幾步竄到眾人前邊,飛身挪步就要出宮,忽然「哎喲」一聲,仆地便倒。
門、窗、宮門各處,在好好叟一拍之下,便已佈了巨毒。
宮中群豪亦有人倒了下去。
好好叟得意地在宮外哈哈大笑:「各位,如再不出來,老叟只好失陪了。」
封龍飆大喝一聲:「燕妹救人,憐憐吸毒,眾人休慌,料也無妨。」
群豪平靜下來。
封龍飆急急向宮外射去。
丹楓如染,風鈴鳴嘯,山花欲滴,飛泉生珠,山間雲霧一重又一重地湧來,在腳下翻滾,漸漸沒了處處。
哪裡還有好好叟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