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圍城叛軍的時候來了。」
「為甚麼是現在?」
「為甚麼不是現在?」
「大將軍應該清楚,三太子陣地各營,合共仍有二萬精兵。」
「那是三十天前的事,如今,精兵已是殘兵,心殘志更殘!」
「是因為他們都怯於神兵「血淚」?」
「是因為他們都怯於你——毛自由。」
「我手執神兵,還有殺人刀招,教誰都心寒。」
「當士兵怯懼,腦海中只有逃。更何況三太子麾下的過半是山賊,烏合成軍,缺欠精兵心志、死志,只要戰意動搖,便輕易潰不成軍。」
「大將軍已掌握了敵陣士兵心理,現下便要來個徹底摧毀。」
「毛自由,我教你的絕學刀招如何?大有進境麼?」
「回稟大將軍,都已消化在心,提刀便成招。」
「很好,明夜,我要你一人一刀,出城步向敵營,踏步越過敵方一切障阻,斬下三太子的頭顱來。」
「我以一敵二萬?」
「是以一懾服二萬!」
「毛自由血淚刀,要敵人不敢提刀阻止,連聯合作出攻擊的膽量都沒有,直闖大營,斬下三太子首級!」
「你必定能做到!」
「對,我毛自由一定做到!」
「待斬殺了三太子,又守護了「危城」,皇上自必賞賜有加,封官晉爵,殺掉三太子的人,定能討得皇上歡心。」
「我有「血淚」在手,便有十足把握。」
「待三太子死後,一切便告終止,各有榮華富貴。」
「大將軍也可重掌軍中大權,號令天下,呼風喚雨。」
「毛自由也名成利就,成了「危城」最強、最富貴的人。」
「但我還是較羨慕你。」
「因為我有神兵為伴。」
「要是天下有兩把「血淚」多好。」
「要是能殺死三太子多好。」
夜,毛自由提著「血淚」,開始他的勇猛狂傲殺人行動。他刻意梳洗,抹盡身上每一寸油脂,幹得爽滑的身體,不准有汗。要絕對的冷靜,不焦急、不躁、不火。
要散發出懾人氣勢,人刀合一,人刀同行,只現霸殺氣概。
一步步逼近敵陣,漸次號角聲不停傳來,好吵耳、好煩人、好想揮刀便殺。
「切記,霸殺氣概已足夠教敵人心寒,別動刀,一動刀,便要殺盡二萬人,殺完二萬人,絕對再也不可能殺得了三太子,就算仍有力量追殺,也決不可能迎頭趕上。故此,一殺便注定失敗。」
大將軍的告誡,毛自由當然信心十足,他沒有把攔在前的兵將放在眼內,這些從前是山賊的小角色,三腳貓功夫,就算一千人同時攻來,也殺不了毛自由,呸!
擋在身前已結集了五百精兵,人人怒目厲視,手緊握斬馬大刀,切齒忿恨。他們究竟會否一湧而上,殺將過來?
他們每一個人的心,真的全都畏怯麼?
要尋找答案,唯一法子是繼續前進,十步、五步、三步、一步……身體已貼住戰兵第一人。
再踏步向前,從人堆中穿越過去,竟無人舉刀,無聲無息,真的沒有人願意身先士卒送命,連發號施令的兵將都呆死僵立一旁,完全無人阻止毛自由步入陣地。
反之,皆呆呆望著這少年殺神,看他如何走進大營,斬下三太子的首級。當每一個戰兵都認定三太子必敗無疑,又有誰會拋出性命去保護他?這一回的賭局,既已揭盟,誰還硬要把注碼押向必輸的那一方?天下間,又哪會有如此大笨蛋?
一步一步踏過敵陣,沒有人來阻擋,毛自由斬殺三太子,拿著頭顱步出大營示威,反叫三太子的三軍為他喝采,再赦免二萬兵死罪,就地釋放,哈……多麼豪情蓋天!
快樂頂透的手自由正要步進大營,提起「血淚」準備要殺人了,三太子卻突然出現。終於見到三太子,但這並不是完完完整整的三太子,只是三太子的頭顱,在他面前晃動著。
鮮血,滴……滴……滴……難得瞧見他笑容的大將軍,手裡提著三太子頂上長髮,吊著搖晃的頭顱道:「本大將軍已斬殺叛犯三太子,經查明得悉,大家均為三太子誤導,才助紂為虐,本官現特赦願意棄甲投降者,大夥兒只要繼績奉皇上為君,便可離去,永不追究。」
跟毛自由預計的一模一樣,掌聲雷動,棄甲拋下大刀,誰都早已在心裡捨棄了三太子,他的死,是該死的死。
毛自由道:「你利用我來引開二萬精兵的注意,拐了一個大圈,暗地裡在眾將兵注視我時,便斬殺了三太子。」
雄霸道:「殺三太子領大功,當然是該由我奪取!」
毛自由道:「我是你麾下先鋒。」
雄霸道:「對!是開路先鋒,最艱苦、最煩厭、最難纏的,都由你提刀解決,我才是一切正主兒。」
毛自由道:「我其實只是你調訓出來,為你掃開障礙的棋子。」
雄霸道:「這種人材也不容易尋得啊。」
毛自由道:「在每一次的戰鬥,每一回的險況,實際上,我不一定提著你「藉」給我的刀便能化險為夷,我,很可能會戰死。」
雄霸道:「死,這個當然,死遠比死不了的機會大許多。」
毛自由道:「我卻幸運地死不了。」
雄霸道:「我便順利地不必再設法摧毀二萬精兵,輕易斬掉三太子頭顱。」
毛自由道:「我應該感激你的「提攜」麼?」
雄霸道:「你應該立即決定前途,仍跟在我身後,還是離去。」
毛自由道:「總有一天,咱們會重遇,各為其主,對立決戰。」
雄霸道:「不一定是你我決戰,我的「血淚」,將會由另一個毛自由握住,與你決殺。」
毛自由道:「雄霸便是雄霸,大將軍始終是大將軍。」
雄霸道:「多謝你明白我。」
毛自由道:「你不打算在完全壓倒我的今天,便把我毀滅?」
雄霸道:「有資格威脅我的敵人已實在太少,我好孤寂,為甚麼要毀掉一個新的快樂泉源?」
毛自由道:「我應該學習你的十足自信,極度自負。」
雄霸道:「太自信、太自負的人,瞧不起別人,是賤人!」
毛自由道:「賤人——毛自由,好,很好的稱號。」
雄霸道:「再見了,賤人!」
毛自由道:「再見了,謙虛;再見了,平靜;再見了……快樂!」
從三太子被斬殺的那一天開始,殺手界便多了一位賤人——毛自由,他手中缺少了「血淚」,但仍能揮出「血淚交織」。他不停的在學習、模仿,不停回憶又回憶,可惜,始終未能突破。
江湖中人都讚賞毛自由的賤,但只有他清楚明白,要不是在這段日子中,比他賤得多的雄霸突然無聲沒息地失了蹤,又有誰會青睞他。
因此,賤人的心底好怕,怕有一天,大賤人再重現江湖,掀起風雲顯顏色,他這個小賤人,便再也不受重視,從高處墜下,被大家唾棄。
賤人決意,必須盡力阻止雄霸再現江湖,不惜任何代價、任何犧牲,押下一切一切,務必要保住賤人名頭、聲譽。
賤人,賤人,這世上只有我毛自由才是賤人,賤人是我,我是賤人,聽清楚沒有。
世間當真稀奇古怪,竟有人爭著要賤人名號,真賤:賤得好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