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方心如和方巧爭急去探病,腳步匆匆。
有警察守在病房門口,正在打磕睡,忽被吵醒,便堅持不允她們進去。
游白雲聞聲過來,跟那警衛說:「兄弟,是自己人。」
方心如幾乎是衝入病房。
張誇在病床上,全身裹傷,臉孔也包孔起來,還滲著血漬。
他的眼神完全變了。
幾許凜然變成頹然。
他見是方心如進來,眼神才有一點改變。
方心如有無盡意的喚了一聲:「張誇──」
張誇點點頭,表示知道她的心意。
「那天,我聽阿珍說,阿浩詳細的向MIMI問起你跟我的關係,我覺得不對勁,便過來通知你,沒想到……」
張誇沒說話。
「你想要什麼?」
張誇搖頭。
「你想做什麼?」
張誇嘴唇嗡動。
方心如湊過臉去,只聽到四個字;
「我要報仇!」
方心如歎了一口氣:「張大哥,報仇的人是不會開心的。」
張誇別過臉去,可能因太用力而牽動傷口,繃布上的血跡擴染得更大了。
「不過,你有朋友,你還有我;」方心如握著他的手,誠摯地道:「你放心,你的仇就是我的仇。」
張誇眼裡泛起了淚光。
又過了一周。
晚上,方心如和方巧爭再去探張誇。
她們發現門口的警員又睡了覺,她們走進去之後,阿珍換花瓶的花,方心如問床上的張誇:「好一點沒?」
張誇已度過危險期,他臉上綁的紗布已較少,方心如正想過去替他撫平一條脫落下來的紗布,驀然發現:
──怎麼張誇竟仍有兩條胳臂?!
她陡吃了一驚,但床上的人已然搶先動作。
那人一手箍住她的頸,閃到她身後,一槍抵住她的右太陽穴。
阿珍發現情況不妙,抓起花瓶想扔,已來不及了。
那人低叱:「別嚷!吵就一槍殺了她!」
方心如強作鎮靜,「張誇呢?」
「他在床底下,」那人說,「我把他弄昏了,正要結束他,就聽到你們跟外面的警員攀談的聲音,我只好先幹掉你們,再殺他。」
他乾笑一聲又說:「是你們送上門來的,怪不得我。」
他得意洋洋,沒發現方心如已暗中自袖裡掣出一枚金針,一針扎進他手臂上的穴道裡。
待他發現時,手已麻痺,甚至扣不動扳機。
方心如立即把他甩了出去。
方巧爭也馬上與他展開搏鬥。
這殺手兇猛異常,以一敵二。
外面站崗的警員這時衝了進來,雙手握槍,大叫:「別動!」
那殺手猛抄起花瓶,要摔警員。
警員只好開槍,正中心窩。
殺手仆倒。
花瓶碎裂。
方心如自床底下拖出張誇,見他無恙,只是昏了過去,她忍住了淚,撫著他的發,喃喃自語道:「就算你不報仇,人家也不會放過你的。」
又回過頭來輕斥那名警員:「叫你保護張先生你卻睡覺,現在一槍殺了兇手,怎麼找人來指證李大鱷幹的好事?!」
警員也覺後悔。
張誇甦醒過來,唇邊只說著幾個字,沒有聲音:
「我要……我要報仇……」
又隔了幾天,方心如再去探張誇。
張誇病房門口,軍裝、便衣警員都有,如臨大敵。
方心如開門,只見張誇站在窗邊。
他在看窗外。
方心如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去搔擾他。
「你來了?」張誇沒有回頭,也知道是他。
方心如問:「你好多了?」
張誇點點頭。
百葉窗的簾子把他的臉色隔得一明一暗。
方心如視線落在小几上的蘋果,被整齊的切為四半。
她問:「誰跟你切的?」
「什麼?」張誇沒聽清楚。
「那蘋果。」
張誇緩緩的舉起了手。
左手。
方心如想弄好氣氛,「你快可以出院了。」
「總探長說,我無憑無證,不可冤誣李大鱷,告他也沒用,反正是告他不了的。」張誇激動起來,然後又強行平伏下來,「我要回去。」
「這樣也好,」方心如想了一想,毅然道:「俟你出院,你來我那兒住,反而安全些。」
張誇深深的望著她:「只是……那要連累你了。」
「朋友自是拿來連累的、利用的。」方心如笑了,「連有事的時候也用不著,哪還是朋友!」
張誇的臉因被火灼傷,留下可怕的疤痕。
但他眼裡總算已有了一絲溫暖。
溫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