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刀怔住,捂臉,艷麗的臉變成淒厲。
岳起忍痛道:「你有彎曲象鼻刀,我有飛星九節平稜鑭。」他的雙鑭長逾三尺,共九個小節,鑭梢末節射出擊中天刀,雙鑭只剩下八節。
天刀強烈地喘息,啞聲喚了句:「師兄……」蓬然倒下。
摹然,神台上的濃煙捲罩向岳起。
岳起警覺,只見那幽異的古神鳩飛掠而起,鐵翼直蓋了下來,耳際聽得高晚息大呼道:「小心!」
岳起平稜雙鑭一交,勉力架住一擊,不料左掌被刺傷,臂骨也給刀傷,把握不住,左鑭登時被擊飛。
岳起喝一聲,右鑭突然在掌中碎裂。
八個鑭節,呼嘯迴旋,射向古神鳩。
古神鳩鐵翼翻飛,將鑭節盡皆掃落,岳起已躍出戰團,掠向古鐘,高晚息半空斜掠,一面叫道:「莫怕,我來助你……」「砰」地一掌,結結實實,擊在岳起背上。
岳起大叫一聲,撲倒於地,吐了一口鮮血,待掙扎而起,又吐口血,艱辛痛苦地道:「你……不是人……」只說了五個字,又在咯血。
古神鳩慢慢脫去鐵製臉罩,露出光頭,正是餘音寺主持天忍。天忍堅忍地笑道:「他是人,他是縣太爺岳大人的義子高晚息。」
高晚息歎息道:「所有的土豪劣紳,惡霸淫僧,都要有官老爺撐腰,我便是義父派來跟你們結交,弄清楚『大膽將軍』派誰來調查良家婦女失蹤的事。」
天忍有點笑不出地說:「高二少爺莫不是把老衲罵成了淫僧。」
高晚息笑笑:「開廟宇來擄劫女子,藏污納垢,弄髒了佛門聖地,不是淫僧是什麼?」
天忍忍不住道:「抓到的美女,是縣太爺和敝寺平分春色的呀,高二少這話,可說得太重些了,何況,高二少只通知我們有人來搞局,一直不出手,害得二師弟死,三師弟傷,也真……」
高晚息冷笑道:「要不是我,你能擒得下這姓岳的?沒有九成把握,我決不出手。」
忽聽樑上轆軸喀喇喇一陣連響,巨鐘吊提上半尺,一道深厲的劍光電射而出,在天忍來不及有任何動作之前,已刺入他的臉膛!接著,一條纖細的身影,滾地而出。
高晚息怒叱,凌空飛起,一掌接一掌,擊了十七掌,每一擊落,林醉都能及時閃躲,高晚息把硬石地擊了十七個裂洞,到了第十八掌,林醉貼牆而起,雙掌一收,左手短劍,疾地自樑上飛回袖中,右手短劍,霍地自天忍臉內飛入袖裡。
高晚息見林醉雙劍收回,不能追擊,反退了幾步,屏息以待,咬牙切齒地問:「原來你真的是『大膽將軍』麾下的『女神捕』!」
林醉嫣然一笑道:「大膽將軍派了岳起來,他不放心這『笑臉冷血』氣傲大意,便叫我來看著點。」
高晚息歎了一口氣道:「我以為沒有人能舉得起這口大鐘。」
林醉甩甩頭髮,笑道:「我也舉不起,不過我在鍾落下來前用飛劍射入吊鐘輪轆的軸子裡,吊鐘升降,我在裡面可以操控。」
她清晰慧黠的眼神望定高晚息:「楚山來這廟的時候,古鐘是罩著人吧?他大概無意間發現了這秘密,給你們殺人滅口了是不是?」
高晚息的臉像一張滑稽的小丑哭怕了在慘笑:「你除了我一雙手掌外,什麼也不必問了。」他雙掌突如雙蝶,翩翩上下起伏,舞了起來。
林醉的眼神像劍尖一樣清澈。
無論雙手怎樣飛舞,她的眼神愈驕傲,愈清瑩,愈明利。
高晚息大喝一聲,他決定放手一搏。
他大喝一聲正要掠起撲擊之時,緊接著,背後也大喝了一聲,他猛烈一震,疾回身,見是岳起發出這聲大叫,再回身時,突然看見肋下多了兩樣東西。
劍柄。
劍柄仍連著細細的銀鏈。
銀鏈的另一頭,仍握在林醉纖細的手裡。
劍柄既然在自己胸前,那麼劍鋒……想到這裡,他忽然被一陣奪神喪志的劇痛,巨般湧來,終於仰天而倒。
剩下雙掌淌血的天心,還有兩個小沙彌,腳也軟了,不住發抖,外頭依然梵唱不絕,裡頭濃煙漸淡,岳起呻吟道:「原來你是……」
林醉又一笑。
她這一笑,美得使傷痛中的岳起,生起一種迷醉的感覺。
稿於一九八二年九月三十日:「翡翠週刊」約稿。
校於一九九二年十月:八六年起十一返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