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看著無聲流著的血和無聲的風鈴,三個人都沒有作聲。
良久,岳起澀聲道:「他死了。」
高晚息和林醉沒有出聲。
岳起激動地道:「他是給人害死的!」
他顫聲吼道:「是誰害死他的?」
高晚息忽道:「風鈴。」
岳起一怔,道:「風鈴?」
高晚息道:「只要我找出風鈴的意義,就能找出害他的人是誰。」
岳起詫異地問:「那風鈴什麼意思?」
高晚息無言,只歎了一口氣。
林醉忽插口說話,只說了一個字:「鐘。」然後補充道:「餘音寺那口古鐘。」
高晚息問:「為什麼是餘音寺的鍾?」
林醉一直在負背的手遞出一樣東西,那是一隻切斷的手,掌心穿透,手指屈勾,其中拇、食二指,緊緊握住一枚念珠。
林醉清晰地道:「你們下橋去撈楚山上來的時候,我在河邊撿了這隻手。」
他的聲音如風鈴微響般的清:「楚山斷手前,抓的是念珠,臨死前,咬下一個鍾形的風鈴,你說,如果不是跟寺廟和尚有關……」
岳起怒喝:「我們去餘音寺!」
高晚息喝止:「不可!」
岳起幾乎跳了起來:「難道就讓楚山白死嗎?」
高晚息長歎道:「不是不去,而是不可以這樣去。」他補充道:「這樣去,餘音寺的和尚一個甩手不認,只有打草驚蛇的份兒。」
林醉在這時候問了一句:「兩位可知道這附近幾個鄉鎮,最近發生聳人聽聞的事?」
岳起搖道。
高晚息道:「這幾個月來,失蹤的正經婦人、黃花閨女,沒有七十也有六十五名,報上縣太爺,派了十幾個衙差捕快,一點頭緒都沒有摸出來。」
岳起忿忿然道:「這些狗官,貪功不立功,愛錢不辦事,真是王八!」
高晚息笑了一笑,由於他苦口苦臉,這一笑當真哭笑不分:「這貪官叫岳雨肪,外面的人都叫他『鱷魚王』,吃人不吐骨頭,還跟你同宗哩!他那幾個寶貝兒子也都不是東西!」
岳起氣得什麼似的:「我呸!居然跟我同姓!」
高晚息反問林醉:「你為什麼要問起最近的婦女失蹤案?」
林醉道:「我沿路幾天來問過,那些女子失蹤前,多給相師、乩童,術士指出災劫臨頭,她們多數都到餘音寺求神庇佑,結果,心誠者免於難,其他都……」
他說話時神態清勁中帶一抹爽朗的英姿。
高晚息接道:「結果,她們有的連家人一起失蹤。」
林醉道:「我懷疑問題出在餘音寺。」
高晚息道:「楚山死前,給人拔了舌頭,敢情發現了秘密,有人不讓他說出去。」
岳起怔怔地道:「難道……難道你們是說……餘音寺就是擄劫良家婦女的主謀,楚山發現了這秘密,就……」
林醉打斷道:「我們不知道。」
高晚息道:「要想知道,只有去查。」
林醉一笑道:「餘音寺很有實力,從縣衙到州府,他們都有不少捐獻,上上下下都打通。」他這一笑,連艷麗女子看了會自嫌俗氣,清麗女子瞧了會自覺裝作。「所以不能明查,只能暗訪……」
高晚息也笑道:「暗訪的人選除了你,再也沒有別人更恰當。」
林醉嫣然一笑道:「你看出來了?」
高晚息八字眉一捺,像舞獅舞龍的大頭佛永遠是那表情:「早就看出來了!」
岳起傻愣愣地間:「看出來什麼?」
林醉擷下儒帽,一披長髮,嫵媚地一笑道:「看出來我是個女子。」這一笑之美,可以令人原諒烽火戲諸侯乃出自衷心,造酒池肉林摘星樓的情非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