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倏分。
眾人連兩人是誰也分下清,只見急騰的身影,變招與拳風,驟又靜止下來,兩個天神般的猛漢,對峙而立,雄佇嶽峙。
一人契丹紹服,一個黑衣勁裝。
夏侯烈與我是誰。
只聽夏侯烈冷冷地道:「好。」
我是誰冷冷地道:「好什麼?」
夏侯烈道:「好武功,好體魄,好勇色。」
我是誰還想說話,忽然一張口,吐出一口血。
原來我是誰在早上淮河畔,已中了夏侯烈一掌,喬厲花一刀。
挨了喬厲花的「中原彎月刀」,像我是誰這種彷彿鐵打的漢子,足可以挨受得起,但是中了夏侯烈正中一掌的人,從來沒有有能夠再站得起來打鬥的。
而且連站起來也不可能。
但是我是誰在兩天內,已連中夏侯烈兩掌!
我是誰卻還未倒下。
可是剛才那閃電雷霆的一十二招,已引發我是誰的內傷迸發,剛想說話,便已吐血。
我是誰,不但自幼體魄過人,而且有過奇遇,得一些千年難逢的藥物之助,所以志強魄健,確非常人能比。
我是誰吐了血,喘了幾口氣,道:「廢話少說。」
夏侯烈道:「你是條漢子,我倒是想成全你。」
我是誰道:「沒有閣下成全,我是誰也活到現在。」
夏侯烈搖首道:「可惜活不到下一刻了。」
我是誰冷冷地一笑道:「那要打過才知。」
夏侯烈忽然道:「就算我想成全你,也不能了。」
我是誰倒是奇道:「哦?」
夏侯烈長歎道:「因為——」
我是誰凝神而聽,夏侯烈輕聲道:「我不但要殺你,而且還要馬上就殺了你。」
一面說一面出招,說完時已攻了三十四招。
他一步即跨過了距離,在完全不像出擊的時候出擊。
這三十四招,是武術的精髓,武功的精華,變化的精要。
我是誰竟接不下去,以他現在的體力,竟連一招都接不下去。
我是誰就乾脆不接。
接不下就不接,這是我是誰一向的原則。
我是誰一拳就打過去。
「黑虎偷心」。
武學中最基本,最簡單,人人都會的一招。
也就是使用最多的,最實用的一招。
我是誰這一使出來,其實只有一個特點。
把「黑虎偷心」發揮得淋漓盡致。
最快、最準、最狠。
無論夏侯烈要用哪一招擊倒他,或三十四都同時擊中他,可是夏侯烈也絕躲不開這一招。
最簡單的招式往往也就是有效的招式。
漫天的拳影立刻都不見了。
三十四招變成了一個身影,全速向後退避。
避開了「黑此偷心」,三十四招立刻成了三十四腳。
夏侯烈全身不動,就算眼看著他的人,也不知道他已踢出了三十四腳。
招招狠辣的腳法。
夏侯烈至少可以肯定,自己一腳就蹋死一頭契丹悍馬。
更何況踢人。
我是誰沒有避。
他一反手,一招「海底撈月」,以手抓腳。
「海底撈月」,就是膝一屈手一招,連學過半天武功的人都懂。
但是他這一招使出,就連一隻蚊子飛過都可以撈得住。
而且不傷其一足一翅。
後頭這一點並不簡單。
這一招各門各派都有,但不見得比我是誰會用。
懂得沒有用,懂得用才有用。
所以所有的腿影都忽然消失了。
夏侯烈已在我是誰的背後!
也不知道夏侯烈是怎麼閃的,總之已在我是誰背後,一掌衝出。
我是誰好像也料定夏侯烈會到他後面去似的,一回頭,就是一掌。
「獨劈華山」。
獨劈華山,江湖上,武林中,各家名派都有這一招,幾乎在每次打鬥中都很少會用到這一招的,因為這一招太古板了,太老舊了。
我是誰用了。
就算夏侯烈一掌震得他五臟俱裂,他也可保證這一劈,很容易就把夏侯烈劈成兩片。
這一點在夏侯烈來說,可就大大不同了。
他在契丹以勇色出名,九歲搏豹,十歲擒虎,但猶未見過有比我是誰更不要命的人。
就算他可把我是誰震碎內臟,可是自己卻成了兩片,又有什麼用呢?
所以他只好收掌,轉掌,沖掌,要架住我是誰那一掌了!
就在這時,我是誰的掌法突然變了。
變得詭異、急辛、狠辣、出奇。
掌勢由掌變拳,拳易指,指成啄,啄轉鉤,鉤為爪,「哧」地已抓中夏侯烈的右臂。
但是這剎那,夏侯烈的掌勢也變了。
夏侯烈易掌為拳,沒有上架,仍是剛才那一衝,平實、撲拙,但有力、迅速,正是:黑虎偷心。
「砰」,拳中我是誰。
這是我是誰被夏侯烈擊中的第三拳。
本來我是誰不是看不出這一招,而是他確定自己一爪抓中夏侯烈的手臂,夏侯烈的手臂便算廢了,擊中自己也沒有用。
可是他立即發現自己錯了。
錯得很厲害。
因為他體力沒有他想像中那麼好。
數度變化,他已力衰。
爪已刺入夏侯烈臂肉中,但仍未令他傷及筋骨,對方拳已擊中自己。
一擊中自己,我是誰便把持不住,向後飛出。
直飛向台下。
夏侯烈確實已看出我是誰後勁不足,才寧願拼著受傷而擊飛我是誰。
夏侯烈料得一點也不錯。
不,只錯了一點。
我是誰的確只有倒飛出去,不過在他倒飛前,他做了一件事。
其實這也不算是什麼事,他只是把爪抓緊了一緊。
這一緊,等於連著我是誰的手,夏侯烈的手臂也要扯飛出去。
夏侯烈當然要他的手臂。所以他也不能立樁不動。
這剎那間也許他還可以想出穩住自己的法子,可是我是誰又做了一件事。
張口,吐血。
血噴到夏侯烈臉上。
這是我是誰中他的第三拳,但也是夏侯烈臉上挨我是誰的第二口血。
血射在夏侯烈臉上,夏侯烈雖及時運功抵擋,但仍一痛,睜不開眼——
在這一瞬間,兩人已飛離擂台,落到了地上——
夏侯烈暗傷了我是誰,料定他非輸不可,氣弱一籌。所以寧挨一抓以擊飛我是誰,卻不料反被我是誰藉此而拖離了台上——
我是誰已算準了這一切,寧願把自己的身子來換作一拼和局。
夏侯烈烈緩緩揩去臉上的血漬,心中但願,但願永遠,永遠也不要,不要再遇到,遇到像我是誰,我是誰這樣子的,這樣子的敵人。
我是誰臉色赤金,連站起來的能力也沒有。
他不住喘息,連移動也十分困難。
沒有人能挨夏侯烈一擊的。
他卻挨了三擊。
沈太公抱著傷,滾跌出來、卻扶住了他。
只聽我是誰艱難地笑道:「老……沈……我,我——沒——敗——」
這是在台上、終於響起了史文聖的聲音:「宋金比武大賽,第五場,宋我是誰及金夏侯烈,同時落台,以作和論。迄今這止,宋勝二場和三場,尚餘兩場未戰——」
在信無二與錫無後那一場比鬥裡,眾人忙著叫好,在包先定與完顏濁的惡戰裡,眾人更是聲若雷動,到沈太公與喀拉圖那場,卻是忍俊抱腹不已,最後卻是沈太公「爬」下了台,喀拉圖卻是「摔」了下台,更是好笑。
可是到了夏侯烈與我是誰這一場,招式太快,觀眾們根本看不出兩人是怎麼搏戰的,只見人影倏忽,招式簡撲,幾招一過,我是誰便吐血,夏侯烈也被拖下了台,眾人縱要叫好,也不知從何叫起。
只有龍在田,化灰,不同這等高手,他們在我是誰與夏侯烈一出現時,內心便似被懸空似的吊了起來,一口大氣都不能透過來。
這是一場何等驚險,奇絕,一髮千鈞,玉石俱焚的捨死忘生之搏鬥。
史文聖在喊「第六場」的時候,龍在田與羅通北同時已站了起來。
龍在田在風中,銀眉白鬚微微而動,望向「石虎」羅通北。
羅通北道:「龍大俠,我去!」
龍在田沉聲道:「我去!」
羅通北急道:「我去先探個虛實,如不幸敗了,或許可以給你老作個借鏡,以制金沉鷹!」
龍在田搖首道:「我與他曾交過手,已知他斤兩,能勝與否。聽天由命,你先上揚,徒作無謂犧牲而已。」
羅通北情急道:「我——」
龍在田一面冷肅道:「如我敗陣,當設法挫傷之,你再上陣,把他轟下台。」
說到這裡,只聽台上一人冷森地道:「誰來送死,宋國可商量好了沒有?」
說話的人正是金太子,不知何時他已到了擂台之上。
龍在田眉須一揚,返身,逼視,大步走向擂台。
走到擂台下,一動身,已上了擂台,面對金太子,一拱手,金太子見此聲勢,也不禁肅然起敬,還了一個禮。
沒有絕世輕功,沒有炫人身法,只是踏實的步伐,卻有懾人的聲勢。
「淮北大俠」龍在田。
金太子睥睨著龍在田,忽然悄聲道:「可惜。」龍在田沉聲道:「可惜什麼?」
金太子道:「憑你身份武功,忠心愛國,大宋應予重任方是。」
龍在田冷笑道:「太丈夫豈覷僅於在世功名富貴?不勞太子費心。」
金太子一笑道:「你昨天的傷怎樣?真能動手麼?」
龍在田一震。
金太子又冷笑道:「投到我這兒來,今天可饒你不死,而且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保你享用不盡。」
台下正鴉雀無聲,靜候這兩位絕世高手的一決雌雄。
龍在田忽然大笑。
金太子目光一凝,厲聲道:「你笑什麼?」
龍在田笑聲一歇,道:「別做你的春秋大夢!大宋無投降的男兒!」
金太子嘴角牽動了一下,臉上竟出現了一種極其殘忍冷峻的神色來,令人見了不寒而粟。
就在這時,光華碧照,龍游於天,龍在田已出劍!
龍在田一劍急刺。
金太子驟然飄起,如一張枯葉,避過一劍。
龍在田一劍刺空,再刺一劍。
奇怪的是,這一劍卻慢得驚人。
但金太子的臉色也略變了變。
他也在騰挪身子,不過也是極慢。
就在這時,龍在田的劍勢突然加快。
閃電一般快!而金太子的身法也閃電般彈起,再避過一劍。
龍在田騰空,大回轉身,迅速刺出一劍!
金太子迅速落下,劍刺空!龍在田的身形卻似凝在半空,劍勢斜斜削下。
劍招又是極慢。
金太子一臉凝肅,也在緩緩地移動步法!
刺到一半,龍在田的劍勢又突然加速。
這一劍與適才斜劈之勢竟成了完全不同的角度。但金太子的身法也突然起了一個大變化,險險避過了這一劍。
龍在田的劍招一速一綴,在於控制了金太子的心神與步法。
這,就是龍在田苦思出來,使金太子無法使出「輕煙掌」近身的絕招!
它像音樂流水一般,一速一緩,在節奏上控制人心!
金太子武功雖高,似也無法衝破這種音樂似的劍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