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池家、游家十分熟絡,是不?」
「是。」
「你正與他們進行陰謀,對不對?」
「對。」
「什麼陰謀?」
「謀反。」
「為何謀反?朝廷恩相,待你不薄。」
「我……」
皺眉。
慘呼。
「我要掌權。」
「池家、游家予以厚利?」
「是……是是是。」
「方邪真和崔略商都常與你聯絡?」
「……你怎麼知道的!」
「你別管。你明知他們是亂黨,為何還跟他們頻密往來。你們通常談些什麼?他們要你做些什麼?」
「方邪真勸我既然當官,就要做好官。如果要享受,不如辭官,去做生意,可當富人,有一切榮華富貴。何必當狗官,讓萬人唾罵,千秋共詈?追命三爺要我把持得住,如今奸佞滿朝,因在上位掌權者只知中飽私囊,吏政窳敗,弄得天下凋零,大遼金國,均虎視伺奪,各權官皆朝不保夕,人人自危,若我攀權附勢,萬一時遷勢移,大事有變,若戀棧虛位,自己只招禍上身,不如歸隱田園,以保家小,但不得人心,垮台指日可期,希望我既在其位,不妨虛與委蛇,把握機會,多作些有益事道,黎民的事。」韋拂柳豁出去了,索性言明,情懷激動,「我跟他們相交,是受方公子高潔不從俗流、特立獨行、我行我素、以行俠道的精神感動,也受追命三捕頭洞透世故人情、周密圓融的用世態度影響,我不是要作些什麼反叛對抗的事……我這樣作,反而對王相公聲譽大有幫助,他又何必自毀長城、驅盡忠良!」
回電兆皺了皺眉。
韋拂柳的話為慘呼聲所切斷。
「你是說,」回武曲對這個話題特別感興趣,「虛與委蛇嗎?這不就是你們陰謀叛變的約麼!嘿嘿,果如所料,只不過池家不是一直都依附蔡家嗎?他們憑什麼說得那麼正義凜然!?蔡元長父子為禍貪利好權,蠹國誤民,已是元惡巨憝,崔略商是官場中人,助紂為虐,卻還有面子教訓人哩!」
韋拂柳聽了,開始有些驚疑,但當他看到回武曲身邊練利矯一副忠心耿耿棄暗投明的樣子,韋拂柳頓明白和一切來龍去脈,只不過,他一手栽培的練利矯,多少人向這個人打過小報告,要他提防,說這人不可信,在外勾結,利用形勢,結交權貴小人,他都不處置他,沒想到……卻還是恩將仇報!
「池公子附從蔡京,只是以毒蛇之膽解蛇毒,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而已。」韋拂柳道,「——你你你你你縱不信也勿皺眉,我說的都是真的!」
「我不是不信你說的是真的,我只不過不相信你所相信的。」回兆電陰惻惻地道:「聽說,今晚,或明天,方邪真會過來跟你共商大計以起事是吧?你們這幾個亂黨,一般都會約在『樵虎亭』那爿小店見面私會,躲躲匿匿,怕人識破。但只要你沒到,方邪真一定生疑,難保不和崔老三來看你,我們為的就是這個!」
——當然又是練利矯提供的情報!
韋拂柳打從心裡呻吟了一聲:看來,自己還不是「正主兒」,對方要打殺的目標只怕還在後頭,現在只是引蛇出洞而已。
「是不是!?」回兆電再問一次,「有沒有這回事?」
韋拂柳實在怕他再皺眉,只有答:「是。」
「那太好了。」回武曲轉首,向身邊的招展書道:「一切都可以依計行事了。『悲回風』大陣一旦布好,殺方邪真如摧枯拉朽,誅崔略商如同狂風掃葉。」
「太好了。」招展書也道,「那我可以回報總堂主了,並請他依計大力增援。」
「響老二的那回事,」回武曲提醒道,「你已向回總報告過沒有?」
「報了。」
「他的反應是?」
「不太為意。」
「哼。」回兆電好像很不滿意這個答案,先揮手道:「去吧。」
招展書應命而去,回兆電忽又叫住了他,「你要小心。」
「小心?」招展書不明白。
至少他的樣子好像很不明白。
「我們回家有內奸,」回兆電語重深長地道,「無論是誰,一定是很內圍的人,你要總堂主多加慎防。」
「是。」招展書心中也湧起一種難以形容的情懷,恭聲道:「你自己也要多加保重,我回去稟報回總,他知道你已控制大局,一定很欣慰,再調度內外三堂好手來助你,布成『悲回風』大陣,務必要剷除那兩號強敵再說!」
「太好了!」
回兆電還是說他那慣性的話。
問題是說完了之後他還習慣性的皺了皺眉頭。
「笑神猴」離去之後,回兆電就問練利矯:「看來,我們得要等一段時候,可能很快,今晚就來,可能得要一兩天,我們要等的人才會來送死,你看該拿這些人怎麼辦?」
練利矯精明利落,馬上說:「當然不能讓這干人活出去,讓方邪真、追命、游池二家有所防範。」
「對。」回兆電嘉許地說,接著又問:「那所以……?」
練利矯依然聰明利索地說:「不予活口!」
韋拂柳哀聲憤叱:「姓回的!你答應過我的話不算數!?」
回兆電笑的眉毛一聳一聳的,攤攤手道:「我哪有不算數?我不是殺你們,但殺人的事是由練參軍處理的——別忘了,你一死,王相公就安排他來接替你的位置。」
他很愉快的道:「所以,他當然不能讓你們之中有任何一個活著的了。」
然後他更愉快地在韋拂柳睚眥欲裂的激憤中,吩咐下去:「你們不妨慢慢的殺,反正,我們得邊殺邊等,有人可殺才不覺無聊。」
殺戮還沒開始,已有一隊人馬趕來。那是「妙手堂」的精英,共十二人。
連回兆電也心中讚歎:「笑神猴」走報奇速,援兵來得好快!
回兆電馬上佈署,把這些高手,各按照方位,埋伏在觀中各處。
——只要方邪真、追命一踏進觀門,就會引起埋伏,必殺無疑。
然後練利矯點算人頭,發現了一件事:
「喂,你女兒去了哪裡?」
他最有興趣提韋明明。
因為韋明明長得亭亭玉立,美麗可人。
他不惜出賣背叛陷害他的恩人,除了要奪權代之外,其中之一原因,也是為了要把這嬌麗的玉人占為已有。
可是韋明明卻不見了。
不在現場。
——如在,早就給他們逮住了。
她去了哪裡呢?
走脫?怎走得了?何況韋小姐武功不濟,輕功不行,能走去哪裡?
韋拂柳只呸了一聲,啐得練利矯滿臉唾液,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練利矯也不發作,只去問韋夫人。
韋夫人詹氏也抵死不答,還緊咬銀牙,顫聲斥他:「荊夫待你不薄……你為何反背如此,真不怕天誅地滅麼!」
練利矯只聳聳肩,道:「我不怕。我只怕朝廷有令、王相公不悅時,我受你們連累罷了——與其受你們連累,不如我先下手為強。」
然後他再去問韋老太爺。
韋老太爺原名韋立夫是前朝從七品監察史,頗有作為,深受重用,到了晚年,給排斥為新黨,摒棄出局,他年事已高,加上抑鬱成病,中風癱瘓,半身不遂,口不能言,無法發聲已多時。
他當然無法回答。
——就算能言他也當然不會回答。
他不能言語,這一點,作為韋拂柳親信的練利矯,是心知肚明的。
「你們都不說,是不是?」
然後他就得到回兆電的允可下,去做了一件事:
那是一系列的行動。
他當眾剝光詹氏的衣服,當眾人面前強姦了她。
強姦的過程中,他還點了她的穴道,不許她叫喊,還聲言就算詹氏此際願意招供,他也不聽。
除非是韋立夫父子自己願意供出。
當然,韋立夫、韋拂柳都不會忍心說出孫女、女兒的下落,何況,看到詹氏的下場,他們決不忍讓韋明明再重蹈此凌辱的覆轍。——事實上,就算韋氏父子說了也沒用,練利矯已慾火升騰,非洩不可,何況詹氏徐娘半老、姿色尤媚,練利矯的弓已上了矢,不發不得了。
「誰來第二場?」
惟詹氏已嚼舌自盡。
死前,狀近瘋狂的詹氏迸喊出:「明明已跟追命、方邪真學藝去了——她一定會替我們報這個仇!」
大家都縱聲大笑。
就算年方十六的明明真的追隨高人如追命、高手如方邪真學武,恐怕三五年內,就算冰雪聰明,縱然勤奮好學,只怕也仍打不過像練利矯這些實戰派的好手。何況,「妙手堂」有的是能手。
但就這樣聽了,練利矯還是覺得心寒。
畏懼。
詹氏卻死了。
咬舌自盡,是一種相當痛苦的死法。
——有時候,縱咬斷的舌頭,也不一定就能死得成。
詹氏是流血過多致死的。
——其實,她在受練利矯凌辱時,她給折騰死了七八成了。
幸好她死了。
——幸好的意思是說:她這樣死去,還算是幸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