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手道:「我也早聞說先生當年在江湖上闖蕩志業的種種軼事:羅更、李鹽冰、白趕了、孫激華、睡覺大師他們這些都是先生早年打天下闖江湖的生死至交,還有這位陳小兄弟也是先生的好友。我雖然識得先生較遲,但也希望先生當我是朋友。自古以來,當朋友做點事,盡點力,是理所當然,不足掛齒的──更何況先生所受的傷是來自一線王的毒手,就衝著這-點,我也要跟他鬧鬧彆扭、別別苗頭。」
八無先生聽了就說:「你對我過去的朋友間荒唐事,倒知道不少。不過,你且試運功從丹田元海急直上達玉枕泥丸看看。」
鐵手一試,忽覺一陣耳鳴,再試,目眩金星,三試,已覺氣喘不寧,八無先生立刻制止他再運氣,並在他額前、人中、喉嚨各輕輕一拍,鐵手只覺一陣腥氣自鼻孔一溜煙的吐了出去,心中大暢。
「我剛才以為你對我施辣手,所以用『瞬息種蓮法』連給你下了三道毒。」溫八無這才說明,「現在毒已經解了,你別擔心。剛才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鐵手心道好險,原來溫絲卷看似已全為自己所制的一剎那,已在自己身上種下了劇毒,要不是八無先生親手解去,自己還渾無所覺哩,可見溫八無確是「老字號」中一流的用毒高手,所以由衷的道:
「謝謝。」
八無先生奇道:「你謝我什麼?」
鐵手道:「謝你解了我身上所著之毒。」
溫八無道:「你以本身真氣助我迫出內傷,我卻下毒害你,而今所解的乃是自系之鈴,謝我作甚?」
鐵手道:「若非先生出手,我還是中一毒而不自知呢。」
溫絲卷歎道,「人說鐵二捕快稟性最是純厚,余以為所言必妄,今日一見,才知道是說輕了、說薄了、說短了、說少了。」
說著他掮上褡褳,對「崩大碗」前前後後瀏覽了一遍,眼裡流露了不捨之色:「我要走了。」
又向「殺手澗」裡裡外外看了一陣,向小欠道:「我要走了。武林風波,人心險詐,你只宜做自己做得了的,勿干太多幹不來的事才好。多交朋友好結伴,四面樹敵難活命。記住我那句話:過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
小欠筆挺的道,「我聽到了,也聽進去了。」
溫八無稍咳即止、欲言又止,只苦笑說,「你聽進去了,但不一定會聽信,是不是?」
陳小欠道,「江湖路遠、獨行路險,您多保重。」
八無先生也點點頭,帶了三分揶揄的道:「也罷,假如有人殺害了你,我只好等那時再殺了他為你報仇,不枉這一場友誼好了。」然後又自襟內掏出一塊似石非石的吊物,交到鐵手手中,道:
「他日若遇上溫六遲,給他這塊石子,說不準,他願讓出『四方鼠』,為龍姑娘治治這記刀傷也不定。」
說罷,他已蹣跚的開步走出「崩大碗」,邊啞聲的道「我一直以為在內功上,你再高也決非一線王之敵,可是……沒料到你的『一氣貫日月』能在片刻間驅祛了查叫天『破碎神功』的潛伏內功一半以上,而又不傷人肺腑……看來,對你的硬門『鐵掌橫功』,卻揉合激瀑柔勁的『水深火熱』奇勁,二者合一,陰陽互濟,我得重估才行……」
「──不過、你若仍要殺孫青霞、對付查叫天,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說罷,人已步下「殺手澗」。
只剩下猿啼。
梟嗥。
瀑布飛湍於山間。
夜色更荒涼。
夜荒涼得已依稀聞得到黎明的意味……
──黝黑的、寒冽的、滅絕的黎明前的曉意。
稿於一九九四年三月卅一日:靜香上金屋歡渡;AliceTc;遇上一流Moclel。
校於一九九四年四月二至十二日:Elaine、俊能、柴萍等各路親友彙集於香江自成一派歡聚。
再校於一九九五年四月廿二日:舒俠舞、何姑娘、梁臭八、言有物、黎念塵、孫翼娃,於新王朝一七零一,召開「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全集之「誓師批稿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