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鬥將軍:少年冷血 第三集 一人做事八人當 第一章 美麗是她
    冷血在炎陽下的路邊啃饃饃。

    午陽熱得農村的狗伸長了舌頭。也許是因為伸得太長了,那頭懶狗突然覺得那條花斑斑的舌頭會掉出來似的,「颼」的又把它收捲回參差不齊的牙縫裡去了。

    冷血自小在野外長大,對飛禽走獸特別有興趣。

    所以他沒注意到那個女子。

    那女子很美麗。

    ——在一起插秧的農婦裡,她是特別美的;就算她在京華金粉群芳競艷裡,也一樣有別出心裁的艷。

    稻田旁是魚塘,阡陌依依,特別美麗。

    那女子忽然放下了手邊一束秧苗,然後,用插秧用的小鉤鐮刀在自己左手腕腕口上一劃,之後,就滴著血,直直走到泥塘裡,待她的同伴們弄清楚她的意圖,驚叫出聲之時,她只剩下泥濘裡咕嚕一聲浮起的幾個濃稠泡沫而已。

    大太陽底下,竟發生了這樣詭異的事。

    流著汗的冷血,覺得一陣悚然。

    ——越接近驚怖大將軍所轄之處,越多見這樣的怪事!

    冷血注意到:那美婦滴在水畦田里的血,一縷縷的飄蕩著,猶未肯與塘水融合成一體。

    當那婦人給撈上來的時候,樣子全變了。

    她割腕兼加自溺,乃求必死。

    ——是什麼事,使她會下這麼大的決心?

    在場意圖救治她的人發現死者是懷有身孕的。

    於是人人神色張皇,像遇著了邪、撞著了魔。

    冷血以他過人的耳力,聽到了一些竊竊私語:

    「……阿玉她怎麼會大肚子呢?她……」(以下聲音太細,聽不清楚。)

    「……唉,作孽,真是作孽!」

    「……誰教……她給看上了……這孩子……也真……可憐……」

    不久,就有一個粗壯結實的佃農奔來,跪在那農婦屍體之前,哭得像一隻號啕的狗——但遠遠聽去,彷彿還有許多冤情,哭不出。

    冷血忍不住上前問:「究竟是什麼事情?」

    沒有人回答。

    大家都疑慮的打量他。

    冷血不得要領,又問:「她為什麼要尋死?」

    大家都懷敵意的看著他。

    就連哭聲都停了。

    ——哭在這裡好像是一種不赦之罪似的,連哀悼死者也不能給人知道。

    冷血忍不住說:「我是捕快,我要知道……」

    他不道明身份還好,一說,全都走光了。

    有人一面走,一面臉如死灰,如臨大禍。

    有人比較大膽,疾走時一面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好像夾帶了一句罵人祖先的話。

    「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冷血急了,硬攔住了一名莊稼漢,劈面就問,「你們是怎麼搞的?」

    「沒搞,」那莊稼漢黑臉圓鼻,一臉慌惶,搖手不迭,搖首不已,「我什麼也沒搞。」

    冷血見他慌張,不忍嚇唬他,只問:「這兒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沒事。」

    「一定有什麼不尋常的事。」

    「事?事倒是沒事,沒有事。」

    「那麼人呢?」冷血聽出了一點蹊蹺,「是不是這兒有什麼不尋常的人?」

    「人……」那農稼漢說:「人——」

    「快說!」冷血叱道,「別怕,有我在!」

    「我說、我說。」莊稼漢苦著臉道:「就……就是你嘛……」

    「什麼?」冷血為之氣結,「廢話!」

    「還……還有……」莊稼漢怕眼前的人翻臉,忙說,「……還有……一個……」

    冷血立即就問:「誰?」

    莊稼漢用手一指:「她。」

    冷血猛然回首,動作過急,鼻端一香,鼻頭已撞在後面的人的鼻尖上,胸膛也抵住了那人的胸脯。

    冷血嚇了一跳。

    那人也嚇了一大跳。

    冷血向後退了一大步。

    那人也向後一跳。

    冷血定睛看時,臉紅耳赤,嚇得一顆心更在他兩脅間暴動——因為他撞著的人原來是一個女子。

    那人定過神來,也臉紅耳赤、杏腮含嗔——因為她是女子!

    她是個女子。

    她是個美麗女子。

    她是個清清亮亮、漂漂亮亮、柔柔亮亮甚至讓人感覺到她金金亮亮的女子。

    ——彷彿一切「亮麗」的事物都跟她有密切的關係;而她是從皓月麗日中浸出來、滲出來的女子。

    冷血天不怕、地不怕。

    可是當他看到這亮麗女子,他怕了。

    (他覺得自己很笨拙、很魯莽、很冒犯,手大腳大的不知往哪兒擺是好。)

    所以他只好離去。

    「喂,」那女子很有點氣忿,「你這野人,撞著人也不道歉一聲,忒也無禮。」

    冷血想說對不起。

    可是說不出口。

    ——有一種人,隨時都可以說:「對不起」、「謝謝你」、「承讓承讓」、「過獎過獎」、「多虧了你」、「都為了你」……說來如眨眼般輕鬆。

    ——但有一種人卻恰好相反,要他們說這類稀鬆平常但又全沒誠意的話語,真是比連殼吞蛋還難。

    所以冷血回了半個身,終於又轉身走了。

    那女子氣得直蹬腳。

    「喂,喂!」

    她叫。

    語音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急,可是在冷血聽來,也一次比一次好聽。

    他多想停下來。

    可是他不知道停下來之後該說什麼。

    該做什麼。

    所以他只好一副千山我獨行不必相送其實也沒人要送的一徑去了。

    走得很遠、很遠很遠、很遠很遠很遠了,冷血看到掠過林梢的鳥兒,徜徉變幻的雲,崖邊的花,一條美艷至極的蜈蚣,一隻優美飛翔的紅身蜻蜓,他都覺得極美,美得讓他想起她。

    彷彿她就是美麗。

    美麗是她。

    這時候,那個亮麗的女子正在到處探查一些鄉民:「近日這兒附近有沒有可疑的人?」

    問了半天,鄉民只好說:「有。」

    「誰?」她眼睛一亮,像映出了雪光。

    「一個年輕人,腰畔有一把沒有劍鞘的劍。」

    「果然是他。」

    少女以一種完全跟她的外貌不吻合的江湖口吻自言自語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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