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片石林,雖然是沒有多大,可是卻也頗具規模,容納眼前這四十個人,簡直毫無問題。轉瞬間,這支以李桐為首,關萬里殿後的長長隊伍已經全部消失在眼前這片峋鱗石林之內。
說也奇怪,雖然不見得十分明亮,卻能依稀辨到一切。哪裡知道身子一經爬進之後,等到進人到一個相當的距離,頓時面前一片漆黑,卻似有大旋地轉之感。這一剎給人的感受十分突然!每個人內心頓時浮現出一種不吉的預兆!
「洗雪刀」李桐爬在最前面,一發覺不對,立刻停住了前進。他第一個躍身站起,身後各人俱都相繼爬起來。
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記得來時,他們是彼此前後相銜,連成一行,然而現在,當他們發覺不對相繼站起之時,才忽然發覺到敢情不知道什麼時候隊形已經亂了。非但如此,甚至於彼此之間雖然尚能感覺到存在眼前,形象卻至為模糊。在本能的聯繫呼應上,實在已是咫尺天涯。這一個突如其來的反應,自然使得每一個人大起恐慌,頓時形成了一片亂嘈!
「洗雲刀」李桐情急之下,嘴裡罵了一句髒話,忽地拿出了千里火,迎風一晃,「呼啦」一聲,火光猝然竄起了尺許來高。
就在這一剎那之間,面前人影一晃,一個長身挺立,手捧長劍的銀衣少年,忽然臨近在眼前。「洗雲刀」李桐就手上火光照射之下,驀地認出了來人,正是那日碧荷莊將自己摔落在地的少年,心中方自一驚,對方少年已冷笑一聲,陡地一劍,直向著李桐臉上猛劈了下來。
李桐大叫一聲:「不好。」身子霍地向外一閃,掌中刀迎著對方劍勢一揮,「嗆啷!」
一聲大響。
他滿以為自己臂力奇大,雖說對方一身功夫,前此一見之後,留有深刻記憶,但是這種硬碰實架之下,保不住他就不是自己對手。殊不知刀劍相接之下,李桐仍然不是他的對手,掌中刀霍地被壓得落下來,那條持刀的左手,齊根上一陣疼痛,簡直是難以持刀。他又哪裡知道,眼前這個銀衣少年,正是對方敵人目前陣營裡的一個最厲害角色,也就是對方銀心殿裡負責其事的首領,被稱為「銀心殿主」的樊銀江。
看起來左先生埋伏的這一著奇兵,算是完全用上了。利用原有部署在石林之內的陣勢,「銀心殿主」樊銀江率同「飛流星」蔡極,以及十二名幹練殺手,在適當的時機裡,忽然奇兵突出,果然收到了預期的效果。
「洗雲刀」李桐這一刻實是既驚又恐,再加上內心的恐懼,簡直形同瘋狂!只聽他嘴裡狂嘯一聲,霍地一掄掌中刀,使了一招「大鵬單展翅」,刀身由下而上,劃出了一道經天銀虹直向著樊銀江前胸兼帶面門猛劈過去。刀勢一展之下,眼看著對方人影滴溜溜一個打轉,竟然無影無蹤。
簡直像是見了鬼!
李大麻子只覺得頭皮一陣子發炸,身上汗毛一根根地都倒豎了起來,嘴裡由不住大聲地喘息著。就在這一剎,身後冷風襲項,李桐大驚之下,快速的一個轉身,盲目地揮刀就砍。
他這裡刀身方自一經遞出,只覺得手腕子一陣子發麻,已吃對方緊緊地拿住了脈門。
可不又是那個銀衣少年?
李桐只覺得那隻手腕子上,簡直就像是著了一道鋼箍一般的疼痛!一陣心驚之下,他左手的千里火也權作兵刃,驀地前伸而出,直向著對方臉上燒去,只是卻慢了一步。他這裡剛剛才抬起手來,頓時就覺得下腹猛的一涼,緊接著全身由不住打了個哆嗦,對方銀衣少年掌中一口長劍,己深深地刺進了他的下腹。
隨著樊銀江拔出的劍,一股怒血,箭也似地標了出來。樊銀江後退一步,「洗雲刀」李桐的身子,推金山、倒玉柱般倒了下來。
再也爬不起來了,他死了。
整個石林裡,形成了一陣亂囂,昏天黑地裡,不時傳播出兵刃交擊之聲。
這片石林,像是一片天然的屏障,這麼多的人,在裡面凌厲地拚殺,怪在石林之外,卻是一無所見,即使有所謂的旁觀者,亦必然毫無所見,唯一所能聽見的,只是隱隱傳出的兵刃交擊以及痛傷呼叫之聲。只是這些也只限於眼前,再過一點,連這些聲音也難以聽見。
是的,即使你是一個旁觀者,在全然無知的情況下,你也不難想像出石林裡在幹些什麼新奇的勾當。
「洗雲刀」李桐掉以輕心之下,賠上了自己一條性命,「銀心殿主」樊銀江當然是胸有成竹,是以在殺害他之後身子毫不遲疑,緊接著飛快的幾個轉身,已來到了另一面戰場。即見「飛刀」謝一虎,正用兩把手攮子,與自己方面一名殺手打在一團。
謝一虎矮小的身材左舞右晃,極見靈活,要在平常正常的情況之下,銀心殿方面這名殺手,萬萬不會是謝一虎的對手。而此刻佔有地利之便,加以謝一虎本能的內心恐懼,自然動起手來,行動大大地打了一個折扣,雙方竟然戰成平手。現在樊銀江的忽然踏進,自使形勢大為改觀。「飛刀」謝一虎略一驚顧之下,竟吃對方那名紅衣殺手猝然落下的長刀,砍在了右胯上,頓時皮開肉翻,血浸褲管。他足下一個踉蹌,斜出三四步,乍見樊銀江的來到,一時心膽俱寒,嘴裡怪嘯一聲,左手翻處,「嗆啷」發出了一口飛刀,直取樊銀江眉心。這口刀自是難以傷得了他。樊銀江猝然翻動劍身,「嗆啷」一聲脆響,已把飛來的那口飛刀劈向一旁!
謝一虎果不愧是擅長飛刀的能手,在任何情況之下,他身上都準備著幾口飛刀,而且出手的招式,相當的特別,即使在最危急惡劣的情況之下,也不礙他的出手。這時,隨著他一個擰身的勢子,第二口飛刀反身由肋下又飛出了手。卻是直奔向樊銀江小腹臍下!樊銀江陡然彈動雙足,大扒虎似地越身而起。
這口刀看似險到了極點,擦著樊銀江的衣邊滑了過去。這口飛刀發了空,謝一虎再也沒能力發出第三口刀,也再也沒機會發出第三口飛刀了。眼看著樊銀江騰起空中的身子,驀地向下一落,掌中劍向下一落,銀光乍閃,「喳」地一聲,不偏不倚的劈中了謝一虎的人頭。
像是切西瓜似的,謝一虎這顆人頭猝然分成了兩半,頓時一命嗚呼!
值此同時,「飛流星」蔡極以及一千殺手,已先後解決了來人主力中,比較強悍的「黑面虎」柳山以及一干手下。
夜色朦朧,再加上參差如犬牙交錯的石林掩護,局外人簡直看不出什麼名堂。
只是極短的一段時間,樊銀江、蔡極等一干人,已把亂陣中最厲害的關萬里等幾個厲害角色消滅,剩下的一些人自是不在話下。轉瞬之間,這裡又趨於安靜。除了十數丈以外湖水翻打著岸邊礁石的嘩嘩聲響外,再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四十條人命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葬送了。
站立在大船上,注目眺看的「黃面太歲」花二郎,忽然歎息了一聲,向著身邊的手下「緊背低頭」莫三畏苦笑了一下,搖搖頭。
「緊背低頭」莫三畏不明其意地聳了一下,翻著眼皮子道:「當家的,這是怎麼回事,老半天,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情形不妙,」花二郎皺眉道:「甘姑娘關照說,要我們看情形予以接應,這麼看來,李大麻子他們一定凶多吉少!」
「血蚱蜢」孔翔在一旁大罵道:「媽的,李大麻子是怎麼一回事?這麼多人下去了,怎麼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花二郎冷冷地道:「只有兩個可能,一:他們沒有遵照甘姑娘的指示,一定是直入而下,直到現在還沒有與敵人遭遇。」
孔翔怔了一下:「第二呢?」
「第二個可就不妙了,」花二郎深邃的目光,注視向白浪翻湧而起的岸邊:「你們可曾注意到岸上有些什麼?」
孔翔與莫三畏辨認著道:「黑乎乎的一片,到底是些什麼,看不清楚!」
花二郎「哼」了一聲道:「我猜想那是一片石筍林子,果真要是我的猜測不錯,李大麻子一干人,很可能已進了石林。」微微一頓,他遂即又道:「如果他們真的輕敵到如此地步,只要一進石林,必然中伏無疑。」說到這裡,悵然地發出一聲歎息:「果真那樣,他們勢將會死無葬身之地了!」
「緊背低頭」莫三畏搖搖頭道:「我看不至於吧,李大麻子這麼多人,豈會死得一個不剩,再說我們在這裡已經看了老半天了,怎麼一點痕跡都沒有看出來?」
花二郎冷冷笑了一聲:「我想是凶多吉少,你給我拿弓,準備一支火箭來。」
弓箭備好,松枝蘸油的箭頭,滋滋地燃燒著,火光甚強,花二郎張弓拉為滿月,「颼」
的一箭射出去。這一箭射程極遠,出手數十丈,直越湖岸,劃出了一道弧形的火花,將那一片地方照得十分清楚。形象的顯現,果然證明了花二郎的看法,對方岸上那片黑乎乎的地形,正是一片佔地里許方圓的石林。
看到這裡,花二郎由不住歎了一口氣,沮喪地道:「果然不錯,李桐這伙子人完了!」
話聲才到這裡,只見一艘小小快舟乘風破浪而至,不等兩船接近,船上的人迫不及待,陡地騰身而起,捷飛如鳥般地已落身在花二郎立處座舟之上。
來人一身紅衣,頭戴同色風帽,正是甘十九妹手下那個跟班兒阮行!
雙方見面之下,阮行揮動手上一面三角令旗道:「姑娘有令,花兄請速速召集李當家的一行轉回聽令!」
「太晚了。」花二郎冷冷笑著道:「李桐跟他的人已經上去了,看樣子,他顯然沒有遵照姑娘的囑咐,很可能已經死了!」
阮行呆了一下,恨恨地道:「姑娘果然沒有猜錯……唉……這也是他們命該如此。」
「啊,」阮行像是忽然想起:「我家姑娘有事囑咐,請花兄速去一趟。」
花二郎點頭道:「我也正有請示之意,這就去吧!」
※※※
卻見白浪湧處,甘十九妹那艘輕快畫舫已來到眼前。甘十九妹面覆輕紗,俏立船首,湖風揚動著她長長的秀髮,卻也把一襲綢質長衣緊緊地裹在她胴體之上。原本麗質天生,怎恁得湖風添姿!湖光夜色之下,頓現無比清艷,儼如出水芙蓉,又似凌波仙子,使人在一經觸目之下,頓時為她的清麗深深吸住!
花二郎如其說是震懾於她的玄妙武功威勢,倒毋寧說醉心於她的曼妙芳菲!
每一次當他眼睛接觸到對方朦朧的面影與輕盈的體態時,都會情不由己地在他內心形成一種感情的激動,從而心生傾慕。就是這種情緒的支使,使得他這位一向自負極高的黑道魁首,心甘情願地以供驅使。這是一種微妙的心理作祟,除了他本人以外,局外人自是難以體會,而當事者卻是奉行甚篤,絕對虔誠!
眼前,當「黃面太歲」花二郎乍然目睹著甘十九妹的出現,真有驚為天人的那種感受!
就在心神恍惚之間,畫舫上的甘十九妹卻又翩若驚鴻地騰起了身子!
眼前,在數百雙眼睛注視之下,卻只見她美妙的身子活似一隻凌波的海鷗,極其輕巧地竄了起來,卻向碧波濯流之間落下去。所有人目睹及此,都禁不住嚇了一跳,但這番吃驚顯系多餘。眼看著她輕巧美妙的身子直墜波心的一剎,彷彿足尖在水面上點了一點,雙臂微振,隨即再次騰身而起。
花二郎只覺得面前人影一閃,對方甘十九妹卻如玉樹臨風般地站在了面前。
這等輕功,這般的施展法兒,真正當得上驚人之極!
「黃面太歲」花二郎恍然一驚之下,由不住打心眼兒裡佩服。大船上各人眼看著甘十九妹一身不可思議的輕功,全都驚駭得呆住了。尤其是花二郎,更不禁自無限敬服之中滋生出一腔傾慕。一時只管直直地看著對方發愕,竟然忘記了上前見禮。
阮行在一旁看得好笑,輕咳一聲道:「花當家的,我家姑娘來了,還不上前見過。」
一言提醒之下,花二郎這才驚覺,慌不迭上前一步,躬身抱拳道:「參見姑娘。」
甘十九妹輕歎一聲道:「我們上了人家的當了!」
花二郎一驚道:「姑娘指的是……」
甘十九妹冷冷一笑,說道:「李桐他們那一夥子人,期功過甚,他們這一去,只怕是回不來了。」
花二郎道:「屬下也正在想這件事,李桐他們此一去確實凶多吉少,方才屬下特地放出一支火箭,發覺李桐登岸之處有大片石林,敵人如果在石林之內埋伏有人,只怕李當家的這一行,可就著了對方的道兒!」
「你說的不錯,」甘十九妹道:「可恨的李桐,竟然膽敢不聽我的囑咐,他要是依我之言,早早退回來,又豈會……」說到這裡,氣得歎了口氣。就在這一剎,忽見對方陣營之內,驀地升起了一盞紅燈。
甘十九妹一驚道:「不好,快退!」
一言未畢,只聽得鑼聲一響,猝然飛來了一片箭雨。大船上立刻有多人著箭,頃刻亂成一團。鑼聲再起,一時間,箭矢如雨,燈光著處,各人才發現沿著對方陣營,四面岸邊,那些崢嶸的亂石之間,竟然早已埋伏了許多箭手。部分箭手,竟然涉水及腰,弓弦響處,箭如飛蝗。黑暗之中,大船上多人不及防守,一連許多人中箭哀呼,等到各船緊急向後撤退了一段距離,已是受創不輕!
甘十九妹眼看如此,氣得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卻是一言不發。
這一場出乎意料的箭陣,使得甘十九妹一方吃了大虧!一切平定下來,各方檢查傷亡報告,由那個紅衣跟班兒阮行整理之後,送來畫舫。
畫舫上,除了甘十九妹之外,花二郎及幾個具有領導威望的人物都在。揭開了紗簾進門之後,阮行可提著三分小心。他侍候這位姑娘甚久,早已摸清楚了對方的脾氣。情知她越是沉默不言,越是心情不悅,自不願在這個情形之下,碰她的釘子。是以進門之後,阮行垂手低頭,一言不發地侍立一角,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甘十九妹守在燈下,獨自個地生了半天悶氣,一偏頭才似發現了阮行在側。
「你是怎麼回事?我要你打聽的結果怎麼樣了?」
「是,姑娘!」
承她見問,阮行這才敢據實以報。只見他慢吞吞的由袖子裡拿出了個紙卷兒,念道:
「據船上統計,共有四十九個中箭,重傷斃命的有二十人,其他輕重傷不等,另外……」
「不要再說了。」甘十九妹霍地站起來,踱向窗前。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她顯然心情惡劣極了。
然而,到底她是受過嚴格訓練,尤其是具有非常智慧之人,即使內心忿怒到了極點,她也不會失去理智,更不會亂了她明確的思維。
看著窗外一片浩瀚夜波,她沉默了一些時候,忽然冷冷一笑,說道:「這一場戰爭,不過才是開頭,我們絕對輸不了,有了這個顯示,更證明了對方陣營裡,藏著一個運籌帷幄的高人。」微微停頓了一下,她接道:「我斷定這個人雖然滿腹經綸,卻未必精通武功,一旦我踏破了他們的陣門,我倒要仔細地看看這個人。」
阮行道:「姑娘眼前可有什麼打算?」
甘十九妹冷冷一笑道:「你請花當家的他們先下去,等到子時前後,再來這裡,我要仔細地盤算一下,再定取捨。」
阮行抱拳道:「卑職遵命!」
甘十九妹道:「我要一個人好好地想一想,有什麼風驚草動,你就看著辦,不許再來找我,下去吧。」
阮行又答應了一聲,這才退出艙外。他深知甘十九妹具有超人智慧,此刻面臨強敵之下,必然是運智沉思,整理出一條明智的破敵方策。他更深知甘十九妹深通陣法,對方陣中既然藏有這類高人,那麼這一場戰鬥,可就夠瞧的了。想到這裡,當下輕輕掩上艙門,將甘十九妹交待之言輕輕轉告了花二郎、馬一波等人,各人分別退了下去。
十艘大船經過一場驚險風波之後,退出甚遠,在花二郎暫時指揮之下,各自散開,仍然採取半弧度形狀,將銀心殿所在的這個半島遙遠地鉗制著。由於這個半島佔地頗大,是以這些船隻彼此間的距離極為寬闊,尤其是在沉沉的夜色籠罩之下,彼此之間設非依靠鏡光信號的聯繫,根本就互不得窺。
「紫面梟」馬一波,率領著他手下的幹練「雙頭蛇」秦沖,「火赤鏈」張方,「長臂猿」徐大勇等四人乘坐著那艘專供接運的小船,直駛向停泊在半島拐角的大船。這段距離相當的遠,小船在舟子力操之下,一路起伏劇烈地拐出了眼前這處岔口。
忽地,面前斜出了一艘漁船。由於這艘漁船出來得過於突然,眼看著就跟「紫面梟」馬一波的這艘小船撞在了一塊。
划船的舟子慌不迭一帶長槳,把船偏開了數尺,饒是如此,仍然被對方漁舟的船頭撞在了尾舵上。由於來船的勁道十分大,勁頭極猛,「彭」的一聲,把這條小船撞得幾乎都要翻了過來,驀地仰起了頭,轉了大半個圈子,激起了一片軒然大波!划船的舟子固是摔了個屁股朝天,就是「紫面梟」馬一波等四人也都站不住腳,相繼摔倒船上。
站在船頭的「雙頭蛇」秦沖,暴怒之下,嘴裡怒叱一聲:「王八羔子,找死嗎?」
嘴裡罵著,一伸手操起了船上長篙,運足了勁道,霍地直向著外面漁船上的人身上扎過去。那個人,挺高的個子,頭上戴著一頂尖尖的竹笠,正自雙手搖櫓,撞了人家的船,他老兄竟然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實在是有點不像話。
「雙頭蛇」秦沖一聲喝罵之下,可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眼看著這一篙由對方戴笠漁人背後紮了過去,勢將扎他一個透心穿!卻是萬萬不曾料想這個漁人竟然是一個練家子,就在「雙頭蛇」秦沖這一篙,眼看著紮在了他背後,驀地對方那個人身子向前一個打躬。「雙頭蛇」秦沖這麼快的一手舉篙挺刺,竟然會賣了一個空招,一篙刺了個空。
那人好快的身法。順著秦衝刺過來的長篙,驀地一個轉身,右手乍分之下,「噗!」一把已操住了穿身直來的篙身。「雙頭蛇」秦沖身子一震,幾乎被那人極大的手腕力道帶到了水裡,只覺得兩隻握篙的手心一陣子發熱,手中長篙己到了對方手上。
這一驚,由不住嚇出了他一身冷汗,然而當他目睹對方那張臉的這一剎,更不禁使他嚇了個魂飛魄散。
「你……是你……你是……」
原來這個「雙頭蛇」秦沖不是別個,正是那日在老汴河偽裝成走單幫的那個秦老三。這個戴笠漁夫,更非別人,正是那日搭船的乘客尹劍平。當日設非他一時機警,幾乎著了對方那「炸驢」的道兒。
炸驢的秦老三就是這個秦沖。
當日乘船的尹劍平,就正是此刻的這個漁夫。
可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這兩個人竟然會在此時此刻碰上了。
「雙頭蛇」秦沖一驚之下,緊接著可就興起了逃走之念,他早已嘗過了對方這個主兒的厲害,哪裡還敢與他正面接觸?
當下,猛地躍起身子,一頭直向湖水裡扎去,可是前此上當的尹劍平,這一次卻不容他如法炮製了,就在「雙頭蛇」秦沖身子才騰起了一半的當兒,尹劍平長蒿點處,不偏不倚,「噗哧」一聲,已經深深地扎進了他的心窩!
鮮紅的血,還來不及冒出來,他身子可就沉了下去,「噗通」入水,卻是再也浮不起來。
這番突如其來的舉止,簡直太過於突然,使得小船上的其他幾個人,簡直嚇呆了。任何人也沒有想到,對方一個不顯眼的漁夫,竟然會有這等身手。
「紫面梟」馬一波由於立身在這人後側方,一時還看不清對方是個什麼長相,目睹之下,他厲聲喝叱道:「大膽狂徒!」
話聲出口,站在他左側方的手下「火赤鏈」張方,早已按捺不住,怒吼道:「小子你找死?」
身子一閃,小船猝然間向下沉了一沉,他身軀已極其快捷地竄到了對面漁船之上。
張方所施展的兵刃是一把鏈子槍,這時一經掄到手裡,身子霍地向下一矮,施了一招「老樹盤根」,鏈子槍刷啦啦捲起了一道銀光,直向著偽裝成漁夫的尹劍平雙足上猛力纏了過去。
只是他的動作,卻似慢了一步。他這裡鏈子槍才自遞出一半,對方尹劍平手上長篙卻已倒轉過來,更較他快上一籌,「噗」一聲已搗在了張方右面肩窩上。這一下力道極猛,給予張方的感覺,簡直像是著了一金鋼杵,登時半身發麻,身子一抖,手裡的鏈子槍「叭嗒」墜在了船板上。
尹劍平的伎倆顯然還不止如此!就見他長篙翻處,「噗」一聲,第二次橫揣在他的腰眼上,這一下力道較諸上一次更見不同,「火赤鏈」張方瘦長的身子,足足被他這一掃之力拋上了半天,還沒來得及落到水裡,先就已經死在空中。「噗通」一聲,水花四濺,激起了一片軒然大波。不過是眨眼的工夫,先後兩人,已經在他長篙下做了屈死的冤魂!
也就在「火赤鏈」張方身子飛起半空的一剎,「紫面梟」馬一波已由他站立的小船上飛鷹捕兔般地撲了過來。這個老頭兒雖然是瘸著一條腿,可是看上去他的身手卻極其利落,身子一落向對方漁舟,雙手箕開,陡地施展一式餓虎撲羊,照著尹劍平雙肩上抓過來。也不知是尹劍平故意讓他抓著抑或是失之於大意,總之一雙肩頭,竟然被馬一波抓了個緊。
「紫面梟」馬一波怒叱一聲道:「小子,我要你死!」
他原是練有精湛的鷹爪功,這時雙掌十指力收之下,更像是十把利刃!思忖著對方這個人,萬萬挺受不住,勢將要在自己十指功力之下,束手就擒。
事情端的大大出乎意外。馬一波十指上功力自一經運出,驀然間就覺出由對方一雙肩上,霍地反彈出一股勁力,那是一種極為怪異的力道,竟然迫使得馬一波十指上難聚力勢,陡地滑落開來。
「紫面梟」馬一波這一剎間,才情知對方大非易與之輩,驚慌失措裡,點足就退,哪裡還來得及?他這裡才一縮頭,對方那個漁夫裝扮的人已刷地一聲掉過了身子。
隨著他轉過來的身子,一隻鐵腕有如驚波之魚,陡然間向上一揚,「波」的一聲,已抓住了馬一波的脖頸。眼前這個角度之內,對於尹劍平來說,那是再合適不過,掌下一經著力,已把馬一波脖子夾住。馬一波這時才忽然接觸到了對方那張臉,當他猝然發覺到對方這個漁人裝束的人竟是尹劍平的喬裝時,簡直嚇呆了。
「你是尹……」
「尹劍平,」年輕的漁人冷漠而鎮定地接下去道:「馬老大,咱們久違了。」
「紫面梟」馬一波想有意異動,只是才不過興起了這個念頭,只覺得脖頸上一陣奇痛,便覺到生平從不曾嘗受過的巨大力道,猝然加諸在自己的項上。緊接著「吱喳」一聲骨響,整個頸骨,在對方手腕神力之下已擰為兩斷。
尹劍平這一手「金剛鐵碗」之功,確實具有令人難以想像的勁道。馬一波連一聲都來不及叫出,登時命喪黃泉!這一手「手斃活人」,自然使得目擊者觸目驚心,驚駭欲絕。
事實上所謂的目擊者,其實也只有一個人「長臂猿」徐大勇,也是蒙城九醜如今僅存的一個活著的人。
在目睹馬一波等三人先後遭難之後,「長臂猿」徐大勇早已嚇了個亡魂喪膽。心裡一急,還容不得他有所異動,已被尹劍平手中長篙點在了前心位置。徐大勇只覺得身上一震,已是動彈不得。四隻眼睛對視之下,徐大勇只覺得全身上下一陣子顫抖,幾乎已經感覺出死亡來臨前的那種威脅!
「你姓什麼,叫什麼?」卻似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威勢,尹劍平深湛的目光注視著他,使得他不得不照實回答。
愣了一下,他喃喃地道:「徐……徐大勇!」
「徐大勇,」尹劍平目注著他道:「你可認識我是誰嗎?」
徐大勇睜大了眼睛,又注視了他一會,搖搖頭道:「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你可知道我姓什麼?叫什麼名字?」
「不……不知道:「徐大勇像傻瓜似地搖著頭。
尹劍平打量著他的樣子,心知他所說的一切不假。照常理來說,既屬敵對立場,他決計不能放過這個徐大勇,可是眼前依然是不忍向對方下此毒手。
「徐大勇。」尹劍平喃喃地道:「如果我眼前放過了你,你可願改邪歸正?」徐大勇簡直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呆了一呆,才緩緩地點了一下頭。
尹劍平慨然歎息一聲道:「好吧,那我就放過了你。」
說罷陡地收回手裡長篙,徐大勇頓時就覺得身上一輕,這條命竟然如此倖免,實在是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打了個哆嗦,他向著尹劍平抱了一下拳道:「徐某領情……就此別過。」
話聲出口,反手一刀,只聽得「噗通」一聲,竟然將身後搖船舟子的一顆人頭砍了下來。那舟子屍身帶著一顆被砍下的人頭,一併落在了水裡,小船被激起的水波,高高地蕩起來又深深地落下去,空氣裡再次地渲染著那種濃重的血腥氣息!
尹劍平皺了一下眉道:「你何以要對他一個無辜的人下此毒手?」
徐大勇抱拳道:「英雄有所不知,那甘十九妹與花二郎為人都過於細心,倘若發現閣下對我特別留情,只怕我這條性命仍將不保,故此不得留他活命,咱們後會有期,這就告辭了!」
言罷抬手摸了一下帽子,無可奈何地手攀船櫓,似要離開。
尹劍平道:「且慢!」
徐大勇道:「英雄有什麼差遣?」
尹劍平道:「方纔見你刀殺舟子,足證已有叛離決心,你如能將眼前甘十九妹之異動示知,自為我所樂聞的!」
徐大勇愕了一下道:「怎麼,聽閣下口氣,莫非尹英雄你還不知道甘十九妹來此的意圖不成?」
尹劍平目光深湛地注視著他,不發一言!
徐大勇又抬起手拉了一下帽子,在尹劍平湛湛目神注視之下,他似乎有一種難掩的畏懼虛情。
「如果閣下沒有別的差遣……」他喃喃說道:「在下這就……想告辭了……」
「你只怕走不成了……」
尹劍平一剎那間,臉上又現出了嚴峻的表情。
徐大勇嚇了一跳,喃喃道:「怎麼,閣下又反悔……了不成?」
尹劍平忽然歎了一聲道:「我原來有饒你活命之意,你幾乎已撿回了一條性命,可是卻由於你的一時疏忽,卻又為你自己罹下了殺身之禍!」
徐大勇神色一變道:「你……你這說是什麼意思?」
尹劍平冷冷的道:「你剛才曾說不知道我姓什麼,可是你自己卻不留意地稱呼我為尹英雄,可見得你明明已經知道我的姓名。」
徐大勇一怔道:這個……」
尹劍平道:「還有,你已經不止一次地搖動左手,我可以斷定你左手袖腕裡,必然藏有暗器,只是你沒有機會向我出手罷了,是也不是?」
「長臂猿」徐大勇頓時面現張惶,左手倏地抬起,只聽見「卡喳」一聲,果然由其袖裡射出了一支袖箭,直向尹劍平臉上射來。由於雙方距離極近,是故聞聲即至。只是這一手卻早已在尹劍平意念之中,就在這支袖箭眼看著已經近他面頰的一剎,驀地他右手輕抬,利用拇指之力,已把飛臨面前的那支袖箭揮落在地。
「長臂猿」徐大勇一驚之下,陡地躍身而起,情勢所逼,雖不擅水,卻也無從選擇地直向著水裡縱身跳下去。尹劍平當然不容他如此,隨著他抖起的長篙,只聽見「噗哧」一聲,已刺中徐大勇的前胸,那竹篙尖梢,不啻是一截鋒利的槍鋒,徐大勇登時慘叫了一聲,被刺了一個透心穿,當場橫屍水面!
尹劍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在極短的時間裡,先後殺了四人,換句話說,也就是蒙城九丑目前所僅有的精銳,已全部喪生在他手中。他似乎暫時已完成了一項任務,而無意在此逗留,遂即將那艘小小漁舟,向著黑漆漆一望無際的湖心緩緩劃去。
馬一波、徐大勇二人的屍身,直直地陳列在船頭上。
這裡再加了兩盞燈,淒慘的燈光之下,映照著那兩張死人的臉,看上去令人不勝寒慄,鮮紅的血,經過凝固之後,尤其令人自心眼兒裡噁心。
甘十九妹一聲不響地坐在那裡。她已經很仔細地看過屍首了。
「黃面太歲」花二郎以及阮行等一干人,無不面色陰沉地站在一旁,大般上雖站滿了人,卻是沒有一個出聲說話,氣氛至為陰沉。
過了一會兒,甘十九妹才點了一下頭道:「阮頭兒,你把馬當家的與這位徐師父的屍體拾下去,小心護著,等到我們攻下了銀心殿以後,再從厚發葬。」
阮行應了一聲是,吩咐道:「抬下去。」各人小心翼翼地把兩人屍體抬到了後面,另外有人開始用湖水洗刷著船板。
情況似乎很不妙,甘十九妹所率領的這個精銳部隊,還沒有大規模登上敵人陣腳之前,先已屢遭挫敗。金刀盟與蒙城九丑精銳全部喪失,就這兩個組織來說,已等於全部瓦解。以甘十九妹所向披靡的過往輝煌戰績來說,這一個打擊對她可以說實在是太大了,然而出人意料的,她卻並不如想像中的震怒,反倒是出奇的冷靜。
大家心裡都充滿了怒火,只是見她這般冷靜沉著,誰也不敢貿然出聲。
甘十九妹面罩輕紗,那露出紗罩之外的一雙眸子,凝視著一個固定之處,似乎正自運用心神在分析著什麼事。
終於她把這件事想通了。
「以我的判斷,」她緩緩地說:「殺害馬當家的人,不像是銀心殿裡面的人所為,是另外有人。」
「另外有人?」阮行愕了一下道:「還能有什麼另外的敵人?」
甘十九妹冷笑道:「其實這個人很可能一直都在盯著我們,根本沒有離開過。」
花二郎跨前一步,喃喃地道:「姑娘說的是誰?」
「你也許不認識,但是我卻對他越來越熟。」甘十九妹那雙澄波眸子向阮行一掃道:
「你也應該對他認識得很清楚,哼!他可真是陰魂不散,一步也不肯放過我們,看來我們勢將又要見面了。」
阮行忽然怔了一下,道:「哦,姑娘莫非說的是那個依……依劍平?」
甘十九妹點了下頭:「除了他還有誰?」
花二郎道:「依劍平是什麼人?」
甘十九妹喃喃說道:「哼,是岳陽門的一個殘餘弟子,漏網之魚。」
花二郎甚為奇怪地道:「僅僅是一個殘餘弟子?」
「不錯,」甘十九妹語音冷冷地道:「是一個身手傑出,胸羅萬機,智勇兼具的了不起的人。」
花二郎聽甘十九妹這麼說,嘴裡不禁重複地念著「依劍平」這三個字,深信這個名字對他是完全陌生的。他雖然不識「依劍平」何許人也,但是既然出自甘十九妹之口的衷心讚揚,必然是一個非常傑出的人了。
紅衣人阮行奇怪地說道:「姑娘怎麼斷定是這個依劍平干的?」
甘十九妹冷冷地笑了笑:「阮行,看起來,你對什麼事都不甚關心,你有否注意到方纔的兩個人是怎麼死的嗎?」
「卑職注意到了。」阮行立刻接下去說道:「馬老大的脖頸折斷,徐大勇是前胸負傷而斃命!」
「這就對了,」甘十九妹緩緩地道:「馬當家的脖子是怎麼斷的?」
「這個……」阮行微微發怔:「可能是摔斷的!」
「不是摔斷的,是被人活生生地用手腕之力擰斷的!」
這麼一說,非但阮行吃驚,就連花二郎以及聆聽此話的其他各人,全都怔住了!
「這不太可能吧,」說話的是花二郎,他以十分懷疑的口吻道:「據我所知,馬老大練過『鐵頭』功,頭頸之間功力甚是了得,什麼人能夠出手,把他頸骨擰斷,這……」
甘十九妹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就有這種功力,可以輕而易舉地擰斷馬當家的頭頸。」
花二郎窘笑道:「姑娘當然是例外,我是說除了姑娘以外,只怕是有這等功夫的人就不多了。」
甘十九妹冷冷地道:「那個依劍平就有這種功力!」
花二郎怔了一下,說道:「什麼功力這麼厲害?」
甘十九妹語音肯定地道:「據我所知,當今武林中起碼有兩種功力有此威力,一種是我們丹風軒『五指燈』,另外一種是雙鶴堂的『金剛鐵腕,。」
「金剛鐵腕?」花二郎訝然道:「這種功力屬下也聽說過,莫非這個依劍平竟然擅施這門功夫?」
「不錯。」甘十九妹那雙美麗的眼睛,忽然瞇成了一道縫:「那個姓依的,顯然學兼數家之長,以我過去曾經一度與他交過手的經驗而論,他如果堅持與我為敵,就將會是我們的一個勁敵。」
說到這裡,她忽然沉悶了下來,變得心事重重,其實令她頭痛的又何止那個依劍平?她不禁又想到了另一個人,姓「尹」的。
對她來說,住在碧荷莊的那個叫「尹心」的人,毋寧說較諸那個依劍平更令自己難以捉摸。一想到那個尹心,她的心著實有些亂了。
不可否認,這個尹心的出現,有大多的懸疑之處費人思索,雖然她曾經懷疑過「尹心」
與「依劍平」他們之間的相同性,但是到底缺少真實的證據,再者對於尹心這個人,她更有內心難以平衡的因素。
無論是人或是事,如果一經摻入了私人的感情作祟,必然會失去明智,即使不曾失去,也必有另一面的顧慮與困擾。她就是在這種心情下,一再地打消了對尹心這個神秘人物的分析與捕捉,即使有這個空閒,她亦情願與對方享受一些感情上的溫馨。那是一項不為外人所知,而確是在內心感情方面深深困惑著她的弱點!
對於這個姓「尹」的,似乎在她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就已經形成了這個「弱點」!她確實十分喜歡他,喜歡看他那張有個性,正直,英俊的臉……喜歡聽他那種富有磁性的聲音。尤其是經過那一夜的糾纏之後,使她更認清了他的守正不阿,說得淺顯明白一點,這個姓尹的,正是她理想中的戀人。
那一夜之後,她對他毋寧說是已經傾了芳心。以她的固執性情和倔強,除了這個尹心之外,她已不可能再醉心第二人,尹心這個人已經根深蒂固地種植在她心裡,捨此再無所圖。
有了這層感情的障礙,自然而然地就形成了對於尹心其人一種心理的慫勇與寬恕。這也就是她何以會對那個尹心一再失察的主要原因。即使現在,她甚至於也沒有懷疑到他,只是把這些罪歸咎於那個強敵「依劍平」的身上。
其實她又哪裡知道,「依劍平」甚至「尹心」這兩個名字都有虛造的部分。其實,這兩個人根本就是一個人。正因如此,也就隱隱形成了她日後更大的難題與障礙。
就這一方面來說,尹劍平顯然已經佔了上風,甘十九妹這等超人智慧,也似乎真正地遇見了厲害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