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剛為了顧全師父的安全,因而無法把真相對凌千羽表明。
他明白自己這樣做,太對不起凌千羽了,因為凌千羽是那麼地信任他,而他卻出賣好友。
所以他預先佈置好了,預備以一己的生命來救回凌千羽。
像他這樣的行為,無論在情在理,都值得人原諒。
當雷剛出手之時,她真恨不得能助他一臂之力,將灰衣女子擒住。
是以灰衣女子施出那等奧秘的身法,躲過雷剛的少林神拳時,趙玉蓮看得清清楚楚,也不禁為之吃了一驚。
灰衣女子冷冷一笑,道:「什麼天機七巧步?雷剛,你以為我是中原樂無極的人?」
雷剛愣愣地望著她,也不曉得自己是不是判斷錯誤,只因為她的身法太過奇詭,便誤認為是天機七巧步。
樂家的絕藝向來是傳子不傳女的,樂無極只有兒子,沒有女兒,這是誰都知道的事。
何況仁心聖劍樂無極一生仁慈,為人正直,若是有人懷疑他的傳人做出不端之事,等於懷疑太陽是從西方出來一樣。
灰衣女子見到雷剛在發愣,冷冷一笑,道:「雷總鏢頭,我走了。」
雷剛道:「你等等。」
灰衣女子道:「我們的交易已經辦妥,你還有什麼事嗎?」
雷剛道:「你必須等到我師父醒來之後才能離開。」
灰衣女子道:「不行,我得趕快回去覆命。」
雷剛問道:「你是要向老夫人覆命?」
灰衣女子道:「老夫人?什麼老夫人?」
她冷哼一聲道:「雷剛你別再拖延了,若是我要硬闖,憑你這些人還能攔住我們?到那時,損傷慘重,可怪不得我……」
雷剛道:「我已埋好了火藥,頂多跟你來個同歸於盡。」
灰衣女子冷笑道:「雷剛,你別用這套來嚇我,你若是引發火藥,連凌千羽和白眉和尚也活不了,你豈會這樣做?」
雷剛臉肉抽動了一下,還沒說話,突地似乎聽到了什麼,浮起驚喜之色。
這個奇異的神情,在他的臉上一閃即逝,他倏地揮了揮手,道:「你們都退開,不許攔阻。」那些鏢師齊都一愣,可是雷剛既已如此吩咐,他們也不敢違命,剎那之間,潮水似地退得乾乾淨淨。
灰衣女子頷首道:「雷剛,你這樣做不愧是一個智者。」
她的話聲一頓道:「齊山,你把人抱住,先回到車上去。」
齊山應了一聲,抱住凌千羽,跨開大步,朝廳外行去。
趙玉蓮沒想到雷剛竟會讓齊山安然地把凌千羽帶走,她氣得不得了,真恨不得立刻把齊山殺死,奪回凌千羽。
可惜她在運功替凌千羽療傷後,沒有機會好好調息,以致功力稍稍受損,在這段時間內,仍然沒能把穴道衝開。
她眼見齊山那魁偉的身軀消失在黑暗中,不由把一肚的怒氣發在雷剛身上。
她想:「這個賣友之徒,我若能解開穴道,一定不放過他……」
一念未了,只聽灰衣女子道:「雷剛,我們再商量一下,你把那個女子交給我,我把解藥給你……」
雷剛搖頭道:「不行。」
灰衣女子道:「你真的不顧自己的性命了?」
雷剛沉聲道:「你不用多說了,此刻已無人攔阻,你你走吧!」
灰衣女子猶疑了一下,道:「好,你別後悔。」
雷剛道:「我永遠都不會後悔。」
灰衣女子甩了下頭,道:「走!」
那四個黑衣少女一齊收起了長劍,在灰衣女子的帶領之下,向廳外行去。
灰衣女子走到門口,倏地轉過身來道:「雷剛,這是解藥,你拿去吧!」
她的手腕一動,拋出一顆藥丸。
雷剛接住她拋來的藥丸,愣了一下,未及說話,已見到她們飛身掠起,投入黑暗之中。」
他急忙追了出去,眼見她們越牆而出,也飛身登上了院牆。
牆外數丈之處停了一輛很大的馬車,拉車的四匹馬神駿異常,一看便是千中挑一的龍驥。
灰衣女子進入馬車,道:「齊山,走!」
齊山坐在車轅上,有似一座小山,他一聽吩咐,雙臂一抖,四騎快馬,已急奔而出。
黑夜之中,急驟的蹄聲,聽來格外清晰,有似一陣密雷響起,很快便已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
雷剛愣愣地站在圍牆上,望著馬車遠去,沒有追趕下去。
好一會兒,方始聽到他喃喃自語道:「奇怪,他怎麼這樣讓她們帶走了?」
想了一下,他轉身躍入院中,緩步回到大廳裡。
他的腳步剛一跨進大廳,便覺眼前一花,那已被他閉住穴道的趙玉蓮,倏地飛身撲了進來。
趙玉蓮方才眼見凌千羽被齊山帶走,心中焦急無比,加緊催動真氣衝穴,終於被她解開了被閉的穴道。
她一見雷剛進來,眼睛都已紅了,身形展處,雙掌齊施,已拍出十三掌。
雷剛本來心中有事,根本就沒有防備到趙玉蓮會突然攻擊自己。
再加上趙玉蓮所施展的乃是青後嫡傳,奧秘至極的「天女散花十七式」,每一掌拍出至少有五個變化。
因此,一剎之間,雷剛便已被那無邊的掌形所包圍,逼得他手忙腳亂,無法招架。
他擋了一下,身上已被拍中三掌,直打得他氣血浮動,身形踉蹌。
他大叫道:「趙姑娘,你停一停。」
趙玉蓮罵道:「你這賣友求榮的惡徒,還有什麼話好說?」
雷剛堪堪又擋了兩招,已是掌式散亂,身法漸緩。
他嚷道:「趙姑娘,你聽我解釋嘛……」
趙玉蓮道:「沒有什麼好解釋的,我今天非給你一個教訓不可。」
雷剛道:「我有我的打算,並不是……」
趙玉蓮道:「你的打算本來很好,只是你到後來還是把凌千羽出賣了。」
她的掌法愈使愈快,若非雷剛的根底深湛,少林的練功之法較重在外功修為,趙玉蓮這幾掌一定會把他打得吐血。
雷剛知道趙玉蓮誤會已深,自己一時解釋不清,若是這樣繼續下去,恐怕要不了十個回合,他便會被打倒。
他在對方那變幻莫測,有似花瓣飛舞的掌法之下,根本沒有一點還手的力量,也根本沒有脫困的希望,眼見他很快就要倒下。
倏地兩聲大喝傳來,兩枝短槍交錯攻到,朝趙玉蓮削去。
趙玉蓮身形一閃,左手伸處,已抓住自己右邊刺來的銀槍。
她往右一拉,讓銀槍擋住了斜劈而下的金槍,接著飛起一腳,把那手持銀槍的大漢踢出老遠。
她這兩招式極快,那金、銀雙槍,只怕身受重傷,再也無法爬起。
雷剛一直沒有機會脫出趙玉蓮的掌圈之內,他就趁著金、銀雙槍出手的一剎,退了開去。
他一口氣退出丈許,到了門邊,這時金、銀雙槍也都兵器脫手,跌倒於地。
趙玉蓮一發現雷剛退走,嬌叱一聲,立刻飛身追了過來。
雷剛大叫道:「趙姑娘,你聽我解釋……」
趙玉蓮寒著臉道:「你讓她們把凌大哥帶去,已經沒有好解釋了……」
雷剛沒直接回答她的話,卻轉身對一個鏢師道:「趙姑娘,凌老弟並沒有昏迷過去,他是自願跟她們走的。」
趙玉蓮一愣,隨即怒道:「你說什麼?我明明看到他喝了酒以後……」
她的話聲一頓,問道:「我問你,你有沒有在酒裡撒了迷藥?」
雷剛道:「趙姑娘是青後的愛徒,自然明白是非,還有什麼麻煩?你們快把他們兩位扶下去治傷,哦,還有我的師父,你把他送到我房裡去,他老人家醒了再通知我。」
那個鏢師應了一聲,聽從雷剛的吩咐,領著其他人,把金、銀雙槍和白眉大師一起扶了下去。
趙玉蓮一直仗劍而立,沒有吭聲,等到他們退下之後,方始道:「雷總鏢頭,你方才說凌大哥要你讓那灰衣女子離去,此事可真?」
雷剛道:「是真的,凌老弟以傳音人密之法對我說,他沒有昏迷,要我讓他被帶走。」
趙玉蓮道:「他這樣做是為了什麼?」
雷剛道:「也許凌老弟想要藉這個機會打入她們組織的核心吧!不然以他的武功,隨時便可以把那女子制住。」
趙玉蓮想了一下,冷笑道:「哼,誰知你的話是真是假?」
雷剛道:「趙姑娘,在下此次作為實在是非常不得已,因為家師的性命被控制在她們的手裡,逼得我沒有別的法子可想。」
他稍稍一頓,繼續道:「我本來佈置好了,準備竭盡一切的力量,把凌老弟奪回,甚而不惜犧牲我的性命,這點我想你也可以看得出來。」
趙玉蓮頷首道:「嗯,這個不假。」
雷剛道:「所以姑娘該可以想到,剛才若非凌老弟以傳音之法要我讓她們離去,我決不會輕易讓她們走的。」,趙玉蓮冷笑道:「在沒有見到凌大哥之前,我決不相信你的話,因為你的那些佈置並沒有什麼大作用,事實上假若凌大哥中了你的暗算,你一定無法把他奪回來……」
雷剛苦笑道:「那已是盡了我最大的力量了,其實在下那麼做,也只是以防萬一……」
趙玉蓮道:「這話怎麼說?」
雷剛道:「在下是在三更時分,見到那灰衣女子,當時據她說,她是姓鐵,她直接說明要以家師換凌千羽,並且趁我不及提防之際,使我中了毒……」
趙玉蓮道:「我不是問這個,我只是在問你為何說這些佈置是防備萬一,難道你早就知道凌大哥會中你的暗算?」
「這倒不是,」雷剛道:「據那灰衣女子說這種藥物極為厲害,任何人服了都會昏迷不醒……」
趙玉蓮冷哼一聲,道:「這藥物既然是她給你的,難道你不擔心她交給你的不是毒藥?」
「這個在下當然想到了,」雷剛道:「可是在下認為不可能。」
趙玉蓮詫異地道:「為什麼?」
雷剛道:「她們既要以家師來換取凌老弟,絕不會把他毒死,這是第一個原因,此外,我認為那個灰衣女子便是羅盈盈。」
趙玉蓮眸孔閃光,驚道:「什麼?她是羅盈盈嗎?」
雷剛詫道:「姑娘認得羅盈盈嗎?」
趙玉蓮道:「若非是老夫人趕來,我早已把這個賤人殺死了。」
雷剛哦了一聲,他知道這又是一段故事。
趙玉蓮問道:「雷總鏢頭,你如何認為她便是羅盈盈?」
雷剛道:「我也不敢完全確定,只是因為她提起凌老弟時,眼中的神情非常特殊……」
趙玉蓮默然無語,她的思緒,把那灰衣女子人廳後的言語舉止全都想了一遍。
終於她發現了兩個疑點。
第一,那灰衣女子一見到她時,眼中那種怨恨的神情,顯得如此可怕。
趙玉蓮跟隨青後學武多年,卻由於環境的限制,從未踏進江湖一步,她絕不可能有任何仇人。
那個灰衣女子如果不是羅盈盈,為何要雷剛把趙玉蓮交出來?
第二,趙玉蓮不久以前,曾經與她交過一次手,那時趙玉蓮施出素女劍法,把羅盈盈逼得毫無還手之力,好幾次都是羅盈盈仗著她那奧秘的身法避過殺身的危機。
那種身法的變化有似羚羊掛角,飛鴻留爪,使人難以覺察其奧秘所在,跟剛才灰衣女子所使出來的身法完全相同。
單憑這兩點,趙玉蓮便可以肯定那灰衣女子便是羅盈盈了。
何況她自己還提供了一點疑問讓人思考,那便是:「她若非羅盈盈,為何要戴上面具?
換了假姓?」
她的目的自然是不願被雷剛知道她的真正面目。
她喃喃道:「不錯,就是那個賤人。」
雷剛道:「當時我雖然認定她便是羅姑娘,卻仍不敢完全確定,所以又布下了弩陣……」
趙玉蓮突然打斷了他的話,道:「雷總鏢頭,你要不要跟我走?」
雷剛一愣,道:「趙姑娘,到哪裡去?」
趙玉蓮道:「去找凌大哥!」
雷剛道:「凌老弟既未昏迷,只怕很少有人會傷害得了他,何況他是由羅姑娘帶走的,羅姑娘也絕不會對他……」
趙玉蓮道:「就是因為他被那賤人帶走,所以我才不放心!」
雷剛見她那種神情,愣了一會兒,方始恍然大悟,忖到:「原來這位青後的傳人也愛上了凌老弟,怪不得她會不放心讓凌老弟跟羅姑娘走……」
趙玉蓮問道:「雷大哥,你看到她們是從哪邊走的?」
雷剛道:「趙姑娘,凌老弟既然要跟她們走,必然有他的理由,我們若是闖去,只怕會……」
趙玉蓮冷哼一聲,道:「他把我丟在這裡,跟那賤人去了,還有什麼理由?」
雷剛道:「趙姑娘,話不是這麼說……」
趙玉蓮道:「雷大哥,你不用多說了,我決定去找他,你去不去?」
雷剛暗暗不悅,心想:「這個青後的傳人怎麼脾氣如此急躁?或者是由於妒恨羅盈盈所致,才變成這個樣子!」
他沉聲道:「趙姑娘,你聽在下解釋一下,如果認為我說的沒有道理,我再陪你一起去找凌老弟,好不好?」
趙玉蓮略一沉吟,道:「好,你快說吧!」
雷剛道:「趙姑娘,羅盈盈雖是老夫人的徒兒,但她無論如何不會傷害凌老弟,她這次以家師來交換凌老弟,很可能就是反叛老夫人的一個前奏,或許她已有很周密的計劃,我們若是趕去,可能便會破壞了這個計劃……」
趙玉蓮想到了老夫人放過凌千羽,要他到北天山去把凌雨蒼請出來,絕不會再度把凌千羽抓起來。
那麼這次的行動,可能便是羅盈盈瞞著老夫人做出來的。
她這麼做,除了雷剛所說的那個理由之外+另一個理由便是她要從趙玉蓮手裡把凌千羽搶去。
她見到趙玉蓮之後,本來想要將趙玉蓮殺害的,只因雷剛堅持不肯才作罷。
或者是因為她害怕將來凌千羽知道後,會怪罪她,她才沒這麼做。
由此可見,她的目的便是從趙玉蓮身邊,把凌千羽奪走。
趙玉蓮想到這裡坐如針氈,急忙道:「不管她有什麼計劃,我絕不能讓凌大哥被她搶走。」
她深吸口氣,抑制住激動釣心情,道:「雷大哥,我走了,你來不來都不要緊,我只希望你能告訴我,她們是朝哪個方向走的?」
雷剛歎了口氣,道:「趙姑娘,她們是乘馬車走的,我們現在追去,也追不上。」
趙玉蓮道:「迫不上也要追,雷大哥,我走了。」
雷剛見她轉身要走,忙道:「趙姑娘,等等。」
趙玉蓮道:「雷大哥,還有什麼事?」
雷剛道:「趙姑娘,我跟你一起去,在下的江湖經驗,多少比你豐富點,只要她們不換馬車,我們一定可以循著痕跡找到……」
趙玉蓮笑道:「雷大哥,多謝你了。」
雷剛道:「你稍候一會兒,我交待他們一下,然後一起騎馬追去。」
趙玉蓮道:「雷大哥,你快一點。」
雷剛點了點頭,苦笑著暗忖:「凌老弟這下可麻煩了,江湖大事沒有辦好,又捲身在情孽圈裡,真不知他該如何解決?」
他朝後院行去,一路之上都在想著此事,終於決定把趙玉蓮帶到別途,不讓她找到羅盈盈。
因為羅盈盈明白老夫人的所有計劃,假如她為了愛情而背叛老夫人,對於武林大勢有很大的幫助。
只要她把老夫人的真正面目、大本營所在說了出來,凌千羽便可以設法聯絡正派俠士,在老夫人的陰謀沒有完全展開之前,直搗她的老巢。
所以,目前凌千羽跟羅盈盈在一起,是很重要的一個關鍵,絕不能容許趙玉蓮加以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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