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明目光炯炯的望著那兩個番子,道:「李平、陳升,你們兩個誰都別爭,今晚就由老夫分配,把江東二喬給你們,李平你就做姐夫,抱抱大喬,陳升則摟著小喬過夜,誰都不許有意見,聽到了沒有?」
那兩名番子應了聲,相互看了一眼,陳升突然笑著叫了一聲:「姐夫!」
李平忍住了笑,但叫了聲:「妹夫!」
此言—出,滿廳哄然大笑,尤其那幾個蘇州富商更是笑得都彎下了腰,捧著肚子,不知如何才好。
那些東廠的番子狂笑不在話下,而隨在喜娘身邊的一些龜奴也垂著頭低聲笑著,至於那幾名丫環則更是個個笑得花枝招展,幾乎折了腰。
諸葛明也覺得這件事極為荒唐呵笑,忍不住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髭,開懷大笑起來。
李承中在笑聲稍歇之際,冷不防的說了句:「李平、陳升,你們從今夜起便是連襟了,更應該相親相愛,不可以打甄妃的主意了!」
這句話一出口,又引起一陣爆笑,周大富等七名富商面成相覬了一陣,想起如果按照這幾位東廠官員的推論、那麼他們在歡喜閣嫖過許多的妓女,不僅是連襟,恐怕都早巳成為表兄弟了!
一想起不知誰穿過的「靴子」,成為歡場巾的表兄弟,誰又是表兄,誰又是表弟,每一個富商們都是面色詭譎怪異。
他們相互看了一陣,全都覺得眼前一片豁然開朗,以往的一些莫名其妙的心結全部去除得一乾二淨、—起撫著肚子大笑起來。
在一片笑聲之中,諸葛明拉著曹大成和周大富道:「兩位,單就你們能讓本官的屬下如此開心,便已是一樁大功,今後有什麼困難,儘管來找本官,我一定替你們設法解決。」
有了諸葛明這句話,曹大成更是像吃了顆定心丸樣,安心不已,他彎腰阿諛道:「多承大人關照,小人就算肝腦塗地,也不足為報。」
周大富也道:「只要大人留在蘇州、不管多長的時間、小人們—定會盡心盡力的讓大人心滿意足!」
諸葛明頷首道:「好!很好!」
他的目光一閃,在其他五名富商身上閃過,道:「你們各位那是周老兄和曹老兄的結拜兄弟,等於也是我諸葛明的結拜兄弟,以後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只要我能力聽及,一定替各位辦到……」
他的話聲稍頓,道:「尤其是有關官府方面,如果地方官員刁難你們,你們可找本官投訴。」
那五位富商全部喜出望外,紛紛出言道謝,有人甚至當場跪了下來。
諸葛明把那人拉了起來,一問之下,方知那名富商姓王,單名—個道字,是世居木瀆鎮,從事銅器製作,作坊裡製造出來的香球及銅鎖,精巧無比,名滿江南。
而王道有一位親戚住在常熟,亦同樣製作銅器,所制之嵌銀壺,銀瓶汝香爐等各種產品,更是成為士紳淑女們搶購的器皿,獲利極豐。
喜娘領著這群人沿著迴廊往開懷廳而去,一路之上,周大富又詳細地介紹了那五名富商的身家來歷。
諸葛明也懶得記下他們的名字,只知道其中一名富商居於蘇州東城,經營絲織業,有七間機房,員工上百人,另外三人則有從事漆器製作、銀器製作還有錫器製作的,所產制的器皿傢俱用品,都富盛名。
口口口
根據王鏊所寫的《姑蘇志》中卷十四所提,正統至正德年間,蘇州的手工藝發展極速,其中如漆作、有退光、明光,又有剔紅、剔黑、彩漆等,工細且精美!
至於木瀆鎮上的銀器製作,也到了工精且美,製品種類和花式繁複的藝術境界,非其他一般的銀器可比。
而木瀆鎮的銅器和錫作也已到達精工紅琢,接近完美的境界,成為當時名噪江南的精美成品。
若是提到絲織業,則以蘇州東城最有名,在嘉靖年間的《吳邑志》中有這麼一段記載:綾錦紡紗羅袖絹,皆出自郡城關房,產兼兩邑,而東城為盛,比屋皆工纖作,轉貿四方,吳之大貿也。
由此可見蘇州衣被天下之名,並非虛假。
口口口
這些商人收容有特殊手工技藝的流亡工匠或逃戶,誰都有此難言之隱、往往受到地方官差的勒索,付出不少的金錢來賄賂地方官員,然而仍然頗為不堪其擾。
此刻當他們聽到了諸葛明的交待,每一個商人都喜出望外,一路之上不斷地道謝,尤其是古州周大富的引介,讓他們認識了如此有力的靠山。
須知當時的東、西廠爪牙,遍及天下,所管之事大至朝廷,小至地方上雞毛蒜皮的鬥毆,事無大小,只要—插手,便無地方官員置啄的餘地。
此時東廠的鎮撫大人能夠答應替他們解決閒難、比起一省巡撫來,更有價值得多,效用也更大,這表示著他們今後將會脫離地方官員及稅吏的騷擾,可以安心的擴大生產的範圍,可以更加大量的招募各地的優秀工匠,而不必計較所僱請工匠的身份是流民或者逃戶,自然查以提升作坊產品的水準和價值,牟取更高的利潤。
這時大伙言談之際,走完了迴廊,曲徑通幽的盡處,是數座以太湖石堆砌的假山,繞過假山,眼前豁然開朗,是一座會碧輝煌的大廳。
行經假山石之際,諸葛明多打量了幾眼那一座座矗立的假山,曹大成討好地道:「這裡幾座假山,都旭以太湖石壘壘而成的,而太湖石名聞天下,據說以奇、瘦、漏、透、皺五大特色為上品、而開懷廳的花園裡這幾座假山都是十足的上品,大人想必在皇宮山的御花園中看過不少!」
太湖石名聞天下,遠自宋代以來,便是王公貴族或文人騷客的最愛、它的五大特色,被歷代園林藝術家視為夢寐以求的珍品寶物,在中國梢有一點名氣的大小園林、莫不以太湖石作為庭園或水塘佈置的主要景觀。
這奇、瘦、漏、透、皺五個字,便是衡量一座太湖石假山的標準?符合的條件越多,則品質越高,價值也越高,看起來也越美。
諸葛明哪裡知道這個道理,在他的眼裡,蘇州園林裡的太湖石假山都是一個模樣,故此儘管曹大成再三推薦,他也只又故作風雅的伸出手去摸挲了幾下那怪形怪狀的石山。
曹大成以為諸葛明對太湖石有興趣,於是繼續說道:「整個歡喜閣裡有四座以太湖石壘成的假山,其中兩座是來自祝枝山府中,當年他以這兩座假山換了本閣一名最紅的姑娘,去年王老御史看了頗為喜愛,準備花二千兩銀子買去放在拙政園狸,結果我沒答應……」
他頓了一下,道:「不過,如果大人喜歡的話,小人便將這兩座假山送給大人,放在花園裡每日觀賞,倒也增添不少雅趣!」
諸葛明敞聲笑道:「我只在北京城裡有一座宅子而已,要這兩座假山做什麼?難道我要大費周章的運回北京不成?」
曹大成斜著肩神秘地一笑,低聲道:「這點不用大人操煩,小人和周兄剛剛已經商量好了,只要大人同意,我們就立刻安排,想必數日之內便有好消息。」
諸葛明斜睨周大富一眼,只兌他不斷地點頭、於是心中一動,交待曹大成道:「曹兄,你先帶我這一干兄弟進去,我和周老兄還有幾句話要談!」
曹大成識趣得很,拉著王姓富商,命令喜娘帶路,領著長白雙鶴等—干東廠人員進入開懷廳裡。
諸葛明見到眾人已經進入大廳,於是拉著周大富到假山旁問道:「周老兄,你有什麼悄悄話跟我說?」
周大富把不久前在衙門邊商量的事,一椿椿的說了出來,最後特別強調送給蔣弘武的雁紅姑娘身具異稟,床藝驚人,足可讓百煉鋼化成繞指柔,絕對讓蔣弘武滿意。
而曹大成的寡居表妹沈荷香更是貌美如花,媚艷無雙,作為諸葛明的外室,不僅可增添他生活上的樂趣,並且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座蘇州園林宅院,以及五千兩銀子的嫁妝。
而曹大成之所以要如此討好諸葛明,便是希望諸葛明能做個媒人,幫忙把曹大成的女兒曹雨珊嫁給金玄白為妾。
諸葛明一想起那個所謂的千蚯百蚓天下名器,便覺得心癢難熬,再一聽到隨著沈荷香嫁過來的還有一座蘇州園林和五千兩銀子的陪嫁,更是怦然心動。
不過他知道金玄白如今已有六、七房妻室,要想撮合他和曹雨珊的姻緣,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可說是高難度的任務,一時之間,也實在想不出什麼主意,可以完成這件事。
周大富見他沉吟不語,忙道:「大人請放心,雨珊那個丫頭我見過,雖沒什麼國色天香,卻也是個美貌女子,比起金大人的兩位美女妻子縱然有所不及,卻較他另一位夫人要強得多了,小人想來,他一定會對雨珊侄女滿意的。」
他在松鶴樓裡設宴款待吳縣縣令馮敬賢之際,碰到了金玄白帶著服部玉子、何玉馥、秋詩鳳上樓,以致惹來一些事端。
當時,他就見過金玄白這二位末過門的妻子,所以印象極為深刻,此時受曹大成所托,於是便把在松鶴樓遇到金玄白的事說了出來。
諸葛明一時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追問之下才知道全盤的真相,禁不住嚇了一跳,因為奔雷神拳樂大力是主持西廠的太監谷大用身邊的紅人,他和風神吳恕、雨將田壁雙、電將魏了豪等三人、在京城合稱兩廠四大神將,不僅武功高強,而且權勢極大。
至於那個外號毒諸葛的平正光則不僅是西廠的一名檔頭,並且還是北六省綠林盟主恐大成的師弟,在江湖綠鄉村中自有其地位。
可是金玄白卻完全不在乎這些人背後的勢力,不但把樂大力和平正光打傷了,並且還派人把他們擄走。
若是按照周大富的說法,金玄白被誤認為錦衣衛的同知,也就是和蔣弘武同樣的身份,如果消息傳開,那麼便會引起錦衣衛和西廠之間的糾紛,到時候又該如何收拾才好?
諸葛明瞼色一凝,投射在周大富的身上,問道:「周兄,你所說之事沒有半點虛假?」
周大富急得趕忙發誓,道:「小人所說之事句句真實,如有一絲虛言,叫我遭到天打雷劈,五馬分屍!」
諸葛明忙道:「好了,你不必發誓,我相信你便是了!」
想了一下,他認為金玄白有張水撐腰,就算打傷了西廠的奔雷神拳也沒什麼大不了,更何況後面還有一個朱天壽,事情就算鬧開了,谷大用也對金玄白無可奈何!」
目前,最使人猜疑的則是西廠為何要大舉南來?他們四大神將一舉來到江南,並且付出大筆銀子要買下血影盟的殺手狙殺朱天壽,是否正德皇帝的化身在豹房已遭殺害,或者形跡敗露,引起了劉瑾的疑心?
一連串的想法,讓諸葛明在一時之間攪亂了全部的思緒,他真想就此放棄在開懷廳的飲宴歡樂,返回天香樓,找到金玄白問個明白。
可是轉念—想,金玄白忙了半夜,替自己擒下了千里無影等一干賊人,若是半夜再去打擾他,怎麼說都有點過意不去。
他暗忖道:「反正事情也不急在一時,等到明天下午去找他也不急,何況此刻還有這麼多的兄弟等著我去陪他們喝酒,若是我貿然離開,一來放棄了享樂的機會,二來也讓他們玩得不開心!」
心念急轉之後,他定下了紊亂的心情,低聲道:「周兄,這件事你千萬別對第二人說,因為這裡面涉及錦衣衛和西廠的權力鬥爭,你若是涉入,恐怕不但會引火焚身,並且還可能誅及九族!」
周大富被他這句話嚇得全身一軟,跪了下去,道:「諸葛大人,你要救救小人哪!小人是無辜的……」
諸葛明一把將他拉了起來,道:「你也不必害怕,只要不把這件事洩露出去,錦衣衛和西廠鬥得再凶也與你無關,記住,無論任何人問到此事,你都要閉嘴!」
周大富忙不迭地點頭,可是他卻有一點憂心,低聲道:「大人,當時在場的還有吳縣縣今和他的公子,除此之外,還有一位邱師爺,難保他們不會說出去。」
諸葛明獰笑一聲道:「如果他們洩漏一點口風,就是他們的死期到了,嘿嘿!憑他一個小小的縣令,難道不知道其中的厲害?本官諒他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人說出此事。」
他的目光凝注在周大富的臉上,沉聲道:「金玄白大人的真正身份是朝廷封的侯爺,極得皇上的器重,不過他表面上只是一個江湖人,還兼有五湖鏢局副總鏢頭的職務,目的便是要讓他領著我們東廠和錦衣衛,好好的整頓江湖,這是一件天大的秘密,你萬萬不可說出去。」
周大富聽到諸葛明把這種朝廷秘辛透露給自己,一方面感到萬分的榮車,另一方面則更覺沉重,他不斷地點頭,道:「小人守口如瓶,絕不會對任何人說出此事。」
諸葛明略一沉吟,道:「關於你所托之事,目前雖然想不出辦法來,可是金大俠極重感情,又和我交情匪漫,我總可以設法成全曹大成的心願,你放心好了,這件事我會替你辦成的,不過還是一句老話,蔣大人那裡不可以再提,免得橫生枝節。」
周大富唯唯諾諾的不住點頭,諸葛明一拍他的肩膀,道:「好!既然一切談妥,我們就進去喝酒吧!」
他們兩人進了開懷廳,只見大廳寬敞,廳中並沒有擺放圓桌,僅是沿著大廳四周擺著二十多張矮几,地上鋪著涼貢和錦墊,矮几邊還有一張錦墩可供人斜靠,而在空出來的大廳中間,則鋪著七、八張花色繁多、圖案複雜的大地氈,顯然是供人表演歌舞和秘戲的地方。
這時,每一個人都坐在矮几後,有些身邊陪著兩名年輕女子,有些則尚空著,顯然是點名的妓女尚未到現場所致,而隨著穿梭不停的花花少女捧酒瑞菜,很快便把一張張矮几擺滿:
喜娘在廳中指揮著丫環女侍們擺酒放菜,一時之間忙得不可開交,也沒看到諸葛明進來,倒是曹大成是個有心人,一直站在門邊等候,他看到周大富陪著諸葛明進入大廳,趕忙滿瞼堆著笑的迎了上來,親自鎮著他們走到主位之處。
他躬著腰問道:「大人,聽說漢唐之前,宮廷宴會都是如此席地而坐,這開懷廳為了方便觀賞歌舞,所以也采古式坐法,不知大人習不習慣?」
諸葛明顧目四盼,只見左右兩側都坐著東廠的人,中間的七張矮几除了自己的主位之外,長白雙鶴、紅黑雙煞就在旁邊,最兩側留著的空位,顯然是留給周大富和曹大成兩人的。
他的目光從牆邊放著的數十根黃銅燈座上掠過,但見燈光柔和,光影漾動,顯得每一個女子都秀靨如花,美麗可愛,讓人有種燈下看美人的感覺。
他滿意地盤膝坐在錦墊上,點頭道:「曹兄,你這裡的佈置別出心裁,另有—番特色,老夫極為滿意。」
曹大成和周大富跪坐在矮几旁,顯然一時之間還不想回到自己的席位去,他們兩人互望—眼,周大富點了點頭,低聲道:「大人已經答應設法玉戒,曹兄盡可放心。」
曹大成非常開心、忙道:「多謝大人,多謝周兄!」
他扶著矮兒,上身往前湊,低聲道:「大人、小的已囑咐苦娘替你把湘妃和甄妃都叫來陪你,喝完了酒,你可以……」
諸葛明敞聲一笑,打斷了他的話,然後側身望著李承泰問道:「承泰,你樓的可是李師師姑娘?」
李承泰抱了抱左手邊的美女,道:「稟告大人,這位便是李師師,而另—個則是莘瑤琴。」
諸葛明一愣,莘瑤琴?歷史上有這個名女人嗎?
李承泰得意地道:「大人,去年我們在天橋聽說書,不是聽過花魁女和賣油郎的故事嗎?這莘瑤琴便是花魁女了!
諸葛明恍然一笑,道:「原來這位便是花魁女!看來你今晚既想做周邦彥,又想做賣油郎。」
口口口
李師師是末代宣和年間的汴京名妓,她在汴京的金環巷紫雲書寓裡高張艷幟,以清倌人的姿態接客,因能歌擅舞,且通詩詞,不僅艷寇群芳,並且善解人意,故而名動天下,當時不但山東梁山泊的首領宋江是她的入幕之賓,連大詞人周邦彥、武功郎賈奕、宋徽宗趙佶都為她所迷,流留在紫雲書寓、樂而忘返。
當時有人用一闕詩來描述她的美貌:
嬋眉鸞髻垂重碧,
眼入明眸秋水溢,
鳳鞋半折小弓弓,
鶯聲燕語嬌滴滴。
裁雲剪霧制衫穿,
束素織腰恰—搦,
桃花為臉玉為肌,
費盡丹青描不得,
關於李師師最膾炙人口的閨房韻事,便是她和大詞人周邦彥某日正在房中小飲之際,忽報徽宗皂帝駕臨,周邦彥一時定避不及,只得躲在床下,於是聽到了徽宗皇帝和李師師調情的經過、又偷覷兩人親暱的情景,心中頗不是滋味,於是把當時的情形填了首詞,那便是宋詞中有名的一首「少年游」:
並刀如水,吳鹽賽雪,織指破新橙。錦幃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箏。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這首詞被李師師譜成了曲,並且唱給徽宗聽,以致徽宗大怒,查出周邦彥當時任職開封府監稅,於是宣諭蔡京,將周邦彥削職,然後押出京都。後來周邦豢以一首「蘭陵王」讓宋徽宗回嗔作喜,於是派人召回周邦彥,封官為大晟樂正,自然兩人常常嘶混一起,上馬章台,作詩填詞,成為一對表兄弟。
李師師曾以蘭陵王一詞,誦為歌,在徽宗皇帝面前吟唱,其詞如下:
柳蔭道,煙裡絲絲弄碧,隋堤上,曾見幾番,拂水飄綿送行色,登臨望故國,誰識京華倦院長?長亭路,年去年來?攀折柔條遇千尺、閒尋舊蹤跡。又酒趁哀弦,燈映離簾,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風快,半稿沒燃,回頭迢遞便數驛,望人在天北,淒惻恨堆積。漸別蒲潔洄,津堠岑寂,斜陽冉冉春無極。念月榭攜手,露齋聞笛,沉思前事似夢裡,淚暗滴。
關於宋徽宗和李師師之間的艷事,敬見於《汴者平康記》、《宋史演義》、《李師師外傳》、《詞品》、《宣和遺事》等書中。
至於花魁女和賣油郎的故事雖沒李師師和宋徽宗那樣傳誦一時,卻更是廣為流傳,大明朝年間,坊間的說書、彈評、鐵板快書等都有這個曲目,曲目的名稱便是:賣油郎獨佔花魁女。
諸葛明—想起在北京天橋聽過的說書,忍不住調笑起李承泰來。
李承泰身為長白雙鶴中的老大,見過的世面也不能說少,可是從沒這回一樣,竟然把宋代兩位名妓摟在懷裡,頗有種時空倒錯的感覺。
雖然他明知這僅是兩個妓女的花名而已、並非真正的李師師和花魁女,可是仍有—種特殊的興奮感!樂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盡在傻笑不巳。
諸葛明記起說書者提起宋代煙花柳巷裡的姑娘,被客人梳攏時都有一種特殊的說法,於是以此詢問曹大成。
曹大成一時之間也不明白,於是便把喜娘叫了來,喜娘聽後笑道:「煙花人家自古以來都有同樣的規矩和說法,姑娘到了十三歲便可出面應客,也可以接受恩客為她梳攏,懸燈結綵,替她點上紅蠟燭,雙雙進入洞房,行話說是『試花』,到了十四歲梳攏,正當其時,是為『開花』,十五歲則稍稍過時,稱為『摘花』。」
她諂笑道:「等一會來陪大人的是兩位青倌人,湘妃和甄妃今天都是十五歲,如果大人有意,可以摘花了!」
諸葛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喜娘,你去忙吧!我跟曹兄還要多說幾句話。」
喜娘行了一禮,逕自走開,領導女侍們奉酒端菜,然後又領著從後室不斷出現的盛裝女子坐到點名的東廠番子身邊去,而兩名龜奴則時刻不離的跟在她的身後。
諸葛明見到場中的氣氛甚為熱鬧,詢問之下,方知喜娘必須把要陪客過夜的妓女花名記下來,然後交待龜奴出去把寫有那個花名的燈籠熄滅。
接客過夜就要熄滅燈籠、是歡喜閣兩年多來的規矩,這種規矩對怡情樓和養性台沒什麼差別,可是對於開懷廳和快活軒來說、就代表著一個姑娘的走紅程度。
如果姑娘走紅,夜夜都有恩客陪度春宵,否則燈籠一個月三十天都是夜夜亮到天明,便表示這個妓女毫無身價了。
所以這個規矩一建立以來,歡喜閣裡競爭得特別厲害,怡情樓和養性台的紅妓以夜夜亭燈為榮,至於開懷廳和快活軒的紅妓則以夜夜熄燈為榮,因為那代表著她縱然月信到來、仍有恩客願意在她房中過夜,只求手足溫存,而不會強渡關山,可見紅妓之魅力非同一般的妓女可以比擬。
諸葛明聽了曹大成的解釋後,有點覺得不可思議,摸了摸頷下短髭,道:「這個主意不知是誰出的?真是頗有創意,本官回到北京,倒要把這個法子傳授出去,讓北京的青樓世跟著照做!」
坐在他旁邊的眾人聽了一齊哈哈大笑,曹大成等到笑聲稍歇才道:「稟告大人,這是祝枝山員外在一次酒後,異想天開,幫喜娘出的主意,原先只是為了管理姑娘較為方便,沒料到引起姑娘們的好勝心理,生意連翻了好幾翻,每月要多賺上千兩的銀子。」
諸葛明笑道:「這祝枝山的鬼主意還滿多的嘛!難怪他帶人到你們這裡飲酒作樂、你們會不敢趕他!敢情他是歡喜閣的恩人!」
他欠了欠身,道:「現在姑娘們還沒有完全列齊、你就把剛才沒說完的姑娘花名說完吧!記住,要把年代順著說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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