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扯碎了鵝黃信重複有個屁用,如果不想辦法出去,仍然是死路一條!
突然間,他仰首看到滑梯頂端的那扇石門,頓時雙眉一揚,心中暗忖道:「天曉得,你用不著嚇我,我就不信你這座門有進無出,今天我們要試試!」
一念方畢,立即飄身落上了滑梯,雙眉一晃,直向滑梯頂端奔去。
梯長百丈,滑不留足,加上坡度陡急,攀登起來的確不太容易!
可是說也不信,此時於梵竟像獲得神助一般,只見他步履如飛,倏忽數十丈,眼看他再有丈餘便將超過中點。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陡見寒光連閃,七柄月牙形的鋼刀,突然劈面飛來。
呼嘯閃輝中,隱見藍汪汪的顏色,顯然,這些鋼刀上全都淬有劇毒。
於梵心下一慌,趕緊向右一閃。
急急之中,他竟忘記了身在滑梯之上,一腳踏空,頓時摔了下來。
此時距離地面數十丈,摔下來哪裡還有活命!
怎奈發覺之際,已經為時太晚,驚叫聲中,情不自禁地一提真氣這時候收身提氣,也不過只是一種本能的掙扎,恐怕事實上根本毫無半點用處。然而,事實竟出他自己意料之外……
真氣一提之後,突然感覺到人如騰雲駕霧一般,輕飄飄墮落地面,非但沒有絲毫損傷,並且連一點震動也沒有受到。這是怎麼回事?難道……
嗆卿卿一串脆響,七柄月牙形的鋼刀同時掉落地面。
於梵駭然抬頭,這才發覺攀登上那樣高的滑梯,實在是大大地超越自己的功力之外。
不用說,那塊石板與兩顆藥丸確有奇效,至於大五龍蟄法,極可能就是那張黃紙上所繪的睡佛。
唯一叫他難以相信的,是天曉得在那張鵝黃信箋上,居然說他滿修了三周天,照這樣說法,自己那樣一覺難道競睡了三天三夜!
雖然事實上的確如此.但在於梵的感覺,那不過僅僅是一忽兒!
不過他此時已經無暇推敲這些小事,一轉身,大步走近了左側的石壁……
不管如何,他得勉力試試看!
推得開石壁,馬上便可獲得天曉得的曠世絕學!
可是,假如推不開……
得失之間,相差大大了,饒是於梵平素鎮定過人,此時也忍不住心頭怦怦亂跳。
好幾次他把手伸出去,但卻又中途縮了回來。
誰逢到這種場面能不遲疑?
不過,於梵終究不同於一般,約莫經過了盞茶時光,他終於鎮定了下來.只見他閉目凝神,緩緩地提聚真力,然後將掌一揚……
就在他提聚了全身真力,準備推向左側石壁之際。
突然,滑梯頂端的那扇門轟然打汗,緊接著傳來一聲叱喝上:「進去!」
只聽一聲驚叫,陡見一條人影墜落在滑梯上。
這人似乎是被人硬推進來的,身落滑梯之上,哪裡立足得牢,身形一仰,立即順勢滑下……
快如星丸跳擲,於梵剛一怔神,那人已經滑落至滑梯的尾端。
陡然間,於梵想到接近滑梯尾端的那些鋼刀;趕緊欺身而上。
可惜他這邊身形方動,那邊慘號已起,只見血花飛濺,那人的軀體立被鋒利的鋼刀割成碎片。
滿地血肉,別說分不清面目了,就連他的高矮肥瘦也全無法辨認。
於梵看得一陣慘然。
就在此時,滑梯頂端突然傳來一陣狂笑道:「嘿嘿,江寬,姓黃的就是你的榜樣,假如你再不肯自動進去,我也要用強了!」
話音落處,另一個聲音立即暴喝道;「老匹夫,你滿口仁義道德,想不到盡做這些不仁不義的事,既然想得武功秘笈,就應該自己進去察看才對,為什麼盡要別人替你送死!」
想必這說話的就是江寬,只聽他話音一落,原先那人立道;「姓江的,廢話少說,你到底進不進去?」
江寬怒叫道:「不進去!」
「江寬,你是真不進去?」
「當然!」」嘿嘿,你不後悔?」
「對不起,我要告辭了!」
「告辭?嘿嘿,江寬,如果今天你不乖乖地進去,我恐怕你是來得去不得了!」
「你想怎樣?」
「我想要你進去看看!」
「辦不到!」
「辦不到也要辦!」
噹噹噹,一連三下金鐵撞擊的聲音,顯然二人已經動上了手。
於梵正想出聲勸止,但就在此時,突聞一聲驚叫,石門開處,又是一條人影滾落了下來。
不用說,這人一定就是江寬!
於梵晃身飄上了滑梯,他落足之處,正在那些鋼刀的前面。
照說這滑梯上根本無法立足的,可是於梵機緣巧合,在這三天三夜之中功力大增,早已不是昔日的吳下阿蒙了!
有他當橋而立,江寬這條命應該是救得回來的!
可是,閻王注定三更死,誰能留人到五更?眼看江寬的身形距離那些鋼刀還有十多丈,可是他突然向左一翻……
於梵顧得了這頭,但卻顧不了那頭,心中剛覺不妙,便聞噗咚一聲……
突然間,他想到梯下池中的化骨毒液,急慌慌飄下滑梯一看……
池中除去一襲黑袍,兩雙朱履,其他什麼也沒有!
難道這一瞬間,江寬的屍身已被毒液化盡了麼?
除此而外,實在找不出更為合理的解答!
於梵念及自己落下時那種千鈞一髮的情形,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惘然失神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及至他剛一定神來,就聽滑梯頂上再次傳來一陣自言自語的聲音道:「嘿嘿,奇怪,難道他們兩人都死了麼?不對,別是他們已經找到了秘笈,我還蒙在鼓裡,不管如何,我自己縱然不想冒險進去,可也得推門開來瞧瞧!」
於梵一聽,趕緊利用滑梯掩住了身形。
他身形剛剛掩好,頂端的石門已經被人推開,珠光照射下,只見一人手持長劍當門而立。
於梵偷眼向那人臉上一瞧,頓時心頭狂跳不已!
這人是誰?
原來當門而立的這人,此時正以手中長劍抵著開扇敞開的石門,珠光閃耀下於梵看得明明白白,只見此人身材高大,面色赤紅,赫然竟是譽滿江湖的江南大俠藍輝雄!
事情也大出人意料,由不得於梵心神震駭。
也就在他震駭失神之際,突聞嘶嘶幾聲……
那扇已被推開的石門上,陡然冒起一縷火花。快如射星一般,直奔江南大俠藍輝雄兜頭灑落。
驚叫聲中,陡見劍光一閃,石門彭地一聲,復又重新關閉。
藍輝雄究竟有無傷損,則因為石門關閉大連,於梵已經無法看到。
這真叫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眼前的事若非自己親眼看到,誰會相信這位素為武林朋友敬重的江南大俠,居然是這種人!
就在於梵唏噓慨歎之際,左側石壁後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難道那欺世盜名的藍輝雄……
一念未畢,於梵人已飄身欺近,雙掌提聚真力,緊緊地抵著石壁猛然一推。
只聽吱吱吱一陣輕響過處,那塊看似渾然天成的石壁,突然朝向兩側分開。
就在那分開的地方,現出一座隱秘的門戶。
天曉得的遺言上說得非常清楚,推開這座石壁需要九千六百斤的功力。
現在石壁推開了,難道自己真已具備這樣雄渾的功力了麼?
他不敢相信地再次抬起手來,觸摸一下那座已經被他推得分向兩側的石壁。
他由心底裡懷疑這座石壁可能是假的,然而手觸處,石壁堅硬、光滑、冰冷,一點不錯,是道道地地的上好大理石。
一陣莫名的狂喜,驟然聞襲上心頭,他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歡呼,晃身由那隱秘的石門中衝了進去。
這座隱秘的門戶後方,乃是一間六角形的石室,分由六面不同顏色的石壁圍攏而成。
於梵剛剛推開的那面石壁,色如凝結的油脂,一片純白,依次向左,分為灰、黑、紅、紫、黃等色,上覆的石頂一片蔚藍,下面堆滿了金沙、悲翠、瑪瑙,以及鵝卵大的各色明珠。
整個石室裡,只有中間擺著一張正方形的石桌,桌子的上面放著一方玉匣。
在這石桌的右前方,緊貼著那座黑色石壁的下面,倒臥著一具皮肉早已化盡的骷髏,骷髏的身上包裡著一襲黃色袈裟,頸項間環繞著一串顏色墨黑的念珠。
顯然,這是一名出家人。
骷髏的左面,紅色石壁下,斜倚著一名艷妝白髮的老太婆,雖然老太婆看來已是七十以上的人了,但卻滿臉擦著一層又濃又厚的脂粉。
奇怪的是這老太婆人雖死了,但是屍身並未腐爛,因為肌肉乾僵了,所以那滿臉的脂粉也隨著一塊塊的剝落,相貌愈發顯得猙獰。
向左看,距離紫色石壁大約兩步的地方,仆伏著一具剛死不久的屍體。
剛剛於梵所聽到的那聲慘號,想必一定就是他!
這個身形高大的老者,左手戴著一隻赤玉斑指,他像是中了毒液的澆潑,此時全身都已開始腐爛,惟有那只戴著赤玉斑指的左手,卻依然完好無恙。
僅止徑丈方圓的斗室裡,居然就躺臥著三具死狀各異的屍體,雖然滿地堆著珠玉金沙,看來依然顯得詭奧神秘與一般迫人難耐的恐怖。
過度的驚愕,使得於梵木立門邊,像是做夢一般。
不過,夢總有醒的時候,終於,於梵由驚夢中覺醒了過來。
好奇之心,逐漸戰勝了恐懼之意,雖然他心中還有猶疑,但是兩腳卻已情不自禁地朝向那張石桌走去。
在這危機四伏的石室裡,他行動顯得異常的謹慎,幾乎每一舉步都要經過慎重的考慮。
金沙珠玉的碰擊聲中,伴和著一陣激烈的心跳,終於,他走近了那張石桌。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預料中的危險絲毫沒有發生。
怎麼回事,難道……
他眉梢一揚,心意立決,抬手取起了那方玉匣。
就在玉匣到手的那一瞬間,摹地雙肩一晃,腳下連退三步。
可是,他竟白緊張了一場,室中靜悄悄的,依然沒有半點動靜。
現在,就剩啟開這隻玉匣了!
只要啟開這隻玉匣,就可取到天曉得遺留的劍法。
自己內力大增已經應驗了,可是他說可以獲得劍法的事也決不會假。
怪不得一切都這樣的平靜,原來所有的危機都已過去了!
他心中一喜,毫不遲疑地一抬掌,玉匣的蓋子應手而開。
就在啟開匣蓋的那一瞬間,突然,於梵的臉色猛地一變。
為什麼?因為匣中空空如也,別說劍法了,簡直連雞毛也找不到。
這簡直叫人難以想像,難道匣中另有機關。
翻過來,掉過去,他仔仔細細地察看過之後,終於失望了,玉匣的確是空的!
天曉得,天曉得,你這樣作弄人簡直可惡透頂了!
他氣得大叫一聲,用力一扔,玉匣摔在石桌上,頓時碰得粉碎。
玉匣雖然摔碎了,可是他仍然憤恨難消,抬腿一腳,又向那張石桌踢去。
他此時內力大增,這一腳要是踢實了,誰也想不到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但是就在此時,突聞有人驚叫道:「年輕人,使不得!」
雖然於梵盛怒之下,並未聽清這人說的什麼,可是在此環境之中,居然傳來人聲,就已經夠他大吃一驚的了!
驚駭中真力一散,陡然後撤數步,身形一定,立即沉聲喝道:「什麼人?」
話音落處,只聞那座黃色石壁後有人答道:「年輕人,想不到僅止三日不見,你就聽不出我的聲音了!」
於梵心頭一動道:「你是……」
那人應聲接口道:「我是谷底亡魂!」
於梵大愕道:「谷底亡魂?我們……我們不是剛剛分手麼?」
谷底亡魂沒有進來,但那黃色石壁的後面,卻應時傳來他的笑聲道:「哈哈,剛剛分手?
年輕人,你大概是焦急得把時辰全忘了吧,告訴你,我們分手已經整整地三天了!」
於梵聽後,霍然想到了天曉得的遺言,他明白了,一點不錯,自己的的確確地睡了三天,這大異尋常的一覺,想必就是什麼大五龍蟄法吧?
在他思量之中,谷底亡魂卻已再次開了口道:「年輕人,你現在怎麼樣?」
於梵聽得一怔道:「什麼怎樣?」
谷底亡魂道:「你有沒有什麼傷損?」
於梵道:「多謝關懷,我好得很!」
谷底亡魂忽然一歎道:「唉,異數,異數,這山腹中步步險機,尤以這間石室為最,以老夫的一身所學,當年進人此室,也落得九死一生,雖然僥倖得保一命,但已成了廢人,而你……,咳,這該是天意吧!」
於梵一怔,急道:「老前輩,你也進來過麼,你可曾看到一部劍法?」
他有點迫不急待,話音一落,人已朝向那座黃色的石壁大步行去。
就在他身臨切近,將要舉掌去推石壁之際,谷底亡魂突又出聲喝止道:「年輕人,趕快住手!」
於梵猛一猶疑道:「老前輩……」
不待話落,谷底亡魂已經接口道:「年輕人,你聽著,這黃色石壁雖然是唯一的出路,但卻另有啟閉的機關,你若是不明究裡地冒然去推,恐怕馬上就有殺身之禍!」
於梵大吃一驚道:「那麼這啟閉的機關……?」
谷底亡魂道:「啟閉的機關就是那張石桌,你將桌面右旋三匝,左旋兩匝,然後向上一提,就可以出來了!」
於梵遵照他的指示施為,果然,嘩啦一聲,那座黃色的石壁突然沉入地下,立即現出一座門戶來。
門戶外面的市道中,站著一名因首垢面斷腿缺臂的人,可不正是那日所見的谷底亡魂?
於梵一怔,而後急趨而出道:「老前輩……」
話剛出口,谷底亡魂立即插言道:「年輕人,我知道你關心那部劍法,不錯,那部劍法是我得到了,不過自從那日見面之後,我已暗中決定要送給你了!」
於梵一聽,不由大出意外道:「君子不奪人之所愛,劍法既然前輩得了……」
谷底亡魂沒容他再說下去,已經接口笑道:「呵呵,年輕人,這是老夫心甘情願的奉送,誰說你奪來著!」
笑容在他的臉上,就像烏雲密佈的天空裡,偶而透出的一線陽光。
可是話到此處,像是猝然引發了心中潛在的感觸似地,笑聲一頓,咽然歎道:「唉,本來這部劍法,我是應該送給另外一個人的,可是事隔多年,音訊渺然,誰又能斷定他是否還在人間!」
於梵聽得一怔道:「老前輩說的這人是誰?」
谷底亡魂道:
「他是老朽義兄之子,名叫……」
話至中途,墓地又是一聲歎息道:「唉!當年他只是個四五歲的幼兒,除去家人之外,誰又知道他的名宇!」
於梵道:「可是老前輩的那位義兄呢?」
谷底亡魂道:「不錯,老朽的那位義兄乃是名傾天下的人物,他就是……」
說到這裡,臉色突然一變,連忙岔開道:「年輕人,石壁馬上就要升起,有什麼話等會再說吧!」
果然,就在此時,那座沉入地下的黃色石壁,已在一陣軋軋聲中升了起來。
甬道中立即又變得一片漆黑。
谷底亡魂道:「年輕人,這一次你可緊跟著我,別再走散了!」
話華咚咚連響,只聽枴杖點地聲中,人已向前行去。
於梵亦步亦趨,緊隨其後。
他此時內功大進,雖說還算不上暗中視物如同白晝,但對四周的概略情形,卻已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地下雨道,密如蛛網,半個時辰的行程中,連變了十三個方向;終於,谷底亡魂停下腳步道:「好,就是這裡了!」
話舉揚起手中的枴杖,猛然向兩道石壁上一點……
頓時,壁上現出一座門戶來。由這座門戶進去,乃是一間石室。
這地底世界有一個奇怪的地方,任何一間石室全都珠光輝映,纖毫畢現,可是一旦出了室門,便是滿眼漆黑寸步難行。
這間石室也是一樣,室中雖然陳設簡單,但卻到處鑲嵌著耀眼的明珠。
二人人室之後,谷底亡魂立即在臥榻下取出一本羊皮紙的小冊子,遞交於梵道:「年輕人,這就是那部劍法,現在老朽將它交給你,你快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