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陽光無力地照射著,蟬聲嘎嘎,整個山裡都幾乎被蟬聲充滿,令人有煩厭的感覺。
「哼!這些叫不死的蟬,吵得人腦子發脹,攪得我老人家火起,把整座山都燒了!」
歐陽空站一個凹入的山崖邊怒罵著,他怒氣沖沖地一掌劈在石壁上,削下一大塊岩石。
在他身後一個小小的水潭,順著崖壁有一條涓涓細流,山水流進那個水潭裡,發出叮叮的清脆聲響。
白長虹整個身子都浸入水中,只留下頭部露在水面,他的臉孔蒼白,眉心當中一點鮮紅的痕印,在閉著的雙眼之間,一條黑線橫在眉宇之間。
歐陽空燃起煙絲,猛地深吸一口,噴出了濃濃的青煙。
他自言自語道:「我中了毒還能夠以毒攻毒,讓金蜈之毒沖化無影之毒,然後運氣逼出,但是這個小子一點武功都不會,現在又沒有解藥,怎能化去他的毒呢?」
他皺著禿眉,左手不停地搔著頭,往來蹀踱著,好一會才咬了咬牙暗忖道:「我運功替他搜過週身一百零八個穴道,逼出毒性,若是他造化夠,我就替他打通任督二脈,若是造化不夠,毒性攻心,他就死定了!」
他含著大煙桿,用力一吹,「噗!」的一聲,煙碴飛出三尺開外,沒入崖壁之中。
回過頭來,他深吸口氣,將煙桿插在紅腰帶上,雙手搓了幾下,然後盤膝坐下。
面對水潭,他將白長虹自水潭中拖了起來,把穿在他身上的銀鏤寶甲解下,正待運功行那「搜宮過穴」驅除毒性之際。
驀地……
一陣清脆的鈴聲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道:「在這裡了,在這裡了!」
歐陽空猛然抬頭,只見一隻遍體雪白、鮮紅嘴喙的鸚鵡站在突出的崖壁上,正自撲著雙翅,所以帶動著頸上掛著的金鈴,發出陣陣細碎而輕脆的聲響。
他咦了聲,右掌虛空一抓,一股勁道發出,往那只鸚鵡抓去。
那只鸚鵡失聲叫道:「姑娘救我,姑娘救我!」
歐陽空輕輕握住那只鸚鵡,笑道:「好靈巧的小東西!」
那只鸚鵡不停搖動著金鈴,叫道:「姑娘救我,姑娘救我!」
歐陽空嘿嘿笑道:「我又不想傷你,叫什麼姑娘救你?」
一聲清脆的聲音道:「嗨!大煙桿,你不要傷害我的白翎!」
歐陽空一聽聲音便知道是誰來了,他側首道:「小精靈鬼!你怎麼來了?」
夏馥萍叫道:「喂!大煙桿,你還不把我的白翎還我?」
歐陽空左手一放,那只雪白鸚鵡立即振翅飛到夏馥萍的肩上。
「我怎麼從沒有看見過你養的這只鸚鵡?」
夏馥萍輕輕地摸了摸那鸚鵡的羽毛,道:「白翎一直在師父的庵裡,很少出來。」
她哦了聲又道:「師父叫我帶來五顆冷梧丸給你。」
歐陽空一愕道:「你師父是苦因比丘?」
夏馥萍點了點頭,黑亮的眼睛眨動了一下,卻突地看到躺臥在歐陽空懷裡的白長虹。
她臉色大變,急奔過來,道:「長虹,白長虹……」
當她看到白長虹臉色蒼白、緊閉雙眼的情形,不由得大為驚恐道:「他怎麼啦?」
歐陽空道:「他是被毒門的幾個堂主所害,中了毒所致,令……」
他頓了一下道:「令師叫你送這冷梧丸來,就是為了要救他一命!」
夏馥萍趕快蹲下身來,將冷梧丸塞進白長虹的唇間,然後雙掌合攏,捧起流下的山水,灌進他的嘴裡。
她憐惜地伸出手指,要將白長虹眉心的血痕擦去,但是那點血痕卻依然鮮艷地留在眉心之間。
歐陽空指掌齊飛,將白長虹穴道拍開,停頓了一會,他肅容道:「你回去稟告令師,我會瞭解她的心意,今後我將要看住白長虹,不讓他做出過份之事。」
他又頓了頓道:「五年之內,他一定會重來百毒谷。」
夏馥萍感到一陣黯然,她垂下頭來,輕聲道:「你一定要叫他報仇?但是爹爹與他又有何仇呢?」
歐陽空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他的來歷,不過他重來百毒谷時,我會叫他先去見見令師。」
夏馥萍癡癡地望著白長虹,好一會方始輕歎口氣道:「我第一次救他是在晨光微煦、天色剛明的時分,那時他披頭散髮渾身污泥,也是中了毒,現在將近黃昏,他仍舊是渾身潮濕,中了鉅毒,唉!」
她緩緩站了起來,輕聲道:「毒門與他真有不解的大仇?他真是點蒼弟子?」
歐陽空默默凝望著夏馥萍,他想到了許多的事,那些過去的往事……
他的瞑思中有著年輕時的歡笑,也有著深沉的悲哀。
他暗暗歎了口氣忖道:「她多像年輕時的筱芳,嬌柔而多情,美麗而善良,但是她所愛的人都是與她有仇,以致空留恨事。」
夏馥萍喃喃道:「為什麼他與我有仇?為什麼?」
歐陽空拾起頭來,沈聲道:「人生之間,有仇亦有倩,但是仇終可解,情難再生。」
夏馥萍神情一震,念道:「仇終可解,情難再生……」
她的眼睛一亮,感激地望了望歐陽空,但是僅一會兒,她那清亮的眼裡便黯淡下來。
她輕聲道:「我不知道要怎麼做才好?」
夏馥萍眨了眨眼睛,她那濃濃長長的睫毛裡,擠出了兩顆晶瑩的淚珠。
正當這時,白長虹呻吟了一聲,翻轉著身子。
夏馥萍舉起袖子輕輕地將兩顆滾落在粉頰上的淚珠擦去。
她依憐地望了白長虹一眼,幽幽地道:「我不等他醒來了,我要回去向師父覆命!」
歐陽空雙眉一揚道:「你師父是住在什麼庵裡?」
夏馥萍答道:「谷西苦因庵。」
歐陽空望著她姍姍行去的婷婷背影,低沉地歎了口氣。
夏馥萍緩緩地伸出纖長的玉指,緩緩的在停落她肩上那只雪白鸚鵡的羽毛上輕輕地摸挲著。
她柔聲道:「白翎,天晚了,我們回去吧!」
那只雪白鸚鵡撲撲翅膀,輕叫道:「天晚了,姑娘回去吧!」
鈴聲輕響,漸漸遠去,夏馥萍那修長的身影消失在山崖邊,一縷淡淡的斜陽映了進來。
歐陽空輕歎口氣道:「唉!一個天真純樸的少女,一旦遭遇到愛情,便將變成如此多愁善感。」
他喃喃道:「她長大了,她是已經長大了!」
他默然了好一會,崖石間只有聽到山泉滴落小潭裡的叮叮脆響,洞中寂靜如死。
一陣山風呼嘯而過,白長虹發出一聲呻吟,他猛然一張嘴,吐出一口黃黑的水液,霎時周圍洋溢起一片腥臊之氣。
歐陽空自沉思中清醒了過來,他哦了聲,右手一托,將白長虹推進水潭之中浸了兩下,又把他拖了起來。
白長虹驚悸地叫出聲,掙扎著喊道:「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歐陽空道:「你沒有死!小子,你睜開眼睛看看!」
白長虹在驚惶中睜開眼睛,茫然道:「你沒有死?」
歐陽空怒罵道:「小子你放什麼屁?快起來,別像我一樣反穿皮襖裝老羊了!」
白長虹忍不住笑了一聲,他緩緩爬了起來,道:「前輩,是你救了我?」
歐陽空皺眉道:「小子,別老是說些廢話,你放我出來,難道我還能眼見你翹辮子?」
他頓了頓道:「哦!小子,我告訴你,下次別再稱我什麼前輩,就叫我大煙桿或老煙蟲都可以!」
白長虹揮了揮身上的水,苦笑道:「是前輩把我浸在水潭裡的嗎?在下沒有衣服可以換了。」
歐陽空一瞪眼道:「叫你廢話少說,你偏要說?小子!我若不將你浸在水裡,你怎麼會清醒過來?」
他一拍大腿站起身來道:「我老人家肚子也餓了,平常這個時候,那些毒子毒孫早就乖乖把飯菜送來,唉!現在為了肚皮又得奔波了!」
白長虹聽他一說,自己肚子也餓了,問道:「前……大……老煙蟲,這兒離鎮上有多遠?
在下的肚子也餓了。」
歐陽空道:「這兒還在山谷裡,至少要跑一個時辰才能有飯吃,但是小子且慢說吃飯,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他凝望著白長虹道:「你是不是點蒼弟子?」
白長虹搖了搖頭道:「在下並沒有學武,但是家父與點蒼前代掌門是結拜兄弟。」
一想到點蒼被大火所焚的情景,他黯然道:「但是點蒼派已經不能立足於江湖了!」
歐陽空問道:「小子!你想不想跟我學武藝替點蒼報仇?」
白長虹搖了搖頭道:「我不想跟你學武,我要先找到我爹才……」
「哼!」歐陽空氣得重重地一哼,怒道:「多少人要跟我學武,我都不要他們,你卻在遭受到如此重大的打擊後還不想學武!嘿!看來我這中原一怪的綽號要轉贈給你了!」
白長虹囁嚅道:「在下的意思不是這樣,我是想要找到爹爹,跟他學習劍法,他的上清劍法是無人能敵的呢!」
他堅毅地道:「但我一定要以點蒼劍法替義伯父及點蒼報仇!」
「好志氣!」歐陽空豎起大拇指讚了聲。
但是他又皺了皺眉頭道:「那麼我答應你的三個要求,豈不是永無實現的時候了嗎?不行,你非要跟我學武不可!」
他揮了揮手,制止白長虹說話,繼續道:「小子,你雖然學了我的武功,但是你可以不必叫我師父,因為我教你武功只是為了心安,否則我是飯都吃不下去了。」
白長虹道:「老煙蟲,你不必如此,怎麼樣我也不學你的武功,但是你可以送我到青城山頂去,這算是我第一個要求!」
歐陽空氣得跳了起來,大喝道:「好!我這就連夜送你上青城山頂,我也不問你為什麼,這總行吧!」
白長虹歉然道:「我……」
歐陽空搖搖手道:「別多廢話了,快將你的銀鏤寶甲穿在長衫裡面,我們趕路吧!」他頭也不回的走出崖洞。
白長虹穿好那銀鏤寶甲走出崖洞時,滿天的紅霞已將褪去,夜幕灑了下來,在深藍的彎空有一顆明亮的星星。
暮色沉沉,歐陽空一拉他的手臂,躍下山去,轉瞬便消失在樹林裡……
又是一個黃昏,整個青城山都沐浴在落日斜暉裡,山巔上一片金光,自片片的白雪中流瀉下來絢麗的色彩。
這真是一個美麗的黃昏。
「呃!好美的黃昏!」
白長虹仰首望著在晚霞籠罩下的青城山,發出一聲喟歎。
歐陽空點了點頭道:「峨嵋天下秀,青城天下幽,的確名不虛傳,我老人家了卻你的願望後,從此單人一桿,行遍天下各大名山,再也不多問江湖事了。」
白長虹輕歎了口氣道:「我卻將從此捲入江湖漩渦裡,為了仇殺之事而奔波!」
歐陽空瞥了白長虹一眼,只見他眼中鋒芒暴射,自有一股無形的懾人神威顯露出來。
他心中一動,想起苦因比丘所說的話來,不由仔細的注視著白長虹眉心的那點紅色斑痕。
陡然,他的眼睛眩惑了,那點紅如血的斑痕在他眼前不斷的擴大。
他喃喃道:「江湖上已將大起波濤,血腥遍地。」
白長虹側道望見歐陽空眼中露出驚駭的神情,詫異地問道:「你怎麼啦?」
歐陽空定了定神道:「沒有什麼!」
他轉過視線望著山上,道:「趕快上山吧!天快黑了。」
他挾起白長虹登上石階,朝山上飛躍而去。
才行了十幾丈,他突地見到石階之上血跡斑斑,血腥味重得很,他咦了一聲道:「這裡莫非有人……」
他目光掃處,只見石階旁倒著幾具屍體,一眼望去,都是被犀利的劍刃所傷,每具屍體相同的地方都是胸肋之間一道傷痕,深入肋骨之中。
他禿眉一揚道:「好厲害的劍法,好乾淨的手法,這唯有一流劍手才能夠如此準確的一劍致人於死命!」
白長虹腦中意念一轉道:「這是爹爹所殺的!」
他說道:「我記得這是射日劍法那一招『斜陽無力』所擊出的位置!但是他為什麼不使出上清劍法呢?」
「哦!」
歐陽空道:「那麼你老子是受到別人的伏擊,走,快上山去!」
他飛躍而上,只見石階之上,屍骸縱橫列置,一眼瞥去,都是肋下中劍而死,顯然都是同一人所為。
他暗忖道:「白長虹的老子竟是這麼高明的劍手,用劍之利真是不同凡響,但是現在受到這麼多人的圍攻,不知是否與當年點蒼神劍之失蹤有關?」
他這時記起了當年點蒼神劍謝冰清攜劍大會中原八大門派掌門人,後來一齊失蹤的事來。
這件事數十年都沒有一點下落,成為武林中的一段無頭公案,為此各派繼任掌門都曾派遣弟子到江湖各處追尋,但是卻仍然不能得到一點消息。
一直鬧了將近二十年,這九大門派宗主一齊失蹤的事才慢慢被人遺忘。
所以歐陽空一時沒有想到這件事,後來看到那麼多的屍骸,才突然記起點蒼神劍大會八大門派宗主一齊失蹤的事。
他思忖之間,身形毫不停留,更加迅速的飛躍而上,因為他要證實自己的想法,也想要看一看點蒼名震江湖的「射日劍法」到底如何奧秘。
白長虹聞到濃濃的血腥味,又見到那些被劍刃殺死的武林人物,不由得心裡忐忑不安,恨不得插翅飛上青城山巔。
一路上的屍骸愈來愈多,每具屍骸的服裝也愈來愈複雜,連和尚道士都有,屍體堆在石階草叢上,遍地可見血跡,連青綠的草叢都已染為紅色,殘酷無比。
歐陽空眼光犀利無比,他見到那些屍骸雖然愈來愈多,但是身上的致命之處,已並非完全是胸肋之處,劍痕凌亂無比,顯然是用劍之人已經受傷。
他暗罵道:「這些王八羔子的,聚集了三十多人來圍攻一個人,還設了那麼多的埋伏,哼!看來這些傢伙都是各大門派的,顯然當年那件事又將重演。」
他提起一口真氣,運集渾身功勁,躡行於樹梢之上,藉著樹枝彈力,一躍六丈,飛登山巔。
怪石猙嶸,叢草雜樹,在淡淡的斜陽下有著幢幢魔影,隨著山風吹來,搖曳不定,恍如鬼魅山魈。
歐陽空一口氣越過寬達三丈的草叢,立足在一塊巨石之上,方一站定,他便聽到劍擊之聲,趕忙探首望去。
眼前一塊平坦的土坪,土坪之上三條黑影正糾纏在一起,顯然正是在拚鬥著內力。
歐陽空正想飛躍而去,驀然一聲慘叫傳來,三條人影陡然分開。
那位於中間的人狂叫道:「虹兒,我不能再見你了,替我和點蒼報仇!」
他大吼一聲,一柄長劍劃出一條光痕,直往對面峭壁射去。
那旁邊的兩條人影倏然一合,狂笑道:「白雲飛,你總算死了吧!」
歐陽空暗叫一聲不好,忖道:「糟糕,我來遲一步了!」
他放下白長虹,一抖大煙桿,大喝一聲,飛馳而去。
那兩條人影微微一頓,立即便分頭飛躍開去,消失在暮色裡。
白長虹狂喊一聲,高一腳低一腳的飛奔過去,他的眼裡流下了淚水……
那條人影昂然屹立著,一點都不動彈,直待到白長虹奔近,方始緩緩倒了下去。
白長虹一看,正是他的父親帶劍離山的落星追魂白雲飛,此刻卻滿身傷痕,衣襟破碎,死不瞑目……
他放聲痛哭,撲倒埃塵,大叫道:「爹!」
山風吹過,將他的哭聲帶去老遠……
冷月如鉤,斜掛空中,滿天燦爛的星斗,淡淡的光芒灑落在青城山巔,灑落在叢林樹梢,也灑落在白長虹的身上。
晚風涼颯,輕柔地拂著他的臉頰,帶起兩綹亂髮飄拂在額前,不停的晃動著。
蟲聲唧唧,斷續地自草叢裡傳來,唱合著幽幽的林梢問夜風的絮語,顯得這是一個溫柔的夜。
但是白長虹默然跪倒草地上,一動也不動,恍如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似的,所以根本也就對這個世界不聞不問。
他的臉龐映照在如霜的月光下,有如玉石雕成似的,臉部的輪廓鮮明無比,長長的劍眉與高高的鼻樑在淡淡的月光下,留下了淡淡的陰影。
他緊抿著雙唇,自嘴角有兩條彎彎的弧線伸延開去,這使得他整個臉上的表情顯得嚴肅無比。
他木然良久,終於嘴角的弧線牽動了,嘴唇嚅動了兩下,喃喃道:「我要報仇,但是我卻又不忍殺人!」
他的聲音冷澀嘶啞,彷彿來自寒冷的雪地,頓時使得周圍的空氣彷彿凍結起來。
他渾身猛然一顫,幾乎不相信這聲音是出自於自己的口中,但是當他那凝滯的思緒轉動時,他記起了自己剛才是何等的悲痛,哭泣使得他的聲音都變得沙啞了,也使得他幾乎昏了過去。
「唉!」他深沉的歎了口氣,茫然的目光投落在死去的白雲飛臉上。
他又一次看到了滿臉傷痕但卻死不瞑目的父親,那積淤的血漬與碎裂而翻轉的肌肉,使得白雲飛整個形象變得猙獰恐怖。
白長虹低沉的自言道:「這是我的父親,那疼愛我而又嚴厲地教訓我的父親,他要我學武以自保,但是他卻在那麼多人的圍攻下逝去了,學武的人終死於兵刃之下!」
他的心頭泛過一陣痛苦的情緒,那積蓄著許久的思想,此刻突然的改變,使得他痛苦不堪。
他喃喃道:「學武的終死於兵刃之下!」
這句話反覆迴旋於腦海之中,他痛苦地忖道:「我一生不喜學武,便是不願見到殘殺掠戮之事,但是這兩天我卻每一個時辰都置身於殺戮血腥之中,滿門滿派的遭人殺戮……」
他咬了咬牙,繼續忖道:「點蒼的血仇要洗清,而現在爹爹又已經死了,這些責任都將肩負在我的身上,都必須由我親手去一一報復,因此我不能避免殺戮!」
好一會,他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我要殺盡那些人,我要讓他們的鮮血流滿地上。」
他雙拳緊握,在空中揮舞著,眼眶中淚水湧出,流下面頰。
他仰起頭來,凝望著穹空的一鉤明月,沉痛地說道:「我發誓要學得天下最好的武功,成為天下第一高手,然後我讓那些學武的人,死於我的劍刃之下。」
他那淚光閃爍的眼中,射出一股堅毅無畏的炯炯神光,使得他全身都有著一種威武凜凜的氣概。
夜風拂過他的身上,使得他額上的兩綹亂髮不停地飄動著,他舉起右手掠了掠,然後默默地擦乾了臉上的淚痕。
他躬身托起白雲飛的屍體,緩緩站了起來,木然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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