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盟主!」九子白魔追問道:「你為何不言不語?」
古長卿苦苦一笑道:「李兄!你的功夫已是爐火純青,但那太陽谷的小伙子,也算登峰造極!」
九子白魔有些不悅道:「我是說我與他,究竟有無差別!」
古長卿嚅嚅囁囁的道:「老朽說一句實話,還真沒法分辨!」
「哼!」九子白魔拂袖道:「既然如此,李某要你看出一個分別來!」
古長卿心中喜不自禁,但卻面色凝重道:「李兄的意思……」
「我這就去找他!」九子白魔跨步下了大石,又道:「看看太陽谷的人是不是三頭六臂!」
「李兄!」古長卿眼珠一轉道:「用不著李兄去找他……」
「哦!」九子白魔止步停身,回頭道:「難道他們會來找我?」
古長卿一臉的敦厚之相,十分熱忱的道:「老朽就是為了此事而來……」
他橫著江岸踱了兩步,緩緩的道:「他們昨夜的一場血劫,乃是衝著你李兄,還有兄弟我這個百劍盟而來的!」
九子白魔道:「哦!那我就接下來!」
古長卿又絮絮的道:「陸夫人親率她九個女兒,與太陽谷的人一齊露面,口口聲要滅盡中原武林!」
「哼!」九子白魔道:「未必有這麼容易!」
「李兄!」古長卿一臉的悲憤,愁容滿面的道:「放眼武林,除了你李兄的白骨門,還有隱居已久的「粉面銀戟」金戈之外,有誰能與太陽谷一較長短呢?」
九子白魔道:「貴盟高手如雲……」
「唉!」古長卿苦苦一笑道:「明是百劍聯盟,其實是一片散沙,這也是老朽無德無能,李兄若是願意,老朽我是誠心誠意推崇你來做這個盟主,也是中原武林之福!」
「百劍盟」乃是中原武林的精神堡壘,也是武林中正式的結合。
武當一派,就是由於未能爭取到「盟主」所以才退出聯盟!
古長卿千方百計的把盟主弄到手,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挖空了心思!
難道他真的會拱手讓給「九子白魔」李心嗎?
不會的!他所以如此說,不過是對九子白魔的一種誘惑,而且又是表示他「一片熱忱」的心意而已。
「九子白魔」李心忙道:「這就不必了,古盟主!你是說他們會來找我?」
古長卿正色道:「據老朽所知,他們今夜三更時分,必到燕子磯,李兄,雖然你功高絕世,但還是要早為之計,小心為妙!」
「九子白魔」李心冷冷一笑道:「我李心雖老!這雙手還不老!我等著他們!」
「李兄!」古長卿欲擒故縱的道:「老朽前來燕子磯,通風報信還是其次,最要緊的是請問你老兄,是否要事前安排安排?」
「安排?」九子白魔不明白的道:「如何安排?」
古長卿裝成古道熱腸,十分關懷的道:「老朽的意思是要不要由百劍盟的人前來,盡一點小小的力量!」
「古盟主!」九子白魔朗聲道:「你的一翻好意,李某心領!然而……嘿嘿!白骨門一向不敢驚動任何武林朋友!」
古長卿意猶未足,兀自加油加醋的道:「這一點我知道,當年黃山論藝,李兄雖然夫妻情深似海,也並未出手!令人可敬!」
這個老奸巨猾的梟雄,有意撩起九子白魔的喪妻之痛,加深仇恨心理。
九子白魔果然目眥皆裂的狠聲道:「十五年的債,也該算算了,不然,老妻在九泉之下也難瞑目!」
古長卿計已得逞,不由心中大定,他拱手道:「既然如此,老朽暫且回去準備一番。」
九子白魔忙道:「李兄,先前講過,不敢勞動古兄。」
「這……」
古長卿故意皺起眉頭,道:「既然李兄如此堅持,老朽只能說愛莫能助了。」
「請吧!」
兩人的身形一分,古長卿折回江岸,九子白魔率同九子,準備迎接一次生死的搏鬥。
清風,明月。
波光,嵐影。
燕子磯靜靜的沉在月光裡。
迎江寺的影子,映在江面上隨著波光搖動不已。
通往金陵城的方向,十餘條人影風馳電閃的魚貫而來,為首的,正是青衣修羅金白羽。
遠遠的,已可望得到迎江寺的塔尖。
咻——
一道白光,夾著刺耳的厲啃,直射金白羽的面門,力道不小,快如飛矢。
「咦!」金白羽人在凌空,前進之勢不變,猿臂輕舒,抓了個正著,同時,口中喝道:「什麼人?」
他且不看手中抓著的是什麼東西,蜂腰微折,撲向白點射出之處的叢樹之中。
金白羽的身法之快,已可說是電光石火。
然而,竟然撲了一個空。
荒山蕩蕩,夜靜如睡,哪有半點人影。
這時,谷之陽、陸夫人與盧門九鳳,也已落勢停身,一齊擔心的問道:「什麼暗器!」
「喏!」金白羽伸出手來。
但見他手中一個兩寸來長的銀釵,紮著個五寸長短的紙條。
月光下看得清楚,紙條上寫著:「古長卿從中搗鬼,白骨門有準備。」
谷之陽不由怒道:「我斷定是古長卿這老兒在挑事生非,存心弄鬼!」
陸夫人道:「白骨門不知準備了什麼陰謀鬼計!」
金白羽凝神沉思,卻道:「白骨門縱然安排了刀山油鍋,我們既來了,也就不怕!古長卿也有圖窮匕現的一天,只是這支屢現的銀釵,卻令人不解!」
陸夫人道:「髮釵示警的人,並無惡意!」
金白羽頷首道:「但是,我金白羽平生最不願欠別人的情!」
一語方落……
「誰!」谷之陽一聲大喝,逕向左側三丈之外撲去。
人影驚鴻而起,一大片白茫茫飄蕩蕩的東西,由那人影發出,罩向谷之陽的面門。
「不好!」谷之陽顧不得追人,閃身折腰虛裡全力翻滾丈餘。
那白茫茫的一大片,原來是一幅白紗巾。
谷之陽不由大怒。
然而,空山寂寂,那人影已在他飛飄之際,遠在二十丈之外,轉眼不見。
金白羽沉思道:「猜想就是髮釵之人,好快的身法!」
陸夫人也道:「此人輕功真已到了飛花落……」
絮字尚未出口,但見她花容失色,目瞪口呆的瞧著右側山徑之上。
「夫人!」金白羽大感驚異,順著她的眼神瞧去,也不由一楞。
盧門九鳳禁不住失聲驚呼。
原來,山徑一側,一塊高大的石碑之前,駭然有一具白森森的骷髏。
那骷髏手腳奇長,倚在石碑上,一雙眼睛在黑孔裡隱隱泛著藍晶晶的死光。
金白羽雖然藝高人膽大,也不由打了一個寒噤。
就在此時。
骷髏竟蠕動起來。
但見他一搖一晃,兩隻又白又長的枯骨手臂,擺動得特別厲害,白森森的牙齒一開一闔的說道:「陸夫人!白骨門在迎江寺候駕多時,請吧!」
骷髏說話,已是駭人所聞之事。
而那說不出冷森陰沉的話聲,更使人不寒而慄,毛髮悚然。
金白羽喝道:「這一套鬼魅伎倆,還是不要為妙!」
「嗯!」骷髏的枯骨腦袋一晃,又道:「你是太陽谷的人?」
金白羽道:「不要管我是哪裡的人,反正你們這一套唬不住我,叫李心出來!」
「好大的膽子!」骷髏似乎也十分惱怒,雖然骷髏臉上看不出神色,但見他忽然一抖白骨長臂,逕向倚身的石碑上拍去。
「蓬!」石層紛飛,煙塵迷漫。
白森森的骷髏竟在煙霧之中不見蹤影。
石碑,只剩下了半截,上半段被那枯骨拍個粉碎。
谷之陽湊近金白羽低聲道:「白骨功乃九大魔功之一,這人已練到八成火候,卻要小心一二!」
金白羽微微頷首。
陸夫人也進前道:「大俠!這並不是九子白魔本人!」
她的臉上也帶著凝重之色。
金白羽道:「來則不怕,怕則不來,走!」
他口中說著,人已跨步向山徑走去。
但見,迎江寺黑烏烏的,寺門大開,一片寂靜,四野蟲聲啾啾,越顯得陰慘慘的鬼氣森森。
忽然——
一具白森森的枯骨架,一搖三擺的由寺內直挺挺的晃到門首,與先前石碑前那副人骨毫無二樣。
他白牙一開道:「來人請進!」
谷之陽不由怒道:「快叫九子白魔出來,不要裝神弄鬼!」
然而,那枯骨人一言不發,身子一旋,帶起一陣陰風,又自晃進寺內。
盧門九鳳何曾見過這等恐怖的陣仗,一個個靠緊陸夫人,全都花容失色,噤若寒蟬。
「進去!」金白羽跨步上了石階。
谷之陽也手按劍柄,尾隨而上。
一輪明月,隱入雲層。
大殿上黑黝黝的,只有四個綠蔭蔭的似燈如燭的微光,閃閃爍爍。
金白羽略一打量,彈身躍上大殿。
哪裡是四個燈光,原來是兩副白骨的四個眼睛,一閃一閃的。
金白羽不由沉聲喝道:「九子白魔,這算什麼玩意……」
沒等他的話完,一陣吱呀之聲響起。
大殿的屏風緩緩閃開,四具白森森的骨骼,分成兩邊,搖動枯骨手臂而出。
四個骷髏既出,卻死沉沉的一言不發,只是分為兩邊呆站著。
陸夫人不由嗤之以鼻道:「嗤!李心!白骨門原來是這一套下三門……」
忽然一陣冷風徹地而起。
大殿兩具骷髏閃電一般,在陰風拂面之際已到了陸夫人身側。
四隻枯骨手掌,同時壓向她的肩頭。
盧門九鳳一齊驚叫。
陸夫人也嬌呼一聲:「不好!」
呼——
一陣冷風,兩具骷髏反而從大殿外飄去。
此一招大出金白羽等的意外。
他們料著屏風既開,四個骷髏前導,「九子白魔」李心必然隨之出現。
因此,全都凝神貫注在屏風之處。
大殿上兩個骷髏突然發難,也就全末防到。
金白羽又氣又惱的道:「夫人!怎麼樣了!」
陸夫人一挺鳳頭劍,口中道:「沒事!白骨門太也故弄玄虛了!」
她身後的九鳳一齊道:「媽!你的肩上有血!」
「不當緊!」
陸夫人惱怒至極,一矮身,借力彈起,揚起鳳頭金劍,撲向屏風,人在凌空,嬌叱聲道:「白骨門以為我金劍不利嗎?」
口中喝著,已到了屏風之前,揚起金劍,認定四具白骨劈去。
喀嚓……
一陣乾枯的碎響,白骨應聲四散。
轟——
一聲悶響,起了陣腥臭刺鼻的白煙。
屏風倒處,陸夫人也拋去金劍跌倒在當地,人事不知,口吐白沫。
就在陸夫人一臘而前之際。
金白羽早已喊道:「不要魯奔……」
然而,哪來得及。
盧氏九鳳一見母親跌倒,哄的一聲,哭喊著上前。
金白羽、谷之陽二人不約而同橫臂攔住,齊聲道:「姑娘們安靜!」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猿嚎狼嗥的一陣怪笑,陡然而起。
大殿上燈光突的大明。
殿角上九子白魔踴身而出,他身後隨的是九個白衣少年,個個面現陰氣,面色慘白眼珠泛藍。
那正是他的九個兒子。
金白羽勃然大怒,沉聲喝道:「你是九子白魔嗎?」
「九子白魔」李心陰兮兮的,不理會金白羽的話,一雙寒芒鬼火似的眼睛,卻掃向盧門九鳳。
谷之陽大怒喝道:「老妖魔!問你話你沒聽到嗎?」
哈哈嘿嘿!九子白魔也不理會谷之陽,卻陰沉沉的笑道:「難得!難得!我有九個兒子,盧一鳴有九個女兒!哈哈!天生的龍鳳配!」
盧一鳳嬌喝道:「放屁!你把我媽……」
九於白魔搶著道:「你外婆殺了他們的媽,老夫毒倒了你們媽,兩不吃虧,哈哈……」
盧門九鳳見母親倒地,母女連心,九人各自振劍,也不招呼金、谷二人,捨命一哄而上,九柄鳳頭金劍,雨點一般,刺向九子白魔。
九子白魔揚聲一笑,鬼魅似的閃在一邊,揮動枯骨手道:「孩子們!一個對一個,可不要傷了她們!」
他的話末落,身後的白骨九妖每人一枝哭喪棒,迎向盧門九鳳,捉對兒廝殺。
金白羽一見,怒不可遏,晃肩到了九子白魔身前,厲聲喝道:「老魔頭,認識金某嗎?」
九子白魔冷兮兮的道:「想來就是青衣修羅了!」
金白羽也報之以冷笑道:「算你這對眼睛沒有白長!」
說完,錚的一聲,斷劍出鞘。
藍晶晶一片寒芒,映得九子白魔慘白的臉色越發難看,更加淒厲。
谷之陽一射而前,低聲道:「谷主!屬下代勞!」
長劍一揚,左手劍訣已成,作勢欲發。
「且慢!」九子白魔道:「老夫既然出面,少不得要打發你們上路了,此地狹小,寺外受死!」
語落,白影一晃,穿出廟去。
谷之陽冷冷一笑道:「諒你也走不脫!」
快逾追風,銜尾而出。
金白羽打料著盧門九鳳與白骨九妖鬥了個平手,一時也不會吃虧。
他想,擒賊擒王,因此,也尾隨著谷之陽,穿出迎江寺的山門。
谷之陽已與九子白魔動起手來。
但見谷之陽一柄長劍雖已算出神入化,但九子白魔的一柄哭喪棒也奇招迭出。
一時,他二人竟鬥了個半斤八兩,不分軒輊。
約莫是盞茶時分。
兩人已纏鬥了三十來招。
突然,九子白魔的哭喪棒一搗,硬戳谷之陽的中庭大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