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修羅傳 第三部 天龍恩怨 第四回 四大尊者
    蘇玉蟾冷冷道:「你們的掌教昂仁巴,把此事一直隱秘了十餘年,直到該死的賽空空,潛入天龍寺竊寶,才行揭穿了這項秘密,可是昂仁巴卻硬指是賽空空偷了。以便借口來中原胡鬧,我說的對是不對?」

    唐隆古拉厲吼道:「一派胡言,密陀神珠明明已入青衣修羅之手,這事絕對錯不了。」

    金韻心接口道:「就算密陀神珠已為青衣修羅所得,那也不是現在的事,賽空空絕未取得真的神珠。」

    此時金白羽已行至堤上,耳聽金韻心之言,心中大感詫異,她為何也稱自己青衣修羅,為何不稱哥哥?

    此時三個喇嘛又驚又怒,馬牙倏然一聲怒喝道:「師兄,不用與她們鬥嘴了,把她們帶回去吧。」

    唐隆古拉道:「就這樣辦,你們一人對付一個,但不可傷她們。」

    金韻心與蘇玉蟾眼看郎木與馬牙,箕張著雙掌,緩緩趨近,臉上仍然神態自若,連肩上的劍柄都沒摸一下。

    驀地,金白羽在堤上沉喝道:「且慢,你們找的是我,盡可衝著我來。」

    三個喇嘛同吃一驚,霍地把行將撲出的身形剎住,金白羽飄身落到堤下道:「在下再次聲明,密陀神珠並沒在我這裡,如果你們一定要找上我,此刻便可一分高下。」

    他來得甚是突然,唐隆古拉大感意外,怔了怔道:「你說的是實話?」

    金白羽道:「青衣修羅豈肯對你們說謊。」

    唐隆古拉沉思有頃道:「洒家不願落個以強欺弱之名,你可與洒家同去碧雲禪寺,把話對四大尊者說明,或許可以沒事。」

    金白羽仰面一陣狂笑道:「好個以強欺弱,我倒要看看你強在哪裡,在下又哪點弱於你們。」

    郎木大怒道:「不信你就試試。」

    驀地往前一欺身,揮腕一掌推來,一股強勁的掌風,直撞了過來。

    金白羽冷冷一笑,左掌往旁一引,右掌駢指如戟,點向曲池大穴。

    郎木只覺對方掌中,似有一股甚大的吸力,把自己的掌力引開。心中大驚,暗道這是什麼武功,趕緊潛沉內力,往回一撤。

    可是金白羽的指勁已如奔電似的襲到,急抬左袖一格,嘶的一聲,大袖頓時被穿了一個大洞。

    郎木在天龍寺中,乃是僅次於八大尊者的高手,一招便行出醜,立時激發了那股凶戾之性,大吼一聲,揮掌疾進,倏然之間攻出了十一掌。

    他暴怒出手,一輪的急攻,當真疾如閃電一般,十一掌綿綿相接,一氣呵成。

    金白羽被迫得連連退出五六步,心中暗暗震駭,忖道:「天龍寺的武功,果然不可輕視,」直到對方十一掌攻完,他才站穩身子,長長吸了一口氣,反臂一掌擊去。

    一股強勁的潛力,隨掌而出,直撞了過去。

    郎木沉哼一聲,翻掌也打出一股掌風,兩股力道接實,地上陡起一股旋風,郎木頓時迫得退了三步。

    金白羽並未追襲,仰面若有所思,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郎木被他一擊震退後,似是受了甚重的內傷,全身微微顫抖了一下,張嘴噴出一口鮮血,閉上雙目。

    唐隆古拉大吃一驚,飄身上前道:「師弟,怎麼啦?」

    只聽一個深沉的嗓音,由身後傳來道:「他被般若神功震傷了內腑,不可移動他。」

    呼呼呼呼,恍似朵朵紅雲飄閃,堤上一連落下了四個紅衣喇嘛。

    金白羽看了金韻心一眼道:「妹妹,你和蘇姑娘可以走了,這些喇嘛讓我來應付。」

    金韻心搖搖頭道:「來的是天龍四大尊者,你要小心。」

    金白羽似是被她這句話激起了雄心,不覺精神一震,目中射出湛湛神光,道:「你不走也行,且看愚兄獨鬥四大尊者,讓他們知道青衣修羅並非是徒負虛名。」

    此刻喇嘛已把受傷的郎木安頓好,四位尊者一字排開,為首一個身材高大,虎面獅牙,滿臉都是清滲滲的短髯,沉聲道:「洒家們的身份你已經知道了,我們依次是鐵拳,鐵木,乙木,太乙四尊者,你可任選一位動手。」

    金白羽知道眼下之勢,除了一戰之外,別無選擇,不知不覺間,又激起他那股潛在的冷傲之性,冷冷道:「在下向無選擇對手的習慣,你們哪個上都行。」

    鐵拳尊者哈哈一笑道:「很好,那就讓你試試洒家的鐵拳。」

    鐵木等三尊者立時一撤身,都退了下去。

    鐵拳尊者雙臂一舉骨骼格格一陣暴響,緩緩握拳舉到胸際道:「小心接招。」

    金白羽揮手示意金韻心與蘇玉蟾退到一旁,然後冷冷看著對方道:「儘管進招。」

    雙方正自劍拔弩張之際,突然,堤上一陣哈哈大笑,緩緩躍下一個人來,頭帶峨冠,溫文儒雅,正是百劍盟主古長卿,對著鐵拳尊者拱拱手道:「幾位想來就是名震寰宇的天龍八大尊者了。兄弟久仰大名,今天幸得一會。」

    鐵拳尊者愕然道:「請教尊姓大名。」

    古長卿微微笑道:「兄弟古長卿,家住風陵莊。」

    鐵拳尊者哦了一聲道:「原來是近膺百劍盟主的古大俠,失敬,失敬。」

    古長卿哈哈笑道:「好說,好說,但不知貴寺與金大俠因何事起衝突?」

    鐵拳尊者看了金白羽一眼道:「他奪了本派的密陀神珠,本寺誓必追回,同時洒家要見識一下中原四大魔尊的武學。」

    古長卿暗中哼了一聲,忖道:「天龍寺妄想將勢力伸展入中原,我要你們吃不了兜著走,」表面卻不動聲色,微微笑道:「這事金大俠有何解釋?」

    金白羽冷峻的道:「在下沒有解釋的必要,他要見識四大魔尊的武學,在下當得奉陪。」

    古長卿哈哈一陣大笑:「四大魔尊決鬥四大尊者,該是一場武林盛事,豈可這般草率。」

    鐵拳尊者把眼一翻,重重哼了一聲道:「難道打架還要找日子?」

    古長卿把臉一沉道:「四大魔尊也和你們四大尊者一般,所學各有所長,今天你們是以四敵一,即令贏了,也不是什麼光采之事,況且金大俠一人,並不能代表四大魔尊。」

    鐵拳尊者接道:「話雖不錯,可是四大魔尊天各一方,他們什麼時候能夠到齊?」

    古長卿哈哈笑道:「實不相瞞,四大魔尊已然不約而同,都來到了金陵,如果四位不嫌兄弟多事,我可以為你傳言。」

    鐵拳尊者乃是一勇之夫,哪知古長卿別有用心,當下看了金白羽一眼道:「很好,就請莊主訂個期限吧。」

    古長卿目視金白羽道:「金大俠的意下如何?」

    金白羽冷傲地道:「在下隨時候教。」

    古長卿大笑道:「你們雙方俱都客氣,那就由我來安排吧,本月月圓之夜,鍾山之下碰面,到時兄弟當傳柬江湖同道,共襄這場盛事。」

    鐵拳尊者沉聲道:「很好,就此一言為定,如若他們不來,古莊主的臉上卻不好看呢。」

    金白羽插言冷笑道:「你們用不著擔心,就算他們三人都不來,金某人同樣的把這場比鬥接下來。」

    鐵拳尊者嘿嘿冷笑了兩聲,領著幾個喇嘛飛奔而去。

    金白羽輕吁了一口氣,轉臉對古長卿道:「莊主怎知在下在此?」

    古長卿輕吁了一聲道:「實不相瞞,兄弟乃是得到下人的傳信才趕來的,金大俠的武功雖高,究竟雙拳難敵四手,是以兄弟才把話將他們套住。」

    跟著又一陣哈哈大笑道:「天龍寺的僧人一向自視極高,若不給他們一點苦頭吃,哪會把中原武林人看在眼裡。」

    金白羽雖然名列四大魔尊,對其他的幾位魔尊,一個也不認識,當然也不知道他們的性格與為人,是以對於聯手之事,也就不置可否。

    古長卿老謀深算,見金白羽沉吟不語,復又道:「你們四位各有所長,比鬥之日,兄弟自當稍盡心力,務要用我之長,攻彼之短,如此才能穩操勝算。」

    嘴上雖在說話,目光卻不住的在金韻心與蘇玉蟾的臉上打量。

    金白羽忙為他們引見道:「那位是蘇姑娘,這是舍妹韻心。」

    古長卿拱手笑道:「若不是金大俠引見,兄弟還以為是綺羅春的白冷秋姑娘呢。」

    金韻心把臉一沉道:「你憑什麼把我比作她。」

    古長卿並不著惱,哈哈笑道:「兄弟失言了,金姑娘萬勿見怪,不過如若姑娘抹上鉛粉,穿上艷裝,兄弟不錯認才怪呢。」

    金韻心哼了一聲,逕自別過臉去,顯然十分不悅。

    古長卿不知趣,復又道:「這位蘇姑娘,老朽似乎也見過呢。」

    蘇玉蟾哼了一聲,冷冷道:「不用說了,可能又是什麼畫舫上見過。」

    古長卿暗中哼了一聲,哈哈一笑道:「姑娘太過多心了,老朽不過隨便說說而已。」

    蘇玉蟾怒道:「這等有關名節之事,也亂說得的麼?」

    古長卿拱手陪笑道:「姑娘說的極是,老朽果然不該如此說。」

    金白羽接道:「一句戲言犯不著那麼認真,算啦。」

    古長卿訕訕一笑道:「你們談談吧,兄弟告辭。」

    金白羽道:「有勞莊主了。」

    古長卿仍是一臉笑容,踱著方步,緩緩向柳蔭中行去。

    金韻心扭過身來,沒好氣的道:「哥哥,你怎麼交上這樣一個朋友,笑裡藏刀,我看了就討厭。」

    金白羽笑道:「你誤會了,此人倒是一位仁厚長者呢。」

    金韻心冷笑道:「你見他什麼地方仁厚來著,分明是一個道地的偽善君子,詭詐小人。」

    金白羽輕喟一聲道:「你們的成見太深了。」

    蘇玉蟾插言冷笑道:「你以為他安排四大魔尊絕斗天龍四大尊者是好意?告訴你吧,這完全是借刀殺人之計,無論哪一方贏了,於他都是有利無害,如果是兩敗俱傷,那就更好了。」

    金白羽淡淡一笑道:「你們說的也許對,可是我與天龍寺之事,早晚得了斷,一次解決不是更好麼?」

    蘇玉蟾忍不住又道:「你沒聽他說麼,他要柬邀許多武林人來參與盛會,你這些年來,在江湖結怨極多,就算你擊敗了天龍寺的喇嘛,當你精疲力盡之時,那些仇家暴起向你尋仇,那時怎辦?」

    金白羽豪邁地一聲長笑道:「不管怎麼說,事情已然決定了,難道中途反悔不成。」

    金韻心歎口氣道:「玉蟾姐姐說的都是好話,哥哥你怎麼一句都不聽。」

    金白羽被她們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心頭煩躁異常,寒著臉道:「你怎麼也來編排我。」

    金韻心嘴唇一噘道:「並不是編排你,事情確是這樣嘛。」

    金白羽不耐煩的道:「好了,好了,不用再說了,現在就跟我回客寓去。」

    金韻心愕然道:「有什麼事嗎?」

    金白羽沉下臉來道:「為兄再不准你離開我。」

    金韻心心裡一動,急道:「我和玉蟾姐姐在一塊不是很好嗎。」

    金白羽搖頭道:「不行,我結的怨太多了,不放心讓你離開我。」

    金韻心這才一塊石頭落地,故意扭著腰肢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何用哥哥照顧。」

    金白羽堅決道:「你想想剛才喇嘛們威迫你的事,便知我這照顧並不是多餘的。」

    金韻心搖頭道:「哥哥,我什麼事都可以依你,這件事情我不能答應。」

    金白羽無可奈何的道:「就算你不願住客寓,但你現在的住址總該告訴我。」

    金韻心看了蘇玉蟾一眼道:「我們住在離此不遠的慈雲庵。」

    金白羽順著她的手指方向看了一眼道:「我知道了。目前金陵城魚龍混雜,險惡萬分,你最好少在外面跑,為兄一俟事完,便得離開金陵。」

    金韻心順從地點了頭,望著蘇玉蟾,兩人相對神秘一笑。

    金白羽胸懷磊落,對姑娘們的小心眼,從不放在心上,隨口叮囑了幾句,舉步又向城內行去。

    回轉客寓,已是未牌時分,迎面便遇見谷之陽,背手立在院內,見他進來,冷冷一笑道:「金兄好像很忙。」

    金白羽反唇相譏道:「谷兄似乎也沒閒著。」

    谷之陽朗聲笑道:「彼此,彼此……」

    跟著把臉一寒,道:「你在金陵究竟有何圖謀?」

    金白羽冷笑道:「兄台不嫌閒事管得太多了麼?」

    谷之陽又道:「昨晚你上哪裡去了?」

    金白羽沉下臉來道:「兄弟愛上哪裡就去哪裡,旁人似乎管不著。」

    谷之陽俊目中暴射凶光,哼了一聲道:「我的從人被人殺了,我不會饒過那兇手。」

    金白羽心頭一震,暗忖:這又是怎麼回事?

    谷之陽哼了一聲又道:「我的從人不同於一般武士,等閒之人是無法奈何他的。」

    金白羽知道他指桑罵槐,說的是自己,當下也懶得與他解釋,冷冷瞄了他一眼,逕自回到屋內:心中卻暗暗奇異,只覺金陵城中事情已愈來愈複雜,各派勾心鬥角,明爭暗鬥,究竟不知為了什麼事。

    同時他已然隱隱覺出,金陵必定有一個冒名自己之人,在外招事惹非,只是不知此人的用心是有所圖謀,或者是有意污陷。

    正當他凝神沉思之際,谷之陽突然走了進來,竟一反常態,哈哈笑道:「剛才兄弟一時氣憤,言語或有不當,難道兄台仍記在心裡不成?」

    金白羽正容道:「兄弟倒不是那般心胸窄狹之人。」

    谷之陽斂去笑容,徐徐道:「兄弟對人向不輕許,金兄是我唯一敬佩之人。」

    金白羽連連搖頭道:「兄台把我太過高抬了。」

    谷之陽又道:「兄台一日夜之間,約鬥武當掌門,天龍四大尊者,這份豪情便非常人能及。」

    金白羽輕吁一口氣道:「這些事都是迫不得已而為之,實際兄弟另有急要之事,並沒有閒情逸致,在江湖立萬揚名。」

    谷之陽心裡一動,試探著問道:「金兄究竟尚有什麼急要之事?」

    金白羽唉聲歎道:「殺父之仇,毀家之恨。」

    谷之陽大失所望,沉吟有頃道:「金兄的仇家是哪道上的人?」

    金白羽搖搖頭道:「當時兄弟還小,是以連我也不知。」

    谷之陽若有所悟道:「你曾去拜訪過「陰陽手」王天鐸,為的就是查問此事?」

    金白羽點了點頭。

    谷之陽冷笑道:「兄弟可以斷定,你的仇人就在金陵城。」

    金白羽精神一振,霍地立起身來道:「願聞其詳。」

    谷之陽不徐不疾的接道:「「陰陽手」王天鐸,乃是極其重義之人,受你之托,表面雖未有所表示,暗中卻已訪得了線索,是以約你前去,孰料事機不密,為對方覺察,竟然將他殺了滅口。」

    金白羽心中大為震駭,只覺谷之陽之言,件件都如親見一般,由此可見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下,當下脫口問道:「這些事谷兄何以得知?」

    谷之陽微微一笑道:「為了自保,有時不得不用點心機。」頓了頓又道:「如若兄台要訪查殺死王天鐸之人,兄弟倒可供點線索,不過……」倏然住口不言。

    金白羽詫異道:「兄台為何不說不去?」

    谷之陽笑了笑道:「不是兄弟誇口,如若你我聯手合作,當可擊敗任何門派,天龍寺,武當派不過徒負虛名罷了。」

    金白羽此刻心中已然雪亮,他向來厭惡擅用心機之人,朗聲一笑道:「兄台誤會我了,兄弟並無在江湖爭霸之心。」

    谷之陽點頭道:「這點我明白,可是你的大仇不能不報。」

    立起身來道:「兄弟別無他意,剛才所言之事,兄台可以慢慢考慮,到需要之時,咱們再詳談。」

    拱手一揖,出門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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