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白騎著朱兔馬,在雪山道上,一個人漫無目的的亂轉著。
突然,朱兔馬長嘶一聲,如飛在山澗上狂奔亂竄起來。
葉秋白見狀,知道此馬靈異,此時想必是有所發現。
馬嘶之聲再響,葉秋白方在怔神,忽覺身子一輕,連人帶馬跌進一條峽谷。
人在空中,無暇去想到底朱兔馬為何失足,但聞耳邊呼呼風聲。
突然一聲落地大響,朱兔馬安然無事,葉秋白卻在這一震之下,失去知覺。
連日奔波,加之內傷交逼,這落地震動,葉秋白那裡還吃得消,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葉秋白開始慢慢的蘇醒過來。
昏迷之中,忽覺有一張柔軟溫潤的嘴唇,湊在自己嘴唇上、從那溫潤的嘴唇之間,由舌尖送過來一些嚼碎之物。
葉秋白不及細想,將那些細碎食物吞下,但覺清香四溢,甘美無比,精神為之大振.知道是靈藥之類食物,不願放過,就著那張嘴唇,用力吮吸起來。
突聞噗嗤一聲嬌笑,那少女本能的偏開了頭,倏然移去。
葉秋白掙扎著張眼一看,見是一個少女坐在自己身邊,一旁還有—些不知名的野果。
這一仔細注視,不由驚喊一聲:“什麼?你不是風儀姐姐嗎?……”
少女聞言,秀眉微皺,笑道:“你說什麼?……”
葉秋白驚喜交集,再也無法控制,突然伸手將少女攔腰緊緊抱住。
少女微微顫抖,並不掙扎,任由他擁抱著。
葉秋白內心充滿喜悅,吶吶說道:“姐姐……想不到你居然沒有死,這幾個月來,真把我想死了……”
半晌,葉秋白抬起頭來,打量著四周。
這一望之下,不禁暗自贊美!想不到雪山深處,竟有這樣一處世外桃源。
一條峽谷,滿也綠茵,奇花異草到處皆是,鳥語花香,風和日麗在這雪山深處!
誰會想到這裡竟有一處溫暖如春之地?
心上人在伴,當此美景,不由使葉秋白頓生遁世之念。
心想:就在這裡伴著風儀,終老一生,豈不是世間最快樂的事嗎?想到這裡,掉過頭來望著半晌不語的黃鳳儀,柔聲道:“姐姐,一別之後,你怎麼會到這裡來了?這是什麼地方?”
少女聞言,疑惑的望他一眼,說道:“你從上面跌下來,我把你救醒了,你說的話我一點也不懂……”
葉秋白一怔,忙道:“風儀姐姐,你……你難道不認識我了嗎?我是葉秋白啊?”
少女搖頭道:“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我不是鳳儀姐姐,我也不認識你!”
葉秋白突然閃電般探出一指,按在少女的大榆死穴上。
口中同時說道“哼!看你還敢騙我!”
其實,葉秋白這一著是為了試探對方。
他早巳暗中施展天魔大法,點出之指在大榆死穴二分之處,倏然滑開。
縱使如此,一個練武之人生死大穴若是被人點中,不論偽裝得如何巧妙,都會下意識的有所反應。只要輕微的顫栗一下,立可判斷對方有無武功。
所以,葉秋白手指下壓之際,一雙俊目毫不放松的死盯著那少女,看她有無反應。
但是,那少女的大榆死穴被他一點,居然毫無反應,既不顫栗,也沒有露出絲毫驚惶神色。仍然綻放著甜美的笑靨,使人見而生醉。
葉秋白到此不由完全失望了,他一試再試,還是無法判斷到底是怎麼回事。
甚至,他連她到底是不是黃鳳儀,也開始懷疑起來了。
於是他開始回憶黃風儀的音容笑貌,一項一項的與眼前的少女對照。
半晌之後,他仍然無法判斷真假,因為,她長得太像黃風儀了,那雙眼睛、那逗人憐愛的櫻唇,不就是鳳儀姐姐嗎?
突然他雙臂一伸,再度將那少女抱在懷裡。
他激動的喃喃自語著:“姐姐……不要再騙我了……”
她的武功,可能是在跌崖之時失去的。
她的記憶,也許是在那猛烈的震動中,受到損害,所以不認識自己。
他一連串的忖想下去,越發認為自己的推斷不會有錯。
抬頭一看,少女眼中又露出一種陶醉幸福的光芒。
她在葉秋白懷裡,不言不語,靜靜的躺著,秋水眼波,卻直直的望著天空的雲彩。
她在想什麼心事?這一點,葉秋白恐怕永遠也猜不著。
葉秋白放眼向周圍望去。
暮色之中,一群烏鴉樸撲飛過,落在一座樹林下面。
遠山崗影,映著落日彩霞,絢麗壯觀,此情此景,仿佛天堂一般?眼睛一閃,突然發現自己的朱兔馬,正在不遠處的綠草地上低頭吃草。
心中欣喜,不禁伏下頭來,湊在少女耳邊,夢幻似的說道:“姐姐……這裡實在太美好了,等我把事情料理完畢,一定馬上回來,陪你在這裡過一輩子,不再過問人世間事……姐姐,你說好嗎?……”
少女靜靜的聽著,但並不回答,她的臉龐在夕陽下面顯得紅潤起來……
她輕輕的歎息了一聲,然後低聲的吟唱起來。
葉秋白望著她,不知道她在唱些什麼,但她的聲音十分悠美,使他為之陶醉不己。
少女自顧自的低唱了一會兒,忽然從葉秋白懷裡坐起來,笑著說道:“天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葉秋白一怔,急忙握住她的玉手,說道:“你要回去,回到哪裡去?”
少女用手遙指遠方,葉秋白連忙看去。
只見一間簡陋小屋,夾在山腰之間暮色下面,顯得絢爛無比。
葉秋白緊握住女郎的手,依戀地說道:“你要一個人回去嗎?”
少女望著化,含笑點頭。
葉秋白失望的低下頭來,黯然自語道:“她果然記憶全失,已認不得我了!”
突然用力—扯,少女再度跌人他的懷裡。
他此時情熱如火,竟然克制不住,解開她的衣服。
她尚未反應過來,就感覺溫熱的身體緊貼過來,他急促而沉重的鼻息撩撥著她細致的肌膚,竟使她不知所措的驚喘起來……
那雙美麗而單純的眼睛,如此專注地看著他。
他的黑瞳中閃爍出激情的火花,唇舌滑過她的頸際,然後反復品嘗她全身每一勺玉潔的肌膚,直到兩人顫抖的身軀緊緊相貼……
***
好半晌,葉秋白的心潮才平息下來。
他體內長期累積的緊張感,已經完全被釋放出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無窮盡的強大力量,以及蓬勃的生命潛能。
忽聞少女一聲輕喊,她在葉秋白胸腹之間,發現了三處小孔。
秀眉微皺,問道:“這是怎麼了?是被什麼咬傷了嗎?”
葉秋白聞言,苦笑道:“不錯,是被蛇咬了!”
少女問言,突然伏下頭來,將嘴唇湊在傷口之上,用力吸吮。
葉秋白大驚,急忙喝道:“姐姐,不可……”
忽覺體內一陣咕嚕亂響,腹中疼痛倏然停止。
少女張開口來,吐出一大口綠色汁液。
葉秋白略運真力,忽覺全身血脈已通,真力暢通無阻,心中大喜,知道自己已經恢復。
少女這時說道:“我有一次被蛇咬了,也是這樣自己吸好的……”
葉秋白一時感激莫名,口中吶吶,竟說不出話來……
突然腦中電光石火般一閃,想道:腹內毒氣自己想運用真力將之逼出,都辦不到,怎麼這少女隨便一吸,便吸了出來?這種奇事,若說她不是身懷絕頂武功,誰會相信?……
想到這裡,不禁呆呆的望著少女,出起神來。
少女見他癡呆,笑道:“你現在已經好了,是不是就要離開了呢?”
葉秋白似從夢中醒來一般,突然說道:“姐姐!我要你陪我一起走!”
少女聞言,不由一愕,一雙明媚的眼睛,似笑非笑的望定了葉秋白。
半晌,始說道:“不!我不離開這裡,我不想到別處去!你看,這裡不是很好的嗎?”
葉秋白聞言,不由一陣心亂……
他實在也不想離開這裡,尤其不願離開她。
他深深愛上了她,不管她到底是不是黃鳳儀……
他安慰自己,忖道:她已經是自己的人了,只要彼此真正相愛又何必去管她是誰呢?
責任心的驅使,他決定要好好對待她,同時—刻也不離開她的身邊!
但是,另一個責任使他心中紛亂,不知如何才好?
他必須取得雪山冰草,趕回去救治穿雲劍和凌虛書生。
他是最重信諾的人,說過一定回去,就一定不會爽約。
何況,兩個人的生命正等待他回去拯救。
他望了望面前的少女,淒然自語道:“我必須走……我不能不走這輕微的自語,少女似乎已經聽到了。”
她若無其事的說道:“你走吧!你的傷已經好了,喏!你的馬還在那兒,這個畜生,你一定要罰一罰它,叫它下次不要貪著吃草,害主人都從背上柞了下來!”
葉秋白呆呆望著她,萬千情緒,潮湧而至……
良久,突然道:“姐姐!我走之後,—個月便可回來,你願意等我嗎?”
少女似乎一怔,面上隨即露出茫然之色、她想了一會兒,說道:“好!我等你,不過……”
“不過什麼?”葉秋白急問道。
少女露齒而笑,道:“沒什麼,你一定回來嗎?如果不回來,我等到什麼時候呢?”
葉秋白急道:“你放心好了,一個月後,我一定回來陪你,再也不離開!”
少女突然笑了,她低頭想了一會兒才說道:“好!我一定等你,一直等到樹上的葉兒都枯黃了,你還不來,我才到別處去!”
葉秋白聞言,想道:這峽谷中,四季如春,樹葉哪能全部枯黃,她這樣說,豈不是要等一輩子嗎?
但這是一個不祥的預兆,難道地真會等自己一輩子不成?半晌,葉秋白展顏一笑,說道:
“好的,就是這樣!你自己好好保重,我—定回來,請你放心……”
說完,呼嘯一聲,朱免馬聞聲飛快跑了過來。
葉秋白一躍上馬,指著天上明月,向少女說道:“明月為證,葉秋白若自食前言,天誅地滅!”
將馬一縱,回頭依戀的望了女郎一眼,不顧而去……
少女突然輕輕顫抖了一下,眼眶裡緩緩流出了幾粒珍珠般的淚水。
口中吶吶道:“他會回來的……”
少女一直望著葉秋白遠去的影子,消失不見,這才回過頭來。
面容之上,又恢復了天真純潔的笑靨……
***
葉秋白離開之後,馬行如飛,一瞬之間,便出了這神秘的峽谷。
他留神的打量著人谷的方向位置,以及可資辨識道路的標志,為的是下次再來時,容易尋找。
一出峽谷,又是滿地雪花,氣候又復寒冷如故。
葉秋白在朱兔馬上,凝神的想著,他想起了許多事情。
這些事情之中,最難忘的,也許就是自己在谷中的一段奇緣吧!從她身上,葉秋白了解了什麼才是一個真正完全的人……
葉秋白成熟了,這是她給與他的。
他不再旁徨不再猶豫,一個男人所應具備的勇敢與智慧的條件,他現在都俱全了。
他突然感覺;到這個世界,畢竟是美麗的……
這是“愛”的力量,鼓舞了他的生命。
他暗暗在心中決定,要在這一月之內,盡快結束一切事惰,好及時趕回狹谷來,與她廝守。
這個念頭,激起了他萬丈雄心。
他感覺到未來的幸福,不禁振奮的長嘯了一聲。
天亮了,雪花仍然飄個不停……
葉秋白獨自一人,在雪山深處,四處搜尋雪山冰草,但尋至黃昏時分,仍然毫無發現。
眼看夕陽西下,轉眼便要進入黑夜,不由心頭暗自焦灼起來。
突然目光一閃,發現不遠處,有一個短小人影。
看他形狀,似乎身上負有重傷,所以走起路來,顯得十分吃力。
葉秋白將身一縱,幾個飛身已來到那受傷之人身前。
那人似乎已驚覺身後有人,一回頭之下,不禁嚇得面上失色。
葉秋白這時電看清了那人,原來是閻氏五毒的老五二閻五毒。
心中疑忖:閻氏五毒不是已被自己用閃靈掌擊斃了嗎?怎麼又出來一個活的?
閻五毒見了葉秋白後,嚇得面如土色,一時呆呆的怔在當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葉秋白低頭尋思了一會兒,這才突然明白過來。
閻五毒一開始便被自己點穴倒地,所以閃靈掌發出之後,並沒有再留意到他,被他僥幸逃過。
之後,閻五毒也許穴道自行解開,也或許被人所救,逃到這裡,不巧又遇著了自己。
葉秋白見他神色,微微一笑,說道:“閻五毒老兄,咱們怎麼又碰見了?”
閻五毒喉中一聲咕嚕,半晌始吭出一句:“不……錯!咱們……
又碰頭了……”
葉秋白哈哈笑了一陣,突然面色一沉。
閻五毒見葉秋白眼神中隱含冷酷,不由心中一陣顫栗。
這一瞬間,他知道眼前之人已經動了殺機,他鼠目一翻,疾快的思索著逃生之計……
葉秋白走上兩步,單手一揚,似乎就要一掌劈下。
閻五毒嚇得全身亂顫,他的逃生希望,已經沒有時間去實現了。
突聞葉秋白冷笑一聲,待要劈下之掌倏然收回,口中說道:“閻老兄,我現在還不想叫你死?”
這一瞬間,葉秋白又想起了一個主意。
閻五毒一聞此言,大喜過望,囁嚅說道:“小俠……小俠饒命之恩,永生難忘……”
葉秋白笑容—收,說道:“我現在要你辦一件事情,辦不到的話,你還是難免一死!”
閻五毒聞言忙道:“小俠有事,只管吩咐!我一定辦到!”
葉秋白微微—笑,向山上一指,說道:“你知道這雪山之中,是否有一種雪山冰草?”
閻五毒聞言之下,鼠目一翻,說道:“不錯,雪山冰草是本山特產……”
葉秋白突然喝道:“那麼,限你一個時辰之內,替我找到一株!”
閻五毒驀然—·驚,慌道:“這……這……雪山冰草雖是本山特產,但尋找起來,卻十分困難,一個時辰,恐怕……”
閻五毒這話可是實話,但葉秋白俊目一張,卻沉聲道:“也好!既然你無此能力,小俠索性將你一刀兩斷,自己去尋找好了。”
說完將手向1:一舉,要拔背上的絕命狂刀:閻五毒見過他一刀斬下,便將閻大毒擊斃刀下,現在見他又要重施故技,心知厲害,不禁嚇得面如土色。
鼠目閃動,突然想起了一個歹毒主意,心中微定,忙向葉秋白說道:“小俠請勿動怒,我照辦就是!”
葉秋白原無殺他之意,見他屈服,!乃松下手來,冷笑道:“諒你也不敢不辦!”
閻五毒纖約手指向遠處一指,道:“那座山頭之上,便有雪山冰草,小俠可隨我來!”
說完,將身一縱,強忍身上創痛,努力向遠處的山頭趕去。
心想:這小子煞星當頭,今天當栽在自己手裡!心中雖如此想,面上神色絲毫不變。
突然停下身來,回頭向葉秋白道:“到了,就是這裡。”
葉秋白抬頭一望,但見山如刀削一般,筆直挺立,十分雄險。
山峰頂上,卻有一處坦若平地。
閻五毒說道:“雪山冰草便長在這山峰頂上,但以我的輕功,恐怕上不了這山……”
說完,滿面惶恐的望著葉秋白。
葉秋白不疑有詐,笑道:“罷了,我自己上去就是!”
說完,飛身縱起,雙足微點山壁,已如猿猴一般疾攀而上。
閻五毒面露微笑,這時候他的計已得逞,眼看葉秋白便將喪生在冰壁寒潭之中……
葉秋自來到嘩頂,四處一望,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朝西一邊,山壁滑如玻璃,陡直斜向一處萬丈深谷……
若一不慎,骨萬下去,絕難有活命之理!
不敢再望,貯放眼搜尋,但雪地之上,空無一物,哪裡有雪山冰草的蹤影?
突聞山腰間閻五毒一聲冷笑,聲音中間,滿含譏誚諷刺。
心中一動,立知不妙。
立足之地,不知如何一陣格格亂響,冰塊驀然裂開……
葉秋白大吃—驚,知道受人暗算,不由大悔。
心中怒極,卒然氣凝丹田,單手疾快一展。
太虛狂氣進體而出,擊向山腰的閻五毒。
就在他發掌同時,冰塊裂開,葉秋白立身不住,落向谷底……
葉秋白沿著冰壁滑向萬丈深谷,心中動處,想要縱回也來不及了啊呀一聲尚未出口,人已如流星一般,墜向萬丈深谷……
百忙之下,已來不及看清閻五毒是否被太虛狂氣擊中。
但聞耳邊風聲呼呼,稍停之後,全身似乎受到一陣極大的震動,幾乎將他震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