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葉秋白一抱之下,手臂探進風儀的臂下腋間,難怪她笑出聲來。
葉秋白髮覺後之,俊臉不禁飛紅,他手腳不敢闖著,倏然一聲大喝,施展天樞九式中的第五式——泥牛人海。
葉秋白雙手一曲,由上而下擊出一掌。
白骨真君狂笑一聲,運足十成內力,一掌發出。
一聲問響,如擊敗革,白骨真君連退幾步。再看葉秋白,則氣沉身靜,紋風不動。
他心中大駭,知道此番遇上大敵,勢難討到好處。
白骨真君突從身上取出—-枝三孔長簫,簫身刻滿骷髏人形,葉、黃兩人—看之下,知道這是他的成名兵刃——白骨簫、白骨真君持簫在手,並不進逼,卻用嘴湊近簫管,嗚嗚吹了起來。
初時聲音不大,入耳動聽,兩人只覺可疑,也不知其中奧妙。到了後來,曲調慢慢變得淒楚起來,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似乎倚閭,老歸悲秋,人生朝露,不堪回首。
葉、黃兩人聽得心煩意亂,六神無主。
突然葉秋白一聲:「不好!」連忙運氣抵擋,滌思淨慮,慢慢的覺得淨台明鏡,心無點塵;再看風儀,則已面容慘淡,香汗淋漓。
大驚之下,他急忙運起金剛罡氣,護住二人全身。
少頃,黃風儀面色稍緩,只是珠淚紛紛,流個不停。
白骨真君吹到後來,突然聲息全無,但白骨簫三個洞眼裡卻慢慢升起一股白霧。
他獰笑一聲,說道:「三十年前,老夫不慎為絕命殺神所算,廢去一半武功,今天,老夫要以白骨簫的透骨冷風,取你二人性命!」
話一說完,白骨真君用力一吹,那股白霧電般射了過來,未到之前,已有一股冰寒刺骨的感覺。白霧襲來,卻被金剛罡氣擋在外面,沖射不進。
白骨真君再用力吹,那股白霧逐漸加濃,慢慢掩住兩人身形。
葉秋白這才明白對方何以要暗算自己,原來他已看出大寒陰風正是絕命殺神早年的成名招數之一。
但黃風儀卻懵然不知。
她只感覺冷風愈來愈近,似乎就要穿過二人護身之罡氣,心中焦—灼萬分。
她身子被葉秋白緊緊抱住,在這重要關頭,她竟覺得無限快慰,這真是女人天性,如此時刻,也難忘兒女私情。
突聞—聲大喝,金剛罡氣消失,那股白霧也風流雲散。
黃風儀睜眼一看,不禁大為吃驚。
原來不知何時,葉秋白已經欺到白骨真君身前,一隻手抓住白骨真君手腕經脈。
叭噠一聲,那枝白骨簫跌落在地上,滾出老遠……。
白骨真君面色難看已極,額上冷汗滲出,額上那顆肉瘤也脹得鐵青山。
原來葉秋白施展了一手天魔大法,將金剛罡氣幻為網狀,反而包圍了那股淡白寒氣,然後施展迷離步,使出天樞九式中的第二式水中撈月扣住白骨真君經脈,那枝白骨簫自然脫手落地。
葉秋白看見風儀無礙,突然鬆手放開白骨真君的手腕。
白骨真君料不到他會如此,只當他又要施展什麼鬼技,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動靜,知道自己又是死裡逃生了。
他長歎一聲,道:「罷了!罷了!」拾起長簫,疾馳出林去了。
黃風儀大為不解,葉秋白望她一眼,知道她心中疑惑,也不解釋,只說:「天色已晚,我們得去找間客棧。」
二人相視微笑,這一波折,頓使兩人變得親密起來,於是一同回到湖畔小鎮上。
客棧裡,兩人談到一更時分,才分別就寢。
***
深夜。
客棧外一個人影躍上牆頭,只一飄身便飛人一間客房。
這時,牆上又出現另一個身影,悄悄尾隨著先前那個黑影突然一聲大喝,房內燈光大明。
房中站著三個人,葉秋白一手扣著白骨真君手腕,一面望著另外一個蒼發老人。
黃風儀也走了過來,看見三人,微露訝容。
白骨真君一見那蒼發老人,突然面露絕望之色。
蒼發老人微喟一聲,道:「你還是惡性不改,又惹上厲害對手了。」
他手一抱拳,向葉秋白道:「少俠身手不凡,我滄浪漁隱算是白替你們擔心了。」
黃風儀一聞此言,面色大變,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說道:「滄浪前輩,侄女黃風儀這裡拜見了。」
滄浪漁隱目光一閃,訝道:「你……你是黃衫客的……?」
黃風儀突然珠淚滾落,哽咽道:「滄浪前輩,黃衫客正是家父在二十年前訪友失蹤,侄女由先慈養大,先慈前年逝世之際,命侄女尋找一位滄浪漁隱,說漁隱是家父至友,必能告知家父下落,又命侄女投靠前輩,所以……」
說到此處,竟哽咽著說不下去。
滄浪漁隱長歎一聲,道:「唉!說來已是許久以前的事了。」
葉秋白向滄浪漁隱問道:「滄浪前輩,這人該如何處置?」
漁隱虎目一掃,怒聲道:「白骨真君,你知罪嗎?」
白骨真君眼睛不看漁隱,卻將怨毒的目光緊盯住葉秋白。
漁隱見他這種神色也甚奇怪,說道:「我九曜幫三老地位高於幫主,但素來不問幫中事務。數年以來,他縱容部下胡作非為,我三老為整理門戶雖曾警告過他,一時也未加懲戒。
不料他自恃學成白骨簫,自以為天下無敵,竟暗害其他二老。我身為三老之首,不能容他遺禍人間,所以天涯追蹤,終於在彌勒山將他擊傷。
不知何故他竟未死?現在又來找兩位的麻煩。既然少俠將他制住,如何發落,我不便過問。至於敝幫門規,卻須由我親手將他制住,始能自己發落,現在任由你處置他吧。」
葉秋白聽漁隱說完,歎息一聲,憶及師父遺命,又把手放開。
白骨真君脫身之後,狠狠瞪視三人一眼,說道:「青山不改,後會有期。」
話落,一個身子穿窗而出,眨眼不見。
滄浪漁隱也不追趕,卻向黃鳳儀道:你是想知道黃衫客的下落嗎?黃鳳儀又連忙跪下,說道:「萬望滄浪伯父告知侄女。」
滄浪漁隱突從身上取出一紙黃帖,扔在風儀面前,流淚道:「侄女,你自己看吧!」
黃風儀將黃帖接過一看,恍然大悟,頓時珠淚泉湧,只喊得一聲「爸爸」便昏厥過去。
原來那黃帖上面寫的是:「中秋月夜,羅羅峰頂,萬千仇怨,一併解決。」下面的署名是「絕命殺神」。
敢情這正是當年絕命殺神下給清秋子的一紙邀帖。
現在,這張邀帖到了滄浪漁隱手中,那定是與黃衫客有關係了。
當年黃衫客將這紙邀帖交給漁隱保管,飄然而去,除了赴約之外,還會去哪裡?
原來黃衫客是清秋子的同門師弟,這紙黃帖是從清秋子那兒得來的,那麼,四十九人之中,毫無疑問其中一定有一位是黃衫客了。
黃風儀一見黃帖,立刻猜到父親的去向,難怪她眼淚直流,暈厥了過去。
葉秋白呆呆的看著這一幕,心中正如火燒一般,難受已極。
黃風儀和絕命殺神之間有殺父之仇,一旦知道自己的師父是誰後,她會怎麼樣呢?
他簡直不敢再想下去,但是他知道羅羅峰頂那個絕命殺神絕不是自己師父。
他勉強壓抑騷動的思緒,想找出一種合理的解釋。
不可否認的,黃風儀的音容笑貌已經深烙在他心中。
他知道自己對她已有不可磨滅的愛意。
但是,人世間的變化太突然了、也太快了。
眼看自己就將要血濺玉人面前,為師父還清這筆孽債。
他頓時心如刀割,他並不怕死,但是父仇未報,母親音訊全無,他不能就這樣死了啊!
他望著黃風儀緩緩甦醒過來,自己心亂如麻,不知如何去安慰她。
「絕……命……殺……神……」
黃風儀銀牙緊咬,他看在眼裡不禁萬分矛盾。
葉秋白突然一咬牙,狠聲說道:「鳳儀姐姐,我正是絕命殺神的徒弟,他已經辭世了,殺你父親的那個絕命殺神是冒牌貨,我們一起去找他報仇。」
這話一出,兩人都大吃一驚。
「什麼?你是……?」
黃風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竟會是絕命殺神的徒弟?他,這麼正直、俊秀、爽朗,自己對他早已芳心暗許,怎麼偏偏他會是殺父仇人的徒弟?她幾乎又要昏厥過去了。
他活在她的心坎裡,永難磨滅,早在滇西道上初次相會,她就對他萌生愛意。
兩年之後,他們又在撫仙湖見面了,這次,他竟比以前更為俊美,她為他的神采深深癡迷。
林中對敵,他們曾經那樣親密的擁抱在一起,使她一想起來,就禁不住耳鳴心跳,滿面通紅,心頭卻甜蜜得什麼也不願想了。
現在,眼看著春夢成空;江湖如此善變,真要翻臉成仇?
她猛地抹去臉上的淚珠,發狂般的躍出窗子,向沉沉黑夜疾奔而去。
葉秋白吃了一驚,跟著飄身出來。
他在匆忙中回頭向滄浪漁隱說道:「滄浪前輩,咱們有緣再會吧!」
話落,一個身子奔雷般趕了上去,但見月光下一前一後兩條黑影,消失在彌勒山麓。
***
一個隆起的山丘之上,兩個人影默默的站著。
葉秋白心亂如麻,不知從何說起,他頭上滲出了冷汗,全身都有些微的顫抖。
是跑得累了?還是掩不住內心的慌亂?黃風儀也是默然無言,她只有流著眼淚,輕微的啜泣著。
暗想:這件事情,總得有個了斷啊!
她正要開口,葉秋白已經先說話了:「風儀姐姐!這裡四處無人,你要殺就快殺吧!
我絕不躲避,也不還手,但是我鄭重告訴你,殺死你父親及四十九位掌門的絕命殺神是假的,他不是我師父,我也要去找他為師父洗冤。」
她哀怨的望了他一眼,低喊了聲:「弟弟!」
葉秋白忙趨身過來,攤開雙掌,一把摟住她的雙肩。
黃風儀忍不住激動的心情,哇的一聲,伏在葉秋白的胸懷裡,哭泣起來。
葉秋白思潮潮湧,父仇、師命,眼前的人,這一切使他感到很迷惘,還有幾分惆悵……
他柔聲向她說:「姐姐,別哭了!」
她突然抬起頭來,厲聲道:「你為什麼要說謊?」
葉秋白愣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淒然笑道:「姐姐,我沒有說謊,我確實是絕命殺神的徒弟。
但我不是羅羅峰頂殺死各掌門人的那個絕命殺神的徒弟。」
想起絕命殺神,他更加感慨了。
他繼續道:「殺神與我相依為命,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年,但又何只一生一世?因為他是在我懷裡斷氣的啊!」
他提起殺神的名字,感到又是羞慚又是驕傲。
終於,他猛然將她推開,顫聲道:「你不相信我的話,要為父報仇,就請動手吧!」
他緊閉雙目,眼淚泊泊流出。
黃風儀臉色一變,她緊咬銀牙,大聲斥道:「我就不信你的話,天下那有武功一樣、長相一樣的兩個絕命殺神?
爸爸,您在天之靈,保佑女兒,女兒要為您復仇了!」
說完,一揮長劍,寒光暴射,嚓的一聲,深深刺進葉秋白胸膛葉秋白淒然喊了聲:「姐姐,你刺得好!」
胸前血如泉湧,砰的一聲仆倒地上。
黃風儀猛一轉身,朝山下如飛奔去。
葉秋白似乎嗅到了死亡的氣息,他巍巍顫顫倒了下去,一種從未有的痛苦使他望著胸襟泊泊流出的鮮血:滿臉痛苦的痙攣。
忽地,腦海中閃過一絲明亮的希望光輝,他想起師父臨終前所贈的血石髓。
他忍受著生平從未嘗過的痛苦折磨,打開了裝著血石髓的匣子,抓到一粒,送進口裡咬得粉碎。
說也奇怪,這血石髓一人口中,胸部血流立止,因為失血過多的虛弱感也突然復原了。
他察看傷口,發現刺得並不很深,也未傷到內腑。他能死裡偷生,顯然是因為黃鳳儀手下留情。
葉秋白在峰頂上慢慢行開小周天,片刻之後,便覺傷口似乎不藥而癒,精神氣色也恢復了正常。
忽然山腳下出現一個人影,面色金黃,高冠雲髻,但卻有一隻袖子虛空飄飛著,原來這人只有一隻手臂。
這人看見黃鳳儀從山上奔來,經過自己面前時,竟似沒有留意到自己,不由露出奇異之色。
他向山上看了一看,也不再顧黃風儀,三起三落,人已在半山之上。
原來他看見峰頂站著一個人影,月光下面,映得那人衣袂飄飛,面色如玉。
他似乎知道峰頂上一定發生了什麼,好奇心油然而生,立刻掩到一塊大石之後,只聽得山頂那人自言自語著:「師父……絕命殺神……為徒的為您……還了第一筆……血債。」
原來峰頂站立那人正是葉秋白。
金面人這時隱身大石之後,聽見這話,面上突然現出無限激憤之色。
他從大石之後現出身來。
葉秋白聞及身後響起的腳步聲,不由大驚失色。只見一個金色面龐的老人悻悻然走來。
老人冷哼道:「你剛才說些什麼?什麼絕命殺神,什麼師父?難道你是他徒弟不成?」
葉秋白看那老人好生無禮,但仍躬聲答道:「絕命殺神正是家師。」
老人微哼一聲,喝道:「他人在哪裡?」
葉秋白有點不悅,但仍忍住答道:「家師兩年前已經故世了。」
老人聞言,面上頓現無限失望之色,自言自語道:「二十年深山苦練,難道竟要落空了嗎?」
葉秋白在疑惑,那老人又沉聲道:「罷了,找他徒弟也是一樣!」
他向葉秋白一招手,道:「來來!你我比劃比劃,老夫今天出關,總得有個交待!你是殺神之徒,那正是天意使然。
來!不用害怕,老夫保證只廢你一臂,決不傷你性命就是!」
葉秋白俊臉一變,知道這個奇怪老人,必定又和絕命殺神有過一段怨仇,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老人一聲長嘯,震得山谷樹葉抖動。
長嘯聲後,一個身子飛起三丈之高,就在空中獨臂猛伸,推出一掌。
葉秋白一見這種招式,大吃—驚,脫口喊道:「鴻飛冥冥。」
原來這一身法,正是天樞九式的第一式。
葉秋白這一驚非同小可,急用第五式泥牛人海,身形飄處,將這一招化開。
老人面色凝重,大喝一聲又待撲上,葉秋白忙喊一聲:「且慢!」
葉秋白心中疑惑不已,怎麼這老人會使出天樞九式?看來這老人倒真是神秘莫測了。
心想:自己功夫以天樞九式為最高,對方既然也能施用,那麼今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呆呆的想著:除了師父外,難道還有人懂得這種武林絕學嗎?又為何會和師父有仇?
這真是令人費解的事!
老人見他沉默半晌,面上一沉,似乎十分不耐,—長身,人又飛縱過來。
人尚未到,已有一股勁風,飛沙走石,排山倒海而來……
葉秋白大吃了—驚,連忙運力一擋。
只聽一聲大響,老人衣袂飄飛面色突現蒼白之色,葉秋白則被震得退後兩步。
突然又從山下縱上來兩個人,正是滄浪漁隱與黃風儀。
他們兩人在山—卜碰見,又被剛才那聲長嘯之聲引了上來。
滄浪漁隱一見老人,脫口喊道:「啊?黃衫客老弟,真的是你?」
老人一愕,回頭看見,也脫口喊了聲:「滄浪大哥!」
黃風儀初時如墜五里霧中,這時不禁哭喊一聲:「爸爸!」
這種突來意外,卻把葉秋白弄得不明所以,怔在一旁。
望著三人哭成——團,他感到手足無措了。
黃衫客突然一把推開二人.沉聲道:「讓我先解決了這人,再和你們說話!」
話未說完,人已飛起,這次竟用的是天樞九式的最後一招——大旱雲霓!
葉秋白面色大變,百忙中用天樞九式中的圖窮匕見。
他雙手平攤,—個身子已縱出五丈開外。
驀聽一聲大響,方圓五丈之內,飛沙走石,幾乎每一寸空隙都被掌風佈滿,直如排山倒海,駭浪驚濤,聲勢好不嚇人。
葉秋白額上冷汗淋漓,暗喊一聲:「好險!」
原來天樞九式奇妙無比,招招可以制敵於死,但也可招招自行化解。
這種可以相生相剋的武功,倒真是世上罕見。
黃衫客一見連攻兩招俱未見效,並不生氣,金黃臉上現出一絲冷笑。
他收手止步,遙遙向五丈外地的葉秋白說道:「絕命殺神的徒弟,你大概詫異老夫也會用這種武功,是嗎?」
葉秋白尚未答話,一條人影突然飛奔上來,淒聲向葉秋白說道:「弟弟,聽姐姐的話趕快逃走吧!」
原來黃風儀在旁邊看見心上人竟沒有死,已是大為吃驚,滄浪漁隱一聲呼喚,更使她花容失色。
失蹤了二十年的親生父親,這時竟突然出現在這彌勒山上。
二十年前,她不過是個年甫半歲的女嬰,那裡認得父親是什麼模樣。
這一見面,不由淚流如雨。
她看見父親虛懸著一隻衣袖,似乎臂膀已廢,心中難過極了。
更痛心的,是她不該一時衝動,也沒證實自己父親是不是為殺神所害,就把心上人刺了個血濺山頂。
她又痛又悔之下,再也顧不了旁邊冷眼瞧著自己的父親,一把拉開葉秋白,眼淚簌簌流下,淒然道:「弟弟,你快逃走吧!千萬不能與他交手。」
她知道葉秋白雖然未死,但身上已中了一劍,重創之餘,再鬥下去,少不了要吃虧。
她催促葉秋白快逃,避免與自己父親的衝突,因為兩人拚鬥起來,不管是誰受傷都會使她難堪的。
可是葉秋白卻心裡明白,即使自己僥倖逃走,黃衫客也絕不會放過他。
與其受辱,倒不如堂堂正正拚個你死我活,或許自己福緣湊巧,勝過黃衫客也說不定。
心意一定,他立刻決然向黃風儀道:「姐姐!承你劍下留情,饒我不死,現在事實擺在面前,你父親並沒有死在絕命殺神手裡,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仇恨了。」
黃風儀慚愧的低下頭來,聽他口氣,竟然絲毫沒有怨恨的意思,他胸懷如此寬大,使得她暗地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兩人靜默的站著,誰也沒注意黃衫客已經走到他們身邊,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他心裡那有不明白的道理,喟歎了一聲,緩緩的說道:「風儀,你過來,讓為父的問問他。」
黃衫客一指葉秋白,朗聲道:「你既是絕命殺神的徒弟,今天被我遇見,本想置你於死地,但看你人品不凡,臉上亦無邪氣,知道你立身為人,與你那師父一定不大相同,看在女兒份上,饒你一次。
不過……你別先高興,老夫附帶著一個條件。」
葉秋白忙道:「什麼條件?」
黃衫客長歎一聲,緩緩說道:「二十年前,羅羅峰頂,你們一定還記得那悲慘的一幕,四十九位掌門高手,在天雷聲中,變成一堆焦枯骨灰,你們真以為那是他們遭了天譴嗎?」
滄浪漁隱心中大疑。問道:「黃老大,難道其中還有什麼隱情嗎?」
黃衫客仰天長吁,無限感慨的道:「絕命殺神不愧為武林第一奇人,當年峰頂決鬥之際,老夫一個來遲,不料因此卻得知一件武林極大的秘密,唉!老夫付出的代價也太了。」
黃衫客說完,突捲起左臂長袖,廳光之下,只見那臂齊肩折斷,斷處烏黑分明,像是受了什麼大火閃電之類燒斷的,顯得十分可怖。
葉秋白一看傷處,恍然大悟,原來那傷口形狀,不正是中了師父,的閃靈掌嗎?滄浪漁隱與黃鳳儀見狀不由齊齊咦了一聲,不知所云……
黃衫客繼續說道:「這一秘密,無意中被我得知之後,自知以自己的功力,絕難抵敵,更別談報仇了,於是發誓,在山上苦練制敵的絕學,一直到今年,總算大功告成!」
葉秋白聞言,不禁大驚失色,心想:如果他能抗衡得了閃靈掌,自己那裡還有生望?
葉秋白原先以為,就算是自己武功比不了別人,但在要命關頭,施起閃靈掌,應該是絕對可以得勝的。
但如此一來,自己真得變得沒路可退了,那還有什希望呢?想到這裡,他不禁心灰意冷。
黃衫客似乎猜到他的心意,唇角隱隱現出一絲冷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