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溫川。
城裡一連幾天的大雪,困住了許多過往旅客,幾乎每個客棧都住得滿滿的。
這一日中午,雪花飛舞,寒風朔朔,從城裡到外面的大路上,都鋪滿了無數積雪,皚皚的一層雪地,看去一片平滑,恍如一片琉璃世界。
雪花仍在飄落,冉冉的飄落。
遠處鈴聲起,四匹健馬拖著一輛馬車飛快地奔馳過來。
雪地上印了兩行淡淡的轍印,緊接著又是兩匹快馬馳過。
馬上兩個老者是一樣的銀髮飄飄、長髯飛拂、臉頰通紅,兩人也都是一樣的藍布大褂、灰色薄底快靴,唯一分別的就是左首那位老者頭束金箍,右邊老者束的是銀箍……
銀翅大鵬摸了摸頷下長髯,仰天大笑道:「哈哈!痛快呀!痛快!」他側首對金翅大鵬道:「老大!記得去年大雪封山的時候,我們只能蟄居山裡,下那勞什子的棋,今年得能遇見掌座,眼看數十年的悶氣又可以發洩發洩了,怎會不感到痛快無比?」
金翅大鵬道:「我們掌座可真艷福不淺,找了那麼漂亮的一個小媳婦,哈哈!這大雪紛亂的日子,可較往昔痛快多了。」他看見城牆已近,說道:「老二!我們得快點,替掌座找好客棧,也好看看妙手時遷那小子有沒有來!」
他們兩騎如飛,轉眼便越過那輛馬車朝溫州城裡馳進。
這時在馬車裡,陸劍平正在向黎雯述說著他自己以前的事。
他說道:「所以我現在非到歸雲莊去,將那粉面劍客池天民殺死不可,因為我以前曾發誓過。」
黎雯拭去了眼角的淚球,她歎了口氣道:「這世界上本有許多不平之事,我以前老是聽師傅說江湖險惡,我想這一定也不會錯的,其實人性都是自私的,他為了妒忌小鳳跟你好,當然……」她微微一笑道:「你現在還喜歡不喜歡小鳳?」
陸劍平搖搖頭道:「那時我還小,根本也不知道什麼!現在又相隔這麼多年,誰知道她怎樣了,這些事此時想來,彷彿是褪了色的花朵,再也找不出裡面的芬芳了……」
黎雯輕笑一聲道:「如果小鳳長得像花朵那麼漂亮,而且又是那麼芬芳,那你見到她難道不會喜歡她?我才不相信青梅竹馬時的感情,會如此快的便忘記了!」
陸劍平歎了口氣道:「我最好還是不要說,說了什麼話你也不相信,你想想看,十幾歲的小孩子懂什麼?何況現在我有了你,還管她什麼小鳳不小鳳?」
她啐了口道:「呸!誰說我是屬於你的!」
他笑道:「你師父獨孤子答應我的,叫你永遠跟著我……」
馬伕一聲吆喝,使得他把話打斷了,他揭開幕簾,朝外面看了看,說道:「溫州城到了,好大的雪喲,到現在還沒停。」
她望了望窗外,說道:「以往下雪時,隨著寒風的吹拂,我的心就開始冷了起來,甚至一到冬天就結起冰來,一直沒有融化,而現在看到了雪,倒還覺得蠻可愛的呢!」
陸劍平道:「一個人的心情,足可影響他對事物的觀感,現在你一定不會認為自己的心是凍結住的吧!」
馬車倏然而停,金翅大鵬敲了下窗格子道:「掌座,已經到了。」
陸劍平打開門,一股寒朔的北風帶著雪花刮了進來,他跨出車道:「就在這個客棧裡?
左護法你有沒有看到他們?」
金翅大鵬答道:「他們已經住在歸雲莊裡面,妙手時遷這小子倒給掌座預備好屋子了,這幾天大雪,客棧都住得滿滿的,他這幾間房已經替您留下好幾天了!」
他下車一看,這間客棧倒也不小,門前掃得乾乾淨淨的,二個夥計哈著腰衝他一揖道:
「公子!您到了,小的們替您拿行李。」
陸劍平道:「這個倒不必,你們先將飯菜準備好,泡上一壺好茶!哦!這些馬可要讓它們吃飽!多準備些乾草。」
這兩個夥計諾諾而退,他望著那兩個瑟瑟的身影,心中頗有一番感慨,他記得自己不久以前也是充馬伕,供人御使,而現在呢?
他點點頭忖道:「人生就是奮鬥!好運加上努力,總是會出人頭地的……」
他對黎雯道:「你出來吧!我們用完午飯,休息一下後再趕路。」
黎雯拿著那根玉簫,跳下馬車,朝陸劍平笑了笑道:「好像我是個弱不禁風的女人似的,倒讓金銀大鵬兩位前輩見笑了。」
銀翅大鵬笑道:「姑娘說哪裡的話!獨孤子前輩是我們兄弟平素所佩服的,想起五十年前,我們兄弟受令師教誨,並蒙她介紹我到天竺去找明陀大師,習得金沙掌絕技,現在姑娘你這樣說,真是太折煞老朽了!」
金翅大鵬接口道:「姑娘可直接稱我們的綽號,或者名字!千萬別老前輩的亂叫,我可真不好意思。」
陸劍平道:「你還是稱他們叫左護法,右護法就行了。」
他們一行走進客棧,正好跨到門口,卻聽見裡面呵呵一陣大笑,一個粗獷的嗓音響起道:
「洒家久仰江浙山川靈毓,這兒的娘們漂亮得緊,這幾天可悶得慌,未見一個什麼好的婆娘來,哈哈!想不到今天倒讓洒家開了眼界,喂!那手拿白簫的娘們,你來替洒家清唱一曲!」
陸劍平臉色一變,銀翅大鵬已大喝道:「裡面是哪個不長眼的混蛋?給我滾出來!」
屋裡響起一個雷似的怪叫,隨著砰地一聲,大門已被推開,一條紅色的影子捲了出來,一隻毛手風也似的朝黎雯臉上撲去。
黎雯輕叱一聲,玉簫一揚,灑出點點星光,已將對方「章門」、「巨闕」、「期門」三穴罩住。
那人沒想到黎雯會武,一見招式如電似的襲來,一個旋身,大袖飄飛,片片紅雲朝她簫上捲到。
黎雯玉簫一沉,夾著一縷尖嘯,一式「城外飛花」,頓時將那人*得退回房內。
紅影一斂,一個高大的喇嘛望著黎雯楞道:「小娘們!你也會上幾手呀!哈哈!咱們大佛爺最喜歡像你這樣的女人了……」
陸劍平寒著臉,冷冷道:「你這禿驢可是從北京來的?」
那喇嘛道:「對呀!我格騰身居大佛爺座下十大護法之一,正是從北京來的!」
屋裡紅影一閃,又一個中年喇嘛出來,他詫異地望了格騰一眼,隨即將目光轉向黎雯,他滿臉色相,垂涎四濺的咧嘴笑道:「嘿嘿!我是格楞佛爺,也是巴金大佛爺座下的十大護法,小娘子!你可要與佛爺參個歡喜禪?」
銀翅大鵬曾遠至天竺,跟隨明陀大師習藝,他自然通曉什麼叫做歡善禪,一聽之下,可氣得他兩眼冒火。
他輕叱一聲道:「你們這兩個混蛋,今天死定了!」
他的話聲一了,裡面一聲喝叱道:「何方無法之徒,竟敢威脅我們佛爺?我看你不要命了!」
一個獐頭鼠目、滿臉奸狡的一個漢子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他拍了拍胸脯道:「大爺是大內二級侍衛『白山猿』侯五,你們這幾個傢伙除了這小妞外,其他都該殺頭!」
他話聲未了,銀翅大鵬跨前一步,陰陰地道:「小子!你知道我們是誰?嘿嘿!讓你死前認清,這是『風雷門』掌門八臂金龍,這是玉觀音,這是金翅大鵬!」他指著自己鼻子道:
「這是銀翅大鵬公孫正玨!」
還沒等那「白山猿」說話,他左掌一閃,銀光霍霍,帶著一聲異嘯朝侯五當頭劈去。
侯五身居二級侍衛,當然曉得江湖上有個八臂金龍,卻沒想到眼前這個年僅弱冠、英俊瀟灑的年輕人會是「風雷門」掌門。
他正在驚駭之際,耳邊響起異嘯,銀光閃閃的碩大掌影,已佈滿眼前,他驚叫道:「銀沙掌!」
一股窒人欲息的掌風壓到面門,他雙膝一曲,下面飛起一腿,仰身出拳,一式「三陽開泰」擊將出去。
銀翅大鵬嘿地冷笑道:「你倒還是長白派的!」
他右手一撈,左掌下沉數分,一掌便劈在侯五臂上,「喀嚓」一聲便將他肩骨整個劈碎。
侯五慘叫一聲:「佛爺救命!」
銀翅大鵬滿臉殺氣,他冷哼道:「天王老子來也不行!」
他進步回掌,右手已經執住對方踢出的右腿,左掌往對方胸前一印,喝道:「去吧!」
侯五慘嗥一聲,一個身子倒翻出去,噴出滿地的鮮血,撞在格楞手中。
格騰怪叫一聲喝道:「你是木檀和尚的什麼人?」
銀翅大鵬大笑道:「那是我的師弟,禿驢你也該死了!」
格楞冷哼道:「這可不一定!」
他欺身五尺,雙臂一搭,一式「天龍嘯雨」擊將出來。
銀翅大鵬喝道:「原來你是前藏『天龍派』的,天龍大佛是你的誰?」
他雖在說著,可是雙手可不閒著,只見他身子一側,左掌兜一半圓,斜斜削將出去,封住對方雙掌。
格楞道:「天龍大佛正是佛爺師傅,你這傢伙怎麼曉得?」
銀翅大鵬哈哈笑道:「塞外駝俠你可認得?他曾說要我替他將一個胸前生瘤的禿驢砍死,你是不是有個大瘤在身?」
格楞一聽「塞外駝俠」,嚇得面色一變,朝格騰說了一句藏語,回頭便待逃走。
銀翅大鵬對金翅大鵬道:「這禿驢就是偷襲那老兒的賊人,老大你替我砍了他!」他大喝一聲,往裡面飛撲而去。
金翅大鵬身形一閃也朝格騰追去。
「砰——」窗戶被震開,格楞似箭的穿了出去,往屋頂上一落,他大袖往後一拂,一道強勁無比的掌勁擊向躍在半空中的銀翅大鵬,將之*落地上。
他狂妄地大笑一聲,飛身騰躍而去,誰知他才跨出兩步,身後風聲一響,一道白色的人影,有如流星飛電似的在他身旁擦過。
眼前一花,雙掌狂飆翻飛,朝前擊去,身子卻挪步轉向而逃。
一聲冷酷如冰的哼聲恍如有形之物撞進他的耳鼓,使得他心中一寒,還未將第二個念頭響起,眼前嗤嗤之聲一響,一輪火紅的旭日放射出萬丈金光,閃耀得他兩眼都睜不開來。
如虹的劍光一閃,劍氣瀰漫空中,「咻」地一聲,陸劍平烈日劍陡然切下——
「啊——」
血肉橫飛,殘肢四落,銀虹一道已硬生生的將格楞斬為三截,灑得滿屋頂的鮮血,屍體「叭噠」一聲摔落地上。
陸劍平身形如電,劍式不變,一躍閃出六丈,有如天神凌空而降,一式「日輪初升」,劍光爍爍,虹影閃處,已將格騰半邊腦袋劈去。
「砰——」地一聲,他的胸前也同時著了金翅大鵬一記「金沙掌」,熱血遍空灑出,他那龐大的身體已跌落天井裡。
殷紅的血花,開在雪白的地上。
天上飄落的雪片,轉眼便已蓋住了血跡,但是,是否能蓋得住天下即起的紛爭?
黃昏。
十一月的江南,早已抖落了秋的憂鬱,寒風朔朔裡,紛紛的雪花飄落了……
片片的雪花,緩緩地乘風而下,陰暗的穹蒼沒有黃昏的晚霞,厚厚的雲朵,密密的堆在一起,陰沉沉的好像壓在人心上似的。
落在大地的片片雪花,謐靜而平坦的鋪在一起,好似鵝毛編成的地毯似的。
一望無垠的雪景,此刻看不見任何景物,大地已被白色掩埋……
呼呼吹過天際的寒風,仍然像那沒有止境的雪花,沒有想到要休息一下,肆虐地狂吹著,狂吹著……
雪原上有著數點黑影,飛快地移動著,紊亂的印跡告訴我們是馬蹄……
果然,四匹高大的駿馬,乘風飛馳而來。
近了,那當先的一個英俊飄逸的青年,吆喝一聲,四匹座騎一齊停住。
他穿著一身雪白的衣衫,在這冬日裡,僅只在頸上披了一襲銀裘,任憑寒風掀動他的衣袂,而他卻不覺察到冷,彷彿他不是處身在雪地裡一樣。
他含著笑道:「黎雯,你的騎術這麼好,我倒不知道。」
那左首一匹栗紅色馬上坐著的少女聞言道:「難道只有你會騎馬?我就不能會?」
她這話一完,那後面兩匹座騎中的一個頭束銀色箍子的白髮老者哈哈笑道:「黎姑娘為獨孤子前輩的愛徒,當然什麼都會,這還用說嗎?」
黎雯身上還是穿著黑袍,因為這是她十幾年來的習慣,一時之間根本不願改變服飾,只不過由於陸劍平的關係,她在黑袍外面罩上一件披風——紫色閃光的披風。
而那長長的秀髮,好似流水瀉下,輕舒地披在肩上,使人看了有一種渴望俯身進入裡面的慾望。
以往寒霜罩上的臉孔,此刻有著活潑的喜悅掛在嘴角,那嫣紅的兩頰,代表著年輕的鮮艷……
她側首望了望軒昂的陸劍平,心中有一種幸福的感覺,那是以往十幾年來的孤獨生活中所從未有過的——縱然逝去的孤獨子給予她慈母似的憐愛,也沒有如此甘醇。
陸劍平抬頭望了望遠處,他看到一棵高大的松樹,正如一個佝僂著腰的老人似的,承擔著人生的重擔,而至背部愈來愈彎……
松枝上堆滿了許多的白雪,將那翠綠的松針都壓得垂了下去,時而被寒風掠過,而抖落了不少的雪。
他望見這棵白松樹,想到了以前曾經和小鳳一起在樹下捉迷藏,但自池天民來到歸雲莊後,他就經常被迫著不能和她一起遊玩了。
那次,他很清晰的記得是一個晴朗的日子,他帶著書到河邊去誦讀,而後小鳳來了,緊接著的是一場驟雨。
他們奔跑著,在這棵高大的松樹下躲雨。
「然而也就在那天,我被池天民點住穴道,倒臥在泥濘的地上,忍受著抽筋斷脈之痛……」他咬了咬牙齒,忖道:「我要將他斬成寸斷!」
他兩眼望著雪白的大地,緩緩控轡而去,地上清晰的印著兩行蹄印,轉眼又變為紛亂,因為他身旁的三騎,此時也已跟隨而去。
他馳過那株高大的松樹,看到了結冰的小溪,溪旁有著一塊青石,石上也凝結了一層冰塊。
他下得馬來,緩緩的伸出手掌,將石上冰塊拂去,他的手掌並沒有感到冰塊的寒冷,卻有著一種溫馨的感覺留在心頭。
他記得自己年幼時經常帶著書到這個小溪旁,坐在這塊青石上仰望天上飄浮著的白雲,讓自己的思想長著綠色的翅膀,飛翔在遼闊的蒼穹……
歲月的逝去,給他帶來的也只是更多的憂鬱,因為他從藍天白雲裡似乎領悟到一些什麼,然而卻又感到茫然……
他歎了口氣,因為他現在也沒領悟到人生到底是為了什麼。
一隻柔軟的手從身後伸了過來,蓋在他的手上,他側過頭去,見到黎雯含情脈脈的望著自己。
那純潔的笑靨閃現在他的眼裡,使他得到了很大的安慰,他笑了笑道:「我以前經常在這兒看天上的白雲,想著許多怪異的問題,但是我卻沒想到會碰見你,會在今天相你到這兒來。」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兩眼深沉的望著她那如花的秀靨。
從他那湛清的眸子裡,她領受到了他心底的感覺,她滿足的歎了口氣,望著飄飛的片片雪花,緩緩地說道:「有如這空中飄下的雪花似的,人生憑著命運的安排,而落在各種不同的環境裡,當兩瓣雪花在空中相碰,那是一種多麼奇妙的事。像每個人一樣,事先根本不知道,但是有一天碰到了一個自己所喜愛的人,卻會發覺到那以往的日子竟然全是空白……」
陸劍平默然的點點頭,他暗自咀嚼著秦少游的「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這句話。
剎時之間,他的腦中充塞著豪邁之氣,因為他整個的心靈都已獲得充實。
他站了起來,指著前方道:「在這座山坡後,就是歸雲莊,今天我一定要將它夷為平地!」
他回頭道:「左護法!紅巾十八騎是否已經統統進入歸雲莊了?」
金翅大鵬道:「歸雲莊近日柬邀江南各省黑白兩道的人物齊聚莊裡,好像要辦什麼大事似的,妙手時遷已在中午混進莊裡,想必一定能打探出這裡面的情況!」
陸劍平嘿嘿冷笑一聲道:「這幾年來,池天民的樣子,我無時無刻不記在心裡,儘管他邀了天下的武林同道,我也要將他殺了!這沒什麼可以考慮的。」
他飛身上馬,說道:「進莊去!」
一行四騎越過這條結了冰的小溪,行到一條小坡上,然後飛馳而下,朝山坡下的歸雲莊而去。
高高的石牆聳立著,莊前的吊橋整個兒放下了,雪亮的燈光,點綴在這冬日的夜裡,好似繁星遍佈滿地。
陸劍平臉上仍然冷冷的,他領先衝了下去,來到吊橋前,毫不猶疑的馳了進去。
莊前站著兩個手持長槍的莊丁,另外還有一個中年漢子好似是莊裡總管似的,也站在莊前望著他們。
一見陸劍平進來,這中年漢子含著笑過來道:「這位少俠是——」
陸劍平沒有作聲,銀翅大鵬扯開嗓子道:「我從海南來的!」
這中年漢子立時面現驚訝之色,他抱拳道:「在下搜山狼秦雄,為本莊西路總管,原來各位是海南梧桴子老前輩所派來的,有失遠迎,尚請恕罪。在下這就通報莊主去……」
金翅大鵬喝止道:「秦大總管,不須如此,我偕同青衫飄客一起,中途他有要事,故未能一起來,不知現在他是否已經到達貴莊?」
搜山狼「哦」了聲道:「青衫飄客?他也要來本莊?呵呵!到底咱們莊主……」
銀翅大鵬一皺眉道:「囉嗦些什麼?小子!我們肚子可餓得一塌糊塗了,還不找點東西吃吃,盡在這裡喝什麼西北風?」
秦雄一拍自己腦袋道:「對!各位裡面請。」
陸劍平進了莊裡,在秦雄的帶領下來到一棟宏闊高大的樓房前,他仰首一望,只見一個橫匾上寫著「聚英樓」三個大字。
秦雄道:「各位請裡面休息,晚飯馬上就會送來,在下尚要到莊前接待其他客人呢!」
就在他剛一跨進門,一個人匆匆從裡面衝了出來,正好碰到了他。
秦雄身子一側,左手飛快地伸出,擋在胸前,一把便將那人右手抓住。
豈知他的手掌剛碰到那人手腕,便聽怒哼一聲,對方手背一翻,五指如鉤,反而將自己扯住。
他正待用力一掙,卻突地胸扣一開,一團冰冷的東西鑽了進來,立刻胸前一疼,好像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似的。
對方手掌一鬆,他方始看清是誰,他驚呼了聲,便已倒地死去。
一條紅色的小蛇自他衣襟松處鑽出,探出紅紅的舌信子,朝著那人手中一個黑色盒子裡鑽去。
陸劍平低頭見到搜山狼全身烏黑,顯然是中毒死去,他皺了下眉頭問道:「你從哪裡弄來這麼毒的東西?又為何要殺死這人?」
銀翅大鵬呵呵笑道:「妙手時遷你這小子,手總是這麼多,看來該要把你的手斬斷,你這條奇毒赤練蛇又是從哪裡偷來的?」
敢情那個自屋裡衝出的人,就是妙手時遷,此刻他收了盒子,朝陸劍平道:「掌門人!
你來了,小的已探明池天民這下是與你所說的小鳳姑娘成親,而且他師傅毒神宮冥也從『枯寂谷』裡派了『飛虹子』到此喝喜酒……」
陸劍平道:「什麼?他是毒神的徒弟?他何時投入毒神門下的?」
妙手時遷道:「他在數年前遇見飛虹子,經飛虹子引進毒神門下,而且他又是崆峒怪劍的記名弟子……」
陸劍平冷笑道:「不管他是誰的徒弟,我也要殺了他,現在你且告訴我那小鳳在什麼地方?」
妙手時遷道:「她雖見過我,但我卻不能告訴她,掌座你已經到此……」
陸劍平問道:「這又為什麼呢?」
妙手時遷囁嚅道:「這……」他的目光轉向黎雯,說不出來了。
黎雯輕笑一聲道:「是不是小鳳姑娘還很想念他?並且要你帶她去找你們掌座?」
妙手時遷尷尬地道:「是……是的,她是這麼說。」
陸劍平坦然道:「我從小就拿她當妹妹看待,你告訴她說我已到此,今晚一定會救她出來的。」
妙手時遷點點頭道:「他們已經潛身入莊,只聽掌座你放出沖天炮便開始大殺一頓。」
陸劍平揮揮手道:「就這麼辦吧!你將這屍首弄走!」
妙手時遷扛起搜山狼的屍體,往屋俊跑去,轉眼便無影無蹤。
陸劍平道:「兩位護法,你們認為怎樣?」
金翅大鵬道:「一切遵掌門人令。」
陸劍平道:「那麼我們到大廳去,你們兩人在此稍候。」
陸劍平一掀白袍,只見他兩脅各掛著一把長長的寶劍,他從金翅大鵬手中接過一根又長又大的布棍,笑道:「這柄『淬礪』巨劍,大概天下只有這麼一把,連我現在的功力都還不能使出它所創的三大神招。」
金翅大鵬道:「淬礪巨劍在昔年曾被本門第二代掌座『巨劍回龍』用來劍劈『天外神魔』,劍式施出僅僅一招便已殺死對方,當時劍氣彌空,竟硬生生的將一塊突出的崖石削開,那時在泰山丈人峰上的還有少林、崑崙、峨嵋三大名派的高手,但是他們卻也說無法擋住這柄淬礪巨劍的神威,所以望掌座你能好好的善用它,帶領本門揚名江湖。」
陸劍平躬身一揖道:「劍平敬領訓示。」
金翅大鵬慌忙還禮道:「掌座不可如此,會折煞小的。」
陸劍平道:「我一定盡力將劍法學會,務必使本門名揚天下。」
黎雯深情地道:「這幾天晚上你一直在苦練劍法,我想你一定能夠像當年『巨劍回龍』老前輩一樣的成為天下第一劍俠。」
陸劍平笑道:「江湖中隱居之士俱系奇人怪俠,我怎可說會成為天下第一劍俠?」
黎雯道:「你初次到地煞谷中,那時功力較我可差得多了,但是僅僅一、兩日來,你便已練至『返璞歸真』的地步,依這種快速的進度,一年之內天下將無人能抗衡於你。」
陸劍平聽到了她的鼓勵,暗忖道:「我一定要達到她的願望,絕不叫她失望。」他笑道:
「我們走吧!到大廳看看池天民去。」
他將劍交左手,挾在脅下,偕同黎雯走了進去。
整個莊裡和以前並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又徹起了不少的屋子,整座莊院都掛滿著紅色的燈籠,映在白雪上,現出了璀璨的光華,美麗之極。
緩緩行去,路上有不少勁裝的大漢在注視著他們,但是俱都為他們這種高貴的風度所懾,而不敢多望幾眼。
黎雯臉上微笑道:「你以前在這莊裡幹什麼?」
陸劍平道:「冬天裡我們總是在屋裡烘火,或者在雪地裡打滾,那使人有一種滿足的感覺,因為我從小就想睡在雲堆裡面,而雪卻又那樣像雲。」
黎雯輕笑道:「你看這小傢伙亂鑽亂動的,一直在不耐煩,要不要放它出來?」
陸劍平道:「這只怪貓據五毒怪魔說叫做什麼『蜍貓』,還能找得出寶物藏處,我看它鼻子這麼長,真好像能找到寶藏,你好好的養著它吧!」
黎雯解開革囊,將那只蜍貓拿了出來,將它放在手掌裡,輕輕的撫摸著它柔軟的白毛,笑道:「我倒不是想找什麼寶藏,我只是喜歡它罷了。」
他們邊走邊談,很快便已來到大廳所在。
豪邁的笑聲自裡面傳了出來,一陣陣的吵雜之聲,更是沒有停止。
請看第四卷《龍鳳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