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一直晃得很厲害。
理查德是一個擁有雄心壯志的小兵。
在這一場攸關人類命運的戰役裡,理查德就連看到敵人面目標機會都沒有。
平常時候,理查德負責在不見天日的伙房裡幫大家烹調食物,攪拌生菜色拉、切牛肉、煙熏鮭魚之類的。當然了,還得收拾一片狼藉的碗盤,還有定期清洗一台製作香草雪泥的昂貴機器。
大兵最愛開玩笑,不管是有意無意,理查德總是被冷嘲熱諷。
「伙房兵真好,我們在外面訓練,你只要負責煮豆子就行了。」
「理查德?還是查理?看你舀湯的手,嘖嘖,這麼瘦,多久沒拿槍啦?」
「喂,你寫信給女朋友的時候,有提到你沒射過一次大炮嗎?哈哈!」
理查德從未習慣這些污辱,為此他還打了幾次架。
時間要是可以重來就好了。
理查德一直有著一股憤憤不平的情緒……要不是在特別訓練時壓抑不住怒火,揍了直屬長官一拳,現在的自己,不是在甲板上抓著機關炮跟敵人對著幹,最差,也一定在旁邊幫忙裝填炮彈吧。
可惜不是那一種「現在」。
真正的現在呢,就連戰鬥中的緊張時刻,理查德也只能待在狹小的伙房裡,蹲在地上吃著巧克力條打發時間,跟其他三個伙房兵大眼瞪小眼。
頭頂上的甲板似乎很熱鬧。
炮擊聲不絕於耳,戰鬥機劃破空氣的聲音更帥,連這裡都聽得清清楚楚。
沒人催促理查德快點開伙,也沒人對著他埋怨菜色不佳。
那些曾經嘲弄他、跟他打過架的混蛋都忙得很。
而理查德,他媽的連送死的蠢機會都沒有。
船身又大大顛晃了一下。
他想起了雷力。
最早理查德在官校受基本新訓時,與雷力同寢了三個月。
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比那個呆頭呆腦的雷力差,不管是伏地挺身,還是仰臥起坐、跑步、拉單槓甚至打靶,所有的訓練,理查德都不覺得自己輸了哪一項。就連寢務的整理跟吃飯的速度,雷力也沒自己厲害!
現在……真實人生版本的現在……
跟他一起受過訓的雷力,現在是最頂尖的F22戰鬥機飛行員。
這就是狗屎運吧,理查德從鼻孔噴氣。
如果自己從軍校出來後,不是選擇海軍,而是跟雷力一起進空軍受訓的話,雷力哪有的混?都怪自己當時看不起空軍,覺得那種高高在上的戰鬥一點都沒有男子氣概,不屑加入。
相形之下,海軍的戰鬥部隊英勇多了,若能加入兩棲特種部隊,就等於進入了正面跟敵人衝鋒對決的勇敢世界,全身塗著迷彩,拿著刺刀,扛著槍,吆喝著繁複的戰術暗號,搶灘、掩護、爆破、不斷的掃射!
是了,其實也不必羨慕只會走好運的雷力。
空軍,算了吧,制服好看而已!
前幾天威風凜凜的F22機群還慘敗給小日本,丟臉!丟臉啊!
F22戰鬥機是全世界的尖端科技,一定設計得超好駕駛,誰學一學都會開吧?開著那種一定能勝的戰鬥機,全軍毫髮無傷的凱旋已經是基本要求,竟然還可以開到整個遭小日本殲滅,看看有多好笑!
呸!不屑!
比起那些光會走運的傢伙,只是欠了一個機會的自己,上帝一定另有安排。
「天上的父,我不怕敵人,不畏懼邪惡,我祈求您……」
理查德雙手緊握,輕輕放在額頭上,衷心地祈禱:「讓我擁有展現勇氣的機會,讓我面對敵人,完成入伍的使命,即使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理查德,你瘋啦?」一個伙房兵白了他一眼。
「我加入海軍受訓,可不是為了蹲在這裡吃巧克力。」理查德瞪回去。
一個正吃著無限續杯香草雪泥的伙房頭頭,對理查德豎起中指。
像理查德這種自命不凡的人,伙房頭頭看多了,冷冷道:「你真夠格上甲板的話,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裡吃巧克力。」
「我只是欠缺機會!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理查德不屑地看著伙房頭頭:「只要甲板上那些人死得差不多,我馬上就會升上去殺敵。其實我早就該上去了。」
「少在這裡自以為。伙房就是需要四個人,缺一不可,甲板上死再多人,你還是得幫忙煮豆子……噢不,今天你輪到的是煮湯,說到這,那一箱西紅柿到底洗了沒啊?」
理查德啐了一口:「別把我跟你們這種廢物相提並論,我不會永遠在這裡的。」
此時,伙房的門被重重踢開。
上帝一向有求必應。
一個穿著黑色緊身皮衣,胸部呼之欲出的東方女人站在門口。
女人的背後,黑壓壓一片人影。
這裡,是通往指揮塔的三條快捷方式之一。
「忍術!櫻殺!」
一聲嬌喘,巨乳一晃。
伙房裡四個大男人的腦袋,在同一時間俱被踢碎。
可憐的理查德……還是查理?手中那條巧克力都還沒吃完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