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王子安靜地坐著。
卡凌(Calin)等待著他的母親。今晚他將有很多話同他母親講。以後就再也不會有這種機會了,隨著戰事的擴大,他留在埃爾旺達(Elvandar)的時間越來越少。作為精靈一族的領袖,自從侵略者上一次差點渡過河之後他幾乎每天都親臨戰場。
在圍攻卡瑞德城堡的三年間,一到春天那些侵略者就如螞蟻一般蜂擁渡河,讓精靈們疲於奔命。每年精靈都會用法術挫敗敵人的企圖。數以百計的敵人或是長眠於寥無生息的泥沼之中,任由肉體在爛泥之中腐化滋養魔林。或是禁不住樹精(dryad)的誘惑,追尋著攝人心魄的歌聲直至將自己的生命之火都獻給那些妖精,手舞足蹈地在渴望中死去。或是被精靈用號角聲招來的猛獸吞噬。精靈之森的一草一木都會想方設法地對抗著入侵者直到敵人落敗才罷休。
不過今年一開始,出現了不少黑袍者。很多精靈魔法的威力竟然減小了。盡管精靈們還是取得了勝利,可卡凌不清楚下次侵略者再反攻的時候精靈們是否還會取得如此佳績。
今年,來自灰塔山脈(GreyTowers)的矮人們又一次幫助了精靈。自從暗精靈(moredhel)離開綠之心(GreenHeart)之後,矮人們能夠很方便地在冬季就派出人手去支援埃爾旺達。在卡瑞得被圍攻的三年中,矮人們的表現證明了他們是一股阻止侵略者過河不可或缺的力量。此外隨同矮人一起來還有個被稱作湯瑪士的年輕人。
卡凌抬頭看見母親到來後立即站起身子。阿戈拉安娜女王(QueenAglaranna)就座於王座上說道,“孩子,真高興又見到你了。”
“我也是,母親大人。”他在母親的腳跟邊坐下期盼著接下來的話。他的母親安坐著,似乎感覺到了他那低沉的情緒。
最終還是他開口道。“湯瑪士讓我很是心煩。”
“他同樣困擾著我,”女王愁眉不展地說道。
“這就是您一看到他走進大廳就不知所措的原因嗎?”
“其實……我有別的原因。”
“難不成是被先祖們(OldOnes)那流傳了數世紀的強大法術困擾嗎?”
此時在王座後面有人說道。“難道不是嗎?”
兩人吃驚地轉過身子,只見道根(Dolgan)從陰影中緩緩走出,順手點起他的煙斗。阿戈拉安娜面色慍怒。“難道灰塔的矮人都喜歡偷聽別人說話,道根?”
矮人首領沒在意話語中的尖刺。“當然不,女士。我只是想出來散散步——那幾間小屋子太容易被煙填滿了——碰巧聽見你們在談話。我可不是故意要打斷你們的。”
卡凌說道,“只要你願意,大可悄悄地潛行,道根老友。”
道根聳聳肩膀嘴裡噴出一口濃煙。“的確,不單單只有精靈懂得潛行這個門道。只是現在我們都希望談談那孩子。如果你剛才所說都是真的,那還可有大麻煩了。我要是早一點察覺,才不會讓他得到那種要命的禮物。”
女王沖他微微一笑。“道根,這不是你的過錯。你不可能未卜先知。我也是直到湯瑪士到這裡以後才感覺那讓人敬畏的先祖之靈圍繞著他。起初我還以為凡爾黑茹(Valheru)的魔法不會聽命於一個凡人,但現在我卻發現他日漸不凡。
“一連串的麻煩使它總與我們失之交臂。要不是受到龍言魔法的影響,我們的頌術師(spellweaver)早可以發現那套鎧甲。我們花費了數個世紀去搜尋類似的上古遺物並將自摧毀,以防落入暗精靈的手中。可現在為時以晚,湯瑪士不會心甘情願地看著那副鎧甲被毀掉。”
道根猛吸了一口煙斗。“每年的冬天他都蜇居在石廳的深處,等待著春天的到來,等待著殺戮的到來。除此以外別無所求。他常常呆坐著往嘴裡灌酒,或是倚靠在門口凝視著皚皚白雪,除了白雪還是白雪。此時,他總是將鎧甲鎖在臥室之中,換作在戰場上,即使睡覺他都是鎧不離身。看來他真的變了,可這些變化一點都不正常。不,他根本不會丟棄那副鎧甲。”
“我們或許可以強迫他,”女王說道,“盡管那樣做很不明智。某股神秘力量正闖入他的體內,它或許能夠拯救我的子民,為了他們我也該冒險一博。”
道根說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女王陛下。”
“其實我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麼,道根,可那些身處戰火之中的人都是我的子民。凶惡的敵人變本加厲地蹂躪著我們的家園。異世界的魔法太強大了,甚至強過自先祖隕沒以來的任何魔法。這件從巨龍那裡得到的魔法禮物將會拯救我的子民。”
道根聽罷要了搖頭。“這太奇怪了,這股力量到現在還能依附於一副鎧甲之中。”
阿戈拉安娜沖矮人微微一笑。“為什麼不行?那你身邊的索靈之錘(Tholin)又是什麼呢?它也不是自遙遠的年代起就被賦予了神力嗎?不正是這股力量使你再次登上了西方矮人之王的寶座?”
道根毫不讓步地看著女王。“女王,您對我們的情況了解得還真多。我不該忘記在您那美麗的容貌下還有著淵博的知識。”他全然不顧女王的那番議論。“自從索靈在幽邃礦坑(MacMordainCadal)逝去之後,多年來我們都期盼著新王的到來。在此之前我們和杜金(Dorgin)的矮人一樣聽命於老王哈夫丹(Halfdan)。但是我的人民希望有自己的國王,希望能自己決斷事務,當然這還得等到戰爭結束才行。對了,那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阿戈拉安娜神色為難。“他現在的情況只能說是順其自然。在他蛻變時我們會幫助他。我們的頌術師早已為最後的結果做好准備。假如在湯瑪士體內升騰的凡爾黑茹之力不經調和的話,他將會沖破我們的魔法屏障就像你以前那樣,最好你們的情形大致相同,否則定會橫生枝節。所幸他並沒有先祖的血統。盡管凡爾黑茹人影響了後世種族的天性,但他依然顯得與眾不同。在頌術師的協助下,他所擁有的人類情感諸如愛,憐憫,理解將會調和狂放的凡爾黑茹之力。假如這樣的話,他也許……也許會為我們帶來驚喜。”道根在女王的注視下似乎要說些什麼,可剛要開口女王又說道,“只要凡爾黑茹之力中的仇恨,狂野與殘暴在與他那些人類能力緊緊結合,那人人都會對他畏而敬之。也只有時間能夠證明這種結合會產生什麼樣的結果。”
“巨龍之王……,”道根自語道。“在我們的傳說之中提到過凡爾黑茹人,但那只是只言片語。如果你不避諱的話我想知道更多。”
女王出神地望著遠方。“道根,我們有著這個世上最古老的傳說記載,記載著凡爾黑茹人的傳說。其中有很多令我難以啟齒的隱秘,諸如強大又難以揭示的真名,駭人的回憶,但我會盡量多的告訴你。在人類和矮人還未誕生的遠古,凡爾黑茹人已是這個世界的主宰。他們是這個世界與生俱來的一部分,他們有著近乎神明的力量,難以捉摸的心思。他們生就一副混沌反復的天性。他們有著無可匹敵的力量。駕馭著跨下的巨龍,宇宙各處沒有他們到不了的地方。他們往返於各個世界猶如閒亭信步一般,他們從別的種族那裡掠奪財富和知識。他們從不崇尚律法,只憑自己的興致而為。他們會毫不留情的殘殺同族,唯有死亡才能解決他們的沖突。整個世界掌控在他們手中,我們只不過是他們的玩物。
“精靈和暗精靈曾經同出一族,凡爾黑茹人對待我們祖先的方式就像你們飼養牲畜一般。祖先之中有的被帶走,成為他們的私人寵物,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剩下的則被趕往森林與曠野之中生活。那些生活在野地之中的祖先繁衍了現在的精靈,而那些被留在凡爾黑茹人身邊則成為暗精靈的祖先。
“但是隨著時光的變遷,我們的主人不再互相殘殺,反而團結在了一起。他們這麼做的原因早已被忘卻,或許只有少數的暗精靈知道緣由,因為比起我們他們能更近地接觸到主人。後來我們也漸漸知道了原因,但那時已經爆發了混沌之戰,戰爭差不多毀了一切。只有一點是我們能確信的:所有凡爾黑茹人的僕役都獲得了自由,從此精靈和暗精靈再也沒看見過先祖。隨著戰事的蔓延,一條巨大的時空裂隙被打開了,地精,人類,矮人紛紛穿過裂隙來到這個世界。那時只有少數的精靈和暗精靈幸存下來,就是那些僅存的精靈重建了我們的家園。暗精靈卻一心想從早已消失的主人那裡繼承無上力量,為此他們情願踏上一條與精靈截然不同命運之路,機敏狡詐的他們四處搜尋凡爾黑茹人的遺物,從此踏上了黑暗之途。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異,盡管我們曾經情同手足。
“上古的魔法依然強大無比。湯瑪士憑借著過人力量和勇氣在不經意間獲得了這種魔力,這就是差別的所在。同樣是這種魔力使得暗精靈在黑暗之途上越陷越深,那全緣自他們對力量的貪婪與與渴望。湯瑪士卻有著善良高尚的品德,純潔的靈魂。恐怕他日後將會掌控這股黑暗之力。”
道根搔了搔頭說道。“照您那麼說的去做指不定會搭上性命。我的確很關心那孩子,只是我從不費心去考慮什麼復雜的計劃。或許你比我更清楚他現在的情況,但是我不希望因為他持有了這副鎧甲而使得我們抱憾終身。”
女王緩緩走下王座。“道根,我當然也不希望留下任何遺憾。上古的魔法在進入埃爾旺達之後力量被消弱很多,而且湯瑪士也不再暴躁。或許那個跡象表明我們並沒有做錯,與其和那股力量針鋒相對,我們不如對它循循善誘。”
道根深深地鞠了一躬。“對於您的智慧我甘拜下風,尊敬的女王。希望您的決定都是正確的。”
女王向他們祝晚安後便離開了。卡凌說道,“我同樣希望母親的決定是出於她的睿智,而不是別的感受。”
“尊敬的王子,您這是什麼意思?”
卡凌低頭看向矮人。“道根,你就別和我兜圈子了。你的智慧廣博而值得尊敬。你應該看得與我一樣清楚。在我母親和湯瑪士之間正滋生著一種不尋常的關系。”
道根歎了口氣,一陣輕風吹走他煙頭中冉冉升起的煙。“不錯,卡凌,我是看出來了。盡管只是一瞥而已,但這足夠了。”
“她會用曾經打量我父王的眼光去打量湯瑪士,盡管她不情願承認這一點。”
“湯瑪士心中同樣有著某種念頭,”矮人緊盯著精靈王子說道,“況且它不比你母親的那種感覺薄弱多少。盡管如此,他把持的很好。”
“道根,盯緊你的朋友。假如他為了女王而不肯放棄那副鎧甲,那可要有大麻煩了。”
“卡凌,所以你很討厭他。”
卡凌一臉嚴肅地看著道根。“不,道根。我不是討厭湯瑪士……確切地說我是擔心他。”卡凌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道,“在埃爾旺達我們不會再對第二個人俯首稱臣。假如我母親對湯瑪士的期望落空的話,我們就會立即找他算賬。”
道根慢慢地搖著頭。“真要這麼做可太糟糕了,卡凌。”
“那一天會來到的,道根。”卡凌離開圓桌,走過母親的王座離開了。只留下矮人獨自待在原地。
道根出神地看著埃爾旺達的夜景,一心祈禱女王的期望不會落空。
狂風呼嘯著刮過原野,埃森-舒迦(Ashen-Shugar)穩穩地跨坐在巨龍蘇盧迦(Shuruga)結實的肩上。這條黃金巨龍早已和它的主人心意相通。我們去打獵吧?看來巨龍早就餓了。
“不,我們必須等下去。”
在這位無所不能的王者等待的同時一條由暗精靈組成的長流正緩緩地向一座新城移動。數以百計的暗精靈搬運著從世界另一頭的開采而來的巨石,將它們運往佇立在平原上的城市之中。一路上不計其數的暗精靈為此而喪命,但這些都不重要,或許恰恰相反。埃森-舒迦不禁為這個莫名想法感到困擾。
這時頭頂傳來一聲怒吼,另一條巨龍伴隨著這聲來勢洶洶的怒吼盤旋直下。蘇盧迦抬起頭顱同樣以一聲吼叫回應之。我們要迎戰嗎?它向主人詢問道。
“不。”
埃森-舒迦似乎感到坐騎有點失望,但這不值得他關心。他注視著那條巨龍在不遠處優雅地著陸,只見它將一對巨翅收攏靠在背後。它那一身黑檀木般的鱗片在朦朧的日光下熠熠生輝。騎在巨龍背上的人則向他舉手致敬。
埃森-舒迦以同樣的動作還禮,與此同時那條巨龍向他們謹慎地靠攏。蘇盧迦警覺地嘶嘶作響。埃森-舒迦卻不經意地用拳頭敲著跨下的巨獸。蘇盧迦立刻安靜下來。
“無所不能的王者難道要成為我們的一員?”來者猛虎之王,達拉肯·科因(Draken-Korin)問道。當他翻下坐騎的時候身上的虎斑鎧甲閃爍著耀眼的光輝。
埃森-舒迦並沒有理會問題,同樣翻身下了坐騎。他的手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佩劍,在凡爾黑茹人之間沒有信任可言。照以往的情況他們早已角斗起來,可這一次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埃森-舒迦說道,“不,我只是看看而已。”
達拉肯-科因用他那雙冷漠的淡藍色眸子審視著埃森-舒迦。“埃森-舒迦,沒人允許你獨自一人行動。”
“這可和結伴去征服宇宙各處不同,達拉肯-科因。你現在的計劃未免太瘋狂了。”
“這有什麼瘋狂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們行事向來不受束縛。難道這還要理由嗎?”
“因為它有悖於我們的原則。”
“讓別的生物公然違抗我們的意願才真正有悖與我們的原則。看那些家伙,它們竟敢和我們對抗。”
埃森-舒迦抬頭望向天空,“不錯,這是事實。但他們與眾不同。因為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這個世界與生俱來的產物。”
“那又能怎麼樣?難道你殺過的血親還少嗎?你的雙唇又舔噬過多少鮮血?拼得你死我活是我們永遠的宿命。”
“最後那一族會被留下,暗精靈還是精靈?”
“它們算什麼玩意兒?它們什麼都算不上。”
“他們可都屬於我們。”
“埃森-舒迦,看來不停的征戰讓你變得越來越怪了。它們只是我們的僕從而已。即使它們擁有原力(truepower)也沒資格和我們相提並論。它們存在的目的只為取悅我們,僅此而已。你到底在顧慮些什麼?”
“我不清楚。似乎有種……”
“湯瑪士。”
這一瞬間湯瑪士似乎是人神兩地。他使勁地搖著頭,眼前的幻覺登然消失了。他轉過頭看見葛胤正躺在他身邊的灌木叢上。一支由精靈和矮人組成的部隊正在不遠處侯命。那位卡凌王子的年輕兄手指著河對岸簇朗尼軍的營地。湯瑪士順著同伴的手勢看去,只見那些異世界的士兵正圍坐在營火邊說笑著。“看來他們扎了聯營,”他低語到。
葛胤點頭贊同。“他們被戲弄得夠嗆這會兒正圍著營火取暖。”
在迷霧籠罩的晚春之夜,簇朗尼人的營地時隱時現。即使是火光也顯得黯淡無力。湯瑪士再次審視著對面的敵人營地。“那兒有三十堆營火,看來東西各營地的營火都不會低於這個數。”
葛胤依然沉默著,等待湯瑪士發布命令。盡管葛胤是埃爾旺達大軍的指揮官,可真正行使指揮大權的卻是湯瑪士。隨著他日漸成熟,他的愈發具有領導力,於是在潛移默化之中他就成了真正的指揮官。在戰斗中只要他一聲令下,那些精靈和矮人莫有不從的。起初那只是些正確而明了的辭令罷了。天長日久之後大家也就接受了這種情況,現在他們之所以遵從這些命令只因為它們來自於湯瑪士。
湯瑪士示意葛胤跟上他後隨即離開河岸,直至兩人安全地走出簇朗尼人的視野范圍,來到森林中和眾人相會。道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就是他曾經從幽邃礦坑中救出來的男孩。
湯瑪士那超過六英尺的高大身材和精靈相比毫不遜色。步履穩健而自信的他天生就是做戰士的料。在與矮人們生活的六年中,他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或許還不止如此。當湯瑪士審閱聚集在他面前的戰士時,道根默默地注視著他,他很清楚灰塔山脈中黑暗的礦坑不會再對湯瑪士造成任何影響。
“巡邏隊應該都回來了吧?”
道根點了點頭,示意巡邏隊上前。三名精靈和三名矮人立即走上前。”有黑袍者的消息嗎?”
當巡邏隊無奈地搖頭時,湯瑪士不禁皺起眉頭。“我們要盡快地俘虜一名帶到埃爾旺達才行。他們最近的一次進攻又推進了許多。我要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強的實力。”
道根掏出煙斗,掂量著離河岸的距離確信它不會被看見。隨即點上煙,說道,“那幫簇郎尼士兵守衛黑袍者的架勢就像看守財寶的巨龍一樣。”
湯瑪士不以為然地大笑起來,惹得道根瞥了男孩一眼。“呵,可別忘記我們這裡還有個能掀翻巨龍巢穴的勇猛矮人。”
葛胤說道,“如果他們這次進攻和過去的三年一樣,那麼在季末以後他們就不會再進攻我們了。即如真是這樣的話我們要等到來年的春天才會見到黑袍者。”
湯瑪士立刻陷入沉思,一雙灰色的眼睛似乎閃動著靈光。“他們那是在蠶食我們,是步步緊逼之計。但只要他們沒有穿過河,那我們就隨他們做去。該是改變這種狀況的時候了。只要我們時不時地騷擾他們,那我們就有機會去逮一名黑袍者(BlackRobes)。”
道根使勁搖頭示意湯瑪士的提議太冒風險了。湯瑪士又笑著補充道,“此外,要是我們現在不能打亂敵人在河岸邊的防線,那我和矮人們得在這裡過冬了,因為這群侵略者已經縱深進綠之心。”
葛胤注視著身邊這位魁梧的朋友。如今的湯瑪士愈發有精靈的氣質了,而且葛胤能感覺到他的話語之中開始帶有幽默感。他知道女王會很樂意將湯瑪士留在身邊。其實除去湯瑪士身上那股讓人擔心的魔力,他與一個正常人相比並無異樣。“說吧,怎麼行動?”
“把弓箭手布置到右營、左營以及前營。我之後會發出訊號,你就讓弓箭手向河對岸射箭,前營的弓箭手暫且按兵不動讓敵人以為進攻來自東西兩邊。”湯瑪士冷笑道。“敵人的兵力一被分散我們就有足夠的時間去大干一場。”
葛胤立刻向每個營地分派了十名弓箭手。剩下的人則准備著進攻,在大家都做好准備後湯瑪士將手放進嘴裡打了個響哨。不一會兒他就聽見從東西兩邊傳來弓箭飛過河岸的呼嘯聲。對岸的簇朗尼士兵紛紛起身觀察著營地兩邊的情況,不少士兵還跑到岸邊向對面黑漆漆的森林望去。湯瑪士慢慢抬起頭然後猛地一甩。
突然間精靈的箭矢猶如雨點般砸向河對岸逼得簇朗尼士兵只能躲在盾牌下。還沒等他們緩過神,湯瑪士已經帶著一隊矮人沖過淺灘。又是一陣箭雨之後,精靈們將長弓挎在背後,抽出長劍跟在矮人之後沖了出去,只留下一隊殿後的精靈。
湯瑪士第一個沖到對岸迅速地砍倒一名和他照面的簇朗尼士兵。很快他就沖入敵群肆意地砍殺著敵人。他的黃金之劍沾滿了敵人的鮮血,敵人的哀號聲充斥著這個混亂的夜晚。
道根打倒身邊最後一名敵人之後發現沒人再敢擋住他的去路。他轉過身子看見葛胤正踩在一具敵人的屍體上看著遠方。矮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湯瑪士將一名受傷的簇朗尼士兵踩在腳下,那名臉上淌滿鮮血的士兵舉起手臂祈求寬恕。高高在上的湯瑪士一臉狂亂的表情。伴隨著一聲奇異而驚恐的尖叫,他喘著粗氣刺下金劍終結了那名簇朗尼士兵的生命。旋即他轉過身子,尋找著更多的敵人。直到不再有敵人擋在他面前,剎那間他整個人猶如靈魂出了殼,但很快他的眼中又恢復神采。
道根的呼喊聲此時傳入葛胤的耳中,“敵人來了。”那些發現被騙的簇朗尼士兵正叫嚷著從其它營地趕來。
湯瑪士立刻率領眾人涉水過河。就在簇朗尼的弓箭手向他們射箭時眾人抵達了對岸,殿後的精靈隨即向敵人還以顏色。眾人迅速地向森林深處回撤,將敵人遠遠地拋在身後。
他們剛剛停下腳步,精靈和矮人們紛紛跌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平息著殘留在體內的澎湃戰斗熱情。葛胤看著湯瑪士說道,“突襲很成功。我們全身而退,只有少數人受了點皮外傷,但卻消滅了三十名侵略者。”
湯瑪士卻沒笑出來反而陷入了沉思,似乎在聆聽些什麼。好一會兒他才轉身看著葛胤,似乎精靈的話才傳進他的耳中。“嗯,大家做得不錯,但是我們還得接著做,明天、後天,一輪接一輪的去偷襲敵人,直到逼得敵人有所行動。”
每到夜幕降臨就是他們渡河偷襲的時候。他們會飄忽不定地偷襲敵人的營地。也許某個夜晚會相安無事,但之後同一座營地會在三天之內連遭偷襲。有時一只冷箭會射殺在岸邊執勤的簇朗尼守衛,而替補的守衛卻再也沒遭到暗算。他們曾選擇在黎明前夕進行偷襲,因為那時敵人都放松了警惕。更有甚者他們橫穿敵人的營地縱深進南部森林,去掠奪敵人的補給,砍殺那些奇異的六腳獸摧毀敵人的車隊。只是在回撤途中遭遇的五場戰斗使得他們損失了兩名矮人和三名精靈。
現在湯瑪士和他手下一支由精靈和矮人組成的三百人部隊正原地休息著等待其他營地的消息。他們也趁機享受起燉鹿肉的美味。
與此同時一名信使走到湯瑪士和葛胤的面前。“前線王軍有最新的消息了。”在他身後有個一席灰衣的人站在營火邊。
湯瑪士和葛胤立刻站起身子。“好啊,原來是納塔爾(Natal)的朗-裡昂(LongLeon)來了,”精靈打招呼道。
“葛胤,”那位身披黑色獸皮的高個子游俠回應道。
一名精靈為兩位來訪者遞上了面包和肉湯,在那兩人坐下後,湯瑪士開口道,“公爵那兒有什麼新情況?”
游俠嚼著滿口的食物說道,“博瑞克公爵讓我問候你們。他們現在的境況很窘迫,那些簇朗尼人猶如附樹之苔般緩慢地在東部推進著。他們時進時歇,似乎一點都不著急。公爵估計他們會在明年抵達海濱,屆時他們就會將一些自由都市從北方孤立出去。之後他們就會向蘇恩(Zun)或是拉姆特(LaMut)進攻。誰又能說的准呢?”
湯瑪士追問道,“卡瑞德那裡的情況如何?”
“就在我離開前有信鴿來報信了。阿魯沙殿下已經迅速組織起力量抵抗簇朗尼軍隊。他們的狀況比起這裡也好不了多少。但是他們穿越了綠之心正向南挺進。”說完他將目光移到那些矮人和湯瑪士身上。
“你能安全地抵達埃爾旺達真讓我感到驚訝。”道根抽著煙斗說道。“這段旅程可不輕松。換做我們也得悄無聲息地潛行。現在的敵人猶如驚弓之鳥恐怕我們回到山區不見得容易。一旦有機會敵人可不會輕易放棄到手的成果。”
湯瑪士緩步走到火堆邊。“你是怎麼混過敵人那些崗哨的?”
“你們的偷襲讓敵人陣腳大亂。西線的敵人不得不撤出戰線趕到河邊。我就輕松地跟在一隊敵人後面。他們絕對想不到身後還有條尾巴。我趁他們回撤的時候溜過防線再次渡過了河。”
葛胤問道,“他們帶了多少兵力來對付我們?”
裡昂無奈地聳了下肩。“光我看見的就有六個連隊,應該還不止這個數目。”眾人估算下來每支簇朗尼連隊應該由二十支各三十人的小分隊構成。
湯瑪士猛地一拍戴著手套的雙掌。“他們能帶回三千多人只能說明敵人又要強行渡河了。他們一定會設法把我們牢牢地困在森林之中,使我們沒法再進行騷擾行動。”他慢慢走到游俠的身後。“有沒有看到黑袍者一起跟來?”
“我跟蹤的那隊敵人之中應該有一名。”
湯瑪士若有所悟地一拍手。“敵人這次可是來勢洶洶。趕快捎信給各個營地。在兩天之內讓所有埃爾旺達的首領都到皇廷集合,巡邏兵和信使則繼續監視敵人的動態。”
圍坐在營火邊的信使們紛紛起身匆忙離去,為那些堅守在卡瑞德附近的河岸邊的精靈們送去消息。
埃森-舒迦倚坐在鐵王座上,全然沒有在意眼前的舞姬.那些靚麗優雅的雌性暗精靈此刻卻沒法打動他的心.他的思緒早已飄向遠方,探尋著值得一博的戰斗.與此同時,在他的內心深處油然而生一種莫名的空虛感覺.
它通常被稱作淒傷,一個聲音在他心中響起.
埃森-舒迦沉思道,“你是誰,為何打擾我?”
我,就是你的將來。眼前一切不過是夢境,是回憶。
埃森-舒迦迅速抽出佩劍從王座上站起身子,咆哮著宣洩自己的怒火。剎那間音樂停止了,舞姬、侍從、樂師們紛紛跪伏在主人面前。“我就是我!哪有什麼夢境!”
你只不過是我心中一個遙遠的記憶,聲音再次響起。我們最終會成為一體。
埃森-舒迦舉起手中的長劍憤然揮下。轉瞬間一名哆哆嗦嗦的僕從就已人頭落地。埃森-舒迦單膝跪下將手覆在血泊之中。他將沾滿鮮血的手指拭過嘴唇,那略帶鹹味的鮮血讓他嘶叫道,“難道這不是生命的滋味!”
這不過是幻象而已。一切都早已成為歷史。
“我總覺得有種怪異卻又難以言表的感覺在折磨著我。”
它就是恐懼。
埃森-舒迦再次揮出利劍,一名舞姬應聲而倒。“也只有這些東西才會感到恐懼。恐懼與我何干?”
因為你在擔心。所有的生靈都害怕改變,即使神明也是如此。
“你到底是誰?”凡爾黑茹人悄聲問道。
你我本是一體。我就是你的未來。也是你的過去。我,是湯瑪士。
樓下嘈雜的聲音將湯瑪士拉回現實。他起身離開自己那間小屋,穿過樹橋來到皇廷外。透過圍欄依稀可見數百名矮人駐扎在埃爾旺達四周。他就這麼站著出神地看著那些營火。每時每刻都有數以百計的精靈和矮人戰士向這支由他領導的軍隊匯流。明天他就會在議會上向卡凌、塔撻(Tathar)、道根以及眾人宣布他的作戰計劃。
在六年的戰斗生涯中湯瑪士與那些困擾他的夢境若即若離。每當戰斗讓他喪失理智之時,他便會闖入那個人的夢境之中。每當他遠離精靈之森後,那些夢境讓他更加難以抵御。一如既往的,他並不害怕這些東西。反而一些塵封已久的夢境讓他變得更加堅強。他現在充滿力量,並能運用自如,因為這些力量早已和他成為一體,就如它們屬於鎧甲的舊日主人一般。湯瑪士清楚自己不再是那個生活在卡瑞德的小孩了,但他又將何去何從呢……?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在他身後響起。他身也不回就說道,“晚上好,女王。”
精靈女王上前站到他身邊,臉色凝重。“你現在敏感得像個精靈,”她用本族的語言說道。
“的確有點,皓月(ShiningMoon),”他同樣用精靈語回答道,並用古語稱呼著她。
他轉過頭一眼就看見她那雙滿是驚訝的雙眼。她伸出手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龐。“如今說著一口流利精靈語的你真是當初那個站在公爵的議會廳中對著我不知所措的羞澀男孩嗎?
他慢慢移開她的手。“誠如你所見,我依舊是原來的我。”他的口氣堅定威嚴。
她端詳著他,他臉龐上隱現的可怖神情讓她不禁顫栗。“可我眼中的你又是什麼樣子,湯瑪士?”
他依舊自顧自地說道,“夫人,你為何總是避開我?”
她緩緩答道。“就因為你我之間那份禁忌的感覺。湯瑪士,自你到來那一刻它就躍然而生於你我之間。”
湯瑪士臉上閃過一絲頑皮的笑容,說道,“遠不止如此,事實上在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那份感覺就油然而生。”他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這份感覺有何禁忌的?又有誰比我更有資格陪伴在你身邊?”
她慌亂地移開身子,一瞬間整個人都顯得心不在焉。那一刻他看見了幾乎從未出現過的情景:高貴的精靈女王竟然也會如此的迷茫困惑,竟然也會對自己的智慧產生疑惑。“無論有什麼借口,你始終是個人類。不論你獲得了多麼強大的力量,你也無法超越人類的界限。我會在這裡統治到我的靈魂和我那早已逝去的夫君在神佑之島相會。然後王子卡凌就會繼位,成為新一任的國王。繼續領導著我的子民。”
湯瑪士伸手扭過她的身子。“但世事無絕對。”
一絲驚恐的神色閃過她的雙眼。“不,我們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樣自由。”這時她已隱約覺得他開始煩躁不堪,但是平靜的語氣可以說明他還在盡力忍耐著。“難道你就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不自覺地後退一步。“要說沒有那是騙你的。但它使得我舉棋不定心存恐懼。如果你最終喪失人性成為了凡爾黑茹人的傀儡,那這裡就不再歡迎你。我們決不允許先祖再次現世。”
湯瑪士聽罷無奈地大笑起來。“兒時的我對你有著青澀的渴望。如今的我將以一個男人的身份追求你。難道那股力量給了我勇氣教會我如何追求你,卻也成為你我結合的障礙?
阿戈拉安娜單手托起臉頰。“我說不清楚。別的皇室家族從沒有出現你我這種情況。他們至多只和人類結成聯盟。我尤其不想在你暮暮老矣而我卻容顏依舊的時候獨自哀傷。”
湯瑪士頓時目光如炬,近乎嘶叫道。“夫人,這種事情永遠不會發生。在這裡我的生命之火將綿綿不息。我可以向你保證。但是現在我不會在這個問題上再打擾你直到我們擊退眼前的敵人。阿戈拉安娜,我們命中注定會永遠在一起。你慢慢就會明白的。”
她一手遮著嘴驚訝佇立在原地,眼中噙著淚花。湯瑪士言畢就徑直地走開了,只留下她一人待在大廳中思量著他剛才所說的話。在她的夫君逝去多年後的今天她首次感到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情:恐懼、渴望。
一聲從林間傳出的報信聲吸引著湯瑪士轉過身子。一名精靈信步走出森林身後跟著一名衣著樸素的男人。湯瑪士草草地結束了與卡凌及道根的談話,三人跟在那名被引薦的陌生人身後一同踏進了皇廷。阿戈拉安娜此時端坐在王座上,長老們都分坐在她兩邊的長椅上。而塔撻則站立在女王身邊。
陌生人走近王座微微地一欠身。塔撻沖那名護送陌生人的守衛使了個眼色,可精靈卻神情茫然。那名褐衣人突然開口道,“您好,尊敬的女王,”儼然一口標准的精靈語。
阿戈拉安娜莊嚴地回應道。“陌生人,你的行為太冒失了。”
那人倚著拐杖微笑道。“我這個不速之客為進入埃爾旺達可是特地找了位向導。”
塔撻說道,“恐怕那位向導沒多少選擇的余地。”
那人接口道,“其實選擇往往都在不經意之間。”
湯瑪士此時躋身上前。“你到這來有何貴干?”
陌生人循聲轉身,笑道。“喔!想必這位就是巨龍之賜的擁有者。很榮幸見到你,卡瑞德的湯瑪士。”
湯瑪士驚得向後一退。那人雙目炯炯有神,湯瑪士能感覺到他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的力量。“你到底是誰?”
陌生人說道,“我有不少名字,如今我被稱作黑衣人麥克羅斯(MacrostheBlack)。”言畢,他舉起拐杖一一指過眾人。“因為你們正籌劃著一項冒險的計劃,所以我趕來了。”最後他的拐杖停在湯瑪士面前。然後他重新拄起拐杖。“如果沒有我的協助,你們那個准備俘虜黑袍者的計劃只會將埃爾旺達帶向毀滅。”他輕蔑地一笑。“你們會如願地抓到黑袍者,但是現在時機未到。”他暗示道。
阿戈拉安娜猝然起立。她挺起身子,雙目注視著來客。“看來你知道不少事情。”
麥克羅斯微微點頭道。“不錯,我的確知道很多,多得足以讓人雀躍。”他從她面前走過將手搭在湯瑪士的肩上。引導著湯瑪士走向女王附近的椅子,麥克羅斯輕輕一摁湯瑪士的肩膀示意他坐下。隨後他落座在湯瑪士身邊,將拐杖依在肩頭。他盯著女王說道,“簇朗尼軍在黎明時分就會進攻,他們的目標直指埃爾旺達。”
塔撻踱到麥克羅斯面前問道,“你是怎麼得到這個消息的?”
麥克羅斯微微一笑。“難道你不記得曾經和你父親一起在議會見過我?”
塔撻後退一步,眼睛瞪得渾圓。“難道你就是……”
“我就是他,盡管我早已遺棄了那個名字。”
塔撻滿臉困惑。“年代相隔如此遙遠。這怎麼可能?”
麥克羅斯回應道,“事實就是如此。”他犀利的目光從女王身上轉移到湯瑪士身上。
阿戈拉安娜緩緩坐下,極力掩飾著自己的不安。“你是個巫師嗎?”
麥克羅斯平靜地點了點頭,“人如其名,不過大部分事跡都是些鄉野傳說罷了。那麼你願意聽我說下去了嗎?”
塔撻沖女王放心地點了點頭。“很久以前,這個人就來幫助過我們。盡管我不清楚著兩者為何是同一個人,但可以確信他的確是你我父親的密友。我們應該信任他。”
“那你有何高見呢?”女王問道。
“簇朗尼的法師早已發現了你們所設的崗哨,清楚地知道它們所隱藏的每個位置。黎明一到,敵人就會呈犄角之陣分成兩波渡河。當你們和敵軍一打照面,就會出現一只由喬迦組成的部隊突擊你們最薄弱的腹地。你們之前從未和這支力量交鋒過,不過矮人會告訴你們那些生物的戰斗力有多強。”
道根邁步上前接口道。“不錯,夫人。它們的確是一群可怕的生物,它們能和我們一樣在黑暗中作戰。我還以為它們依舊駐守在礦坑中。”
麥克羅斯說道,“在你們偷襲敵營之前,情況大抵如此。如今敵人已經抽調了許多喬迦到這裡,准備避開你們的巡邏隊大舉渡河。它們這次的進攻將會來勢洶洶。簇朗尼人早已厭倦了你們的偷襲,他們將在這次的渡河作戰中與你們做個了結。敵人的法師已經費心研究了埃爾旺達的種種奧秘,如今他們確信只要擊破精靈之森的聖心,精靈們就不會再對他們構成威脅。
湯瑪士說道,“那我們就按兵不動,堅守腹地。”
麥克羅斯默默地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樣子。“那還僅僅是個序幕,此外他們的法師這次也隨軍一同出征,看來敵人真的要決一死戰了。那些法師會協助他們的戰士躲避你們的頌術師設立的結界穿越森林。他們不久就會抵達這裡。”
阿戈拉安娜說道,“那我們就在這裡恭候他們,戰斗到最後一刻。”
麥克羅斯贊賞地點點頭。“說得好,夫人,我會協助你們。”
道根打量著巫師。“就你一人能有什麼作為?”
麥克羅斯起身說道。“大有用場。到明天你自會明白。矮人,不必擔心。盡管戰斗會異常慘烈,會有很多人魂赴神佑之島,但只要我們有著必勝的信念,我們定會獲勝。”
湯瑪士說道,“依你的口氣似乎你早已目睹了這一切的發生。”
麥克羅斯露出一絲笑容,目光讓人捉摸不定。“湯瑪士,你說呢?”他輕拂著拐杖轉身面向其他人說道,“眾人請做好准備。我會與你們同在。”他又向女王說道,“我想休息一會兒,這裡有合適的地方嗎?”
女王看向那個引領麥克羅斯進來的精靈。“帶他去房間休息,盡量滿足他的要求。”
巫師恭敬地鞠了一躬,尾隨著向導離去。眾人靜靜地待在原地,直到湯瑪士開口,“我們得快些准備了。”
時至破曉,女王獨自一人站在王座旁。在她統治的多年裡,她從未如此急切過。遠久如兒時的記憶,近至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情,從她的腦海中一一浮現。
“夫人,想從過去尋求答案嗎?”
她轉過頭只見巫師正拄著拐杖站在她身後。他說完就走到女王身邊。
“你竟能夠看穿我的思想?,巫師。”
麥克羅斯笑著揮揮手道,“怎麼會呢,夫人。我只是比你們多知多見些罷了。到是您現在顯得心神疲憊。”
“你知道原因嗎?”
麥克羅斯輕輕一笑。“即使您不問起我也會和您談這些事情。”
“為什麼?巫師。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麥克羅斯望著閃耀在埃爾旺達四周的靈光。“只不過是個世間凡人而已。”
“你應該最了解自己。”
“確切地說。我是為那些迷茫的人指明方向。那就是我的宿命。”
“你為什麼要來這裡?”
“因為這裡需要我。沒有我的協助埃爾旺達就會隕落,然而這決不允許發生。其實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只不過是履行自己的那份責任。”
“如果我們贏了你會留下嗎?”
“恐怕不會,我還有別的任務。哪一天這裡又需要我了,我會再一次回來。”
“那一刻何時會到來?”
“這我可不能告訴您。”
“會很快嗎?”
“也許很快,也許要過很久。”
“你的話實在讓人費解。”
麥克羅斯晦澀地笑道。“生命本就捉摸不定。被眾神把玩在指間。當他們的意志一占上風,許多凡夫俗子就會發現自己的生命從此與眾不同。”
“你暗示的是湯瑪士?”阿戈拉安娜緊緊盯著巫師黑色的雙瞳。
“當然是他,也只有他能經受得住種種變故。”
“他將來會怎樣?”
“你希望他變成什麼樣子?”
精靈女王頓時語塞。麥克羅斯輕輕地將手搭在她的肩上。從他的指間她感到了短暫的平靜,她自語道,“我當然不希望災難降臨到我的子民身上,但是他那揮之不去的身影讓我充滿期盼。我渴望著一名與他一樣強大的男人出現。雖然湯瑪士自己還不清楚但他真的與我那位逝去的夫君很像。而且他讓我放心不下,因為一旦我立下誓言委身於他,那我就再也沒有資格統治這裡。你認為長老們會同意嗎?我的子民也不會願意再次套上凡爾黑茹人的枷鎖。”
巫師沉默了一會兒,隨後說道,“盡管我自信學識淵博,可還是有被蒙蔽的地方。但我清楚一點:盤踞在這裡的魔力遠比想象中的強大。我難以解釋其中奧妙只覺得它是穿越時空來到這個塵世。與此同時湯瑪士與凡爾黑茹人的靈魂已經在各自的時空之中彼此交織在一起。
“湯瑪士繼承的就是那位末代巨龍之王埃森-舒迦的鎧甲。在混沌之戰爆發後,他卻置身於戰事之外。因為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侵襲著他。”
“與湯瑪士有關?”
麥克羅斯笑道。“夫人,別把心思都放在湯瑪士身上。看來我那些似是而非的話讓您誤會了。埃森-舒迦在那一刻感覺到了庇護這個世界的義務。”
阿戈拉安娜注視著麥克羅斯那張被埃爾旺達的閃爍光輝映襯著的臉龐。“巫師,你對上古傳說的了解程度讓人無法企及。”
“我能知道那麼多的確有幸,夫人。”他俯瞰著精靈之森自言自語的說道。“湯瑪士接受試煉的時刻即將到來。我不知道屆時會發生何種情況,但我確信麻煩一定會接踵而來。不知何故這個來自卡瑞德的青年憑借著他對您以及您的子民的愛,憑借著他那純樸的同情心,迄今為止抵抗著那個來自於曾經是這個世上最強大種族的一員的挑戰。而且你們的頌術師也施展著法術協助他忍受兩種天性的沖突帶來的痛楚。”
她冷冷地盯著麥克羅斯。“這個你也知道?”
他坦誠地笑著。“夫人,對於這我還是很有信心的。你們以為謹慎地施法就能瞞住人的話那我也太不濟了。說實話在這個世上還沒多少法術能逃過我的雙眼。你們用魔法協助湯瑪士是個明智的決定,或許這樣有助於平息他的心中的沖突。”
“當時我也是這樣說服自己的,”阿戈拉安娜平靜地說道,“那時候我總希望湯瑪士也能夠成為一名領袖,就像那位在我年輕時就已經逝去的夫君一般。這會成真嗎?”
“當然,只要他能經受住試煉。湯瑪士和埃森-舒迦將在這場斗爭中做出最後的了結。一旦湯瑪士獲勝,您對他的期望就會實現。
“現在我得告訴您一些只有諸神和我才知道的秘密。我常能對許多未來的事物作出預測,不過依舊有許多是我難以預測的。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當湯瑪士的沖動被睿智取代,當他體內不羈的力量被他的那顆人類之心安撫下去之時,他就會如您所願地成為一名精明干練的領袖。但如果他被你們放逐,那麼整個王國和西境的自由之民都會遭到滅頂之災。”
見她眼中流露出不解的神情,他繼續說道,“夫人,我並不能確定未來是真會否暗無邊際,我只是做出臆測。或許他會在蘇醒的強大力量中沉淪繼而踏上邪惡之途,如此一來他就成了禍端,注定會被毀滅。緣由就是你們光注意了他戰斗時的瘋狂卻忽視了真正籠罩著他的邪惡陰影。抑或他體內的平衡被打破他的人性最終獲得了勝利卻遭到你們的放逐,那麼人性中的憤怒、痛苦以及復仇的感覺就會接踵而來。我倒是要問您:假如湯瑪士遭到驅逐而喚醒了北境的巨龍,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
顯然女王對他的話震驚萬分,但她卻沒有因此而失態。“那樣暗精靈就會集聚在一起。”
“不錯,夫人。這將不再是以往對抗盜匪的小打小鬧,而是會面臨真正的大軍。毀滅與野性的欲望將會誘惑著你們那兩萬名暗黑血親,以及跟隨著他們的數十萬地精大軍和一群墮入黑暗的人類。而你們現在唯命是從的那位勇士將會成為這支大軍的統帥。”
“你在暗示我不能放他走?”
“我只是將選擇擺在你面前。你必須做出自己的決定。”
精靈女王抬頭遠眺著埃爾旺達,紅銅色的長發迎風飄揚,在她的眼角卻噙著淚花。黎明的曙光從天際閃現。一道道和絢的陽光紛紛射向森林,將倒影映襯成墨藍色。林地間處處可聞飛鳥的啼鳴。她剛轉過身想向提出忠告的麥克羅斯致謝,卻發現他早已離開。
誠如麥克羅斯所預言的,簇朗尼人開始大舉進攻。在簇朗尼人推進到兩翼之後,喬迦開始強行渡河。湯瑪士之前預備的一支由散兵和有盾兵守衛的弓箭手組成的先遣隊且戰且退,佯作抵抗。
湯瑪士站在由全副武裝的埃爾旺達精靈和來自灰塔的矮人組成的隊伍之前,這區區一百五十名戰士卻要對抗六千名入侵者和他們的法師幫手。此時眾人唯有靜靜地等待著。隨著簇朗尼軍隊的節節逼近,森林中不時傳出敵人遭伏受傷的叫罵聲。湯瑪士抬頭望向女王,只見她正站在陽台上准備迎接這場惡戰,而法師則站在她身邊。
突然一群精靈沖出森林跑向他們,森林中已經閃現出了簇朗尼士兵鮮艷的鎧甲。就在先遣隊與主力會合之後,湯瑪士舉起手中的長劍。“稍等片刻,”從他上方傳來一聲叫喊,只見法師伸手指向前方的一片空地,第一批簇朗尼士兵已經出現在那裡。面對早已整裝的精靈,這支前鋒部隊停止了推進,在長官的命令下整備完隊形開始等待他們的同伴。他們很清楚當兩軍在這片曠野中對壘時,勝利的天平將會傾向他們一邊。
同時在長官的呼喊下喬迦也加入到隊列之中。湯瑪士頓生好奇心,因為他至今對這些生物只知皮毛,對於這些野獸他只知道它們是簇朗尼人的忠實盟友。
“再等片刻!”麥克羅斯又一次叫到,說完他舞動起拐杖,在頭頂畫著圓弧。登時整片林間空地寂靜無聲。
忽然一只貓頭鷹從湯瑪士頭頂掠過,直直的向簇朗尼軍隊那裡飛去。它在那群異鄉人的上空盤旋了一會兒,隨後猛地向一名士兵的臉上撲去。它狠狠地抓著士兵的雙眼疼得他不住尖叫。
又是一只獵鷹迅速地掠過做著和貓頭鷹一樣的攻擊。很快又有一團黑影從天空降下。一群麻雀從簇朗尼人身後森林中竄出紛紛啄著敵人的臉和沒有保護的手臂。各種各樣的飛禽從森林中接連飛出攻擊起這群侵略者。剎時間到處都是各種鳥撲騰翅膀的聲音,它們蜂擁向簇朗尼士兵。數以千計的飛鳥,小至蜂雀大如老鷹都毫不留情地攻擊著這群異鄉人。簇朗尼士兵的咒罵聲此起彼伏,更有甚者跑出了隊列只為不讓飛鳥的尖喙和利爪再次招呼他們的眼睛,扯拉他們的斗篷和撕扯他們的皮肉。喬迦此時也是暴跳如雷,盡管它們身體在鎧甲的保護下幸免於飛鳥的尖喙和利爪,可是它們斗大的雙眼卻成了最易被鳥群攻擊的目標。
就在簇朗尼人的戰線瓦解的一剎那,一聲怒吼從精靈那邊傳出。湯瑪士一聲令下,精靈弓箭手紛紛將手中的箭射向混亂不堪的敵人。可憐的簇朗尼士兵還沒來得及和敵人交鋒就已紛紛中箭倒地。他們的弓箭手此時正和頭頂上成百的敵人周旋根本無暇顧及反擊。
精靈們遠遠觀望著簇朗尼士兵狼狽地整理著隊形,而鳥群依舊猛烈地攻擊著敵人。簇朗尼的每個士兵都盡其所能地做著反擊,雖然他們擊落了一大片飛鳥,可是依舊有飛鳥源源不斷補充進來。
突然一記尖厲的嘶鳴聲劃破這慌亂的場面。簇朗尼人那邊的混亂似乎立刻暫停了。一股莫名的能量在鳥群中炸裂開,隨著一陣辟啦的聲響,鳥群瞬間被打散。伴隨著飛鳥的散去,湯瑪士發現簇朗尼的黑袍法師從軍隊後方走上前排,還一邊整頓著軍紀。雖然地上已經躺倒了數百名受傷的簇朗尼士兵,但是那些久經戰事的異鄉人很快就重新整頓了隊列,全然不受傷員的影響。
鳥兒再次在入侵者的頭頂聚集成群,開始了第二波的攻擊。一道閃耀著紅光的能量護盾迅速將簇朗尼士兵包圍其中。正在攻擊的鳥兒紛紛僵落到地上,它們的羽毛燃起了火焰,空氣中彌漫著燒焦後的惡臭。精靈的弓箭在觸到那層護盾之後同樣燃燒著從半空中掉落,構不成絲毫的威脅。
湯瑪士立即示意停止射箭轉身看著麥克羅斯。巫師再次喊道,“稍等片刻!”
麥克羅斯舞動手中的拐杖無聲地驅散了鳥群。隨後將拐杖直指保護著簇朗尼士兵的護盾。一道金色的閃電迸射出去。穿越空地刺穿了紅色的護盾,擊中一名黑袍者的胸膛。那名法師蜷曲著倒在地上,夾雜著恐懼和憤怒的叫聲從一旁整裝待發的簇朗尼士兵中傳出。剩下的法師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精靈大軍上方的平台上,與此同時數個散著藍焰火球齊射向麥克羅斯。就在那些藍色的火球射向平台的同時湯瑪士狂躁地叫道,“阿戈拉安娜!”,她的身影消失在令人眩目的爆炸中。很快他就恢復了視力
只見巫師和女王安然無恙地站在平台之上。這時塔撻將女王拉到一邊,麥克羅斯再次伸出他的拐杖。另一名黑袍者隨即倒地。剩下的四名法師看到毫發無損的麥克羅斯時顯露出的敬畏和憤怒的神情被眾人遠遠地看在眼中。他們加大了攻擊的力度,一波接一波的藍色閃電和火焰飛向麥克羅斯的護盾。眾人被刺眼的光芒逼得不敢正視,生怕雙眼被這些可怕的能量弄瞎。在猛烈的魔法攻擊終止之後,湯瑪士抬頭望去,只見巫師依舊毫無損傷地站在原地。
一名法師懊惱地哼了一聲隨即從懷中掏出一樣法器。隨著法器的啟動,他瞬間消失了身影,剩下的三名法師也陸續跟隨前者而去。此時麥克羅斯低頭看向湯瑪士,將手中的拐杖指向簇朗尼軍隊,命令道,“時機已到!”
湯瑪士舉起手中的長劍發出進攻的訊號。就在他帶頭沖出去的同時利箭如冰雹般從他頭頂掠過砸向敵人。先是遭到鳥群攻擊而使得進攻受挫而後又親眼目睹了法師被輕而易舉的打敗驅逐,此時的簇朗尼士兵士氣異常的低落。時已至此他們只好待在原地迎接奔襲而來的對手。數百名簇朗尼士兵已經倒在了飛鳥的利爪和尖喙之下,然而更多的是被飛箭所射殺,即使如此他們在數量上依舊壓倒精靈和矮人。
在這激戰正酣的時刻,湯瑪士徹底沉浸在了殺戮之中。他在簇朗尼人中左劈右刺一路暢通無阻,敵人的任何攻擊都被他化解於無形。任何出現在他面前的生物無論是簇朗尼士兵還是喬迦都無一幸免地倒在他那致命長劍下。
隨著雙方人員不斷地倒下整條戰線時進時退。此時已經是烈日當空,戰況更是愈演愈烈。空氣中彌漫著死亡的氣息,禿鷲和鳶鷂虎視眈眈地盤旋在天空中。
簇朗尼軍隊開始緩緩地將精靈和矮人們逼退逐漸向埃爾旺達的腹地逼近。就在雙方的勢力趨於平衡之時,膠著在一起的兩只軍隊忽然都停止了攻擊向後一撤,一條空檔出現在對峙的雙方之間。湯瑪士可以清晰地聽見巫師的聲音響徹在戰場上空。“往回撤!”,埃爾旺達軍這才如夢方醒地向後撤退。
精靈和矮人們在撤退時的躊躇讓簇朗尼人猶豫了一會兒,但這並沒有阻止他們繼續挺進。突然大地震顫,傳出隆隆的聲響。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簇朗尼人臉上浮現出恐懼的表情。
湯瑪士看見樹木紛紛顫抖不已,而且隨著大地的震動更加劇烈。一記猶如悶雷劃過長空般的聲音越來越響。隨著這記急劇的響聲,一大片土塊升騰到空中,就像是被一只無形巨手從底下托起。站在其上的簇朗尼士兵也一並被拋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而站在邊上的士兵同樣不能幸免,被直挺挺地撞開。緊接著又是一大片土塊升騰起來,然後又是第三塊。很快空中就浮滿巨大的土塊,不一會兒這些土塊紛紛砸向簇朗尼士兵。頓時哀號四起,簇朗尼的士兵拼命向後逃竄,不然他們只能毫無招架地被土塊攻擊。當湯瑪士再向戰場望去的時候,那裡除了死人和傷員之外已經別無他物。
眾人都被眼前的場景驚得啞口無言,整個戰場靜寂無聲,漂浮的土塊此時都已經掉落。簇朗尼人逃竄的聲音不時從森林裡傳出。從那驚恐的叫喊聲可以聽出他們在撤退的時候一定又碰上可怕的攻擊了。
湯瑪士感到陣陣倦意向他襲來,他低頭才發現自己的雙臂沾滿了血污。而他的披風和盾牌以及金色的長劍卻依舊亮麗如新,此時他首次感到人性還激蕩在他體內。在埃爾旺達戰斗時的狂亂並沒有繼續困擾他,而他的內心卻有種莫名的失落感。
他轉過身子輕聲說道,“戰斗結束了。”精靈和矮人們無精打采地歡呼了幾聲,大家都沒有居為勝利者的那種喜悅。他們都親眼所見了一支強大的軍隊是如何被一股難以致信的超自然力量所打敗的。
湯瑪士緩緩從卡凌和道根的身邊走過拾級而上。精靈王子派遣了一部分士兵尾隨撤退的敵人,讓他們沿途照料受傷的盟友和給那些垂死的簇朗尼士兵最後的解脫。
湯瑪士徑直走向自己那間小屋,將門簾撩到一旁。他重重地往墊子上一座,將長劍和盾牌卸了下來。頭顱中的隱隱作痛逼得他只能閉目養神。腦海中又湧現出一幕幕的回憶。
天空被地平線上翻騰著的能量漩渦撕出一道道口子。埃森-舒迦端坐在巨龍蘇盧迦堅實的背上,靜靜地注視著時空的基底被無情地撕裂。
遠方響起嘹亮的號角聲,憑借著法力他預感到了號角聲的寓意。他等待的那一刻終於到來。埃森-舒迦驅使巨龍抬起身子,雙目緊盯著天空,搜尋著即將出現的目標。就在他發現獵物的同時,他的坐騎蘇盧迦猛然亢奮起來。達拉肯-科因騎在黑色巨龍上的身影已經依稀可辨。此時的埃森-舒迦眼中露出一絲奇異的神色,長久以來他首次體會到恐懼的含義。雖然他還難以為其命名,難以描述這種感覺,但是他真切地看到它出現在達拉肯-科因那雙畸形的眼中。
埃森-舒迦駕馭著蘇盧迦迎上前去。黃金巨龍咆哮著向對方挑戰,達拉肯-科因跨下的黑色巨龍也毫不示弱地回應著。兩條巨龍絞纏在空中,它們的主人同樣打得不可開交。
埃森-舒迦高舉金劍奮力劈下,順勢就將對手那塊鑲著猙獰虎頭的黑色盾牌一劈為二。埃森-舒迦明白這對他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達拉肯-科因囂張的氣焰頓時蕩然無存。在最後一個凡爾黑如人盛氣凌人的氣勢下,他無疑是個渺小的凡人。埃森-舒迦的攻擊一次比一次猛烈,終使得他的兄弟招架不住從自己的黑色坐騎上跌落,一頭栽落在地上。埃森-舒迦用意念驅使著身體離開自己的坐騎,漂浮在達拉肯-科因那具無望的軀體邊上,至於那條垂死的黑龍則留給蘇盧迦去解決。
一絲生命之火依然殘存在眼前這具傷痕累累的軀體之中,之前他還充滿了活力。當埃森-舒迦靠近的時候,達拉肯-科因的眼中流露出憤恨不平的神色。他低語到,“這是為什麼?”
埃森-舒迦將手中的金色長劍直指天際,說道,“這猥褻的罪行不容饒恕。你將我們所知的萬物帶入了毀滅之途。”
達拉肯-科因看著天空中埃森-舒迦所指的地方。只見狂亂翻騰的能量和絞繞尖叫的幻影穿透了蒼穹。他兄弟姐妹們的那些絞纏在一起充滿憤怒和憎惡的靈魂讓他再次感到了恐懼。
達拉肯-科因嗓音嘶啞地說道,“他們太強大了。強大得出乎我們的預料。”他的面孔扭曲成恐怖的樣子讓人憎惡不已,此時埃森-舒迦已經舉起了手中的長劍。“但是真理在我手中!”他吼道。
埃森-舒迦揮下手中的利劍,干淨利落地砍下了達拉肯-科因的腦袋。剎那間,死者的頭和軀干被一束光芒吞沒,圍繞在埃森-舒迦周身的空氣嘶嘶作響。眼前的對手如今徹底從世間消失了,他的靈魂將和他的親族們匯合一同去抗爭新的神明。埃森-舒迦略帶傷感地說道,“哪有什麼真理。力量才是一切。”
這就是結局?
“對,我就是這樣親手結束了最後一名兄弟的生命。”
其他人呢?
“他們早已成了那個東西的一部分。”他指向那片可怕的天空。
從混沌之戰伊始他們就這樣高高在上地注視著瘋狂的塵世,彼此永不分離。一番休整之後,埃森-舒迦說道,“快跟上,一切都已結束,讓我們再為它畫上個完美的休止符。”
言畢,他們走向早已等候著的蘇盧迦。此時一聲甜美的嗓音響起。
“難得見你這麼閒適。”
湯瑪士循聲睜開眼睛。只見阿戈拉安娜正捧著一盆浸泡著香藥的清水和毛巾跪在他面前。她為他脫掉披風,幫助他卸掉金色鎧甲。他疲憊地坐著,阿戈拉安娜在他的注視下默默地為他清洗著臉上和手臂上的血污。
漱洗完畢之後,她拿出一件干淨的外衣,輕聲說道,“你臉色太憔悴了,親愛的。”
“我看見了太多的東西,阿戈拉安娜,那都是些凡人難以企及的東西。時光猶如一把枷鎖緊扣著我的靈魂,讓我倍感疲憊。”
“難道你就沒發現值得欣慰的東西?”
他打量著她,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盡管在他威嚴的目光之中流露著一絲溫和,可她還是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
“夫人,您這是在嘲笑我吧?”
她使勁搖著頭。“不,湯瑪士。我……我到這兒來就是要安慰你的,假如真的有這個必要。”
湯瑪士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身邊,此時她的眼神炙熱如火。
當兩人緊緊相擁的那一刻,她感到了他體內湧起的激情,她聽見他耳語道,“我真的需要你,夫人。”
她看著他那對蒼白的眸子,兩人之間最後一道隔膜此時消失無蹤。“我也是,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