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了一會兒才弄明白,邁克不是開玩笑。他的計劃確有成功的可能。稍後,為了讓懷娥和教授明白這個方案切實可行,我費了更長的時間。實際上邁克的方案相當淺顯明瞭。
邁克的邏輯是這樣的:何謂「戰爭」?有書本上將「戰爭」定義為「為達政治目的而使用武力」;而所謂「武力」則是「一個物體通過消耗能量對另一個物體採取的攻擊力量」。
在戰爭中,這一切是靠武器來完成的——而月球卻沒有武器。不過,邁克檢索了「武器」這個類別,發現武器不過是「控制、使用能量的一種機械」。能量,月球上有的是。僅月球表面每平方米的日光流量就高達一千瓦左右。更何況太陽能是可以循環再生的,可以說,月球上的能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只要還有冰礦,還有磁場發生裝置,我們就可以利用氫聚變無限量地獲得廉價能源。月球不缺能源,但應該怎麼使用它呢?
月球還有其地理位置方面的優勢。她位於一個重力達11千米/秒的重力井頂端,全靠一個2.5千米/秒的重力圍欄托住才不至於掉進這個重力井。邁克知道那個圍欄,他每天的任務就是把運糧船扔過圍欄,它們便會一路向下滑落到地球上。
如果一艘毛重一百噸的運糧船(或者等重的石塊)不加制動地砸向地球,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邁克早就計算出來了。
它落到地面時產生的動能相當於6.25×1012焦耳——六萬多億焦耳。
【掃校者註:由於TXT文本無法顯示上標,故上段6.25×1012應為6.25乘以10的12次方。】
這種能量將在瞬間轉化為熱能。砰!爆炸!巨大的、驚人的爆炸!
本來應該是最明顯不過的事了。瞧瞧月球吧,看到了什麼?成千上萬的隕坑——都是石子兒落下來的結果。
懷娥說:「我不懂什麼焦耳不焦耳的。你就說說與氫彈相比如何?」
「嗯——」我開始在腦子裡四捨五入。
邁克算得比我快多了,早已得出答案:「一百噸重的物體砸向地球造成的衝擊相當於一顆兩千噸級原子彈爆炸的結果。」
「『千噸』,就是1000噸,」懷娥嘟囔著說,「而『百萬』,就是100,000,000噸——天哪,也就是說只有億噸級氫彈威力的五萬分之一。這種炸彈有什麼用?」
「哎,懷娥,」我不緊不慢地說,「不是這麼個比法,你得換個角度來看:一顆兩千噸級氫彈爆炸的威力相當於兩顆百萬公斤級的三硝基甲苯(TNT)爆炸……單單一公斤爆炸的威力就已經相當驚人了,這一點礦工最清楚。兩百萬公斤足以把一個相當規模的城市夷為平地。我說得對嗎,邁克?」
「沒錯,曼。還有一點,懷娥,我惟一的女性朋友,億噸級的核爆炸效率低下。由於這種爆炸所佔空間太小,它的威力大部分都浪費掉了。億噸級的炸彈理論上與五萬個兩千噸級炸彈的威力相當,但它的破壞力實際上只相當於兩千噸級炸彈的一千三百倍左右。」
「可是他們比我們大一千三百倍啊。真要拿這麼大的傢伙轟咱們,可夠咱們嗆。要是他們用更大當量的炸彈來對付我們呢?」
「沒錯,懷娥,但我們月球上有很多石頭啊。」
「哦,是的,是不少。」
「同志們,」教授開口了,「你們說的已經大大超越我的經驗了——我年輕時扔的炸彈小多了,也就是一公斤左右,還是曼尼爾所說的化學炸藥。不過我相信你們倆明白自己在談什麼。」
「我們當然知道。」邁克道。
「這樣的話,我接受你們的數據。為了把問題降到我能理解的範疇,請你們換算一下比例。這樣我才能明白為什麼這個計劃要求我們無論如何也要掌握彈射器。好嗎?」
「好的。」我和邁克異口同聲道。
「看來這個計劃並不是完全辦不到。我們必須控制彈射器,並且讓它保持良好性能。邁克,你想過怎樣保護你的彈射器,使其免受——譬如說,一顆攜帶核彈頭的導彈的襲擊嗎?」
討論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我們開飯。教授的規矩是吃飯時不談公事。於是邁克講了幾個笑話,教授覺得每個笑話都似曾相識。
準備離開鴻運大酒店的時候,即2075年5月14日的傍晚,我們已經——更確切地說,是邁克在教授的幫助下已經——擬定了革命方略,其中包括我們在關鍵時刻將選用的幾個主要方案。
大家該走了,我準備回家,教授要回去上夜校(如果沒被逮捕的話),然後回家,泡個澡,帶上換洗衣物和生活必需品,以防不得不當晚就返回旅店。懷娥顯然不想獨自留在旅店。剛剛孤注一擲準備發動革命時她還勇氣可嘉,這會兒卻成了個可憐巴巴的小姑娘。
於是我通過夏洛克打電話給姆姆,告訴她我要帶客人回家。
姆姆做事有她自己的一套,任何一位丈夫都可以帶客人回家,只待一頓飯的時間也行,住一年也行。我們的孩子也享有同樣的自由,只不過必須事先徵得她的同意。不知道別家是怎麼做的,我家保持這個習慣已經一百多年了,這麼做很適合我們。所以姆姆沒問客人的姓名、年齡、性別、婚姻狀況。這是我的權利,她有她的驕傲和自尊,不會問長問短。她只是說:「好的,親愛的。你們倆吃過飯了嗎?你知道今天是星期二。」
這提醒了我,我們家星期二的晚飯時間很早,因為這是格列格布道的時間。不過,如果客人還沒吃飯,姆姆還是會做飯的——不是為我,而是為了將就客人。家裡除了大爺以外,大家都得準時就餐,不然就只能到冷餐室找東西吃了。
我向她保證我們已經吃過飯了,並保證會在她出門前盡快趕回家。儘管月球上各種宗教信仰並存,有穆斯林,有猶太人,有基督徒,有佛教徒,還有其他九十九種宗教,我還是認為星期天是最普遍的禮拜日。可格列格屬於一個小教派。這一派經過計算得出,安息日是從當地時間星期二的日落時分到星期三的日落時分(這是當地的伊甸園時間,也就是地球上的西二時區)。所以,每當到了地球北半球的夏日,我們的晚飯開得都很早。
姆姆總去聽格列格布道,所以得體諒她,不要與她的時間安排相衝突。我們大家偶爾也會去。我一年只會去幾次,純粹是因為我非常喜歡格列格。他教會了我一行手藝,又在我最困難的時期幫助我轉入另一行。只要能保住我的左臂,他會很高興地損失自己的胳膊。姆姆卻每次都去——例行公事罷了,談不上什麼信仰。
有天晚上,姆姆在枕邊悄悄告訴我,她並沒有特別的宗教信仰,然後又叮囑我千萬不要告訴格列格。我不知道他們倆是誰出了問題,不過我很高興格列格還在布道。
格列格是姆姆很小就選中的「童養夫」,進門時姆姆還很年輕,那是她出嫁之後第一次娶丈夫。她一直對格列格用情很深,不過如果有人說她愛他勝過其他丈夫,她會堅決否認的。可事實就是,當他被委任為牧師時,她也入了教,接受他的信仰,而且從未錯過任何一次星期二的布道。
她問:「你的客人想參加禮拜嗎?」
我說到時候再說,不過我們會盡快趕到的,然後就和她說了再見,掛了電話。
我使勁敲著浴室的門,喊:「懷娥,快點化裝,我們只剩下幾分鐘了。」
「就好!」她在裡面嚷嚷道。真是個一點兒也不扭扭捏捏的女孩子。
很快她就出來了,朝教授問道:「我看上去怎麼樣?還過得去嗎?」
「親愛的懷娥明,你讓我驚歎。你本來的樣子漂亮,現在的樣子也很漂亮——不過絕對不可能被認出來。你是安全的,我已經放心了。」
然後我們又等教授裝扮回老邋遢鬼的樣子。回去時他可以到後廊卸裝,然後搖身一變,以知名教授的面目出現在學生面前。那樣,萬一黃外套在等著抓他,他也有了目擊證人。
等教授的這段時間,我把有關格列格的事告訴了懷娥。
她說:「曼尼,這麼喬裝打扮行嗎?這樣去教堂合適嗎?那兒的燈光有多強?」
「和這兒差不多。你裝化得不錯,你會沒事的。可是你真的想去教堂?沒人勉強你去。」
她若有所思地說:「這能討好你母——我是說,你們的大老婆,不是嗎?」
我慢條斯理地答道:「懷娥,宗教信仰是你自己的事。不過既然你開口問了……是的,如果你想在戴維斯家有個好的開始,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和我姆姆一起去教堂。如果你去,我也去。」
「我要去。我還以為你姓『奧凱利』呢。」
「我的確姓『奧凱利』,如果想正式一點,就在後面加上『戴維斯』,中間加上連字符。戴維斯是第一個丈夫,已經死了五十年了。戴維斯就變成了家姓,所有媳婦的名字都是『某某(名字)戴維斯女士』。前面部分先是戴維斯之下每個男性的名字,然後加上自己娘家的姓。只有姆姆一個人是『戴維斯女士』——你完全可以這麼叫她,其他人只用自己的名字,只有在簽支票什麼的時候,才在後面加上戴維斯。只有柳德米拉例外,她用的是『戴維斯-戴維斯』。她對自己的雙重成員身份很是自豪,一個緣於出生,一個緣於婚嫁。」
「原來是這樣。那麼,如果一名男子名叫『約翰·戴維斯』,他就比你小一輩;如果他還有另外的姓,他就和你同輩,與你擁有共同的妻子。問題是,在這兩種情況下,一個女孩子都可能叫『珍妮·戴維斯』,不是嗎?我該怎麼區分呢?根據她的年紀嗎?不,那不行。哎呀,我腦子裡一團亂麻!大家族的婚姻真是複雜,一妻多夫制也同樣複雜。可我的婚姻並不複雜,至少我的丈夫們都姓同一個姓。」
「並不麻煩。如果你聽到有個四十開外的女人稱一個十五歲的少女為『米拉媽媽』,你會知道誰是媳婦,誰是女兒——甚至沒有這麼複雜,因為我們家裡沒有適婚年齡的女孩,她們全都出嫁了。當然,不能排除她們回家探望的情況。你的丈夫們都叫『諾特』嗎?」
「哦,不,他們叫維多西弗、喬林和喬木·維多西弗,我現在用的是我娘家的姓。」
教授出來了,呵呵笑著,老態龍鍾的樣子(看上去比剛來時更糟糕)。
我們分頭行動,各自從三個出口離開,然後在主廊會合。懷娥沒有和我走一塊兒,因為我還是存在著被逮捕的可能;但另一方面,她不熟悉月城,這地方擁擠雜亂,就算本地人也會迷路——於是我在前面領路,她跟在後面,保持看得見對方的距離。教授在她身後跟著,以免她跟我跟丟了。
如果我被捕了,懷娥會打公共電話告訴邁克,然後回到旅館等教授。不過我敢肯定,哪個黃外套要是想逮捕我,我的七號手肯定會給他好果子吃的。
一路沒事。我們徑直到了五號區,沿卡弗堤大道穿過城區,來到三號區,最後在管鐵西站停下,取了武器和工具箱——不過沒取增壓服,那樣打扮去教堂不合適,我把它藏在那裡沒動。車站有個穿黃制服的,絲毫沒有注意到我。
我們一直往南,穿過一塊塊燈火通明的地區,一直走到十三號氣密閘門口。這個閘門通向一個壓力隧道。這是我們的戴維斯隧道和其他十幾個農場共用的隧道。我猜想教授在拐彎走了,不過我沒有回頭看。
我打開門,等到懷娥趕上進來才重新鎖上,緊接著對姆姆說:「姆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懷瑪·貝思·約翰遜。」
姆姆擁抱了她,親了親她的面頰說:「真高興你能來,親愛的懷瑪!就把這兒當己的家好了!」
知道我為什麼會愛我們嘮叨個不停的老太婆了吧?同樣的話,別人說來可能會使懷娥感覺直起雞皮疙瘩——而姆姆卻是很真誠的,這一點懷娥也知道。
給懷娥改名字,是這我在路上想到的主意,事先沒有和她商量。我家有的孩子還小,他們成長的過程中充滿了對監守長官的蔑視,但最好還是別冒險,免得他們閒談當中一不留神說上一句「懷娥明·諾特住在我們家」——那名字可是列在「特殊文件斑馬」上的。
可我竟忘了提醒她。干謀叛這個行當,我的確還是個新手。不過,懷娥看出了門道,沒犯任何錯誤。
格列格已經穿上了布道服,很快就得走了。姆姆卻不慌不忙,她雍容華貴地把懷娥介紹給丈夫們——大爺、格列格、漢斯,然後又介紹給媳婦們——柳德米拉、勒諾、西迪麗斯、安娜,隨後又開始把她介紹給我們的孩子們。
我說:「姆姆,對不起,我想換一下手臂。」她的眉毛微微一挑,意思是「不要在孩子面前談這個」。於是我馬上說道:「你知道嗎?時候不早了,格列格在偷偷看表了。懷瑪和我也要去教堂。我先去準備一下,好嗎?」
她的表情緩和下來,「當然可以,親愛的。」
她轉過身去時,我發現她的手臂攬著懷娥的腰,於是放心地走了。
我換了手臂,把七號手換成社交手,再迅速閃到電話櫥,鍵入「MYCROFTXXX」。
「邁克,我們在家裡,不過馬上就要去教堂了。我想你監聽不到那兒,遲些我會和你聯繫。教授有消息了嗎?」
「還沒呢,曼。哪個教堂?我可能有線路通到那兒。」
「火柱懺悔——」
「沒有相關數據。」
「夥計,別急,我還沒說完呢。放慢速度等等我。火檉阡悔西
三社區禮堂,在火車站南部,電話號碼是——」
「我知道。禮堂內有個可以切換頻道的拾音器,外面走廊上有個電話機。兩邊我都會留心盯著的。」
「我想不會出什麼亂子,邁克。」
「教授說過一定要這麼做。他現在正往這邊通話,你要和他說話嗎?」
「沒時間了,再見!」
我們說好養成這種習慣:和邁克保持聯繫,讓他知道你在哪裡,將要去哪裡。只要邁克的神經末梢觸得到那兒,他就會監聽。這是我在那天早上的發現:他有本事通過掛斷的電話監聽——估計是這樣。這個發現困擾著我,因為我不相信魔力。不過考慮之後,我明白了。即使沒有人為因素介入,中央控制系統也可以自行接通電話——當然,前提是中央控制系統要有意識。邁克的意識看來喜歡自作主張搞竊聽。
真正難解釋的是,邁克怎麼知道電話在禮堂之外,因為他的「空間」概念和我們的不一樣。不過他的儲存中有幅「地圖」,月城的工程結構圖。他幾乎總是能把我們說的地點和他所知道的「月城」對上號,幾乎從無失誤。
所以,從謀叛開始的那天起,我們就通過邁克那廣佈的神經系統和他保持著聯繫,我們幾個人之間的聯繫也以同樣的方式進行。以後若非必要,就不再多提了。
姆姆、格列格還有懷娥在門外等著。姆姆等得不耐煩了,可還是微笑著。我看到她借給懷娥一塊披肩。姆姆和其他月球人一樣,並不在意暴露肌膚。不過要是在教堂,那就另當別論了。
我們總算按時趕到了,不過時間也不富裕。一到教堂,格列格便徑直走向講壇,我們則走向座位。我坐在那裡,心不在焉,頭腦裡想著我們的行動計劃。而懷娥卻認真地聽著格列格的布道,唱讚美詩時也跟著唱。她或者背過我們的讚美詩,要不就是非常擅長偷偷瞅人家手裡的歌本兒。
我們回到家時,孩子們和大多數大人都已經睡了。漢斯和西迪麗斯在等門,西迪麗斯端給我們一些可可粉和小甜餅,然後大家都去睡了。姆姆在大多數小孩子就寢的隧道為懷娥安排了一個房間,我上次看時,那兒還住著兩個小男孩呢。我沒問她是如何周轉房間的,但很明顯,她是盡可能讓我的客人住得好點。不然的話,她完全可以安排懷娥和一個年紀稍大點的女孩子一塊兒睡的。姆姆把她安排在那兒還有個原因:平時我如果一個人睡,通常都睡在工作室,而工作室出來轉個彎就是懷娥的房間。這是直截了當地暗示我:「你去吧,親愛的。如果你感到慚愧,就不要告訴我,背著我偷偷去好了。」
所以那晚我和姆姆睡,我們的第一夫人愛疑神疑鬼——這種事情以前發生過。這樣一來,她就能知道我沒有在夜深人靜時偷溜到懷娥房裡去。
當然,我們倆誰也不會承認各自的想法。睡前我和懷娥聊了一會兒,熄燈後繼續聊了一會兒,然後我就回來了。
姆姆沒有說晚安,而是問道:「曼尼爾,你那可愛的小客人為什麼要梳個非洲髮型呢?我想她本來的樣子會更好。倒不是說她現在的樣子不夠迷人。」
於是我翻了個身,面對姆姆,向她解釋。簡單解釋幾句,能糊弄過去就行。可我發現自己事實上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了她——除了一點:邁克。我提到了邁克,不過沒說他是計算機,只說為了安全的緣故,姆姆不可能和他見面。
告訴姆姆這一切,把她納入我領導的下級支部,或者說,讓她成為這個下級支部的領導——總之,這就是把姆姆納入了謀叛組織。但這並不表示我是那種把所有事都透露給妻子的丈夫。我頂多是性急了點兒——不過,如果這事兒想讓她知道的話,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姆姆既聰明又能幹。要管好一個大家庭,而又不張牙舞爪、咄咄逼人,這種素質是必不可少的。所有務農的家庭都尊重她,整個月城的人們都敬重她。她在這兒的資格比百分之九十的居民都老。她能夠幫助我們。
在家裡,她的幫助也是絕對必要的。沒有她的幫助,懷娥和我就很難同時使用電話(解釋起來會很麻煩),更不可能不引起孩子們的注意。但只要有了她的幫助,我們在家裡的一切事情都好辦了。
她聽我講完,歎了口氣道:「親愛的,聽起來蠻危險的。」
「是的,」我說,「聽著,姆姆,如果你不想惹麻煩,就直說……忘掉我剛才告訴你的話吧。」
「曼尼爾!別說這種話。你是我的丈夫,親愛的。不論你是好是壞,我都會無條件地接受你……對我來說,你的話就是命令。」
(簡直是彌天大謊!可是姆姆自己真的相信自己的這句謊言。)
「我不會讓你獨個兒擔風險。」她繼續道,「另外——」
「什麼,姆姆?」
「我想,每個月球人都夢想著自由的那一天。只有那些軟骨頭除外。我以前從來沒說過這些事兒,說這些好像沒什麼意義,融們沒別的辦法,只能向前看,不能向後看,別淨想這些事兒。侄我要感謝親愛的上帝,讓我能活著看到月球人自由的那一天——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話。再給我說說,我要再找三個人,是嗎?三個值得信任的人。」
「別急,這事兒得慢慢來,寧缺毋濫。」
「西迪麗斯是信得過的。她口風很緊,她就是那樣的人。」
「我覺得你不該在自己家裡發展組員,得向外擴。不要草率。」
「我不會的。在採取任何行動前,我都會和你商量的。還有,曼尼爾,如果你想聽聽我的意見——」她打住了。
「我總是需要你的意見,姆姆。」
「別把這事和大爺說。他現在變得健忘了,有時還絮絮叨叨的。親愛的,現在睡吧,好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