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斯平躺在那巨大的圓筒裡最高的平台上。他脖子僵硬,腦袋鈍痛,也許是他掉落在這兒時受了傷。然而,疼痛只讓他暫時清醒了一下,他仍然昏昏欲睡。
他認為只有自己一個人在這兒。
他不用扭動頭,便能看到圓筒頂端半開的活動門中間那星光照耀中的裂縫。在筆直向上更近一點的地方,是奇怪的狹窄通道。在星光的映照下,那高高的,人類碰都不能碰的扶手閃著銀白的光。
半夢半醒之間,他試著想像出那些在狹窄通道上行走的CT人的模樣,但是,即使他們的聲音還在他耳邊迴響,他那遲鈍的腦子什麼也勾畫不出。也許甚至這「行走」一詞對於CT人來講都不大貼切,因為他們總是用滑行道來代替樓梯。
安德斯靜靜地躺著,看著那通道和扶手。他感到身體非常沉重,他動彈不得,除了躺著他沒有別的事可做。如果他能夠保持足夠的安靜,如果他等的時間夠長,那麼,總有些CT人會路過這裡的。也許他就能夠看清他們為什麼不使用階梯,看清是什麼原因讓他們長得那樣高,那樣瘦。
或許已經有什麼東西或「人」在那兒了,只是因為過於纖細而使他看不到?這就是答案嗎?那些CT入侵者可以使用物質和CT物質,是不是因為他們本身既非物質的,也非CT物質的呢?智力可不可以不借助物質為載體呢?安德斯遲鈍地胡思亂想著,想要找到這些問題的答案,可他最終統統放棄了。對他來說,思考太困難了,他的腦子裡像蒙上了一層霧。
他躺在那兒等著,透過那層霧看著,然而沒有什麼出現在那通道上。那層霧變得更濃更厚了,他腦子裡的那種鈍痛感現在已經減弱,弱到不能再讓他保持清醒了。他很擔心在那些高高的人來到以前,自己就已經睡著了。
但就在這時,安德斯看見了它。
它正俯著身看他,那只是一團模糊的影子。他知道它一定又高又瘦,他知道它的觸碰意味著死亡,但那已經不太重要了。他不想轉過自己的頭去,他什麼也做不了。
那東西降落在平台上,正好在他身邊。它開始用手摸索他的宇航服。他等著自己這物質構成的身體與那CT物質發生反應。當他突然看到一道亮光時,他心想末日終於來臨了。
然而,那亮光卻並不是什麼摧毀性大爆炸的火光。它只是一盞宇航服上的頭燈發出的玫瑰紅的光亮。在它的映照下,安德斯看到了一個穿宇航服的人,是安·奧巴良!安德斯想要站起來。
「最好躺著別動,」安柔聲說道,「你差點窒息死了。」
「我還以為……」安德斯想要說些什麼,「我還以為你是……」
但是他什麼都說不出來,他無力地躺在那兒。他以前以為的那些事現在都不重要了。他又聽到了空氣的響聲。突然,他能呼吸了。朦朦朧朧中,他知道安把自己的空氣裝置從宇航服上取了下來,接在了他的宇航服上。他想安不應該為他這樣做。她自己很快就會面臨死亡了,都是他的莽撞造成的。但是,他仍然太睏了,不能把這些都講給安聽。安不是入侵的CT人,而他又能呼吸了。攤開手腳平躺在那平台上,他又睡著了。
安德斯再次醒來以後,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折疊床上,安·奧巴良站在他身邊。他知道自己到了「簡」號飛船上。安數著他的脈搏,皺了皺眉頭。
「謝謝你,小妖精。」一定是安把他拖回了飛船,並脫去了他那破損的宇航服,安德斯想到這裡,儘管他仍然渾身沉重,動彈不得,但他對安笑了一笑,「不知道你會……」
「你真讓我擔心。」安鬆開安德斯的手腕,疲倦地笑了笑,在床邊一個空水箱上坐下來。在備用燈昏黃的光線下面,她看起來非常疲倦,「你在那平台上躺得太久了。在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差不多已經昏死過去了。」
「你能來找我,真是太好了。」安德斯躺在床上看著安的臉,那雙灰色的眼睛因為疲倦擔憂而深深地陷了下去,但她看起來仍是那麼美麗,她臉上堅毅的神情沒有絲毫改變。他接著問道:「麥奇在哪兒去了?」
「和瑞克一起出去了,」安說。「他們組裝了一個電動弧鋸,準備鋸開『金鷹』號飛船的外殼。」
「瑞克已經回來了嗎?」
「幾天前就回來了。」
「幾天前?」安德斯不敢相信地問道,「我出去了多長時間?」
「我們給你用了一劑阿迷丁。」安低沉的聲音中滿含歉意,「你知道,反應堆熄滅了,瑞克組裝電鋸需要我們所有的電池,因此通風裝置只好停止運轉。我們當時需要節約氧氣。」
「阿迷丁?」安德斯眨了眨眼,「我想它對我有好處。不過,我應該跟瑞克一起出去找另外一顆調頻鑽石。」
他試著坐起身來,但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勁兒都沒有。
「好好躺著,等你的脈搏恢復正常。」
「可我們得找到調頻鑽石和轉換線圈。」安德斯固執地堅持已見,「我看到了『金鷹』號飛船現在是個什麼樣子。要進到它裡面去得費很大勁兒。他們需要我的幫助。」
「我知道。」安垂下了眼簾,彷彿他讓她感到有些為難,「可是——可是你的宇航服破了。」
「那道裂縫修補不好嗎?」
「瑞克拿走了你的宇航服上的能量貯存裝置,他的用完了,」安說,「另外……」
她猶豫著不知道怎麼說才好。突然,安德斯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他咕噥說,「我是個犯人。」
「也不完全是這樣。但是瑞克和羅撥船長有些信不過你。」
「這也不能全怪他們。」安德斯勉強地笑了笑,「他們的工作幹得怎樣了?」
「恐怕情況很糟糕。『金鷹』號飛船的外殼太堅硬了,他們的臨時工具根本就奈何不了它。一次他們放棄了這個計劃,試了另外一個。他們把『簡』號飛船上的主通訊裝置拖了出去,想與自由之星通話,可是沒有回音。」
「為什麼呢?」
「瑞克也不知道。」安的臉上是一片迷茫的神情,「當然,你用的是電池的能量,但他說信號夠強了。」她打了個寒顫,又補充說:「更讓人奇怪的是,瑞克甚至難以搜索到自由之星,因為我們來到這艘CT飛船上以後,它已經轉換了方向。」
「哦?」安德斯抬起了仍然鈍痛不已的頭,「它現在正往哪兒去呢?」
「它正往自己來的那條路上去,」安說,「回到那場大爆炸發生的地方去。瑞克開始根本就不相信會這樣,直到我核對了他的觀察結果——羅撥船長仍不知道我們在什麼地方,現在到底是什麼時間。但後來我們找到了正確的方位,在望遠鏡裡看到了自由之星。我們整日整夜地發出信號,但德雷克先生一直沒有回話。,也許他出了什麼事——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電池快用光了,我們只好停止發送信號。最近這幾天,我們又在努力要把那裝甲鋼板鋸開,但到現在還是沒能成功。」
安德斯默默地躺了一會兒,看著安那張愁容滿佈的臉。
「你知道是什麼使這艘CT飛船轉向嗎?」他不安地低聲說,「如果那些建造它的CT人——」
安搖搖頭,「我們的困難可不少了,但瑞克說我們不會遇到什麼CT人的。」
「但他們就在周圍。」安德斯感到有些害怕,「我們聽到過他們的聲音。我們還知道他們俘獲了一艘衛隊的巡邏飛船,也就是那艘向我們開火,然後便消失了,接著就回來打爛了『金鷹』號的衛隊飛船。」
「我不明白那些奇怪的聲音在說什麼。」安憂心忡忡地聳聳肩,「我們對那些也解釋不了。但瑞克說建造這艘CT飛船的人已經全死了。他肯定他們早在太陽系誕生前就已經死了。」
「什麼?」安德斯用手肘支撐起上半身,他已忘記了腦袋裡的鈍痛,「瑞克怎麼會對此這樣肯定呢?」
「他在這下面找到了一家兵工廠,比巴勒斯五號星上的那家還大些。那兒到處是自動機器和他所見過的最具殺傷力的武器。那些武器絕大多數是裝有CT彈頭的導彈,但也有幾顆原子彈。」
「兵工廠!」安德斯叫道,「那麼這兒不是能量工廠?」
「瑞克說在最初它是一座發電站。他在下面找到一些空的CT底盤,那上面以前肯定放有一個巨大的反應堆。他說那些金針其實是某種能量發送器的天線。但後來反應堆被拆除了,能量發送設備也全被拆毀了。瑞克認為它們可能被熔化了,製成了各種武器。」
安的聲音變得瘖啞了。
「瑞克相信這就是那些CT人的命運,這座工廠本來是為和平而建的,但他們後來卻用它來為戰爭服務。當戰爭結束時,他們也毀滅了。瑞克認為在太陽系誕生之前,肯定是某種物質製成的超級導彈把他們的世界——或它的一部分——炸得脫出了他們的星系。」
「等一下!」安德斯搖搖頭說,「我知道這艘CT飛船很古老了。我也認為它以絕對零度的低溫在星際間漂流幾十億年,大概真的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可瑞克是怎麼推算出那場戰爭發生的日期的呢?」
「那幾顆原子彈幫了他的忙。」安回答說,「瑞克認為在戰爭前期,CT人就是用它們來保衛自己的這艘能量飛船,直到後來他們改造了飛船,製出了CT導彈。」
「可那些原子彈能幫他什麼忙呢?」
「瑞克用羅撥船長那台舊的分析儀測量了原子彈的鈾元素。他幾乎找不到軸235的蹤影,絕大多數鈾元素都轉化成鉛了。」
「噢!」安德斯點點頭,「我明白了。「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道.「你知道有多少鈾留存下來了嗎?」
「少於十萬分之一。」
「一塊軸235樣品在正常的輻射損耗下,要經過差不多七億年才會損失一半的核數。」安德斯皺著眉頭,計算著,「這意味著這艘CT飛船差不多已經漂流了一百億年了。」
「那也太久了!」安顫抖著聲音說,「保羅,我仍然感到害怕。即使我知道那些CT人已經死了。因為就是這東西殺死了他們。現在它仍然欲置人於死地。它毀了『蒲修斯』號飛船,『金鷹』號飛船。它殺死了所有的叛軍。它也會殺死我們的,除非我們能離開,這只是個遲早的時間問題。」
遲早的時間問題……
這個短語在安德斯的腦海中迴響,它突然之間變得能說明問題了。他屏住了呼吸,一下子坐直了身體,眼睛愣愣地盯著安身後的某個地方。他的兩隻手緊握成拳頭,並抖個不停。
「保羅——」安擔憂地叫道,「你怎麼啦?」
「你用的那個短詞,」安德斯憔悴地臉上露出了微笑,「遲早的時間問題。也許這就是答案。」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好好想一想,我們遇到的每一難題似乎都是一個時間問題,時間的間隔問題,或順序問題。也許最早的真的就是最晚的,在這兒就是這樣。也許它真的把明天變成了昨天,也許瑞克和麥奇的確在四月一日才到這兒。」
「他們也這樣說。」安焦慮地問,「可你對這樣的事怎麼解釋呢?」
「只是時間問題而已,」安德斯回答說,「一百億年的時間可夠長的。」他慢慢地說,試圖想找到合適的字眼來表達自己的想法,「長到足以證明這艘CT飛船的確是來自別的星系,因為我們的太陽系存在的時間還不到它的一半長。也許在它來的那個地方時間是完全不相同的!」
「那可能嗎?」
「有可能。」安德斯思索著說,「我記得瑞克以前為星際公司工作時,他小知在哪兒找到了一本舊書。那是很久以前的一篇由一位滿腦子怪誕想法的德國教授寫的關於CT物質的論文。文章中某處提到,原子核的形式取決於原子生成的那個空間的熵的形式。」
「那是什麼意思。」
「熵的形式也就是時間的形式。」安德斯深陷的眼睛中閃動著興奮的光芒,「那教授認為CT物質肯定是在太空的另一處形成的,在那兒,時間是倒流的。也許他根本就不是什麼狂想者!」
「但是那些CT小行星並不像這個東西。」安馬上反駁說,「只要它們不與物質發生碰撞,它們看上去並沒有什麼不同。」
「那教授也知道這一點,」安德斯說,「但他認為大塊的CT物質或物質可以在它周圍形成他取名為『熵場』的特殊狀態,熵場可以讓位於其中的小塊物質保持時間上的一致。他認為我們知道的那些CT小行星不過是入侵的那顆CT大行星的一些殘片而已,而那顆大行星已經被阿多尼斯星更強的熵場——也許是整個太陽系的熵場——控制住了,從而轉變成了順流的時間。」
安德斯把身體坐得更直了,興奮不已地喘著氣。
「但是,這艘CT飛船卻離入侵的那顆CT大行星太遠了,因此它沒有被捲入那場碰撞引發的大爆炸?它也從未離某塊大的物質近到被它的熵場控制住而轉變成順流時間。它現在的時間仍然在倒流,並且它那相反的熵場還將我們控制住了!」
安德斯猛地站了起來,但又跌坐回床上,他仍然雙膝發軟。
「我想這就是答案!」他聲音瘖啞,「我認為這足以解釋我們所遇到的所有事情了——並且有一部分事情你可以說尚未發生。」
「所有事情!」安坐在水箱上,困惑不解地盯著他,「我不明白怎樣——」
「我也不完全明白。」安德斯笑了笑,「但我真的相信這就是答案,只是遲早的時間問題而已。你能給我一支鉛筆和一張紙嗎?」
「在上面艙室羅撥船長的桌子上就有。你能爬上那樓梯嗎?」
安德斯剛站起來時,感到頭重腳輕。但他在安的攙扶下爬上了那樓梯。安搬了一張椅子放在麥奇那張滿是墨水印跡的桌子前,讓他坐下來。然後,安打開一個抽屜找紙和鉛筆。
什麼東西衝了出來。
「噢!」安用手去抓那東西,但它溜走了,「瑞克的圓盤——」
她猛地住了口,瞼變得通紅。安德斯沒有注意到她的窘迫,他的眼睛緊盯著那個逃跑的小東西。那是張和他手掌差不多大的光亮的圓形鋼盤,中間有一個小孔。他想伸手抓住它,但它像個活物一樣逃開了。它上面還拴著一條牢實的皮繩,皮繩的另一頭繫在書桌後的艙壁上的一個小環上。
安德斯抓住皮繩,把那活蹦亂跳的圓盤拉到身邊,但它仍然活潑潑地從他的手指上彈開去。他把那圓盤扯進書桌裡,可那小傢伙又從曾關著它的那個抽屜裡逃了出來。安德斯注意到那繫住它的皮繩也只環繞在它上面,而沒有與它接觸。
安德斯設法把那圓盤弄進了抽屜,把它關在一個角落裡,並試著用手將它按下去。但是,他的手遇到了一種反作用力的抵抗。即使在他用盡全部力氣往下按時,他的手也沒有碰到那圓盤。而圓盤也沒有被壓得緊貼在抽屜底上。
「請把它放回去!」安窘迫地紅著臉說,「我可不想讓你看到它。」
「不可觸碰!」安德斯關上了抽屜,轉過身來注視著她,「瑞克在哪兒弄到它的?」
「噢,保羅!」安激動不安地說,「我真是個笨蛋!瑞克不想讓你知道它。我什麼也不能告訴你。」
「那麼,讓我來猜猜看。」安德斯衝她笑了笑,「我猜是逆引力,永久性的反逆引力!對不對,小妖精?」
安緊閉著雙唇,但她的臉又紅了。
「我猜對了!」安德斯敬畏的目光落回到那關著圓盤的抽屜上,「自從麥克西戈爾在太陽黑子中發現了逆引力以來,這就是我們一直在尋找的東西。麥克西戈爾早就寫出了永久性反逆引力的方程式,但我們從未能製造出一種可以保留這種力的合金。」
他猛地把目光移回到安的臉上。
「那塊抓不住的圓盤就是用某種反逆引力合金製造的,是嗎?」安德斯問道,「我想瑞克一定找到了CT人鑄造合金的自動冶煉爐,然後用麥奇的分析儀分析了合金的成分,是這樣嗎?他就這樣學會了怎樣製造這種合金,是嗎?這種合金製成的底盤可以使用一萬億年!」
「保羅,別問我!」安請求說,「我什麼都不能告訴你。」
「沒關係,親愛的。」安德斯愉快地說,「你已經給我看了最重要的東西。這是一種遵守12平方規律的表面作用力。距離縮短一半,斥力增大四倍。這就意味道著接觸不可能發生——即使是圓盤用力壓向CT表面,二者也不會接觸。我想是把像這樣的底盤與物質製成的蘑菇柄焊在一起,同時把與這成分相同的CT合金底盤固定在CT蘑菇帽內,這樣就可以將蘑菇的柄和帽放在一起了,它們中間因為放上了這種合金製成的底盤,因此它們永遠不會碰觸在一起引起爆炸。」
「我又猜對了,是嗎?」
安垂下了眼簾,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並且,不接觸便沒有磨擦,那麼就不需要潤滑。」安德斯繼續興奮地說著,「這就是那些機器過了這麼多年仍能運轉的原因所在。而反逆引力場又是不會減弱的!」他沖安點點頭,「如果我們能把那塊圓盤帶回家的話,肯定會引起轟動的!」
安抬頭看了他一眼。
「保羅——」
「什麼事,小妖精。」
「瑞克不想讓你看見那塊圓盤。」安非常溫柔地說,「現在你對此知道得太多了,我想他不會讓你回去用你學過的技術為星際公司製造CT導彈的。我想,你現不得不去為德雷克和麥奇工作了。」
安德斯久久地看著她那光潔美麗的臉,微笑從他唇邊慢慢隱去了。
「我是得這樣做了,」最後他說道,「如果我們能活著回去,而你又真心希望我加入的話,我會和你們一起工作的。事實上,現在我並不那麼熱衷於想為某人製造出什麼CT導彈。自從我瞭解到CT文明滅亡的原因之後,我就已改變主意了。親愛的,如果你真的需要我,我相信自己會同意的。」
安站在那兒,身材頎長,非常可愛。她的黑髮散發著一股清爽的馨香。她臉上露著淡淡的微笑。
「我需要你,保羅!」安熱切地說,「我真的需要你!」
這時,安德斯非常渴望親吻她那動人的臉,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衝動,因為他突然覺得似乎不太公平。
「謝謝你,小妖精。」他微笑著說,「但我們不要太心急。我們現在還困在這裡。如果我們真能活著回去,我會很高興有機會與德雷克和麥奇一起工作——在那塊小小的圓盤上,我們能夠創建一種嶄新的文明!可我畢竟是地球人。親愛的,當那一切實現以後,你的朋友們也許就不想我再呆在他們身邊了。」
安的臉上又露出擔憂的神色。
「要說服瑞克你確實站在我們這邊可不太容易。」安認真起來,「他現在心情很不好。他擔心他父親在自由之星上出了什麼事。『金鷹』號飛船的外殼鋸不開也讓他很沮喪。那些讓你先前認為我們與某個陰謀有關的奇怪的事情也折磨著他。讓他特別不安的是這艘飛船正在按來路返回,我們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會——」
「也許不會有什麼事的。」安德斯勸慰說,「而且現在,既然我們已經找到了原因,我想所有那些讓人生疑的事情都將水落石出的。」
安的臉上露出了微笑。「我幾乎忘記了你的時間理論。你真的認為你能夠解釋那些昏迷的宇航員是怎麼回事嗎?這樣的話,瑞克與麥奇就可以洗脫身上的罪名了。(奇*書*網*.*整*理*提*供)還有那些向自由之星呼叫的神秘聲音,那艘與『金鷹』號交戰的敵方巡邏飛船,這些你都能解釋清楚嗎?」
「我相信我能,」安德斯保證說,「只要你能給我找一張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