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不上班,邊愁眉苦臉地洗衣服,邊含淚大唱王老五,一抬頭就看見體育新聞在播什麼YOYO體測,記憶鮮明的一個細節是,甲B的通過率居然還不如甲A,央視的記者還發了些感慨,大約是說小孩不如老人之類。看著那群王老五跑得氣若浮絲,我在寂靜的斗室裡頓時一陣狂笑:比俺苦命的王老五還有的是,少他媽攬鏡自憐。
然後上網,看米蘭發牢騷,說是今後要改成早上9點到報館打卡上班,不禁又露出落井下石的奸笑。反正我是逃過一劫了,想當年,我是《南方體育》曠工第一人,每個月被龔曉躍罰得手足冰涼糙臉失色。由此再上溯十年,我是全系曠操第一人,每天清晨作臥龍狀,酣暢無比,只是那群學生會的鳥人巡查時老掀俺被子,洩露了不少春光。後來我常疑心他們是同性戀,男人的飛毛腿有什麼好看的,我又不是張國榮。
總之,嗜睡是所有單身男女的通病,與此相對應的是對夜晚的癖好。幾年前廣西台有個《華燈初上》欄目的宣傳口號是“愈夜愈美麗”,朋友們都說真是性感到了毛孔裡。就個人體驗而言,我一聽到這句話,腦海裡就會呼啦啦擠進一大堆內衣品牌。夜晚如此美妙,我簡直想不出用什麼詞語來修飾它。我所在報紙的副主編莊慎之對文體版的概括是“聲色犬馬”,剽竊過來倒是合適。當然莊慎之和龔曉躍張曉舟他們原先就是一伙的,淵藪所至,墮落的路徑也是相仿的。
所以,我對球員深夜泡吧之類的新聞向來不感興趣,開了酒吧無人泡,開它何益?生個女兒無人泡,養她何益?最近冬訓似乎沒了這方面的小道消息,想必是狗仔隊們良心發現,而且自己也正在環肥燕瘦之間東倒西歪,於是便與人為善,放球員一馬啦。
說起狗仔隊,不由憶起阿村老師的一個偉大創意。話說有一天,他作偉人狀背著手,在廁所門口低著頭來回踱步,我們都以為他的前列腺出了毛病,他突然猛回頭,雙目炯炯地說:我要做一個曠古絕今玉樹臨風的專題,題目是《足球記者嫖娼大全》。
然後這廝就上網下棋去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決定把這個創意剽竊過來,反正又不用付版權費用。我開始約稿,不料那些寫手一聽我電話就抱頭鼠竄,有個哥們苦口婆心地勸我:這專題一出來,八千足記的家庭全被破壞了,你想聽八千河東獅同時吼也用不著使這種陰損招數吧。還有個不學無術的家伙更是口不擇言地說要和我割席斷交,哼,又把我當張國榮了。
後來我思前想後,當人民公敵的代價太高,終於忍痛收手。其實這真是一絕頂轟動的專題,同為王老五,狗仔隊的夜生活與球員的夜生活有一拼。監督者和被監督者理應用相同的道德准繩監督,不然和尚摸得阿Q摸不得,有違國民待遇准則。
愈夜愈色情,這是符合模糊審美學的。西祠曾有篇惡毒吹頌張曉舟的網文,女作者便是在深夜偶遇張,於是柔情千回,倘她見到張在大白天愁眉苦臉趕稿的模樣,柔情只怕要縮水一半。造物主弄出黑夜來,就是為了讓人們消耗荷爾蒙的,這張黑色的大網所撒之處,不論球員還是狗仔隊,都只能束手就寢,順帶告訴米蘭以及所有的失眠者,在暗夜裡無所事事的人是可恥的。(2003.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