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將是一個重大的日子,」哈爾說,「穿上你的乙烯橡膠潛水服,我們要到下面去。」
「上那兒去幹什麼?」羅傑問。「就是說下面有什麼?」
「座頭鯨和貝魯格。它們都剛剛大批來到。它們就在那邊,等著我們。」
「你說的是什麼呀?」「我說的是兩種爸想要的鯨。『它們剛從夏威夷來到這兒——成百上千。座頭鯨是所有鯨中最令人驚歎的一種。等你看見它,聽到它叫,你就明白了。」
「聽鯨叫?」羅傑說,「鯨不會作聲的。」
「那是你的想法。」哈爾說。「座頭鯨唱起歌來,你會用手指把耳朵塞起來。你聽過水下的很多聲音,但從沒有聽過一種聲音像座頭鯨唱的歌。我也只是聽說——我自己也從來沒聽過。對我們倆來說,這都將是一種新的體驗。」
「你說的爸要我們捕的另一種東西是什麼?」
「是貝魯格。這名字是俄國人起的,是從俄語裡『白色的』一詞變來的。就是白鯨。它是海裡唯一一種雪白的鯨。它也很有音樂天才。」
「它也唱歌嗎?」羅傑問。
「準確地說不是唱,它吹口哨。」
當他們穿著他們的橡膠服要下水時,那位愛斯基摩房東說:「你們今天要去找什麼?」
「鯨。」哈爾說。
房東笑了。「你在開玩笑。兩個孩子去和鯨較量!城裡人都知道你們有多麼聰明機智。你們捕到了許多動物,但說到要逮住鯨?——那完全是另一回事兒。很可能你們連捕鯨的儀式都不知道。」
「儀式?」哈爾說,「什麼儀式?」
「城裡的所有婦女都必須閉上嘴巴,非常肅靜。她們一說話,鯨就會遊走。她們不能動,她們一動,鯨就會拚命撲騰,然後逃走。而且,為了好運,你們必須戴著施過魔法的護身符,符上畫著鯨。我們愛斯基摩人懂得這些事情。」「我尊重你們所懂得的,」哈爾說,「不過,也許那儀式完全是愛斯基摩人的,不是我們的。別讓你們的婦女為了我們的緣故而沉默吧。」
「但你們單靠自己幹不了呀。」
「是幹不了,」哈爾說。「我們是打算找人幫忙。我們昨天去見過海岸警衛隊的人。他們會開一隻他們那種大船到我們潛下海的地方去,守在上面。我們要是遇上麻煩,他們會幫助我們。再說,我們不捉大傢伙。動物園寧可要幼小動物,因為它們還能活很長的時間。」
「即使是一條幼鯨也比成打男人有力氣。就算你們逮住了它,它還是會掙脫的。」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帶上這個。」哈爾說,他手裡拿著一把槍。
「你們不能用那玩意兒,」房東說,「有一條法律規定不准殺鯨。」
「我知道,」哈爾說。「但這槍不是用來殺死鯨的,槍裡面沒有彈藥,只有一個彈簧。它射出的不是子彈,而是一支鏢,裡面裝滿麻醉藥。它只刺穿鯨的一點兒皮,然後使它睡著。」
「你騙不了我,」房東說,「槍就是槍,槍就是殺人用的。我得把你們的企圖報告我們的警察。」
「去報告吧,」哈爾說,「也許他能幫我們的忙。」
「他會幫你們進市監獄去。」
哈爾笑了。「叫他先去問問海岸警衛隊的隊長。隊長知道我們對殺任何東西或任何人——包括你——不感興趣。好啦,你不介意的話,我們該走了。」
哈爾和羅傑走到海岸警衛隊駐地,那兒的人很清楚兄弟倆要幹什麼,很佩服他們的勇氣。
一隻漂亮小巧的船載著他們繞過巴羅岬到達西岸。鯨在這兒嬉戲玩鬧,把海水攪得像開了鍋。一個大傢伙碰巧游到船底,它把船頂出水面1米多。船搖晃了一會兒,然後撲通一聲巨響掉進水裡。
船長對哈爾說:「這兒怎麼樣?想改變主意嗎?鯨正在水裡狂歡呢。你們可是冒著可怕的危險呢。」
「我覺得還不算太糟,」哈爾說,「鯨不像鯊魚。它們沒有理由傷害我們。順便問一句,你認為它們都是從哪兒來的?」「從南面的暖流來。它們在那兒過冬。到夏天,那兒天氣太暖,它們受不了,就上北冰洋宜人的涼水中來了。只是為了保險起見,把你們家裡人的姓名地址給我,萬一你們被咬死,我們好通知他們。」
哈爾笑了。他並不準備被咬死。但他還是按船長的意見給了他所要的一切:「約翰亨特,亨特野生動物場,長島,紐約。」
兄弟倆調好背上的水下呼吸器,跨過右舷邊,沉入水中。
愛好和平的巨鯨給他們讓出一塊地方來。它們圍成一個大圈唱起了歌。這樣的歌哈爾以前從來沒有聽過。羅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溫和的巨獸們舉行了一場水下音樂會,這是兄弟倆在任何歌劇院都沒聽到過的。有時候音符從高向低滑,就像警笛聲。有時是顫音,有時像汩汩水聲。有時候能聽到明顯的旋律。
有些鯨唱女高音,有些唱女中音,有女低音,還有男低音。
在所有這些歌聲後面,有一種隆隆聲,像是在敲大鼓,還有噠—噠—噠噠的小鼓聲。大鯨吼得像雷鳴,小鯨吱吱尖叫。
音樂推向高潮,旋律增強,組成華彩樂章。壯麗的樂曲中聽得出嚓亮的喇叭、長號、單簧管、雙簧管、巴松管、薩克斯管和長笛,還有那深沉的管風琴。
由於這音樂發自巨大的肺,那轟鳴聲震耳欲聾。
哈爾記得全國地理協會曾出版過座頭鯨歌聲的錄音帶。現在他們正聽著真正的座頭鯨的歌,這歌聲甚至比錄音還要美妙。
但那口哨聲是什麼呢?有什麼人或什麼東西正在用口哨吹著一個調子。哈爾指著一條全身雪白的小一點兒的鯨。那是一條白鯨。很顯然,它不會唱歌,但它吹口哨來表達自己的心聲。
座頭鯨為什麼叫做駝背呢?殺人鯨背上長著鰭,這鰭長約1.5米,向上凸出,尖而有力。像殺人鯨一樣,座頭鯨背上也有鰭,但模樣大不一樣。它背上的鰭短而粗,看上去不像鰭倒像一塊隆起的瘤子,有些座頭鯨這塊瘤子也沒有。
座頭鯨奇形怪狀。哈爾明白它為什麼被認為是所有鯨當中最奇異的。它的頭碩大無比,當它張開口時,嘴巴大得能把一個不幸的人囫圇吞下。它的撥水的兩鰭異常的長。它身體的各部位連接得很不協調,就像螞蟻身體的各個肢節一樣:身體的前半部很巨大,但接下去就逐漸變細形成窄小的尾巴。
它做盡了種種千奇百怪的動作。它愛頭朝下倒立,讓尾巴突出水而。它能把身體捲得像個炸麵包圈。它會用它那巨大的尾葉猛烈地潑濺海水。不管在幹什麼,它都總在起勁地放聲歌唱,就像密西西比河汽船上的蒸汽風琴一樣。
大的座頭鯨身長15米多。哈爾看過的書上說,這種巨鯨光是心臟就有190多公斤。那些幼鯨身長大約3.6米,它們正在唱女高音。就是它們,體重也有約1360多公斤。哈爾從它們當中挑了一條他覺得挺順眼的,用他的麻醉槍把鏢槍刺進小鯨的皮膚。麻醉藥在它的身體內循環。它一點兒也沒有受傷,但卻停止了歌唱,然後懶洋洋地在水面上漂蕩。船甲板上扔下來了一條粗繩,哈爾用它打了個圈套在鯨頸上。
到這時為止,一切都很順利。現在,該輪到白鯨了,羅傑叉開腿騎在一條白美人背上,哈爾給它射了一針麻醉藥。當羅傑和白鯨突然從水裡冒出來時,船上的海岸警衛隊員們由衷地笑了起來。
羅傑抓住他們扔給他的繩子,做成套索圈往這位睡美人身上套。
兄弟倆爬上船,兩條睡著的鯨被一路拖過巴羅岬去往機場。機場上的工人把鯨放在往南飛的貨機的水箱裡。貨機馬上出發,爭取在這兩位巨型乘客醒來之前把它們送往長島。
兄弟倆回到他們住宿的旅館,店主大笑。
「啊,你們只好放棄了吧,」他說,「我早就知道你們幹不了,女人們又說話又到處走動,你們又沒戴鯨魚護身符,所以,當然嘍,你們失敗了。」哈爾微笑著說:「但願我們每次都失敗得這樣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