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哈爾兄弟的狩獵車隊到了,總共有14輛,貨車、卡車、吉普,還有蘭德·羅伏越野車。
三十名黑人隊員爬下汽車,蒙著塵土的臉上滿是笑容。看得出來,他們很喜歡他們年輕的隊長,兄弟倆同樣也非常高興見到他們——這些優異剛強的夥伴,在多次探險中同甘共苦,一道抓獲了很多珍稀動物,提供給世界各地的動物園和馬戲團。
在營地一排小房的後面支起了狩獵隊的帳篷。廚房的黑孩子在露天裡擺下了一張長長的桌子,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吃的東西。
隊員們急忙吃了起來,他們都想著早一點行動。
克羅斯比隊長開始對他們講話了。他說,他和哈爾、羅傑一起,在飛機上發現西邊七英里的地方有一個偷獵匪徒營地,並把那些可惡的屠殺行為告訴他們。他不斷地激勵他們,最後隊員們都迫不及待地要立刻出發,到處都有人喊著:「走吧!」「把槍拿出來!」「把他們宰了!」
克羅斯比舉起了手,讓大家安靜下來,「很遺憾,不能讓你們那樣幹。不能將他們殺死,不能帶槍!」
「他們有毒箭、有長矛,他們會殺死我們的。」大塊頭佐羅立刻抗議,他是隊裡最得力的司機。
「一點不錯,」克羅斯比說,「你們的工作將因此變得很危險、很困難。瞧,有那麼一條法律,不准殺死偷獵者,而只准捕獲後送交法庭,要經由法官審判後,或是罰款,或是監禁。我知道,這不公平——他們全副武裝,而你們必須赤手空拳。你們不得殺死他們——必須活捉。你們不是已經有活捉野獸的經驗了嗎?好呵,他們就是野獸——你們就活捉他們吧,就像你們捉別的野獸那樣。」
沒有人再笑了,這比他們原來想像的要麻煩得多。
哈爾說話了,「夥伴們,有一點必須講清楚,這不是你們應完成的任務,你們並不是受雇來抓人的。如果你們不想幹的話,就別干;不想參加的完全有權留在營地。」
幾分鐘之後,車隊出發了,沒有一個留下,哈爾很為他的人感到自豪,除狩獵隊成員之外,另外有五名是克羅斯比的守備隊隊員,還有五名守備隊員沒有參加這次行動,他們要到100多英里以外的地區去進行另外的行動。
但是狩獵隊還有一名額外的隊員,足可以彌補那五人不來的損失。不過這一名不是人,而是狗——一條高大的阿爾薩斯狗,是隊員馬裡的,名字叫祖盧。
祖盧有一樣東西是其他隊員所沒有的,尖利的牙齒,人當然無法跟它相比。法律禁止用槍,可沒禁止用牙齒。對這次行動,祖盧當然一點不瞭解,但一定是去幹了不起的事,所以它高興地叫著。
僅靠祖盧的牙齒當然打不贏。隊長和哈爾、羅傑坐在同一輛車裡,商量著如何行動。
「有一種可能,」克羅斯比說,「當他們看到這十四輛鋼鐵的龐然大物朝他們轟隆衝去的時候,他們害怕了,會逃跑。」
哈爾說,「可你並不想要他們逃跑,你想抓獲他們。」
「我們可能抓到幾個跑不快的傢伙。我們不可能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我們只能做我們做得到的事。我不想讓你們的人去冒不必要的危險。」
「危險對我們的人來說是家常便飯,」哈爾說,「你真的認為偷獵匪徒會跑嗎?」
「這還說不準,如果他們沒頭兒的話,他們會跑;但黑鬍子要是跟著他們的話,會叫他們頂住,並會向我們開火。」
哈爾已經忘記了還有個神秘的黑鬍子,他的真名叫什麼還不知道。
「我們要是能逮住他,扎沃的大規模偷獵活動就會結束。」
但怎樣才能逮住他呢?致命的武器不准用,有什麼不致命的武器可用呢?哈爾的腦袋逐項地想著他的供應車裡的東西。
「睡覺怎麼樣?」他突然問道,「法律沒說不准讓他們睡覺吧?」
克羅斯比瞪大了眼睛,「當然不,但你怎麼樣讓他們睡覺?」
「我們一直用這種方法對付野獸。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不能用它來對付匪徒,請停車,我下去叫供應車停下,我要看看車上是否有我們需要的『睡覺』。」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隊長把車停下。
哈爾跳下車,「現在沒時間解釋,等會再說。」
在供應車裡,哈爾把幾十支鏢都灌上了一種淡白色的液體。這些鏢看起來一點也不厲害,8英吋長,還沒手指粗,一頭兒像注射器的針頭,另一頭兒紮著一束羽毛。這時,供應車像是在拐彎盤旋前進,哈爾伸出頭去瞧,原來車隊已離開大路,正在一座10∼15英尺高的小丘中拐來拐去,這些小山都是白蟻窩。
車嘎地一聲停住了,前面就是蒺藜柵欄。隊長把車停在離柵欄還有500碼的地方,其他車也相繼停下了。
要是朝那道籬笆走去那才叫傻瓜呢!那樣匪徒們就可以躲在籬笆後面用箭射他們了。就呆在這兒,他們要進攻的話,就必須從柵欄後面走出來。
哈爾提著滿滿一桶鏢從供應車裡跳了下來,他走到隊長跟前說:「請幫我發給隊員們。」
「這是些什麼玩意兒?」
「藥鏢。」
「箭毒?我告訴過你——我們不能殺死他們……」
「這東西不會要命,僅僅是要他們睡覺,這是『斯內爾』——麻醉藥,我的人一直用這種東西來抓野獸,他們覺得『斯內爾』太拗口,我們就教他們把這叫做『睡覺』。我準備了足夠每人三支。」
隊員們分別從十幾輛車裡下來了。敵人呢?怎麼一個也看不到?
在刺籬笆的後面,樹林子之間可以看到他們的草棚,但看不到人。籬笆當中一個個的洞口,被套子、卡子各種機關套住的動物發出一陣陣痛苦的慘叫。
哈爾兄弟和隊長急急忙忙地給隊員們分發藥鏢。如果匪徒已經逃跑,藥鏢就派不上用場了。
隊員們在汽車前站成一排,面向著柵欄,一個個躍躍欲試,但一個敵人也沒有,他們幾乎失望了。哈爾的隊員中有幾個已經不耐煩,開始朝前挪動。
「叫他們停下!」隊長說,「地上到處是陷阱。」
在哈爾的命令下,那幾名隊員嘟嘟噥噥地退了回來。
「瞧,他跑啦!」突然,羅傑指著前邊喊了起來,可是哈爾什麼也沒看到。「他從柵欄裡伸出腦袋,一個長著黑鬍子的腦袋,我看得清清楚楚,我敢打賭,一定是黑鬍子那傢伙。」
哈爾想,小傢伙可能是眼花了,他腦子裡一直在想著黑鬍子吧。
這種等待真叫人心煩,但是哈爾堅決不讓他的人前進。他對隊長說:「如果柵欄後面有人的話,就讓他們以為我們不敢上前好了。」
祖盧——那條阿爾薩斯大狗狂吠著要朝柵欄衝去。它的主人馬裡擔心它掉進陷阱,把它叫了回來。它只好呆在原地不停地叫著。
這時,一個黑腦袋從柵欄中伸了出來,接著又伸出一個、又一個。
「他們在觀察我們,」哈爾說,「希望我們的樣子不會嚇著他們。」
匪徒們已經發現,隊員們沒有槍,他們膽子大起來了。他們從那些死了的或將要死的動物身旁爬了出來,每個人手裡都拿著矛或者弓箭,毫無疑問,每一支箭的箭頭上都塗了致人死命的毒藥。黑色的身影一個接著一個的出現,最後差不多有50名,全都在柵欄前站成一排。他們瞪大眼睛,好像是不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這些傻瓜,既沒長槍,也沒手槍;既沒長矛,也沒弓箭,除了一些小棍棍之外,什麼武器也沒有,竟然敢侵入他們的營盤。
有一個匪徒不禁放聲大笑,其他匪徒也笑了起來,越笑越厲害,最後簡直是齊聲狂笑。一個個拍著大腿,笑得前仰後合,你拍我的肩膀,我拍你的後背,手舞足蹈,得意忘形。他們開始放箭,但距離太遠,還沒飛到地方就掉落地上。所以他們開始朝前走,小心翼翼,因為要避開草叢裡的陷阱。
「準備,」哈爾小聲地命令,「但我叫你們投時再投。」佐羅把命令譯成斯瓦希里語傳達給那些不懂英語的隊員。
那邊也有人在發命令,但他不在那些匪徒之中,他一定是藏在柵欄的某一個開口處。他不像他所指揮的那些人一樣光著上身、露著大腿,而是身著狩獵夾克和長褲,白色的面孔有一半都被黑鬍子遮住了。
「就是他!」羅傑叫了起來,「我給你們說過我看到了他,黑鬍子!」
「真狡猾,」哈爾說,「讓手下的人上前拚命,他卻躲在背後。」
他又喊了一句什麼命令,匪徒們立刻把弓挎到了肩上,從後邊腰帶上拿過矛。
羅傑感到奇怪,「他們為什麼換上矛啦?」
從長說:「箭用於遠距離的攻擊,在近處,矛就厲害得多。他們看到我們赤手空拳,就會逼得更近。當心那些矛,全都是上了毒藥的。」
隊員們都盯著哈爾,等著他發命令,哈爾一直等到匪徒來到離他們只20英尺的地方。
「準備!」哈爾喊了一聲,隊員們都舉起了藥鏢。
這真滑稽,匪徒們又開始放聲大笑。他們,手持8英尺長的毒矛,而對手除了一支鉛筆那麼長的玩具之外,什麼武器也沒有。
哈爾想,真幸運,隊員們在烏干達和剛果用來抓野獸的這種麻醉毒鏢,在肯尼亞還無人知曉,這些匪徒們可要嚇一跳啦!
就在這最後關頭,哈爾的計劃差點要敗露,長著黑鬍子的那個傢伙猜到了這種樣子無害的玩具般的武器的秘密,他用斯瓦希里語喊了幾句,佐羅說他是叫匪徒們快退回去。
太遲了!匪徒們得意忘形,已經聽不進他們的主子的呼喊,勝利在握,為什麼還要跑呢?可是,黑鬍子的命令還是使他們遲疑了一下。哈爾抓住了這寶貴的一剎那,大喊一聲:「發射!」用羽毛定向的支支藥鏢直向前飛去,針尖扎進了黑色的肌膚,不過1/4英吋,——不必要很深,就這樣已足以把藥液送達皮下的神經,這些神經會立刻把這一壞消息傳遍全身。藥鏢所產生的第一個效果是恐懼。有人尖叫了一聲:「箭毒!」其他人也大叫起來,他們對箭毒非常瞭解,那是要他們的命的。有人慌忙拔下毒鏢,看到鏢尖上流出的液體是白色的,他們知道這不是箭毒,因為箭毒是黑褐色的。但這也不能解除他們的恐慌:也許,這是一種比箭毒更厲害的新的毒藥。
不管是什麼新玩意兒吧,反正它的作用比箭毒快得多,它直接作用於肌肉,使肌肉變得軟弱無力。剛剛還強壯的雙腿一下就軟了,再也支撐不住軀體。藥——加上恐懼——使肌肉一下就癱軟了。
那些還能跑的放開腿就跑——跑不了多遠就躺下了;有一些跌跌撞撞地
掉進了他們自己裝的陷阱裡;有一些根本就沒被鏢扎中;看到別人倒了,他們也就倒下,以為自己快完蛋了。有幾個亡命之徒還衝了上來,用矛扎傷了幾名隊員,後來他們也被麻藥的作用所制眼。
現在這塊地方更像臥室而不像戰場。草地上到處躺著睡著了的人,甚至那些被夾子夾住了的人連哼也沒哼一聲,他們也失去知覺了。
有兩個跑得快的,已經快到柵欄,後來被祖盧追上,撲倒之後也睡著了。
「裝上大籠車,」哈爾命令道,「裝到大象籠裡。」大籠子平日是裝捕獲的野獸的,裡面有一個專裝大象的大籠子。狩獵隊員以及守備隊員興高采烈地把那些不省人事的匪徒一個個拖過來,裝進了大籠子。
有幾個被鐵絲套子套住的,很快就給弄開了。如果被套獅子和大象的夾子夾住的話,那就很難弄開。這幾個夾子有點像美國人在森林裡用來套熊的那種夾子,但更大更硬。有一個匪徒的腳踝被夾子上的鐵牙深深地咬住了,隊長正在想辦法給他弄開。他招呼哈爾和羅傑過去,說道:「你們還記得我給你們說過的事嗎?我的兩名隊員就是被這樣的夾子夾住了,後來被野獸活活吃掉。你們可能感到奇怪,他們為什麼不把夾子弄開。當然,人有著野獸所沒有的東西——一雙手。好,來吧,用你們的手,把這個夾子弄開。」
哈爾彎下腰,雙手握住兩個夾片,使足力氣想把夾子扳開,但夾子連動都不動一下。
「彈簧實在太硬了!」
「是的,要想夾得住獅子或者大象,不得不用這麼硬的夾子。沒有工具你別想弄得開。」
克羅斯比發現,哈爾正瞧著那根10英尺長的鐵鏈,鐵鏈連著一根大鐵釘,大鐵釘被砸到了土裡。克羅斯比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在想,可以把鐵釘拔出來,然後連夾子一起帶回汽車上,來吧,試試,把釘子拔出來。」
哈爾握住大鐵釘,憋足了勁朝外拔,他滿臉脹得通紅,那鐵釘連動也不動。這根大鐵釘是砸在一個白蟻巢上的,白蟻紛紛出洞來看出了什麼事。
「算了吧!」克羅斯比說,「那是用大錘砸下去的,大約砸三英尺深。你們知道,白蟻巢硬得就像混凝土一樣,就是一頭大象也別想拔出這根大鐵釘。你們的供應車上有撬棍嗎?用它才可能撬開夾子。」
哈爾從車上取來一根又粗又重的大撬棍,把它插進兩個夾片之間,一使勁,夾片張開了。克羅斯比立刻把那鮮血淋漓的腳給拉出來,羅傑取來藥和繃帶,給這個曾經可能殺死他的人包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