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倆正在觀看大蟒蛇進晚餐的情景。這條蟒蛇有近6米長,有羅傑的身子那麼粗。身上五色斑斕像道彩虹,優美的線條有如少女。但現在,它正像一隻黃蜂似的發狂。籠子裡有10個人。一人抱著蛇頭,一人摟著脖子,其他人挨個抱住蛇身直至蛇尾。人們力圖將蟒蛇拉直,而蟒蛇卻拚命扭動身子想纏住某個人。要是真的被它纏住了,那可就沒命了。蛇頭的前方是圖圖,他試圖用掃帚把將一塊一塊的肉塞進蟒蛇的喉嚨。剛被抓到的蟒蛇又驚又怕,不吃東西,如果不強制餵食,就可能會餓死。
圖圖執行的是項危險的任務。蟒蛇無毒,也不會蟄,這是事實。但它會咬,而且那些牙都是朝裡彎的,一旦咬住你的手或腳,就會牢牢地卡住,除非將蟒蛇打死,不然你就別想爭脫出來。
因此,圖圖每次將肉放到蟒蛇的口中時,都非常非常小心,手千萬不能被那些可怕的牙齒咬住。必須用掃帚把將肉推進蟒的喉嚨,並要慢慢地推進它的食道,否則,它就可能把肉吐出來。為了防止它吐出來,人們在它的喉嚨那裡綁一根帶子,正好綁在那塊肉鼓起的包的前邊。隨後,隊員們用手給蟒按摩,直到把那塊肉送到蟒的肚子裡為止。肉進到肚子以後,還得在前邊綁上另一條帶子,以防止那塊肉被蟒像炮彈出膛一樣噴出來。
這種麻煩的手續得反反覆覆去做。每喂一塊肉,就先鬆開第一條帶子,讓肉進入喉嚨,再綁緊。然後把肉推送到肚子,鬆開第二條帶子,讓肉進入胃,再綁上。而每一次,隨著蟒蛇身體的扭擺,10個人一會被推到這邊,一會又被帶到另一邊,就像在跳一種奇特的原始舞蹈。
全部肉塊喂完後,第一條帶子可以取下,而肚子上的那條還得多綁十幾分鐘,讓強烈的胃液起作用,肉就不會被吐出來了。
蟒喜歡水,所以籠子裡有一個大水槽。人們一離開,它就立刻溜進水槽裡。它終於平靜下來了,舒舒服服地躺在水裡,只把頭露出水面。
兄弟倆再往前去看長頸鹿,它們也在進餐。餐桌有5米高,確切地說並不是「桌」而是幾個盒子,綁在籠子的上部,裡面裝滿了金合歡樹葉。
為什麼要將食物放那麼高?因為長頸鹿習慣干吃樹頂上的葉子。它們一天到晚都在吃,如果長時間低垂那長脖子,就會受不了,甚至會死掉。
河馬很高興。在沒有河讓它浸泡打滾的條件下,能這麼高興就不錯了。
它的籠頂上鋪滿了棕櫚樹葉以遮住陽光。
來到關著三頭大野牛的籠子,其中兩頭還是像過去一樣怒氣沖沖,只有哈爾照顧過的那頭,友好地對他「哞」了一聲。
鬣狗在籠中走來走去,低垂著腦袋,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兩隻小豹子,楚楚和翠翠,用不著關進籠子,它們在營地裡與露露,還有那隻小狒狒,玩得可瘋了。而老狒狒巴貝媽媽則坐在那兒注視著,如果兒子玩得太野,弄翻了廚子的鍋碗瓢勺,它就要上去打一巴掌,然後用狒狒的語言教訓兒子:「規矩點!」
它們那一群狒狒,約有300只,每天都來到營地的邊緣,似乎要說服它:「你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回到樹林裡去呢?」
但它禮貌地拒絕了。它願意留下來與救了它兒子命的朋友在一起。那些狒狒好像也明白這一點,因為它們也經常來這裡看望這些人類朋友,人們扔給它們的很多食物無疑更加深了這種友誼。
在一些小籠子裡還關著一些小動物和鳥類。這是大家利用空閒時間捕到的,有獴、蜜獾、豺、叢猴、疣豬、鵜鴣、鶴、鷺鷹(英文叫書記鳥)。
那麼多的收穫,意味著他們付出了艱苦的勞動,有時還有危險,但這是值得的。
兄弟倆坐下來吃晚飯時,都感到非常滿意。他們覺得,那些非洲朋友幹得真不賴。看到父親已經能一歪一跛地走出帳篷和他們一起吃飯,他們更高興了。
就在他們等著廚子把飯菜端上來的時候,哈爾注意到,喬羅在帳篷背後與一個陌生人在說話。那人是個黑人,他們好像在激烈的爭論。陌生人拔出刀揮舞著,那情景令人害怕。哈爾想上去幫喬羅,但又決定再等一等,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由於父親與羅傑坐的位置背朝著帳篷,所以只有哈爾一人看到了這一幕。
陌生人似乎鎮住了喬羅。喬羅伸出手做了個手勢,好像在說,「好吧,我就按你說的辦。」隨後他走向供應車,鑽了進去。不一會就出來了,並慢慢地走向營火。火上正燉著一鍋羚羊肉,這是晚飯的一道菜。廚子正忙著做其他的菜。喬羅背對鍋站著,雙手放在身後。
他會不會將什麼東西放進鍋裡?
不一會兒喬羅就走開了,腦袋耷拉著。如果他幹了什麼事的話,看得出他不是情願幹的。
廚子已經把水果端了上來。羅傑和爸爸狼吞虎嚥地吃著香蕉和芒果,而哈爾什麼也不吃。
「怎麼回事?」羅傑問哥哥,「沒胃口?」
「別回頭,出了些有趣的事兒!」哈爾說。廚子已經將羚羊肉盛到盆裡,將盆擱在飢腸轆轆的亨特父子面前。羅傑迫不及待地就要往嘴裡送,哈爾大聲說:「等等!」隨後他轉身對父親說,「爸爸,你看這燉肉有沒有問題?」
「為什麼會有問題?」
「也許沒問題,但我剛才看到喬羅在鍋裡放了什麼東西。」
「味道倒是很香。」老亨特說完用湯勺舀起一勺仔細地看著,「不像是放了毒藥的。」
「哈爾的想像,」羅傑又說話了,「吃吧!」
「慢著!」父親警告說,「這是些什麼毛,像是一小截一小截的硬毛——是砍斷的。」他看了一會兒,沉下臉說:「我怎麼也不相信喬羅會幹這事!」
「幹了什麼?」羅傑想吃飯,有些不耐煩。
「我稍後再解釋。而現在,我要考驗喬羅。我肯定他是豹人,但我仍然不相信他會要我們的命。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裝出吃的樣子——但千萬別真吃。」
老亨特用湯匙攪了一下香噴噴的燉肉,隨後舀起滿滿的一勺,慢慢地送到嘴邊。
「先生!」有人在喊,是喬羅,他快步來到桌旁。
「什麼事,喬羅!」
「兩頭河馬,在岸邊——不遠。」
「現在別打攪我,」老亨特說,「吃完飯我們再去看。」
「但它們會跑到河裡去的,那就很難捉了。」
「吃了飯才會有勁兒,不會有困難的。」亨恃堅持要先吃飯,又做出要吃的樣子,「真是香。」
喬羅阻止了他:「不,不,不好吃。廚子弄錯了,他煮的是臭肉,吃了你會生病的。」
「胡說!」老亨特說,「這頭羚羊是今早獵到的,非常新鮮。」
喬羅越來越激動:「我求你——別吃!」但父子三人不聽他的勸阻,又低下頭將嘴湊近碟子。喬羅驚慌失措地一把搶過羅傑的碟子,將肉全部倒在地上,緊接著把老亨特和哈爾的碟子也全部倒空。廚子來問是怎麼回事,喬羅受不住了,哭了起來,身子不住的抖動。
「是我幹的,」他承認說,「廚子與這無關,我幹的。我把要命的東西放進去了。」他身子在顛抖,像發高燒的病人。
老亨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用手撫摸著喬羅那抖動的肩膀。
「振作起來,喬羅,我們理解你。我知道你是個豹人,那天晚上在樹林裡我就猜到了。我知道,豹團是如何控制它的人的,他們要你起誓殺人。好了,一切平安——我們一點鬍子也沒吃,你也不必擔心了。」
「鬍子?」羅傑大叫一聲,瞪大雙眼看著父親,就像父親突然得了神經病。
「對,就是鬍子。喬羅,把豹皮拿到這兒來。」
喬羅遲疑了一下,還是回到供應車那兒去了。回來的時候,帶來了一張豹子皮,就是那天晚上被哈爾淹死的那頭豹子的皮。
老亨特將豹頭抓在手裡,使它面朝上,讓哈爾和羅傑看個明白。
「看出什麼問題了嗎?」
「不太像原來的模樣,」哈爾說,「特別是嘴巴附近。」
羅傑看出了區別:「毛!嘴巴旁那些白色的硬毛沒有了。」
「對了。你們還要注意,不是剪掉的,是連根拔掉的,然後斬成小段,將它們放進食物裡。」
「但那麼一點點豹子毛能傷人嗎?有毒嗎?」
「一點毒也沒有,但同樣能要人的命。它們在胃裡不會被消化,反而會刺穿胃壁,產生囊腫,發炎,導致腹膜炎。非洲人叫不出這病的名字,但他們知道,人把豹子鬍鬚吃到肚子裡之後會疼得要命,最後死掉。」
哈爾發現喬羅看著遠處的樹叢。他順著喬羅的視線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陌生黑人。那人滿面怒容,立刻轉身跑掉了。
哈爾告訴父親他剛才看見的事情。
老亨特說:「他會回去向豹子團報告說:喬羅拒絕執行誓言。」
「那他們會怎麼樣?」
「我不知道。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一定會採取行動,不管是什麼行動,肯定是我們所不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