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羅傑歷險記5:惡戰殺人鯨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飛來的信使
    戈尼鳥被放開後,生氣地「呱噢」一聲,直衝雲霄飛走了。紅絲帶在它身後飛揚。即使遠在四五百米以外,也能清楚地看見斯科特那紅得像火焰似的襯衣下擺。

    戈尼鳥一直朝著正西方向飛去。看樣子,能擺脫那幫折磨它的人,它感到很高興。

    沒有什麼別的事情更能使那幫「虐待狂」高興的了。

    「它討厭我們,」布魯謝爾說,「要往別的船上飛呢。」船上每一位飢餓乾渴的人的心中都重新燃起了勇氣和希望的火花。

    但一個鐘頭後,那隻鳥又飛回來了。顯然,它已經原諒了那些折磨它的人。它又在小船上頭盤旋,儘管它小心翼翼,飛得比上次高。它那紅色的旗幟在微風中勇敢地飄揚。

    水手們想把它噓走。「走開——別來搗亂!」他們作出撿石塊要砸它的樣子,不幸的是,他們既沒有石塊也沒有別的東西可扔。戈尼鳥把珠子似的亮晶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有沒有從船上扔出來的殘羹剩飯,下午逐漸消逝,黃昏來臨了。蒼茫暮色越來越深、越來越暗。夜幕降下來了,但那隻鳥卻還在頭頂上滑翔。

    落難的船員們再次把身體蜷作一團,橫七豎八地你壓著我我壓著你地躺在船底。難忍的飢餓和乾渴不斷襲來,困擾著他們,使他們難以入睡。

    拂曉,第一個睜開眼睛的人歡呼著把其他人叫醒:「比爾飛走了!」

    他們察看著天空,那只流浪的巨鳥已經不見蹤影,人們又重新充滿希望。

    「我們見過的那艘加工船離我們不會超過四五百公里遠,」吉姆遜說,「它大約有20條捕船,因此,我們有13次被救的機會。」

    「除非你們的那只蠢鳥找得到那些船,」格林德爾插嘴道,「戈尼鳥身上沒裝雷達,這你們知道。」

    「鳥兒身上有些東西跟雷達很相似。」斯科特說。

    格林德爾改變策略。他打定主意要讓船員們反對德金斯。只要能使二副大出洋相,他就有可能奪回他的指揮權。

    「要是我的話,」他說,「我就直朝聖誕島劃去。那島在正西方,比你們的什麼弗倫奇島近多了。」

    德金斯沒搭理他.布魯謝爾卻開口了。他厲聲說:「閉上你那臭嘴,船長。從眼下的風向看,到聖誕節我們也到不了聖誕島。」

    「朝南劃最保險,最可靠。」傑姆遜說。

    「最保險最可靠的是比爾。」斯科特快活地說。

    但是,空氣清新的早晨逐漸被酷熱難當的中午所取代,這兩種可靠保險的辦法也就隨之變得不那麼可靠保險了。水手們用充血的眼睛看著德金斯,烈日和鹹水使他們的眼睛紅腫發炎。二副幹得對頭嗎?塔希提島和死亡,這兩種命運哪一種會首先降臨?他們把生的希望寄托在一隻鳥兒身上是不是太愚蠢了?

    他們往衣裳上澆海水,這樣可以涼快一時,但並非長久之計。海水曝曬汽化,那樣,人反而會更熱。

    飢餓的折磨使人痛苦不堪。這種時候,人們開始覺得,一條皮帶或者一隻皮靴看上去都像可口的食物。一位水手試圖啃一隻皮戽水桶。

    一條小鯊魚游過來了。吉格斯赤腳坐在船邊把腳吊在水裡想引鯊魚過去。這種試驗很危險,但只要能夠得到一點兒吃的就值得一試。

    鯊魚湊上前去端詳著那只垂在水裡的像魚一樣的東西。接著,它朝那玩意兒猛撲過去。

    吉格斯一邊舉起槳砸它的頭,一邊迅速地把腳抽回來。

    總算他運氣好,鯊魚只咬著了他的大腳趾,沒把整只腳咬掉。鯊魚津津有味地嚼著那一小口精美的點心游開了,吉格斯和他的夥伴們卻仍然飢腸轆轆。

    快要渴死的人的行為不同於常人。吉格斯被咬掉腳趾的地方竟沒有痛的感覺——他只注意到血淌出來了。他用手掌把血接住捧起來喝。斯科特從襯衫的衣角上撕下一塊把他的傷腳包紮起來。

    過了一個寒冷潮濕的夜晚,接著,又是一個能把人身上曬起燎泡的火辣辣的白天。飢餓感減輕了,但乾渴卻更厲害。胃已經放棄了對食物的需求,而對水的迫切渴求卻成了一種劇烈的痛苦。

    乾渴使嘴唇焦裂,舌頭腫脹,每個人說起話來嘴裡都像含著一個很大的烤土豆。有人開始喝海水了。

    「最好還是別喝,」二副說,「除非你們不怕精神錯亂。」

    第二天拂曉,當二副發現在遙遠的海面上有一艘船的時候,他當真以為自己精神錯亂了。

    他捅了捅哈爾·亨特。

    「我看見一樣東西,你看見了嗎?就在那邊,很遠。」

    哈爾揉揉紅腫的雙眼。「是一條船,沒錯兒。我猜,是一條捕船。」

    幾個水手用微弱的聲音歡呼起來,其他水手卻衰弱得連頭也抬不起來了。

    「我敢打賭,它是在找我們。」二副說。

    格林德爾盯著那條船。「它可能是在找我們,但卻不可能找到我們。我們看得見它是因為它很大,可它看不見我們,距離太遠了。」

    「它正朝我們駛過來呢。用不了多久,它一定能看見我們。」

    但是,就在他們翹首盼望的時候,那條船卻改變了航向。它緩緩拐向北方,然後,朝西北方向駛去。半小時以後,捕船就不見蹤影了。

    「我說什麼來著?」格林德爾說。

    船上的人昏過去了,他們橫七豎八地躺在船底。頭天晚上,他們也是這樣躺了一整夜。連二副都打算放棄了,他合上雙眼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哈爾不知道這樣睡了多長時間,突然,他聽到一陣颼颼聲。他迷迷糊糊地往上看,就這麼一眼,他就大喊起來——用一個嘴巴被腫脹的舌頭堵著的人所能喊出的聲音大喊。

    「看呀!」

    一架小型直升飛機在捕鯨艇正上方盤旋。下降到離船約6∼9米時,它的飛行員朝下望,看到他的笑臉是多麼令人愉快啊!

    「怎麼樣了?」他喊。

    二副掙扎著要回答,但嗓子卻不聽使喚。

    「你們讓鳥兒送的信收到了,」飛行員喊道,「找你們兩天了。我來呼叫捕船。」

    他們聽得見他打無線電話。隨後,他又往下看。

    「捕船7號就在那邊的海岸附近。也許,你們剛才還見過它。半小時之後它就到了。」他友好地揮揮手,笑著上升到一個安全的高度等著。

    船上的人剎時間變了模樣。幾分鐘前,他們還痛苦不堪地躺在船底等死,現在,他們彷彿剛喝足了清冽甘美的泉水。

    他們使勁兒睜大眼睛想看一眼那條船。它終於來了。一個小白點以15節(即每小時約28公里——譯注)的速度飛馳而來,白點在迅速變大。

    哈爾估計這是一艘約400噸的船——比三桅船殺人鯨號稍大一點兒。它有一個大大的單煙囪。船上堅著兩根桅桿,不過,桅桿上沒掛帆。無線電無線豎在桅桿之間。前桅頂上有一座桅上瞭望台,瞭望員站在裡面。

    此刻,他們已經能清楚地看到漆在船頭上的船名——捕船7號。船名上面,船頭的正中是一個平台,上頭安放著一樣大炮模樣的東西。哈爾知道,這肯定是一門捕鯨炮。

    想想吧,總共12艘這樣的捕船,每艘都比格林德爾的殺人鯨號大。所有捕船的桅桿頂上都有瞭望哨在搜索鯨魚。整整12雙眼睛還不夠,那些小昆蟲似的直升飛機也在大海的上空來回穿梭搜尋鯨魚。它們搜索的範圍比捕船寬闊得多,速度也高得多。飛行員一發現鯨魚,就用無線電話通知離他最近的一艘船。

    然而,所有這些捕船和直升飛機比起那艘加工船——那只巨型母雞來,都只不過是小雞雛。捕船每捕殺一條鯨魚,就把它拖到加工船那兒,加工船把鯨魚拖上船去切碎。這座現代化的水上工廠一天能加工老式捕鯨船一個月所加工的鯨魚。

    落難的水手們被救上捕船,喝了一點水,吃了很少的一點食物(如果一開頭就暴飲暴食,他們的健康會遭到嚴重損害),然後,他們被安置在甲板下頭水手們的床鋪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整天。

    晚飯時,他們稍微多吃了一點兒東西多喝了一點兒水,接著,又倒頭大睡。捕船上那些助人為樂的船員們把自己的床鋪讓給了他們,自己卻盡可能在餐廳的長椅上躺下來過夜。

    第二天早上,他們又再多吃喝了一點東西,然後又睡。睡呀,睡呀!好像他們永遠也睡不夠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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