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羅傑歷險記5:惡戰殺人鯨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船長幾乎逃之夭夭
    夜幕降臨在暴動者的船上。

    風向很穩定,無須調整風帆。船上的人都很悠閒,他們在下頭的水手艙裡邊吃東西邊議論今天發生的事。

    甲板上一片寂靜。舵手趴在舵輪上打瞌睡。開頭,關在禁閉室裡的船長還想在那只用窄木條搭成的只有120厘米長的床上睡覺。這床是他為了折磨他的手下人而專門設計的,根本沒法睡。他只好睡在甲板上。浪花把甲板澆得精濕,躺在上面涼氣砭骨。晚飯他又只吃了一點兒麵包和水。

    格林德爾開始自歎自憐。他手下不少人曾經被他關進這間牢房,飽受折磨,他卻從沒想過該可憐可憐他們。

    站在禁閉室外看守的是水手布拉德。

    看守囚犯時,布拉德在觀看那艘捕船的燈光消磨時間。捕船已經落下風帆、關掉機器,隨波逐流地在海上漂蕩了五六公里。

    「布拉德,」船長壓低了沙啞的嗓子喊。

    布拉德走近柵欄。

    「聽著,」格林德爾低聲說,「放我出去,怎麼樣?」

    「我?放你出來?閉嘴!挺你的屍去吧。」

    「放我出去,有你的好處。」

    「為什麼?」

    「你可以免受頸脖之苦呀。」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天老爺,夥計,你難道不知道謀反暴動的人有什麼下場嗎?所有的暴徒都會被套住脖子吊起來,絞死,統統絞死,除了你以外。只要你肯跟我干,我包你不受絞刑之苦。不但如此,我還能讓你撈點兒鈔票。比如說,200鎊,你看怎麼樣?」

    「依我看,這簡直是發了瘋,」布拉德說,「要是我把你放了——他們會怎樣處置我?他們非把我給宰了不可。」

    「他們辦不到。我們悄悄地把一條舢板放下水去,等他們發現的時候,我們早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劃到捕船那兒了。」

    「呣!」布拉德拿不定主意,「我不知道,我得好好想想,得想清楚。」

    「沒時間想清楚了,」格林德爾壓低嗓子焦急地說,「再耽擱捕船離我們就越來越遠了。你要麼別幹,要干就得當機立斷。如果你要想清楚,就先想想你的脖子吧。」

    布拉德彷彿感到絞索已經套在他的脖子上。正越勒越緊。船長說得對,管它呢,什麼都比被絞死強。

    「我去拿鑰匙。」他說。

    他溜到船後,悄悄地下了升降梯到儲物間去。

    在船的另一頭,羅傑正趴在床邊觀察四周的動靜。下鋪的哈爾已經睡熟,別的人也都已經上床睡著了。只有一盞鯨油燈還亮著,正畢畢剝剝地冒著濃煙。黑暗像影子似地悄悄潛進艙裡。

    羅傑心裡有事,他本想跟哥哥談談,但又不想吵醒他。也許,一切都沒問題。但是,他還是禁不住懷疑布拉德。

    派布拉德去看守禁閉室,羅傑不放心不是沒有道理的。當羅傑整夜在死鯨背上奮戰驅趕惡鯊時,被派去抓著與羅傑生命攸關的那根救生繩的就是這個布拉德。在值班的時候,他卻睡著了。那天晚上,羅傑能大難不死,靠的完全是他自己,布拉德什麼忙也沒幫。能信賴這樣一個人看守禁閉室嗎?

    「這不關我的事。」羅傑對自己說。二副選擇了布拉德當看守,一般來說,二副所做的事都是對的。羅傑翻了個身,使勁兒想睡著,不料倒反而更清醒了。

    「只是出去看看總不會有什麼壞處。」

    他溜下床,套上褲子。他不想費事去穿水手靴,躡手躡腳地沿升降梯爬上甲板。他悄悄地摸過去,一會兒閃進廚房,一會兒躲在起錨機或桅桿後面。

    藉著這些東西的掩護,他一步步湊近禁閉室。

    他模模糊糊地看見一個黑影,那準是布拉德。接著,他聽見金屬的磕碰摩擦聲,那是鑰匙在鎖眼裡慢慢轉動。

    禁閉室的柵欄門打開了。門是一點兒一點兒小心翼翼地打開的,沒發出軋軋的響聲。另一個黑影出來了,那一定是船長。

    羅傑該怎麼辦?他應該悄悄地溜回去,把二副叫醒。

    他從他躲藏的地方溜出來,但是,沒等他溜到另一個可供藏身的地方,就被人從後面緊緊抓住,一隻大手迅猛地一把摀住他的嘴巴。

    「呵哈,好小子,」是格林德爾壓低了的嘶啞的嗓音。「你竟敢暗中監視我們,呃?」

    布拉德開始為自己所幹的事懊悔:「我早就跟你說了,這不保險。瞧著吧,用不了1分鐘。他們那幫人就全上來了。我說,你還是回禁閉室去吧。」

    「別驚慌失措,」船長呵斥道,「至於這個想告密的小子,我不會讓他再搗蛋了,我來抓住他,你給他一刀。刺高點兒——刺中他的心臟。一刀進去,他就玩兒完了。」

    尖銳的鐵器在羅傑的赤裸的胸口划動,他感到疼痛。

    「等一等,」格林德爾說,「我還有一個主意更妙,讓他幫我們把船划到捕般那兒去。刀子先別扎進去,只要他敢喊,就給他一刀。嘿,小子,你聽著,我要把手從你的嘴巴上拿開了。只要你敢哼一聲,就要你的命,聽明白了嗎?」

    羅傑用力點了點頭。

    蒙在他嘴巴上的大手挪開了。格林德爾把他推到舢板跟前。布拉德緊跟著,他的刀尖抵在羅傑背上。

    「你給我當心點兒,別弄出聲來,」格林德爾命令道,「別讓舵房裡的人看見。」

    舢板吊在吊艇架上,那是一條杉木小船,大小只有捕鯨艇的一半。兩個大個子和羅傑爬上舢板。轆繩鬆開了,舢板慢慢地悄沒聲兒地放到海海面很平靜,風停了,大船幾乎紋絲不動,舢板也不搖晃顛簸——萬籟俱寂。格林德爾以為自己可以逃之夭夭了,他暗暗高興。「解纜!」他低聲說。

    解開纜繩,舢板漂在水上。羅傑彎下腰去摸船槳,他的手碰到那個塞子……

    大船上的每條小般船底都有一個直徑約為厘米的圓洞,那是一個出水洞而不是進水洞。洞口用一個圓木塞堵著,木塞就像一個大瓶子的蓋子。海水湧進小船,人們就把它舀出去,但用這種辦法不可能把水舀乾淨,所以,當

    小船回到大般上,往吊艇架上掛時,人們就把木塞拔掉,讓剩下的水流走,然後,再用木塞把洞口堵上。

    羅傑假裝還在摸船槳,他的手指卻在迅速地把木塞弄松。最後,他把塞子一擰一拽,終於把它從小洞裡拔了出來,偷愉裝進褲子口袋裡。然後,他解下船槳準備划船。

    水從小洞嘩嘩地湧進小船。羅傑可以感覺到水已經淹到了腳脖。

    「這他娘的是什麼東西!」格林德爾用沙啞的聲音低聲說,「哪兒來的水?該死的艙面水手,他們准又忘了塞上塞子了。趕緊找,快!」

    他和布拉德蹲在船底到處亂摸,想找到那失蹤的塞子。羅傑抓起一隻皮桶,假裝舀水。舢板已經灌了半艙水。

    兩個壞傢伙在舢板的橫座板之間爬來爬去,這就免不了要弄出很大的響聲。他們一會兒絆著船槳,一會兒又碰在船具上。羅傑聽到大船甲板上的奔跑聲,不一會兒,又聽到舵手在喊二副起來。

    這時,舢板已經灌滿了水。船慢慢地翻了,把船上的人全都倒進海裡。

    他們緊緊地抱著那條翻了的小船。格林德爾頑固地閉著嘴,布拉德卻在拚命大喊大叫。

    「救命!救命!救命呀!」

    大船慢慢地駛過去,很快就會把他們撇在後頭,撇在死一般寂靜的茫茫大海裡。布拉德又大叫了一聲。

    大船甲板上傳來一陣嘈雜聲。人們在奔跑,在喊叫。一條捕鯨艇放落在水面上。

    「什麼方向?」一個聲音問。

    「在這裡!」布拉德尖聲大叫。

    格林德爾傲慢地沉默著。他一直沉默著。但是,他忽然覺得什麼東西在輕輕地碰他的腳趾尖。鯊魚?他的傲氣轉眼煙消雲散,他再也憋不住了。聲嘶力竭地大叫救命。他手舞足蹈,嚎啕嗥叫,活像嚇得發了瘋。

    羅傑含著狡黠的微笑看著他,輕輕地碰他的趾尖的不是鯊魚,而是羅傑。

    羅傑又戳了他一下。那個一貫橫行霸道的大塊頭又恐怖地嗥叫起來。這時候,只要能讓他返回他那間安全的小牢籠裡,格林德爾一定會非常高興。

    他開始抽泣,接著,又嚎啕大哭,活像一個生長過快的巨型嬰兒。

    羅傑這回可把他看透了,這條「硬漢」實際上外強中乾,徒有嚇人的外表。他越來越透徹地看清了格林德爾的真面目——他只不過是一個色厲內荏的懦夫。

    捕鯨艇划到他們旁邊,把三個人全都拉上了船。舢板繫在捕鯨艇後頭,拖回大船。

    「剛才是誰在那兒又哭又鬧?」二副問。

    「是這個小傢伙,」格林德爾說,「他嚇昏了頭。」

    羅傑張開嘴想說什麼,但終於還是決定什麼也不說。

    格林德爾企圖編出一個彌天大謊。

    「我們遭到鯊魚襲擊,」他說,「准有整整一打鯊魚。我就這麼赤手空拳地把它們趕走了。我揍它們,正好揍在它們的鼻子上,你知道,那是鯊魚最敏感的部位——鼻子那兒。這兩個傢伙太走運了,有我跟他們在一起。」

    二副可不會上他的當,「故事編得太好了,好得不像是真的,」他譏諷地說。

    上了甲板,格林德爾被押回他的牢籠。

    「不,你們不能把我再關進那兒,」格林德爾抗議道,「不能!我救了兩個人的命!」

    「不但要關你,」二副說,「還有布拉德。」他轉身對羅傑說,「恐怕還有你。」

    「為什麼?」

    「開小差。還有,幫囚犯潛逃。真想不到你竟會那樣子,小東西。」

    「請讓我把事情的前前後後都告訴你,好嗎?」

    「好,不過,你得說得合情合理,把故事編圓嘍。」

    「我看見布拉德打開禁閉室的鎖,把船長放出來。我打算去找你,但他們抓住了我。他們逼我幫他們划船。我把木塞拔了出來,舢板就灌滿了水。」

    格林德爾大笑,「小壞蛋——他在想辦法逃脫罪責呢。還是讓我來把真相告訴你吧。從一開頭起這小東西跟我們就是一夥的。是他溜下去拿鑰匙把我放出來的。」

    「那麼!他是怎麼處置那把鑰匙的呢?」二副追問。

    「我不知道——我猜,他放在他的口袋裡了。」

    「搜他們的身。」二副對傑姆遜說。

    不等傑姆遜動手,人們就發現布拉德把口袋裡的什麼東西扔了出去。他原打算把它扔進海裡,但它碰在欄杆上,彈回來落在甲板上。二副把它撿起來,那正是禁閉室的鑰匙。

    「好啦,禁閉室的鎖是誰打開的,我們完全清楚了。」二副對羅傑說,「但是,這還不足以證明你跟他們不是一夥的。你怎麼能證明,是你拔掉了木塞,設法阻止他們逃跑?」

    「他證明不了,」格林德爾輕蔑地哼了一聲說,「關於木塞,我全都可以告訴你。剛才我忘了——現在記起來了。昨天,是我親手把它從那條舢板底拔掉的。我把它放在我房間裡了。」

    「你幹嘛要把它拔掉呢?」

    「我有我的道理。船上有人圖謀不軌,我懷疑有人打算搶那條舢板逃跑。所以,我把塞子藏起來。這一下,你該相信了吧?」

    「這講得是有道理,」二副表示同意,他又對羅傑說:「朋友,這對你可是大大的不利呀。你聲稱自己是忠實於我們的——說是為了阻止這兩個傢伙逃跑,你拔掉了木塞。船長卻說是他親手把它拔掉拿下去,然後,又把這事給忘了。我們是不是得搜查他的房間,看看你們倆誰編的故事更真實可信?」

    「我想用不著,」羅傑說著,從褲子口袋裡掏出木塞放在二副手上。

    格林德爾驚訝得眼珠都幾乎掉出來。水手們齊聲歡呼。他們喜歡這孩子,很高興他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二副拍拍他的肩膀:「好哇,我的孩子,太好了!」他慨歎道,「你不是小孩,你跟這條船上任何一個男子漢一樣能幹。

    要不是你,這兩個敗類就已經逃之夭夭了,對了,今天長官們的晚餐有檸檬餡兒餅。到廚房去自己切一大塊吧。告訴廚子是我叫你去的。至於你們倆嘛,「

    他對格林德爾和布拉德說,「既然你們倆這麼喜歡呆在一塊兒,我就成全你們。慢慢兒共度好時光去吧。進去,兩個都進去。」他把他們推進禁閉室,鎖上門。

    這一回,派了一個比較可靠的人站崗看守,他是大個子魚叉手吉姆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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