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的送葬者回到了「快樂女士」號。
但是,他們不能老沉浸在悲哀中,還有工作等著他們做。整個白天,奧莫不停地巡視沉船,現在得安排夜間看守。
哈爾安排著,「趁還有點亮的時候,羅傑,你先下去。過一個小時我來,再過一小時奧莫下去,然後再從你開始。明天我們就開始把貨往上搬。」
「你是誰,在這裡發命令?」斯根克冷淡地問。
哈爾很吃驚,「不是我,還能是誰?你不會覺得你」
「你難道忘了除了佈雷克我是第二把手嗎?」
「他可從來沒這樣說過。」
「也許沒用口頭表達過,但他請我來,難道不是因為我是個有經驗的潛水員而你卻不是嗎?難道不是他讓我負責教你和你那個娃娃弟弟學用水下呼吸器嗎?」
哈爾氣憤地面對著他,「那是在他發現你是個騙子又是個懦夫之前的事。當他一識破你,他就馬上安排你下一班飛機就開路,這個安排到現在還算數。」
斯根克傲慢地笑了,「對不起,我的計劃已經改變了,我就留在這兒,你得聽我的命令。」他聽到艾克船長鼻子裡哼了一聲,就窮凶極惡地轉身面對著船長:「你也一樣得聽我的,你這個皮包骨頭的佝僂病佬!」
這個皮包骨頭的軀體上的一隻長胳膊立即擺了過來,伸開的五指狠狠地打在斯根克的臉上,一下子把他送到甲板對面的船欄底下,堆成了一團肉。
「反了!反了!」斯根克尖叫著,「我一定要叫你們知道誰是這兒的主人!」
他跳下底艙,馬上拿著一把左輪手槍來了。
「聽著,都給我在船欄那裡排好隊。我給你們每人一秒鐘時間說出來誰是老闆,到時不說我就送你們回老家。開始了,排隊!」他揮舞著手槍。
沒有人急忙跑到船舷邊去,相反,哈爾開始向斯根克走去。
「回去!」斯根克大喊著,像個瘋子一樣跳著,手裡的槍使勁地顫動,「回去,要不我就給你一顆子彈。」
艾克船長急了,「小心,亨特,他瘋了。他什麼都幹得出來。」
哈爾回答說:「不,他沒那個膽量開槍,他殺人是用間接的辦法:往口袋裡放條響尾蛇啦,往頭盔裡放只蠍子啦,或是請石魚代勞啦」他停住了,盯住了艾克船長。「或者是一隻巨蛤!」
斯根克用巨蛤殺了佈雷克這個想法像閃電一樣在哈爾的腦海閃過。他想像不出來他是怎樣使陰謀得逞的,但斯根克正是慣用這種方法害人,就像他使用過響尾蛇、蠍子、石頭魚去害人一樣。什麼他警告了羅傑關於那條鯊魚但羅傑沒來得及跑了,什麼絞車出了毛病了,這都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把戲。
除了鬼鬼祟祟,他一事無成。他沒有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事的勇氣,他不會開槍。
哈爾離他更近了。
「再走一步,你就完蛋!」斯根克嚎叫著,臉氣得發黑,眼珠都要突出來了。
哈爾不只前進了一步,他迅速搶上幾步,一下子把斯根克的手槍打飛,它越過上緣落入水中。哈爾卡住斯根克的脖子把他按倒在甲板上。
斯根克像鰻魚一樣,肌肉發達而又光滑。他從底下翻起來,跳起身,對著哈爾的臉就是一腳。要不是哈爾在那一瞬間躲得快,他還真的就要踢中了。
可哈爾這一躲不要緊,他的對手一腳踢到一個鐵柱子上斯根克痛得大聲嚎叫起來。
大家的哄笑聲更激怒了他。他揮舞起一根重力腰帶,那上面有6個各重一磅的鉛盤。他用盡全身力氣對著哈爾抽過來,哈爾忙退到一個桅桿後面。
腰帶一下子纏在桅桿上,腰帶的一頭對著斯根克甩了回來,重兩磅的金屬正好甩在他頭的側邊,差一點把他打倒。
先是鐵柱子,再是桅桿,在旁觀者們看來就像是船在和斯根克打架。「快樂女士」號全副武裝來對付他。
他扯來了吊桿下面的支架。這是個用很重的木頭做的剪刀形的架子,是用來防止吊桿擺動的。斯根克跳上船欄想把支架作棍子去打哈爾的頭。
當時正在颳風,恰好這一會兒吊桿順風向擺動,猛地擊中斯根克,一下子把他從船欄上打入水中。
「快樂女士」做了判決,她似乎說:「滾開吧,」別玷污了我的甲板。「
斯根克的手抓著了舷梯,這時他聽到了哈爾的警告:「假如你回到船上來,就將戴上手銬,作為謀害佈雷克博士的兇手被抓起來。」
「可笑」斯根克說。
但當他抬頭看見一排探到船欄外邊低頭怒視他的面孔之後,知道狡辯下去也沒用了。他的船友們,連同這條船都不想要他。他愚弄他們只能是最後一次了。
好吧,差不多是最後一次了吧。他向島嶼望去。距離一英里,對一個游泳能手來說,不是難事。他一轉身背向「快樂女士」,沖猾出去。
哈爾覺得心裡不痛快,他轉向艾克船長商量道:「我們是不是應該把他抓起來?我們可以乘小艇追上他,把他帶回來。」
艾克船長搖了搖頭,「讓他走吧,孩子,擺脫了他是好事。在法庭上對他不利的東西你什麼也證明不了。沒有證據,誰也證明不了他動了佈雷克一個手指頭。我們把對他懲罰的權力留給天空和大海吧,如果我沒弄錯的話」他凝視著西方那一團翻滾的白雲和黑雲,又繼續說:「天和海準備懲罰什麼人了。」
意料中的天氣變化並沒有馬上就來。當天晚上,大海平靜,天空晴朗。
羅傑第一個下水值班,幸虧海底深處還不是十分黑暗,由於佈雷克出了事,所以每次當一條大魚游過來,或是一個奇怪的聲音傳到耳膜,都會使他的神經末梢直豎起來,就像豪豬身上的刺一樣。
他就像一架直升飛機一樣在「聖誕老人」號甲板上方盤旋了一會兒。然後,想幹點什麼,他游下底艙,打開手電筒。
他立即發現有情況。有幾隻珍寶箱不見了。
這不可能是斯根克干的,因為他已到島上去了,而沒走以前,他參加了送葬的行列。
任何不瞭解奧莫的人都會懷疑是他幹的,因為白天是他留下來守護的。
但羅傑是寧肯懷疑他的親哥哥也不會去懷疑他們的這位波利尼西亞朋友。
肯定是趁奧莫沒有監視的空隙,那個看不見的人又盜走了一些東西。
這也不能怪奧莫。他不時地到沉船來查看,他能做到的也不過如此了。
由於水壓對人體的損害,誰也不能長時間地在水下停留。那個竊賊是看準了時機,在沒有人看守的時候溜到沉船上來的。
他肯定還要來偷,也許他這會兒就來了,因為外邊沒有人,似乎現在無人守船。
在一陣恐慌之中,羅傑箭一般衝到外面,竭力裝出一副嚇人的樣子。他並非真的感到危險,只是受了驚嚇。光線越來越暗淡,海裡移動的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一團,這些東西可能是魚,也可能是竊賊。不管他再怎麼睜大眼睛,也無濟於事。他這一小時簡直有5小時那麼長。終於哈爾來了,他解脫了。出水之前,他把哈爾帶到了底艙,讓他看到又丟失了貨物。
哈爾很驚訝,跟羅傑一起游出了水,上了「快樂女士」號甲板。
哈爾扯下嘴上的呼吸管,好發洩一下憋在肚裡的怒氣。
「奧莫,快從床上爬起來!艾克船長,今晚不能睡了!我們得馬上搶救貨物,現在就開始。」
奧莫和船長鑽了出來,眨著眼睛。船長說:「夜裡不合適吧」
「他們正在偷貨,我們連讓他們再多拿一個達布侖1的機會也不能給了。
1一種西班牙古貨幣。
小東西我們用籃子和桶提上來,大傢伙鐵人可以幫忙。快把鐵人裝起來。「
大家齊心合力幹了起來。艾克船長負責甲板上的事,其餘的人準備下水。
鐵人從底艙弄了上來,哈爾鑽進去後,它就下水了。它胸前的兩個探照燈也打開了。哈爾通過電話發指令,艾克船長控制著貨物吊桿,把鐵人送到沉船底艙的艙口,讓它沉下去。它一下去,就抱住了一口大箱子,然後發出出水信號。
同時羅傑和奧莫從船上的各種各樣的籃子、桶、網帶裡挑出合適的,帶著下到沉船,裝滿小東西。他們上上下下忙著,一點點地把「聖誕老人」號的財寶運到「快樂女士」號的船艙裡去。
他們一小時一小時不停地工作著。中間偶爾停下休息一會兒,給氣罐充氣。
將近午夜時分,羅傑發現只有他一個人在底.艙裡。哈爾和鐵人送一個青銅缸上去了,奧莫也隨後上去給氣罐充氣。
羅傑正忙著往一個密眼網帶裡裝金條時,忽然感到有人拍他的肩膀。是奧莫回來了,還是一條魚,或是章魚的觸手?
他把手電筒轉回來一照,正好和兩個戴面罩的人打了個照面。他立即站起身把手伸到腰上,這才知道刀已被從鞘裡抽出去了。
他一拳打出去,很滿意地把一個人的水下呼吸器的接口管從他嘴中打落,這一來他至少要噎一下,嗆幾口水才能重新接好。但他馬上便感到兩臂被緊緊抓住,正在被推上去。出了底艙口,兩個綁架者一邊一個,使勁蹬著鴨腳板,急速地架著他走。
他們周圍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是夜間從深水到淺水覓食的深水動物發出的。在這微弱的光下,珊瑚園和科學家墳前那個孤獨的十字架依稀可見,接著他們又飄過岩石迷宮。
過了迷宮他們下降到海底,好像停在一塊巨石旁邊。但手電筒一照,羅傑知道了這是一隻他在特魯克瀉湖看到過的日本潛艇,與在那兒演習的一模一樣。
潛艇的左邊是太平艙。一個傢伙推開了活板門,羅傑被推了進去,門隨後就關上了。
他聽到了水被空氣排走的呼呼聲,接著腳下的活板門開了,他跌下了潛艇的內艙。
活板門又自動關上了,他又一次聽到呼呼聲,這次是水壓走空氣的聲音。
然後這個程序倒著來了一遍,馬上裡邊的活板門開了,捉拿他的人之一跌下來,另一個也很快下來了。
他們吐出接口管,脫掉面具,露出了羅傑不願看到的面孔。現在他落在這些惡棍手裡,是決不會有好下場的,他們的臉永遠都是扭得那麼醜陋,他們的眼睛就像海鰻的眼一樣兇惡。
很顯然他們對潛水艇很熟悉。他們現在已開始推拉十幾個裝置,好像很內行似的。他們急於要離開,所以根本沒注意羅傑。壓艙槽的水嘩嘩地排出,潛水艇增加浮力,從海底浮上去,電動機撲撲地起動螺旋槳。一個人坐在舵輪旁邊,眼盯著羅盤,另一個盯著回音測深儀。這個儀器可顯示出潛水艇和海底的淨空。
隨即羅傑腳下的甲板往上傾斜得更陡了,似乎潛水艇要到水面上去。開船的那個人緊盯著潛望鏡。過一會兒,發動機停了,頭上的艙口打開,夜晚的新鮮空氣飄了進來。其中的一個人,左眼上長疤的那個,粗聲粗氣地說:「好了,小傢伙,航程結束了。」
羅傑從艙口爬了上來。那兩個人跟著,吃力地提著一口顯然是從沉船上偷來的箱子。
疤瘌臉發指示說:「跳下去,游上岸吧。接待委員會在沙灘上等著你呢」
羅傑游了一會兒,又蹚了一段水,上了岸。一個黑糊糊的影子站在沙灘上。羅傑聽到了一聲低低的笑聲,是斯根克在笑。
斯根克說:「很高興你來入伙。我們沒什麼好招待,但有一點你儘管放心:我們會盡力使你不好過。」
疤瘌臉也蹚水上岸了。
「你把我的條子留在那兒了嗎?」斯根克問。
「當然了,老闆。就像你吩咐的那樣把它捆在桅桿上了。」
羅傑腦袋裡塞滿了問號,但他閉口不問,問他們也不會說實話的。
「喂,請你跟著我,」斯根克保持著他的假斯文,「並請原諒我走在你前面,因為我碰巧知道路。」
他帶路進入了灌木叢,亮著手電筒。兩個惡棍一邊一個緊挾著羅傑,想跑進灌木叢那是妄想。
他們小心地在樹叢中走了20到30分鐘,然後來到一個小塊林間空地上的帳篷前。
「見笑,見笑,」斯根克說:「這就是家了,可愛的家。生火吧,查勃,在你回沉船之前,我們來頓夜宵。」
像一般男孩子對吃的東西感興趣一樣,一聽到夜宵,羅傑的耳朵就豎起來了。
「不過,我們的客人可是什麼也不需要的。」斯根克又說,「當你神經緊張時,吃東西不好。」他把手電筒的光直對著羅傑,「你很緊張,是不是?」
羅傑再也不能忍耐了。
「就是這樣的緊張,」他說著一拳打出去,由於這一拳太突然,斯根克一下子被打得東倒西歪。羅傑迅速撲上去,狠揍他那張沾沾自喜的臉。
那兩個傢伙立刻上來把他拖開,在一棵樹樁子上使勁撞他的頭,一直到他昏死過去,然後,丟下昏過去的羅傑,去吃他們的夜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