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狼煙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野外生存
    大家在洞裡躲了一天。黑暗中,牧良逢瞇著眼睛,開始總結或者說是反省這場敗仗,得出的結論是,自己太過盲目自信和衝動,如果在押送土匪及救人這兩個問題他更慎重的考慮一下,不是這麼急於把土匪押回去,或者在營救陳大谷他們時再多想想,事情也不至於發展到這一步。

    白天的時候清點了一下人數,連裡陣亡57人,失蹤4人,再加上輕重傷員,傷亡人數已經達到了80多人,全連差不多減員三分之一。

    這個數字像一座山一樣地壓在他的心裡,在黑暗裡,這種因自責造成的負罪感讓他內心沉重,因為他的指揮失當,造成不可彌補的後果。在這一刻,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現在是一個指揮官,二、三百多條兄弟的性命全部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他不再是以前那個可以隨心所欲,天馬行空的狙擊手。

    他們再也喝不到自己的酒了!牧良逢心裡一陣悲涼,想到這裡,他的眼眶濕潤了。

    黑暗的洞裡,大家都安靜地坐著,沒有一個人說話,兄弟們都被這次慘敗挫傷了,那麼多曾經一起並肩戰鬥的兄弟再也回不來了。

    悲傷與寒冷在空氣裡四處流淌,士氣消沉。

    「連長,抽根煙吧?」旁邊的一個兵在黑暗中搜索著遞給他一支煙,然後點燃了一根火柴。洞裡一下子有了光亮,牧良逢看到兄弟們因為失敗與寒冷,一個個瑟縮成一團,背靠著背坐在一起取暖。

    牧良逢接過煙,他是真的想抽一根煙。

    「兄弟們,大家不要難過,這筆賬,咱們遲早要與小鬼子算。」牧良逢給大家打氣。

    大家還是沒有說話。

    「道長,鬼子應該走了,你帶我們回道觀吧!」猛子好像起了身,在洞裡窩了這麼久,他早就按捺不住了。

    坐在一旁打坐的老道士說:「好吧!」

    牧良逢想了想說:「這黑燈瞎火的,來回也有不少路程,還是明天一早再回去吧!我們今天晚上就原地休息。」

    「這洞裡太冷了,何況很多兄弟的衣褲都濕了,在這裡睡一夜非得凍死不可!」

    這倒是個大問題,他到洞口看了看,也就半人來高,一米多寬。只要遮住這個洞口,再加上外面大樹的阻擋,外面根本難以查覺這個天地所在。他讓警衛班找出幾件衣服掛在洞口兩側遮住,自己帶著阿貴背起了槍,從水洞口鑽出去了:「我們出去一下,你們等在這裡,哪裡都不准去,聽到沒有?」

    「連長,你們去哪裡?」士兵們一看連長要出去,急了。

    「我和阿貴出去弄點乾柴進來,運氣好的話再幫你們搞點吃的。」

    「還是我們去吧!哪能讓你親自出馬。」大家圍了上來。

    牧良逢說:「都老實坐著,等我們回來。我和阿貴都是山裡長大的,山裡的情況比你們熟。」

    倆人出了洞,沿著河床摸到了岸邊,森林裡的夜晚顯得詭異而神秘,不時從黑暗處傳來一兩聲怪異的鳥叫聲。牧良逢自小就跟著爺爺在山裡打獵為生,練就了一副好眼力,藉著河水的映照,周圍的環境還是看得比較清楚,阿貴眼力也不差,他警惕地跟在牧良逢的身後,好像隨時會從黑暗的草叢中鑽出一個鬼子,朝他的連長開槍。

    森林裡的冬天,枯枝敗葉隨處都是,沒一會兒,倆人就砍了一大捆枯樹枝。

    「阿貴,這些天兄弟們吃的都是冷乾糧,我們想想辦法,給大家弄點熱東西打打牙祭。」牧良逢說。

    「連長,你是想打點野味什麼的吧!」阿貴有點為難:「我也有這想法,可是不能開槍啊!」

    牧良逢說:「是啊!如果我們有一張網的話就好了,這山裡的河,魚都是很肥的。這樣吧,我們先順著河床往上面摸魚,石頭縫隙裡肯定有魚。」

    夜晚的河水很冰冷,倆人光著腳在水裡摸魚,但是戰果不理想,撈了好一陣子,才抓到兩條半斤重的小魚。前面傳來了轟隆隆的水聲,牧良逢抬頭一看,原來前面是一道水澗,一條三、四米高的瀑布高空飛下,落在下面的一片潭裡,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牧良逢靈機一動,因為瀑布的聲音太大,他只能對著阿貴的耳朵大喊:「有了!」

    阿貴一頭霧水:「連長有什麼啦?」

    「有主意啊!」

    「什麼主意啊?」牧良逢告訴阿貴說:「用手雷炸魚,這潭裡一定有很多魚。」說著搜出一個手雷。

    阿貴說:「連長,萬一這附近有鬼子,手雷爆炸會不會驚動他們呢?」

    牧良逢沒有回答,他已經拉開了手雷上的扣弦,丟入前面的潭裡,只聽到一聲低沉地悶響,手雷在水下爆炸了,沒一會兒,水面上浮起了一層白生生的魚,這些魚都是被震死或是震暈過去的。

    阿貴看到水面上的一層魚,愣住了。牧良逢大喊:「阿貴,動手啊!要不等會兒魚全部衝到下游去了。」

    兩人趕緊下水撈魚,因為魚太多,兩人索性和各脫了一件衣服裝魚,兩件衣服一下子兜滿了,足足有好幾十斤,大多數是肥大的鯉魚鯰魚,阿貴笑呵呵地:「連長,還是你有辦法啊!」

    看到連長和阿貴抱著乾柴與一大堆魚回來,兄弟們的心情一下子好多了,大家動手,架起軍用鍋,從背包裡找出鹽油和大米,生火做飯。

    因為有了火,洞裡亮了起來,也暖和起來,大家圍著火席地而坐。已經幾天沒吃上一頓像樣的飯菜了,聞著三口大鍋裡散發出誘人香味,大家早就垂涎三尺了。日本女孩也不自覺地往火邊靠攏過來,整整一天滴水未進,她是又冷又餓。

    牧良逢換了一身軍裝,再在火邊烤了一會兒,身上才慢慢暖了些。

    一會兒,鍋裡沸騰起來,大家開始動手吃。阿貴端了一飯盒魚和米飯遞給牧良逢:「連長,吃飯,肚子裡有東西就會暖和了。」

    牧良逢接過熱騰騰的飯菜,看了那日本女孩一眼,覺得真是可憐,就端著走了過去,轉手遞給她:「吃吧!」

    那日本女孩沒接,把頭偏開了。牧良逢也不與她囉嗦,將飯菜放在她前面就走了。

    「連長,你把飯菜全給那女鬼子幹嗎?」

    牧良逢從鍋裡撈出一些魚湯和殘渣來吃。他偷偷地瞄了那女鬼子一眼,發現她已經狼吞虎嚥吃起來了。他心裡冷笑一聲,冒出一句家鄉土話來:「真是扶起不看討起看。」(就是給臉不要臉的意思!)

    阿貴和其他幾個士兵見連長吃著殘渣剩湯,都從自己碗裡夾起幾塊魚給連長。牧良逢邊吃邊說:「鬼子沒有人性,但我們不能像鬼子一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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