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奪小麥之戰」中,僅第50師副師長羅錫疇一人就搶得財物價值100餘兩黃金;那些女「政工隊員」日行「政工」,夜則賣淫,主官多睜眼閉眼,不聞不問
1947年12月,新1軍由長春運抵瀋陽的時候,儲備糧食和整軍經武是他們面臨的兩大任務。
瀋陽是東北「剿總」的所在地,衛立煌手上控制著的新1軍、新3軍、新6軍、71軍、53軍及青年軍207師都集中於此,人多地狹,吃糧一直是個大問題,全靠空運又不現實。於是,遵照蔣介石的指示,衛立煌令各部努力擴大佔領範圍,不斷搶購貯備草料糧秣。
1948年6月已是麥黃糧熟季節,東北「剿總」發起「搶奪小麥之戰」,令新1軍向遼中以南盛產小麥的地區大肆擴張,搶奪糧食,其軍、師、團分別成立搶糧工作組,設卡堵截,破村入戶,強購強買百姓口糧。廣大的遼中、遼南一帶只有解放軍第4縱隊在活動,力量不敷,新1軍的騎兵部隊遂四下搜索,前鋒到達牛莊附近。這次搶糧行動,新1軍收穫170餘萬斤小麥、高梁,而不少軍官則藉機強搶民物,大飽私囊,僅第50師副師長羅錫疇一人就搶得財物價值100餘兩黃金。
這時的新1軍除了原第50師、新編30師之外,另補充了一個暫編第53師和1個騎兵團。這些補充而來的隊伍多為游雜武器,人員素質差,也沒有經過正規作戰的訓練,因而軍長潘裕昆上台之後即著手整訓工作。他首先開辦了一個培訓排長和師長的軍官訓練班,接著,驅走了中四方台地區的農民,強佔其地開闢了幾個步、炮演習場,以提高士兵的實戰水平。為平整土地,他又強征民伕終日服役,這些勞役不僅不給工資,連乾糧飲水都由民伕自帶,當地的人私下罵道:「盼中央。迎中央,中央來了更遭殃!」儘管如此,潘裕昆還是裝聾作啞,一心整軍備戰,他夢想著有朝一日,新1軍會恢復到孫立人時期的軍力。「新1軍不能敗在我的手裡!」他常對部屬說。
可時移世易,軍心不振,軍力能振?困守瀋陽期間,他的政工處長湯道福為振作士氣,打破沉悶,特地從瀋陽搜羅、欺騙來一批女「政工隊員」,作士兵的「思想政治工作。」這些人日行「政工」,夜則賣淫,主官多睜眼閉眼,不聞不問。
1948年9月12日,東北野戰軍以11個縱隊,4個獨立師的兵力,按照中央軍委部署,南下北寧線,合力圍攻連接東北與華北的咽喉重鎮--錦州,遼沈戰役全面展開。
在援錦問題上,蔣介石與衛立煌相持不下
時錦州方面國民黨東北「剿總」副總司令兼錦州指揮所主任范漢傑所部僅8個師(內有4個師為雲南地方部隊),實力明顯不濟,因而在發覺東北野戰軍的戰略意圖之後,蔣介石一方面從華北、山東調集第39軍2個師、第62軍、獨立第95師,會同第54軍及暫編第62師共11個師組成東進兵團,由闕漢騫率領,自錦西向錦州進軍;一方面令衛立煌從守瀋陽部隊中抽出兵力,組成以廖耀湘為首的西進兵團,救援錦州,以期實現東西對進,合殲東北野戰軍。
錦州被圍之初,衛立煌曾調瀋陽的第49軍空運錦州,後因東北野戰軍炮擊而只運去不到1個師便停了下來。現在蔣介石要他抽出守瀋陽的精銳而去援錦,這與其戰略意圖是大相逕庭的。衛堅持認為,西進兵團攜帶著大量的重武器,行動不快,而林彪是運動專家,一旦兵團行動,必將被林彪截擊,分段殲滅,因而應俟關內增援部隊解錦州之圍後,渡大凌河,出溝幫子,瀋陽主力才可與之合擊。
蔣介石見衛立煌不同意他的作戰方針,便把衛立煌找到南京,面授意旨。衛當面沒有反抗,回來後和守瀋陽的大將——第九兵團司令長官廖耀湘一商議,認為廖率兵西進,不僅難救錦州,自己也可能搭上,瀋陽還可能丟失。於是仍敷衍、拖延時日。蔣介石十分惱火,派參謀總長顧祝同來瀋陽監督執行他的命令,衛還是那副態度,抗令不遵。對此,蔣介石氣急交加,於10月2日乾脆駕臨瀋陽,大罵一通之後迫使瀋陽方面組織了西進兵團。
西進兵團包括:新1軍第50師,新編30師,新6軍,新3軍,第49軍,第71軍,第207師許萬壽旅,大約15萬人。
10月8日,磨了蔣介石近1個月「洋工」的廖耀湘終於渡遼河向新民出發了。秋日的遼西,太陽是黃的,塵土是黃的,汽車,炮車,裝甲車是黃的,騎兵、步兵是黃的,顫巍巍的土地上,一道渾黃的濁流轟隆隆地朝西奔去。新1軍是整個兵團的前鋒,而第50師則是新1軍的先鋒,師長楊溫和騎兵團團長尚其悅痛恨共產黨的土地改革,所到之處均縱其下屬擄掠原屬解放區的村莊,槍殺了不少共產黨員和村幹部。
11日,新1軍進至彰武台門。這時候,錦西方面的東進兵團在塔山地區遭到了東北野戰軍的頑強阻擊。蔣介石先以候鏡如替代闕漢騫指揮作戰,後以陳鐵換下侯鏡如繼續進攻,並派飛機和葫蘆島附近的軍艦配合行動,蔣軍發動整師、整團、整營的集團衝鋒,小小塔山被打得屍骨成山血流成河!但他們的車輪始終沒能輾過塔山一步!蔣介石氣得指著陳鐵等人的鼻子臭罵:「你們不是東西,給你們這麼多部隊,又配備了海空軍協同作戰,用了幾天時間,連一個塔山都攻不下,你們不配為黃埔學生和總理的信徒!」
蔣介石的憤怒連跟隨他多年的侍從都從未見過。
見東西兵團受阻,攻下彰武的廖耀湘更不願積極向前,他與衛立煌商定,決計把所部停在新開河以東,以觀戰局。
隨軍監督廖耀湘行動的是國民黨國防部第三廳廳長羅澤闓,羅澤闓將這一情況當即告訴了蔣介石,蔣介石來電切責,「如再延誤將以軍法從事!」於是廖耀湘又令大軍向新立屯進軍。
10月15日,新1軍和其他各部相繼佔領新立屯,並控制了黑山外圍地區。至此,廖耀湘認為他的部隊「除了一往直前,衝到錦州地區與錦州、葫蘆島軍隊會師之外,別無良好出路。」他甚至計劃了從新立屯、阜新到錦州的路線,但此時一個驚天的消息傳來,讓他呆坐車中,半晌沒回過神來:
錦州失陷了!就在他拿下新立屯的當天!
他設想過錦州會陷落,但他沒想過是在這個時候,是在他進退失踞的時候!
冷靜下來之後,他開始思索他的西進兵團的退路。
潘裕昆過不了黑山這一關
經過多方權衡,廖耀湘決計經黑山、大虎山以東以南向大窪、營口撤退,這是他以前就設想的退卻路線。但與衛立煌通話之後,衛要求廖耀湘帶兵回沈,而蔣介石則令廖耀湘西進,收復錦州,廖耀湘一時不知何去何從!其間電報來回竟耽擱了5天時間!直到20日晚上,蔣介石才來電同意廖耀湘的方案。
黑山為進出大窪、營口或退往瀋陽或繼續西進的惟一走廊,廖耀湘心裡最明白不過,得黑山或許生,失黑山一定死!黑山成了決定著整個西進兵團行動成敗的關鍵!
21日晚,黑山攻擊戰開始。廖耀湘初以為黑山解放軍守軍兵力不多,攻擊會容易得手,但整個晚上下來,擔任主攻的第71軍遭到了黑山守軍的頑強抵抗,攻擊無大進展。
次日,為增強攻擊力量,廖耀湘要潘裕昆統一指揮新1軍和71軍,合力攻打黑山。
22日早晨6時,太陽還未露頭,新1軍的重炮即對黑山以北的尖山子,以東胡家窩棚一線展開猛轟,把守此處陣地的是東北野戰軍的第2縱和第1縱第3師。炮擊過後,新1軍的第50師和第71軍的第87師、第91師像蝗蟲似的向守軍陣地撲來,衝到距對方陣地300米的時候,雨注似的子彈迎面潑灑在攻擊者的身上,一排人倒了,另一排人往前衝,一撥人沒了,另一撥人
踏著屍首往前攻。
「弟兄們,成功成仁在此一舉,衝啊!」第50師師長楊溫扯著嗓子,揮舞著手槍,不停地叫喊著。
但激戰竟日,新1軍和71軍就是邁不過那道300米的坎坎!
第207師是一支青年軍,系招募高中畢業的學生訓練而成,士兵手提的多為卡賓槍或湯姆遜輕機槍。戰鬥力不在新1軍之下。23日,這支部隊的第3旅一上來就衝到了10縱28師第84團的陣前,第84團號為「老虎團」,向以敢打惡仗著稱。兩強相遇勇者勝,第3旅仗著人多,二三個人圍著84團的人打,84團的戰士則挺著刺刀照著他們人多的地方刺,一時間,槍刺耀日,血肉濺飛,尖山子的土地上完全被鮮血糊了個遍!84團寡不敵眾,後來僅有31個戰士活著撤出了陣地!
第3旅的長官見把共軍的陣地撕開了一個大缺口,高興得什麼似的,正準備報喜時10縱85團的人立馬一個反衝鋒,到手的戰果又很快被共軍奪了回去。
兩天猛攻,一無所獲,而據情報表明,攻克錦州後的共軍正向遼西合圍而來!
情況萬分危急!25日,廖耀湘令潘裕昆不惜一切代價攻下黑山!
這一天的進攻是西進兵團作戰以來最為激烈的一次。潘裕昆把他的所有兵力,包括24架飛機、200餘門大炮全部投入在黑山至大虎山的約25公里的弧形陣地上,山被炸平了,地被炸陷了,只有陣地上的人還依然挺立著!
潘裕昆絕望了,廖耀湘絕望了!
遼西亂成了「一鍋粥」,林彪不溫不火地說:「亂了怕什麼?我們給他來個以亂制亂,縱隊不要去找師,師也不要去找團,大家都去找廖耀湘,哪裡槍聲密集就往哪裡打!」
當天夜裡,新1軍、第71軍從黑山後撤,摸黑向營口轉移,但為時已晚,攻錦後的東北野戰軍主力50萬人分三路急進,已將廖耀湘兵團團團包圍在黑山、大虎山以東,無梁殿以南,台安、魏家棚子以北,厲家窩棚車站以西約120平方公里的狹小地區。
還是在這一天的下午,國民黨的空軍在空中發現彰武以南有一個長約5華里的行軍縱隊,隨即將這一重要情報告訴了廖耀湘的參謀長楊焜,然而鬼使神差的人,楊焜竟忘了將這一消息報告給廖耀湘。結果,25日夜裡,這個縱隊(東北野戰軍第6縱隊)衝進包圍圈內將廖耀湘兵團攪得將不知兵,兵不識將,一片混亂!
更糟糕的是,乘此混亂之際,東北野戰軍第3縱隊在拂曉時分摸進胡家窩棚的一個村莊,將廖耀湘兵團前進指揮所、新1軍、新3軍、新6軍三個軍的司令部一棒子砸了個稀巴爛!廖耀湘兵力的通訊聯絡完全中斷,部隊失去首腦,無所適從,一下子陷於癱瘓和分崩離析之中!
這樣,遼西大地上到處硝煙瀰漫,到處是激烈戰鬥。遼西村鎮多以「窩棚」命名,當初誰家第一個在此搭起窩棚落戶,這裡就叫什麼窩棚。如今,這一大堆「窩棚」竟成了埋葬廖耀湘兵團的大墳場!
胡家窩棚以東約1公里處有一條小河,混戰之中,解放軍的滲透部隊沿著這條小河包圍了胡家窩棚並切斷了胡家窩棚與新1軍之間的交通聯絡,而解放軍的其他部隊或向東及東北方向攻擊,從左翼向南壓迫西進兵團,或向西南方向前進,從右翼壓迫西進兵團,西進兵團由此陷入了解放軍的鉗形攻擊之中。
失去指揮所的廖耀湘好不容易找到新30師師部,不久,無法控制部隊的71軍軍長向鳳武
也趕到,廖即催促他趕快回去掌握好部隊,就地加以整頓,準備抵抗,所部仍歸潘裕昆指揮。
解放軍在作了有限攻擊之後,對胡家窩棚以東地段的一些村落暫時圍而不攻,整個新1軍被分割在周圍約四五公里的環形零散村落上。解放軍的包圍圈如同一條不斷的鐵鏈子,新1軍雖然不斷地從包圍圈內外發動逆襲,但始終無力掙斷這條堅固的鐵鏈,前、後孫家窩棚是新1軍主力集中的地區,這裡的戰鬥最為激烈。
此時廖耀湘還在作困獸之鬥,他令新30師抽出一個營兵力,去救援已被打碎的兵團指揮所及新6軍軍部人員。於是,圈內的逆襲、圈外的攻擊變得更為頻繁,解放軍對新1軍的包圍圈也壓縮得更加狹小。此時的新1軍真是欲進無力,欲退無路,無法發揮自己火力的優勢,完全陷入被動挨打的困境。
26日下午4時左右,戰鬥逼進到新1軍50師師部側背。不久,解放軍從各個方向向西進兵團發起殲滅性的圍攻,其機動炮火如火燒地毯一般撲向前、後孫家窩棚地區,新1軍忙於招架,傷亡慘重。
目睹這種情況,廖耀湘召集潘裕昆等緊急磋商,決意拼盡全力,殺出血路,從孫家窩棚與胡家窩棚之間地區突圍出去。潘裕昆則認為在這種四面楚歌的困境下,部隊應就現地加強抵抗,不宜輕舉妄動。
正在此時,守在陳家窩棚一帶的第49軍軍長鄭庭笈報告說,他那方面情況很穩定,由老達房通往瀋陽一帶的公路,也在他的部隊控制之中,新22師師部亦到達那裡。廖耀湘立即轉移到49軍軍部。
26日下午5點多,潘裕昆接到廖耀湘的明語電話:「潘軍長,請你立即指揮新1軍、第71軍、第169師、第207師許旅以及直屬於兵團的重炮部隊,於27日拂曉沿大虎山至新民鐵路以南地區向瀋陽撤退。在新民以南至老達房之間地區搶渡遼河;所有車輛及不能帶走的重炮,一律可以毀棄。」
潘裕昆聽得驚呆了:「廖司令怎麼可以用明語講話呢!這不是在向共軍通報自己的行動嗎?」
確實,這一切都通過無線電波準確無誤地傳到了「東野」指揮部,林彪、羅榮桓、劉亞樓聽了都非常高興。林彪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他雖然趴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但對電話內容聽得一字不漏。聽完後,他輕蔑地說:「出營口也好,回瀋陽也好,5天以前他們幹什麼去了?」
劉亞樓高興地走上前說道:「林總,是不是研究一下?」
林彪把手一揮說:「研究什麼?廖耀湘把兵力位置說得一清二楚,先堵,然後圍而殲之!」
此後,解放軍的圍攻高潮一浪高過一浪,包圍圈愈來愈小,蔣軍察覺到隨時有被全殲的危險,就狗急跳牆,紛紛奪路拚命奔突。
新1軍和207師第3旅,集中炮火,以成營、成團的兵力輪番地向「東野」5縱13師的陣地瘋狂衝擊,軍官們則嚴厲督戰,不時嘶喊:「衝上陣地的有賞,奪到公路的陞官!」在黃家窩棚、茶棚庵、帽子山一線陣地,蔣軍攻得最猛,炮彈像冰雹一般落到解放軍的陣地上。密集的炮火把工事打垮了,解放軍戰士就在殘塌的塹壕裡,在彈坑裡,在血泊裡,繼續戰鬥,機槍、衝鋒鎗、手榴彈、刺刀、甚至石頭、木塊都成了他們的武器。一次衝鋒被打了下去,下一次衝鋒又很快湧了上來。從早晨到正午,又從正午到傍晚,雙方反覆爭奪,往來撕殺,只是解放軍的陣地紋絲不動。
10月26日晚,天黑地暗,新1軍各就其位,準備實施撤向瀋陽的計劃。入夜之後,他們採取每小時對解放軍展開定時間隙射擊的迷惑策略,掩護陣地部隊迅速撤退,並在主要退路埋設地雷,阻滯解放軍的追擊。撤退的官兵將襪子套在鞋上,以避免發出聲響。正在孫家窩棚的第50師還曾進行過幾次逆襲行動,以分散解放軍的注意力。
但新1軍的把戲豈能騙過久經戰陣的「東野」將士?在新1軍退卻的各條道路上,解放軍
在密集炮火的支援下,不斷衝擊前進,槍炮聲、呼喊聲攪得黎明前的夜空如同悶鍋裡的爆豆到處砰砰作響。可笑的是,新30師一個步兵營在沿著一條小河爭先恐後地逃命時,竟互相踐踏、擠壓,踩死、淹死無數。到天亮時,解放軍一直插到前孫家窩棚的西北角,第50師師部、師直屬隊及150團被分成三截,新1軍的主力遭到了致命打擊。麇集在村子內的新1軍部分官兵,儘管憑借圍牆工事和房屋拚命頑抗,但螳臂當車,無濟於事。
西進兵團其他部隊的命運也大同小異,整個遼西戰場就這樣被打成了「一鍋粥」。
參謀人員向林彪反映說:「敵人的建制亂了,我們的建制也亂了,各部無法指揮。」
林彪不溫不火地說:「亂了怕什麼?我們給他來個以亂制亂,縱隊不要去找師,師也不要去找團,大家都去找廖耀湘,哪裡槍聲密集就往哪裡打!」
當新1軍的殘部尚集中在前、後孫家窩棚一帶不滿6平方公里的地區時,軍長潘裕昆還夢想從南面突圍出去。他招回正在包圍圈外準備逃竄的後衛騎兵部隊,將其投向北面,妄想聲東擊西,作最後一次掙扎。
但解放軍的炮火實在太猛,所有突擊、逆襲全被遮斷、粉碎。
眼看大勢已去,潘裕昆趁著混亂之機,借助天黑之利,和一位熟悉當地地形和路線的東北「剿總」少將高參鄭敬庵一起,爬出包圍圈,竄到新民,然後乘火車逃回到瀋陽。
副軍長兼新30師師長文小山就沒有那麼幸運。新1軍被打散後,文小山及新30師副師長譚道善、參謀長唐山三人龜縮在一塊窪地裡,被「東野」5縱15師直屬機關後勤炊事班發現。炊事班長見這三人都穿著士兵服,可細皮嫩肉不大像兵,就握著扁擔沖那個年齡大的喝問道:「你是幹什麼的?」
文小山戰戰兢兢地答道:「我……我……我是做飯的。」
「做飯的?我看不像!把手伸出來!」
文小山不得已伸出自己那雙沒有一條裂口的手,炊事班長一看揚起扁擔怒喝道:「老實說,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文小山趕忙搖手阻攔:「別打,別打!你帶我去見你們的最高長官再說。」
炊事班押著文小山等人回到師指揮所,迎面遇見師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車學藻,車問文是什麼人。文答:「我現在還不能說,我要見你們縱隊司令。」
車沒再多問什麼,派人找到萬毅司令員。文見到萬毅,立刻說明了自己的身份,並請求予以保護。
萬毅對他說:「我可以保證你的生命安全。不過,我想問你一句:你此刻有何感想?」
「還有什麼好談的呢?」文小山垂頭喪氣地說,「我們好比楚漢相爭時被打敗的項羽,前有烏江天險,後有重兵追趕,已到了山窮水盡的末路!」
萬毅嚴正地說:「你錯了!你們不是項羽,我們也不是劉邦。一支軍隊只要走上了反人民反社會的道路就永遠逃脫不了失敗的可恥下場!」
激戰至27日中午,廖耀湘兵團已潰不成軍,滿地遍野逃竄的蔣軍四處亂撲亂撞。解放軍隨即展開強有力的政治攻勢,高喊著:「蔣軍兄弟們!廖耀湘兵團已經完蛋了,誰再抵抗就是死路一條,繳槍不殺,趕快投降,到我們這邊來。」蔣軍官兵聽到喊聲,成批成批地放下武器,紛紛投降。「東野」部隊機關也不甘落後,除了值班、警衛和有緊急任務的之外,都出來捉俘虜。通信員、炊事員、飼養員,甚至宣傳隊、衛生隊的女隊員,都成了捉俘虜的英雄,大群大群的俘虜,乖乖地跟著他們走,一時戰場上掀起了捉俘虜的高潮。蔣軍只要看到
解放軍士兵或聽到解放軍的喊話,少則三五成群,多則一二百人,便自動向解放軍投降。蔣軍官兵十分清楚,到了這種境地,只有老老實實地投降,才能活命,才有出路。
截至28日,廖耀湘兵團5個軍12個師及特種部隊共10萬餘人全部被解放軍殲滅。
30日,衛立煌與潘裕昆、龍天武等乘飛機逃離瀋陽。
31日,據守瀋陽的新1軍之「王牌中的雜牌」、暫53師在師長許賡揚的帶領下宣佈起義。
至此,第1軍被徹底消滅。
黯讀了刀光劍影,平息了槍炮轟鳴,六十年後再掀開這一段壯懷激烈的歷史,新1軍的興亡給了人們多少的遐思和啟示!想當初,誕生於異國他鄉的這支軍隊在抗擊日寇的戰場上是何等的英武神勇,可後來,充當內戰先鋒的他們又是何等的拙劣被動,直至最後奄奄待斃,全軍覆沒!人還是那些人,武器還是那些武器,那麼何以造成同一軍隊的兩種迥然不同的表現和命運呢?歸結一句話,我們只能說,戰爭的性質才是決定戰爭勝負的最終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