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常德,余程萬仍被蔣介石軍法處置
57師站在了風尖浪口上
春去秋來,時序轉到了1943年的10月。這時候,經過斯大林格勒戰役的打擊,世界的反法西斯戰爭開始發生顛覆性的變化,太平洋戰場上的日軍已由攻勢轉為守勢。在中美英聯合
開闢的印緬戰場上,以中國駐印軍——新1軍為主力的三國軍隊也已著手進行反攻緬甸的計劃,日軍的敗象就像秋日的晨光一樣已經呈現在了中國人的面前。
但古語有言,兔子臨死還跳三跳,更何況是用「武士道精神」武裝起來的「大日本皇軍」呢?於是,日軍大本營決定以其第11軍5個師團為攻擊力量,集中15萬左右的兵力發起常德戰役,企圖佔領常德,威懾重慶,打通其在中國國內的南北交通線。
常德,這座以德聞名的古城,便被推到了這場大戰的風尖浪口上。而74軍57師此時的防區正是常德城區。他們,無疑就成了這樣一群站在風尖浪口上與惡魔搏殺的鐵血勇士。
11月初,日軍已有由華容向西蠢動的跡象,余程萬師長見勢不妙,就發動官兵日夜不停地組織民眾向沅水南岸疏散。常德地處洞庭湖邊,河網縱橫,渡船自然極其重要,由於人多船少,渡口碼頭常常擁擠不堪,且索價甚高,余程萬便讓官兵廣設義渡,且派士兵義務為民眾挑運家什行李,民眾甚是感激。
11月13日,敵第13師團由新門寺向常德以西發起攻擊,第3師團從新堰、元嶺寺向石門、桃源駸駸而來,第116師團則經澧縣朝臨澧、河洑方向進發,第九戰區雖組織了第4軍(軍長歐震)、第10軍(軍長方先覺)、第58軍(軍長盧道源)及第74軍的51師、58師等約20萬兵力在外線阻止敵人,但日寇憑借武器之利,仍節節取勝,常德形勢一日三驚。鑒此,余程萬和剛剛奔父喪趕回的副師長陳噓雲一道晝夜巡查,督促各部加固工事,備足彈藥柴米,作好戰前的一切準備工作。
「師長,現在李(天霞)師長和廖(齡奇)師長他們正在我們外圍與敵苦鬥,估計戰火不日就會燒到常德的跟前,為鼓舞弟兄們,你發個戰前動員令吧!」陳噓雲對余程萬說。
「好!雖然我等號為『虎賁之師』,但響鼓配勁捶,更能顯豪氣!讓文書明天就去辦這個事。」余程萬點頭說。
余程萬是廣東台山人,黃埔1期生,文筆也很出色。次日,文書寫好草稿之後,他略加潤色,一篇長達3563字的《陸軍第57師司令部文告》就此貼滿了常德的大街小巷。那文告寫道:「常德北鄰洞庭,南靠沅江,是一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地方,在戰術上本是不利於固守的,但軍人的天職是保國為民,我們決定不能因為常德地形不利而動搖,命令不容任何人打絲毫的折扣」。「我們為保衛常德,為爭取國家民族獨立自由而戰死,死了比生還有價值!」「無論敵人給我們施加多大的壓力,我們的回答只能是血!是死!戰死就是光榮!」
11月15日,這篇文告在寒風冷雨中傳到了57師的各處陣地,陣地上不時掀起陣陣熱浪:「誓死殺敵,保衛常德!」的口號如同洞庭湖的怒濤久久迴盪在常德城的上空!
德山之戰,鄧先鋒當了逃兵
三天後的11月18日凌晨5點,戰鬥就在塗家湖方向打了起來。
此時天尚未亮,余家湖灰濛濛的湖面上匆然「突突突」地響起了汽艇的馬達聲,二三百名鬼子架著機槍,直向湖岸衝來,防守湖堤沿岸的是169團(團長柴意新)的2營。2營戰士這幾天都是忱戈待旦,睡在堤岸帳蓬上的,一聽哨卡的槍響,他們齊刷刷地蹦起來,端起槍,直奔各自的陣地。
待到鬼子進入有效射程之內,2營周營長一聲槍響,其餘戰士的長短武器像是打靶似的,瞄著鬼子的汽艇一頓狂掃。水中二三百個鬼子自然難敵陸上整營火力的攻擊,很快地,他們載著幾十具屍首,丟下一艘被打壞了的汽艇,一溜煙地逃了回去。
不久,敵將戰場轉移到沙泡、崇河市、談寧河、豪州廟、牛鼻子灘等處,但因57師以逸待勞,早有防備,因而各處陣地均無大礙。
21日,鬼子集中千餘兵力,蜂湧著由蔡家咀南渡沅水,進攻常德的南大門——德山。常德之名,名於德山,所謂「常德德山山有德,長沙沙水水無沙。」指的就是此山。德山居沅水南岸,其孤峰嶺為這一帶的制高點,自然是常德的安全屏障,防守該處的是臨時配屬給57師指揮的63師188團。188團的團長名叫鄧先鋒,可正是這個先鋒,卻在關鍵時刻當了逃兵。
原來,當大戰在即之際調本不屬於74軍的188團前來協防常德城時,鄧先鋒就是極不情願的,等到他稍作安頓敵人也接踵而至時,他的不滿裹挾著恐懼便一古腦兒地迸發出來,不等敵人發起衝鋒,他便帶著所部撒腿朝黃土店跑去。
「使不得,使不得呀!這麼一跑我們是犯了天大的法呀!我願意守德山,願意留下跟我的都不要走!」
一位姓張的副營長攔住他的部下,拚命地喊道,勸阻道。結果,200多人跟他留了下來。「他們在德山打了4天3夜,全部戰死。在上級逃跑的時候,一個下屬的壯舉是值得讓後人永久緬懷的,但他連名字也沒留全,我只記得他姓張。」62年後的今天,當記者採訪這場大戰至今健在的兩個倖存者之一、時任57師169團上尉書記官的吳榮凱老人時,吳老滿懷崇敬地說。
而與此同時,敵兵500,附騎兵百餘在3架戰機的掩護下,經戴家大屋向常德西邊河洑山的171團防區猛攻;一股約400多人的敵軍由崗市向黃土山的170團(團長孫進賢)前沿陣地進犯。
阮次山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持著德造八音盒子迎了上去。一個鬼子端著刺刀向他刺來,一下,兩下,三下,四下,殷紅的鮮血便咕咕地把他的墨綠色軍裝染成了一團烏黑烏黑的棗色
戰至22日清晨,河洑山方面敵增兵至2000餘人,戰鬥更加激烈。171團的指揮所設在距前線300米左右的地方,團長杜鼎是個身高體壯、敢打硬仗的西北漢子,他換起袖子,一隻腳踏著條凳,一手握著話筒,扯著嗓子下命令:「阮營長,重機槍用點射,輕機槍用掃射,注意火力交替!」
171團的3個營實行的是縱深配置,阮營長是指1營營長阮次山,他的部隊防守的是河洑山的一線陣地。當敵人的前三次進攻被打退,第四次衝鋒又像蝗蟲撲食一樣狂叫著向1營湧來時,他蹲在一挺馬克沁重機槍旁邊,不時提醒身邊的機槍射手:「點射!點射」,重機槍像是一個威嚴的獄吏在點囚犯姓名似的,點一下名,掃視一下囚犯的面孔,然後又點一下名,看一下囚犯,僅僅半個時辰的光陰,一營陣前就倒伏了不下200具鬼子的屍體。
日本人的第五次攻擊學乖了許多,他們一改蠻沖硬幹的狂妄戰術,轉而採用飛機轟炸、地面炮擊,步兵跟進的戰法,很快就把戰線推進到了1營陣前。這時候,被炸彈氣浪掀到一邊的阮次山尚埋在壕溝裡,待他爬起來時,前面的隊伍已像潮水般向後撤退。「頂住,給我頂住!」儘管他撕裂喉嚨,大聲制止,但兵敗如山倒,1營陣地全部失守,2營防線也被沖得七零八落,整個隊伍直潰退到3營防區才算止住了陣地。
「阮次山,你跟我馬上把陣地奪回來,不然你看我怎麼收拾你!」杜鼎在電話裡吼道。
阮次山想都沒想,機械地提著湯姆輕機槍,帶著喘息稍定的1營,又殺了回去。
那邊日本人正挺著刺刀從小山丘上往3營陣地奔來,這邊中國人也端著長槍朝日本人衝去,雙方一交手,便是槍刀相對,近身肉搏,扭成一團!冬日的太陽發出慘淡的光芒,河洑山
的黃土、枯草上卻到處飛濺著鮮亮的血色!喊殺聲,叫罵聲,呻吟聲,刺刀碰擊聲、砰然倒地聲,把山上的幾棵光膀子古槐也震得瑟瑟發抖,嗚咽作聲。
日本人被殺得腿軟了,他們率先回撤,1營則緊追不捨,槍刀並用,陣地終於又回到了1營的手中。這一仗,1營陣亡連長2名,傷亡其他官兵470餘人。
天黑之前,敵人又連續發起了兩次進攻,但因2營的全力支援,1營的陣地始終有驚無險。
次日一早,北風驟起,阮次山查看了各處昨夜趕修起來的工事,看望了疲累不堪、正嚼著干饅頭的戰士,不時叮囑大家注意對面敵人的動靜。
約莫8點來鍾光景,對面小山丘突地升騰起一團團乳白色的煙霧。「莫不狗日的在放毒氣吧?」有人說了一句。
「不管怎樣,各人準備好毛巾再說。」阮次山急著下令道。
說時遲,那時快,對面的煙霧眨眼間就飄到了1營的陣前,刺鼻刺眼的氣味立馬就讓與日本人打了6年交道的1營官兵意識到:「毒氣,是毒氣!」
躲避已經來不及了。大家抽出毛巾,左手蒙住鼻臉,右手握著槍柄,爬在戰壕邊沿上,仍然作迎擊的準備。
毒霧越來越濃,由於多數人的毛巾沒有打濕,乾毛巾幾乎起不到防護的作用,陣地上先是咳聲一片,接著陸續有人抽搐、倒地,就像浸水的城牆一樣,一片片地,一塊塊地崩潰,垮塌!
敵人衝過來了,阮次山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持著德造八音盒子迎了上去,但他實在太虛弱了,虛弱得連摳動扳機的力量也沒有。一個鬼子端著刺刀向他刺來,一下,兩下,三下,四下,殷紅的鮮血便咕咕地把他的墨綠色軍裝染成了一團烏黑烏黑的棗色!
1營全部犧牲之後,2營3營也死傷慘重,不得不撤出陣地,河洑山防線就此完全失陷,戰事遂轉至黑家洑、南湖洑地區。
這樣,得勢的敵人幾乎同時向七里橋、沙港、白馬廟、船碼頭、長生橋、洛路口等57師環城陣地發起進攻,常德城的四面均處於激戰之中。
「還是你突圍我來守城吧!」柴意新帶著乞求的眼光對余程萬說
24日,佔領德山孤峰嶺的千餘敵人強渡沅水,企圖攻取常德火車站的南站。170團副團長孟明五此時正率部堅守南站一帶,面對敵人一波又一波的衝擊,他脫下棉軍裝,親自帶隊組織一次又一次的逆襲;炮兵團團長余定洲則指揮炮兵打擊敵軍的後援,尤其是打擊渡水的敵人船隻。但見炮彈響過,水柱沖天,艇船碎片,四下噴濺,斷肢殘臂,橫浮江心!攻擊南站的敵人受到了沉重打擊.
當日午夜時分,日軍利用守軍疲乏,炮兵無法施展威力之機,出動100餘人,乘坐小皮筏,搶佔了常德東南角的水星樓。水星樓磚木結構,樓高3層,是守衛常德南門的一處制高點,戰略意義不言而喻。為此,余程萬打電話給杜鼎團長,命令他不惜一切代價奪回水星樓。當時天還未亮,日軍除留十幾個崗哨之外,大部已和衣而睡,酣然入夢。杜鼎於是組織半個連的戰士趁黑摸進樓內,照著敵人的哨兵一陣掃射,跟著四面出去,將昏睡中的敵人打得抱頭鼠竄,水星樓終於回到了57師的手中。
26日,十幾萬日軍在擊潰了城外中國軍隊的阻擊之後,已將常德團團圍在了掌心,常德保衛戰進入到了最為艱苦的巷戰階段。首先是防守水星樓的60多名戰士因敵人轟塌樓基而全部遇難,終使南門被攻破,跟著東門也告不守,敵人於是像破窗而入的蚊蚋一樣,成群結隊地向城內湧來!
「堵住!堅決地堵住,堅決把敵人消滅在城內!」余程萬無論是給杜鼎打電話,還是給
孫進賢、柴意新下命令,說的都是這麼幾句話。
事已至此,各團雖傷亡慘重,疲累不堪,水米不繼,仍不能不作全力拚殺!
杜鼎團的張照普營長,根據敵人佔據街屋,刀槍不易發揮作用的特點,便將手下分成十幾個小組,人人身上掛滿手榴彈,逐屋投彈,將攻入城內的敵人全數消滅在屋內。東門為柴意新團所守,他們以街道兩邊的房子作依托,遠射近殺,致使敵人陳屍纍纍,而終未前進一步。孫進賢團防守的是北門,此時北門尚在我手,但敵人卻以遠處輕重機槍為掩護,借助雲梯不斷爬城,孫團士兵遂在炮火、彈雨中前仆後繼,堅守城牆,手榴彈、刺刀、石塊、磚頭,凡是能用作武器的他們都用來打擊敵人,因而北門一直堅持到27日晚上。
28日拂曉,5萬多敵人從四面八方向常德城發起全線攻擊。一時間,炮火紛飛,殺聲震天,東門、南門之敵以波浪式的集團衝鋒,逐排、逐屋地層層爆破,逼迫杜團、柴團節節後退;北門之敵先以飛機空炸,繼之遠程炮轟,隨之毒氣打擊,守軍雖冒死不退,動員伕役勤雜及輜重、通訊、擔架、衛生等人員持械苦鬥,無奈人亡城毀,北門終於陷落。這樣,除西門一隅,包括興街口的中央銀行,雙忠街的老四海酒樓、劉家橋的府文廟、百街口的亞洲旅社、大興街的華晶玻璃廠這5個據點,共計長寬不過200米的地方之外,其餘全部為敵所佔。
57師的陣地就成了一個三面為敵包圍的半島,敵我隔牆而鬥,晝夜不止。這時候,整個57師的兵員連同傷員算在一起共為321人,而彈藥也消耗淨盡,但為守住常德的最後一塊土地,他們削尖竹竿、撿起碎磚作武器,仍與敵人作殊死一搏!
12月1日,為引導援軍,余程萬派副官周義重帶參謀趁夜潛渡沅水,出城尋找救援部隊。
時重慶軍委會、第六戰區、第九戰區不斷催促各軍解救57師,常德外圍李玉堂的27集團軍,方先覺的第10軍正奮力向常德靠近,方先覺第10軍的陳德升團已攻至德山,不料因道路黑暗,周義重與陳團彼此相左,待到周義重找到陳團時,敵又調來重兵四面圍攻陳團,陳團不得不轉身後撤,57師就此失去了一次絕好的救援機會。
在救援無望的情況下,余程萬含淚向第六戰區司令長官孫連仲發出了最後一封電報:「彈盡人亡,城破,友軍觀望不前。大街小巷混戰一團。職率副師長參謀長死守中央銀行。職余程萬謹叩。」口述完畢,即欲舉槍自裁,左右衛士見狀,趕緊奪下槍支,苦苦勸阻。
12月3日早,余程萬來到柴意新團,召開團級軍官會議,討論突圍問題。余程萬說:「我想讓柴團長帶領大家從德山突圍出去尋找援軍,大家意下如何?」杜鼎問道:「那你呢?」「我?我是主官,我留守中央銀行堅持抗敵!」余程萬很乾脆地說。
「那怎麼成?!你是主官,你更應帶著大家突圍,你在,我們57師就在!再說,援軍帶兵的起碼是師長以上的將軍,我一個團長,怎麼能指揮他們,還是你突圍我來守城吧!」柴意新帶著乞求的眼光說。
余程萬低頭繞室走了幾圈,停下步,他望著柴意新說:「好吧,兄弟,保重!」說罷,他上前一步,緊緊地摟著柴意新的肩膀,久久不願鬆開。
要分別時,柴意新似乎記起了什麼,他一把將身邊的書記官吳榮凱推到杜鼎跟前,對杜鼎說:「杜團長,你把吳書記官帶上吧!」
吳榮凱此時年方23歲,他哇地一聲哭道:「團長,你留下我吧!」
柴意新生氣地說:「我留下是拚命呀,你是個書記官,你年青,你留下幹什麼?走吧!」
就這樣,柴意新帶著51個人留在了城裡,余程萬則帶領包括兩名團長、兩名美國記者(內有著名記者愛潑斯坦)在內的200多人縋城而出。行到沅水岸邊,他又突然折身返城,入掩避體電話總機處與柴團長通話,言未數句,電線折斷,始決意緣梯出城,渡江南走。
輾轉游擊至12月8日,余程萬終於等來了盧道源的第58軍。9日,他率領杜鼎及尚能行動的80餘名士兵,協同援軍由德山挺進常德東門。此時城內敵人已退,余師搜索前進,終於光復了常德古城,而柴意新及其他留城戰士均壯烈殉國!
蔣介石指示要將余程萬判處死刑,但余程萬最終未死,而廖齡奇卻實實在在地被他當成了殺雞儆猴的祭品
在打掃戰場清理戰友遺體時,吳榮凱發現了身中4彈的柴意新,他的軍服已被鮮血染透。「他說我年青,把生的希望留給了我,可他那時也才30出頭,剛剛結婚7個多月啊!」82歲的吳榮凱老人回憶這段往事時,依然淚水漣漣,泣不成聲!柴意新是川南人,陸軍大學特別班第5期畢業,曾任74軍代理軍參謀長,死後被追授為中將。
常德會戰後,余程萬集合57師的殘部,調遣桃源桃花坪一帶補充、駐防。不料,軍長王耀武對他丟城棄卒、自己突圍的做法始終不理解、諒解,戰後檢討會上,蔣介石以常德失守,余程萬最終擅離陣地,未盡守土保民之責為由下令將其撤職、扣押,送交軍法處審判,並指示要將他判處死刑,蔣在其日記中揚言要親自審訊余程萬。隨即,余程萬被押解重慶。
消息傳到常德後,常德民眾群情激昂,6萬多民眾簽名作保,求免余程萬一死,第六戰區司令長官孫連仲也出面求情,57師的殘部更是感到奇冤難辯:指揮官竭盡全力守城了,為什麼還要被處罰?
最終,蔣介石可能意識到自己冤枉了余程萬,但又不願認錯,遂以判其服刑2年了事。1945年雪峰山之戰時,已升任第24集團軍司令長官的王耀武也覺得誤解了部下,於是向軍法處說情,將余程萬保了出來,在第24集團軍服役,漸升至第26軍軍長。1949年12月,雲南盧漢起義,余程萬亦有走上光明的舉動,但事機不密而被剝奪軍權,後自台灣移住香港新界,1955年8月27日被人刺殺。
常德血戰感動了苦鬥中的中國人民。大作家張恨水先生以常德之戰寫成了第一部反映正面戰場抗戰的長篇小說《虎賁英雄》,以頌揚英烈事跡。常德百姓為紀念忠魂,自發募捐,於1944年3月在市郊東側建成了佔地達30000平方米的陣亡將士墓地(現常德會戰陣亡將士公墓廣場),以志紀念。
需要提及的是,這次會戰雖然蔣介石想殺余程萬而沒殺成,但74軍的另一位師長廖齡奇卻實實在在地被他當成了殺雞儆猴的祭品。原來,當一天夜裡廖齡奇率58師在常德外圍轉移陣地牽制敵人時,猛然間遇上了千餘敵騎兵部隊,幾路敵騎呼嘯而來,58師雖素稱紀律嚴明,但仍被沖得七零八落,廖齡奇是躲在一處蘆葦中方免一死的。此事震驚了第九戰區司令長官薛岳,蔣介石遂在軍事會議上以臨陣逃脫罪宣佈廖齡奇死刑。臨死前,廖齡奇遺書三封,一呈其母處理家事,一致其表弟結算師部賬目,一囑其妻改嫁他人,並將遺書送蔣介石備閱。
廖死後,58師師長由副師長張靈甫接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