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了?」鍾鬼靈也是一愣,「我靠,怎麼這麼快?」
「交通事故,就在附近…」週五金半身不遂般的貓腰撿起了手機,「喂…我是…她男朋友…什麼?哪裡…?好的,我馬上就到…」
掛上電話,週五金臉色發青兩眼無神呼吸急促,看樣子像是要犯哮喘,「周先生,你沒事吧…?」鍾鬼靈下意識的抓住了週五金的手腕子,號了號脈,脈象雖急,但卻不像要犯哮喘,貌似只是血壓暫時升高而已…
「電話是交通隊打來的…」週五金緩了緩神,「出事地點就在附近…她開車和一輛大貨車撞上了,而且嚴重超載,司機已經跑了…他們讓我去認屍…」
「唉…沒想到這麼快…」鍾鬼靈搖了搖頭。
「鍾大師,她…」週五金似乎欲言又止,「她這麼晚到這附近幹嘛?莫非她真的像你所說的…」
「這個要問她自己了…」鍾鬼靈也無奈了,這儼然已經是明擺著的事了,怎麼這個豬頭還不明白?「周先生,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跟你一起去一趟…」
「我…也去…」還沒等週五金說話,周小曼忽然把腦袋從被子裡露了出來,「爸爸,你有女朋友?」
「這…」周小曼這麼一問,週五金頓時楞在了當場,「小曼,你聽我解釋…」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周小曼的眼神中似乎透出了一絲恨意,「我知道,你一直認為我是多餘的…就像我媽媽一樣…對不對?」
「我…我就…我…唉…!!」週五金的臉色忽青忽白,急得都帶了哭腔了,「小曼啊,這件事爸回頭給你好好解釋行不行?」說實在的,連鍾鬼靈都有點看不下去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平心而論,在自己這個外人看來,這週五金對這個周小曼確實是不錯,閨女出事,單憑當爹的這股子著急勁就能看出來的確是從心眼裡的心疼,而這個周小曼也確實有點偏激了,看自己老爹一把年紀了,為了你的事一宿沒合眼,眼圈黑的跟熊貓差不多,臉色比你這個著過道的還難看,非但不心疼,還在這火上澆油,生你養你給你錢花供你上學,倒欠了你了?
「周小姐!」鍾鬼靈一臉的凝重,儼然一副壓抑怒火的樣子,一改了剛才的瀟灑姿態,「你男朋友死了,看把你難過成這樣!昨天晚上你失去意識,你爸豁出自己的性命救你,你知不知道!?」
這句話一出,週五金也是一愣,支吾了半天想似乎是想「辯解」,「鍾大師,我…什麼時候…」
「真他媽的豬頭,我在這替你編瞎話你倒是配合一下啊!」鍾鬼靈真是徹底服了,腳底下偷偷的踩了踩週五金的腳,週五金似乎也明白過來了,趕忙點頭哈腰的迎合。
「你四歲的時候你媽就死了!你爸一個人養了你十六年!你當你爸是和尚啊?啊!?盼星星盼月亮把你盼回來,你反倒把他轟出去自己跟一幫朋友在家聚會,還怪你爸不管你!?你給他機會了嗎?你一天到晚口口聲聲什麼沒有愛沒有溫暖,你想過你爸沒有?嗯?他的愛在哪!?他的溫暖在哪!?啊!?我忍你很久了我告訴你…」鍾鬼靈的語氣越發的強烈,「你在這趟了一宿連暈帶睡的,還輸了兩瓶葡萄糖,你爸從昨天到現在什麼都沒吃,還熬了一宿夜!這都是為你!你呢?醒過來第一件事不說問問你爸有沒有事,反而跟審臭賊一樣質問他?他有高血壓你知道不知道!?」說罷鍾鬼靈一把拎起了週五金的手腕子。
鍾鬼靈這麼一說,週五金倒真把這些年來的苦辣辛酸都想起來了,鼻子尖一酸眼圈還真紅了,一股子眼淚在眼眶裡打起了轉。
「你就繼續鬧吧!給你那幫朋友盡孝去吧!」鍾鬼靈假模假式的轉身出門,「周先生,你找基金會退錢吧!就說我不幹了!我不為這種不孝之子服務!」臨出門前,鍾鬼靈偷眼觀察周小曼,一臉的茫然,兩行眼淚正嘩嘩的往下流,評電視劇裡學來的經驗,但凡女孩子出現這種表情,八成應該是被擊潰了…
「哎…鍾大師…」週五金抹了把眼淚趕忙追出了門,「你別走啊…」
「我不幹了…你們另請高明吧!」出了門,鍾鬼靈一邊嚷嚷一邊同剛追出來的週五金擠眉弄眼,「除非她跟你道歉!」
「我不用她道歉,你就當她已經道過歉了怎麼樣?」看鍾鬼靈擠眉弄眼的表情,週五金此刻也明白了什麼意思,假模假式的往樓下追,邊追邊回頭看上面的動靜。
「爸爸…」此刻屋裡忽然傳出周小曼夾帶著哭腔的叫喊聲,「對不起…」
「嘿嘿…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鍾鬼靈微微一笑,「偉大的思想家教育家鍾鬼靈同志就子女教育課題方面取得歷史性突破…」
「鍾大師…謝謝啊…」週五金壓低了聲音,一臉的感激。
跑步開回了週五金的大奔之後,鍾鬼靈開車載著周氏父女直奔殯儀館,邊開車,鍾鬼靈邊用餘光觀察反光鏡,只見周小曼坐在後排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不時的抿嘴。「莫非我剛才的正義形象打動她了?這丫頭看上我了?」鍾鬼靈不停的胡思亂想,「不行…這丫頭脾氣太怪,真跟她搞會被欺負死的…」
停屍房內,週五金一眼便認出了死者正是江玲…
「今天早晨,幾個過往農民發現路邊水溝裡趴著一輛車,鼻子都撞平了,便報了警…」辦完手續後,幾人馬不停蹄又到交管局找到了負責現場處理的劉警官,「肇事車是一輛解放平頭柴,河北車,三年前就該報廢了,荷載八噸,實載二十二噸,出事的時候這輛車在逆行線,屬於嚴重違章,司機已經跑了,我們正在跟河北方面聯繫…」劉警官搖了搖頭,「經過現場勘查,江小姐的車基本上已經報廢了,解放平頭柴超載了三倍,時速不會超過五十公里,從現場判斷,江小姐的車速至少在一百五十公里以上,也存在違章…」
「大半夜的,她跑那裡去幹嘛?」從交管局出來後,週五金雖說神情沮喪,但也是疑心重重,「鍾大師,莫非真像你說的那樣…?
「玩火自焚…」鍾鬼靈不禁搖了搖頭,「周先生,如果你到現在還不信,我可以帶你去現場看看…」
「現場?什麼現場?」週五金一愣。
「離位」在八卦中代表正南,週五金所居住的別墅區,進小區的門是開在西南方向,正南方與「艮位」也就是東北方向一樣,也是野地,三人在野草中走了不到二百米,便看見了一灘燒過的紙灰,四周的野草已經被拔掉了。八根手指粗細的細鋼筋均勻的插在紙灰周圍的土裡,露出地面的部分大概有三四厘米。
「這是什麼…?」鍾鬼靈蹲下身子拔出了鋼筋。
「鍾大師…這…這是幹什麼的?給死人燒紙的?」週五金不解,而周小曼也學著鍾鬼靈的樣子拔出了鋼筋。
「別動這個!」鍾鬼靈趕忙把鋼筋從周小曼手裡奪了過來,這一嗓子把周小曼也下了一跳,趕忙躲到了週五金的身後,低頭抿嘴看著鍾鬼靈。
「我是害怕這個東西不乾淨…」鍾鬼靈歎了口氣,「周先生,這裡距離交警形容的事發地點不超過三公里,莫非你還是不信?」
「唉!」週五金一拍大腿,「我到底哪點對不起她!?要這麼對我!鍾大師,這個是幹什麼用的?」
「不知道…」鍾鬼靈順著插鋼筋的地方往下挖了幾下,似乎沒什麼異常,「這不是道術,像是一些民間的東西…周先生,不管怎麼說,據我所知,昨天晚上的東西絕不是什麼善類,換作是我都擺弄不起,以前我身上也有個類似的東西,是我師傅用十年時間替我化解的,見到我師傅之前,我身上還有個量級差不多的玩意一直保著我,否則就憑我,早八輩子就掛了,根本扛不到我師個現,江玲冒然招這麼個東西出來,應該也是很冒險的,可以說是破釜沉舟的招數,自從那個大夫身上的東西被我嚇跑以後,她對於我的能耐也應該有了底,所以才會冒如此大的風險招來這個,沒想到那個神秘女人暗中幫了我一把…唉!周先生,這個江玲的底細恐怕沒您所知道的那麼簡單…」鍾鬼靈站起身,「不過說一千道一萬,她現在也已經死了,以後希望您交朋友謹慎一點…」
「我總是聽您說什麼投胎不投胎的…」回到別墅,週五金若有所思,「她能不能投胎?」
「理論上講…不可能…至少近期不能…」鍾鬼靈搖了搖頭,「按佛教的說法,瀆神戲鬼屬大忌,死後必入金剛地獄,永世不得超生,道術也有類似的看法,民國時期有個叫唐海瓊的道士發明過一種方法也可以馭鬼,但那是利用鬼本身的一些習性加以誘導而已,算不上真正的馭鬼,也不會折壽,但江鈴用的不是道術,很可能是一些民間的硬碰硬的馭鬼術,真是這樣的話,死後怨氣會大的沒邊啊,建議您在山裡給她買一塊墓地,如果能佔據正陽之位的話,過個千八百年沒準能投胎…」
「千八百年!?不是說能超度麼?」週五金一皺眉,「那她會不會來找什麼麻煩?」
「不是所有人都能超度的…」鍾鬼靈冷冷一哼,「找麻煩的事您不用擔心…就算找也找不到您…」
「那會找誰?」
「誰害她她找誰…」鍾鬼靈微微一笑,「鬼是沒那麼多心眼的,不是有個肇事逃逸的司機麼?我要是那個司機,當場自殺都比逃逸來的痛快…今後有他受的嘍…」
「那我四個哥哥和我父親的死…」週五金似乎仍然心有餘悸。
「應該就是她幹的…這種東西不是人人都會…」鍾鬼靈一笑,「現在警報可以解除了…」
知道了一切一切的真相以後,週五金心裡的一塊石頭算是放下了,當晚在天府老媽定了個包間非要擺答謝宴,偌大一張桌子N十幾個菜,卻只坐了五個人,除了鍾鬼靈和周氏父女外,當然還有小呂和另外一個手下。
「能告訴我你的QQ號麼?」飯桌上,周小曼偷偷問鍾鬼靈。
「哎?我沒有QQ號…」鍾鬼靈真是後悔透了當初為什麼沒申請一個,美女找男生問QQ號,這可是古往今來頭一回啊…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看鍾鬼靈搖頭,周小曼似乎有點不信。
「說哪去了?我能生你什麼氣?」鍾鬼靈放下酒杯,「我平時忙的很,真沒時間上網啊…」
「那能把你的手機號告訴我麼?」周小曼仍不死心。
「這個沒問題…」鍾鬼靈吧手機號說了一遍。
「我打一個電話你別接…」周小曼掏出手機當場就要撥。
「別…!!!」鍾鬼靈一口酒差點本在對面小呂的臉上,自己那個新石器時代的化石手機要讓周小曼看見,別說是看見,哪怕是鈴聲被聽見,那一直以來建立的高大形象就算徹底毀了…寧肯讓她看見自己裸體也不能讓她看見自己手機啊…「我手機沒電了…等會我回家,你晚會兒打給我…」
「嗯…!」周小曼微微一笑,「那說定了,不許關機哦…」
「好,肯定不關機…」鍾鬼靈一顆跳動的心剛剛恢復平靜,只聽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這種五年前已經被淘汰了的單音節鈴聲就好比一股陰氣一樣,讓鍾鬼靈瞬間找回了頭天晚上幾乎被冤孽沖身的感覺,渾身上下從腳脖子一隻涼到了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