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
「小白癡,咱們到底走了多少天了?」
「大概不止七天吧!」
「請問偉大的白癡幫主,咱們究竟還要走多久?」
「我哪知道?這地底隧道又不是我挖的。」
「小癡幫主,你確定走這條路對嗎?咱們不但蠟燭早已經點完,就是飲水和乾糧也所剩不多,萬一走錯路……」
「大不了回頭嘛!」
「可是……咱們已經沒有補給品啦!」
「……」
「白癡,你怎麼不說話?」
沉默仍然持續著。
「喂!有人在家嗎?」
「有!」回答的只有三個人,獨缺小癡的聲音。
「白癡,你別開玩笑好不好?」
奴加點燃僅有的火折子,在微弱的火光下,果然不見小癡的蹤影。
「小癡……」
其他四人立時著慌了,開始朝回頭路找過去。同時不斷大聲叫喚著小癡的名字,但是,在這條地下大隧道裡,除了他們高喊的呼聲外,並無其他回音。
「哎唷!」
奴加因為沒有留心到火折子已經快燒完,被燙到了手,他在疼痛之下拋開餘存的紙頭,光火一閃即逝,他們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好吧!」小悅在黑暗中,歎口氣道:「我想,如果不是小白癡走丟了,就是我們迷路了,各位有什麼意見?」
二凡納悶道:「奇怪!大家明明走在一起,怎麼會突然就少了一頭牛?難道,這條隧道裡有地方存了一個洞,小白癡正好掉了進去?」
小秋沉吟道:「也許是這條隧道的某處又有支道出現,咱們因為在黑暗中未曾注意,所以才會和小白癡走散了。」
奴加猶豫道:「會不會又是什麼陣式在作怪!不然小白癡幫主怎會失蹤得這麼突然?前一秒鐘他還在回答我的話,下一秒鐘他就沒聲沒息了。如果是誤入岔道,應該不至於馬上聽不到聲音吧!」
「很有可能!」小悅同意道:「小白癡說過,玄天兩儀陣的設計,是從火海蜥蜴所住的地獄谷直到雪原上的洞口都包括在陣式之中。也就是說,咱們現在正在陣式之內,而小癡是唯一知道如何在陣式內通行的人,他或許忘了咱們在黑暗中根本看不到他腳步的變化。所以……」
「他就不小心把咱們弄丟了!」小秋接口歎道:「這種推測的可能性,的確很高。」
二凡問道:「現在咱們該怎麼辦?依和尚之見,如果身陷奇門陣式之中,還到處亂闖的話,是一件很笨的事。」
「把籐索拿出來,大家綁在一起,這樣才不會走一走又少了一頭牛!」
「咱們乾脆就在這裡坐下來,等小白癡來找我們好了。」
結果,他們四人取出籐索互相串在一起,並就地落座,在黑暗中數著自己的心跳,靜候小癡回頭找人。
黑暗中。
小癡也在盤算如何在糧水用盡之前,抵達地獄谷,當然,他之所以選擇右側通道做為入谷方向是有其根據的。
絕非是因為他胡亂捏造的那些遠因、近果的理由。只是,這一段路之遠,的確超乎他的預料。
這也使得小癡不得不再動動腦筋,企圖想要尋找個可以縮短行程的門路。
就在小癡逕自沉思默想之際,他忽然覺得四周好像少了點什麼。他停足一想,驀地發覺小秋他們全沒了聲息。
他再凝神傾聽,便發現他們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
小癡納悶地揚揚頭,嘀咕道:「難道是他們走錯路了?」
他自腰間百寶帶裡摸出一截青磷棒,在洞壁上一擦燃,淡綠色的磷火將隧道內映得一片紫霞閃動。
「噫?是我走錯路了?」
小癡發覺這條隧道與他原先所走的並不是同一條,便來回細打量隧道兩端,隨後伸手摸摸隧道的洞壁。
「啊哈!」小癡滿意道:「這裡的溫度開始有上升的趨勢,可見我是轉對了地方。噢喔……我好像忘了他們改變方位的事。」
他對自己扮個鬼臉道:「難怪他們會走不知路,只好再回去找他們了!」
小癡無言一笑,舉步朝來路走去。他走了大約丈餘的距離,突然折向朝左斜行,驀地……。
他眼前擋道的石壁,竟不知怎地出現一條不易察覺的橫向岔路。
小癡吹著口哨轉向岔道,進入另一條更為寬敞的地下隧道裡。
小秋他們老遠便已瞧見宛似鬼火般的青磷閃爍。
「你回來啦?」他們好整以暇地問道:「這一路上你走得可愉快?」
小癡呵笑道:「還好啦!就是得回頭尋找一些迷路的人比較麻煩而巳。」
小秋他們猝起發難,撲向他,叫嚷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放我們的鴿子!」
「停……」
小癡閃身躲開之後,故作嚴肅道:「別亂動!這裡已經非常接近地獄谷,陣式的變化得複雜,你們別亂來!」
這話倒有效地唬住其他四人,他們只有放棄對小癡的打殺。
小秋悻悻然道:「這筆帳就留著咱們重見天日時再算!」
只要逃得過一時,小癡便有本事賴過一世,所以他並不在乎以後要如何算這筆爛帳。
小癡帶著眾人步伐謹慎地來到岔道前。
小秋不解道:「奇怪?這裡明明只有一條隧道,為什麼直行和斜行或是轉個方向之後,就會出現其他的道路?這沒道理嘛!」
小癡呵呵笑道:「怎麼你也想和陣式講道理?你難道忘了,這些都是幻象在作怪的嗎?」
小秋摸著石壁,抿嘴道:「問題是……這隧道真實得不像幻覺呀!」
小癡笑謔道:「提醒你一點,只要身在陣式之中,千萬別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或感覺,那是很笨的一件事。」
「那我該相信什麼?」小秋存心想打破沙鍋問到底。
小癡也知道這小妞想夾纏,乾脆道:「這種時候,你只有相信自己所學的一切與陣式有關的專業知識,如果你沒知識,那就乖乖閉上嘴,跟著有知識的人走就沒錯啦!」
小秋的心思被揭穿,只有住口不再做聲。
小癡拉起她的小手,吩咐道:「仔細看著我的腳步,別又走上不歸路了!」
他將另一手中的青磷棒放低,照亮自己的腳下,這才按入陣之路一步步緩緩地向前走去。
他們一字排開,魚貫而行,其他四人全低著頭注意小癡的腳步,一時之間未曾察覺四周有何變化。
直到他們前進了大約頓飯工夫,奴加方始出聲道:「這裡怎麼這麼熱?」他已是額際見汗:「我好像在屋裡烤火一般。」
其他三人一抬頭,這才看清青磷棒下所映現的紫色石壁。
「哇!」小秋驚喜道:「這條隧道的顏色好漂亮喔!」
奴加更是目瞪口呆:「天底下也有紫色的石頭?」
小癡呵笑道:「這裡又不是南非的紫水晶礦坑,哪有什麼紫色石頭?這隧道裡的紫光是青磷棒的綠色火焰照在赤紅色的地底火巖上所產生的結果。
他們越往前走隧道的溫度越高。同時,隧道的前端,也逐漸可以看到黯淡的紅光隱約顯現。
小癡熄去青磷棒,指著忽明忽暗的紅芒道:「隧道盡頭應該就是地獄谷,根據老癡爺爺告訴我,地獄谷的中心是一池噴火的地心熔岩。
「其溫度之高,可以將任何掉入其中的東西,立即化為烏有。偏偏那只火海蜥蜴就生長在這個地火池裡。
「池中及四周源於地火的高溫就成為火海蜥蜴最佳的屏障和保護。要對付它恐怕還不太容易呢!」
小悅懷疑道:「既然如此,你是不是已經想到要如何應付地獄谷的高溫了?」
「沒有!」小癡回答得乾脆。
「沒有!」小秋也皺起了眉頭:「據我所知,除了地火劍或凝魂寶刀,再沒有其他兵器能制住火海蜥蜴了,咱們如此兩手空空的進來,我還以為你已經有辦法通過地火高溫,對付那只蜥蜴了呢!」
這時,他們已注意到隧道盡頭所散發出來的陣陣悶熱和高溫,令人有置身烤爐的感覺。
他們雖運功相抗,仍渾身發熱,汗水不住滑落。
小癡嘿嘿笑道:「要對付那只火海蜥蜴本來除了硬拚,我也也沒啥好法子。不過,就在咱們入洞之前,經過玄天兩儀陣的提醒,我已經想到一個好法子了。
「那既不需要神劍,也用不著寶刀,光憑空手也鐵定能將那只蜥蜴抓了來!」
「啊哈!」小秋興奮笑道:「我知道了!你是打算把火海蜥蜴騙到地面上,再利用玄天兩儀陣的極寒之氣來對付它,是不是?這麼一來,咱們倒是可以不必進地獄谷當烤鴨了!」
「嘖!」小癡嗤笑道:「才叫你別太白癡,你怎麼又阿達起來了?把火海蜥蜴騙出地面去?你忘了咱們花了多少時間才走到這裡來?誰有那麼大力氣來來回回多跑幾趟?更別說,咱們的糧食和水都快沒了!」
小秋怔了怔,修正道:「好嘛!如果你不是要把火海蜥蜴騙出來,那你一定是打算利用玄天兩儀陣將地獄谷變成冷凍庫,再把火海蜥蜴冷成冰棒,對不對?」
「唉!」小癡調笑道:「雖不中亦不遠矣!這樣子才算是我的紅粉知己嘛!」
「噁心!」
小秋嬌俏地對他扮個鬼瞼,那表情可沒半點噁心的樣子。
小悅頷首沉吟道:「火海蜥蜴既是生長於地火之內,自然是比較習慣在高溫高熱的環境下活動。如果能將它逼入寒冷之處,要對付它就比較容易了。」
「廢話!」小癡得意道:「本天才幫主所想的辦法,還會錯嗎?」
「本來就有。」
「而且還不止一次。」
其他人可是毫不含蓄地實話實說,拚命朝小癡大潑冷水。
小癡揉著鼻子,癟笑連連:「他媽的!真是太不給幫主面子了!」
「流汗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給你留面子?」
越接近隧道盡頭的地獄谷,四周的溫度就越見增高。
小癡他們個個口乾舌燥,汗透衣衫,每個人都忙著舉袖拭汗。就連老金也耐不住燥熱,爬出奴加的腰囊,坐上小癡頭頂納涼,同時頻頻吱叫抱怨如此的高溫。
小秋噓喘道:「綏境沙漠裡的白天,和這會兒一比,簡可以稱為涼快了。這地獄谷真是好熱哦!」
「熱才好!」小癡心不在焉道:「靠這裡的地熱替你拔除體內陰毒,這樣才省事。」
他們終於抵達了隧道盡頭。
小癡拉著小秋小心翼翼地掩向出口處一塊突巖之後,探頭探腦地朝地獄谷內打量。
小悅他們各自尋找掩蔽。充滿好奇地參觀起聞名已久的地獄谷。
這地獄谷前窄後寬,是處狀似簸箕的熔岩廣場,就在小癡他們藏身的隧道對面,是一座高逾百仞,巖若刀劈的陡直峭壁。
峭壁底下不遠處,便是一座呈不規則形的岩漿火池。池中雖然紅光刺目,但是除了偶爾咕嚕響動地冒個氣泡,顯得相當平靜,不像有生命存在的跡象。
奴加新奇道:「那個地火池,為什麼不噴火?看來一點也不刺激嘛!」
小癡正專心打量谷內的地形和注意四周動靜。因此隨口應道:「會咬人的狗不叫嘛!」
二凡滿頭露水道:「這地火池和咬人的狗又有什麼關係?」
小悅解釋道:「小白癡的意思是,如果這個池子會噴火,就像見人就叫的狗一樣,只是虛張聲勢,那反倒就沒什麼可怕了。」
小癡點頭接口道:「沒錯!就因為這個地火池看起來悶悶的,表面看來好像很平靜,所以才能將地心的高熱完全包含在內。
「不發則已,一發便不可收拾,這不就和會咬人的狗不叫是一樣的道理嗎?」
「這麼說……」小秋探首搜望道:「如果那只火海蜥蜴衝開岩漿跑出來時,這個地火池就會噴火爆發嘍?」
「噴火爆發倒也不見得。」小癡推斷道:「不過四周的溫度驟增是肯定會的。」
「溫度還會高?」
其他四人不由呻吟了一聲。
「知道就好!」
小癡思量道:「所以還是趁現在咱們還能忍受這個溫度時,趕快動手佈置,否則,萬一地火池裡的小燒包突然心血來潮,決定出來透透氣,那咱們除了當烤鴨只有變燒雞的份了!」
「要怎麼佈置?」其他四人不約而同問。
小癡取過背包,自裡面拿出一束尺餘長的竹籤,揚手道:「當然是利用這玩意兒了!」
小癡解說道:「玄天兩儀陣是以地獄谷為困阻目標向外佈陣。因此,谷內不受陣式變化的影響,這樣子咱們要在內動手腳也比較方便些。
「我打算將這座燒滾滾的煉獄變成極冰宮。所以要利用到地火池後面那片峭壁,還有隧道一出去左右兩側地帶。
「為了避免驚動池裡的小燒包,咱們盡量避開地火池附近,但是陣式威力所及,又必須包括池心才可以,這一點比較麻煩……」
他一邊說明,一邊在地上劃出打算插下竹籤的地點以及數目。其他人雖然不瞭解小癡在布什麼陣,有什麼作用,但要他們在固定地方插幾根竹籤,倒也不是難事。
小癡解釋完畢之後,將竹籤分給其他人,他們全都輕手輕腳地潛入地獄谷,溜向自己負責佈陣的方向。
動手之後——
「哇!」小秋低呼道:「這些石頭會燙人哦!」
她當然是不小心被燙著了,才會知道。
「噓……」小癡豎指謔道:「知道就好,說出來就燙不到別人了嘛!」他已掠向峭壁那端,開始佈置整個陣式的重心。
為了陣式所需,小癡必須攀巖而上,他早已知道谷內岩石會燙人,只是忍著不說,好讓大夥兒都有機會摸摸這燙手熔岩。
「好毒哦!」
隨後嘗到燙手滋味的人,只有呵呵苦笑的份。
奴加到達指定的目標,學著其他人拿著竹籤用力往岩石上插去。只聞卡嚓微響,他手中的竹籤應聲而斷。
「這石頭好硬喔!」奴加抓抓頭納悶道:「為什麼你們好像在插豆腐一樣容易?」
在他附近的小悅笑道:「功力不同嘛!你等一下,我這裡弄好,再過去教你兩招。」
頓飯工夫之後,地火池內忽然發出陣陣悶雷般的隆隆聲。池中的氣泡也越冒越急。
「弄完沒有?」小癡急忙揮手道:「小燒包要出來了!你們快退回隧道裡,剩下的我來解決!」
小悅他們留下竹籤。掠身撤退。
小癡補足其他人未完成的陣式之後。手握剩餘竹籤並不返回隧道,反而閃向地火池左側一塊巨岩之後藏起身子。
不用片刻,隆隆聲更響了。
地火池中的岩漿宛如沸騰了般地翻滾開來,隨著滾騰的岩漿,地獄谷內的溫度果然節節高昇了起來。
而谷中的岩石彷彿也吸收了如此高溫,竟似燒紅的鐵塊一般突然熾亮了起來!
躲在岩石後的小癡全力動功相抗,卻仍覺得置身火海般的焦燙難耐。他渾身宛似要著火般的冒起淡淡白煙,發尾也因高熱而焦黃酥卷。
正當小癡快要熬不下去時,一道刺目紅光突然自滾騰噴濺的岩漿中激射而出,落向小癡對面的熔岩之上。
那道紅光竟是只尺餘長,似蛇非蛇,全身火熾,生有四腳,形若壁虎的大型蜥蜴!
火海蜥蜴躍落巨岩後抬高腦袋定身不動,只從喉嚨裡發出嗚嚕、嗚嚕的古怪鳴聲。
小癡見機不可失,揚手打出竹籤封斷火海蜥蜴的退路,並發動他所設計的寒冰之陣。
火海蜥蜴乍見有人影閃動,竟由巨岩閃電股射向小癡,一股烈焰竟自蜥蜴口中吐出,猛朝小癡襲至。
小癡劈掌擋開烈焰,退身一晃,進入陣式之中。
火海蜥蜴一擊未中,立刻抽身衝向地火池,企圖逃向岩漿底下。但是,它這一衝動,正好陷入小癡所佈置的陣式內,再也找不到出路。
火海蜥蜴一陣衝突,地獄谷內頓時寒風四起,呼嘯的風聲淒厲而且冷冽。逐漸平衡了谷內酷熱的高溫,空氣裡滾動著難得的涼爽。
小癡噓口大氣,喃喃自語道:「還好這招管用!接下來就慢慢等著瞧了。」他終於放心地退回隧道。
隧道裡面的溫度雖然因為地獄谷中的變化,而略為降低。但是,終究不如地獄谷那般明顯。
因此,小悅他們尚未覺察到地獄谷中有何不同。
小秋見小癡回來,這才放下久懸的一顆心歡欣道:「剛剛還以為你就要失火了呢!還好沒燒起來,否則這裡也找不到水,還不知道該怎麼救火呢!」
小癡聞聞自己身上烤焦的味道,笑道:「其是差一點點就變成燒雞了!」
奴加瞪著在谷內亂闖的火海蜥蜴,呵呵笑道:「這隻小燒包好像迷路了,它跑來跑去就是在同個地方打轉。實在有意思極了!」
「它那不叫迷路!」小悅失笑道:「它根本是走不知路!」
二凡打趣道:「我看它是走上了不歸路,才無法回到地火池去。」
這時,火海蜥蜴似乎也感覺到情況不對,機伶地停下身,抬頭翹尾地靜止不動,只發出陣陣不安的嗚嚕聲。
小癡抱臂輕笑道:「既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你動與不動都是一樣的。」
小秋聽著呼呼的風吼,再一次讚歎道:「陣圖之學實在是太奇妙了!剛剛裡面還沉沉悶悶的,又酷熱難當,可是現在卻狂風四起,一切的變化全因為那些竹籤而起,實在令人難以想像。」
小癡笑道:「再多見識幾次,你就會見怪不怪了。等你和我一樣瞭解其中關鍵所在,你就知道這沒啥好稀奇的。」
小悅問道:「這陣式什麼時候會停止?」
小癡哧哧笑道:「除非你要它停,否則它就一直大風吹,吹不停。」
小秋好奇道:「那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讓這場大風停下來?」
「當然是等到地獄谷結冰嘍!」小癡篤定地笑著。
「結冰?」小悅吹聲口哨道:「那咱們可有得等了!」
小癡點頭道:「平時這個寒冰陣要是發動十二個時辰,就能凍結一座十丈方圓大小的湖泊。可是這個地火池終究不是普通源水,要凍結它恐怕不容易。
「只要等到它表面冷卻,火海蜥蜴逃不回去時,咱們就可停下陣式,進去和那隻小燒包硬幹一場。
「依我估計,最少也要三天左右的時間,才能達到我所預期的結果!」
「三天?」二凡拍著光頭問:「這三天裡,咱們就啥事也不干地傻等?」
「答對了!」
小癡伸個懶腰道:「我正好可以利用這三天好好地休息一下,三天之後又不知道要忙成什麼樣子!」
他果真就地一躺,翻個身說睡就睡。
小悅輕輕一笑,也索性盤膝打坐,入定練功。
小秋依壁而坐,單手托腮,又好奇、又有趣地盯著地獄谷裡狂吹的風沙和火海蜥蜴出神。
奴加卻磨著二凡和老金,要他們教他練武。
二凡沒啥嗜好,一提起練武就入迷,當下便和奴加切磋開來。老金更是高據突巖之上。
似模似樣地扭著兩隻小拳頭,認真地監督二凡和奴加在練功。
它還不時咧著嘴搖頭或點頭,十足一付教頭的架式。
第一天過去,小癡他們已經可以感到隧道內逐漸變冷了。
第二天過去,地獄谷中的岩石上已經結上一層薄薄的白霜。但是,地火池中的岩漿仍是偶爾冒著咕嚕的氣泡。
火海蜥蜴更加不安地時時尖鳴,衝撞得也越發激烈。
第三天。
火海蜥蜴始終不叫不動,小秋懷疑它是不是已被凍死了!
地火池不再冒泡,原來火紅熾熱的岩漿也變得灰褐黯淡,就像地獄谷中那些被冰封的熔岩一般。
小癡終於滿意地點點頭:「這還差不多!」他搓著下巴,開心道:「總算和我當初幻想的情形一樣。」
小秋問道:「那隻小燒包是不是死了,已經一整天動也不動了哦!」
小癡想了想,嘿嘿笑道:「我看它是詐死,好找機會逃命,二凡、奴加還有公子哥,他們三個守著隧道,別讓這傢伙有機可趁。跑了出去!」
他朝小秋招招手:「咱們倆下去逮它!」
他和小秋躍入谷中,小秋不禁打了個冷顫,道:「哎唷!好冷哦!」
小癡笑道:「撤了陣式就會好一點!」
他沿著隧道左側一路走來,順手將插在巖間的竹籤一一拔起。片刻之後,地獄谷內寒風頓止,岩石上的寒露也立即開始溶化。
「看到沒!」小癡指著溶解的冰霜道:「這裡的寒氣全是仗著陣式維持,陣式一除,溫度很快就會回升。所以咱們動作也要快,才不會讓火海蜥蜴有機會恢復正常。」
果然,陣中的火海蜥蜴似乎也感受到寒冰已經過去,它迫不及待地想躍回地火池去。但是,連續三天的冰凍,使它變得僵硬,連帶動作也遲緩異常。
它這一躍非但未能如預期地跳過突巖,反而啪地掉落地面。
小癡一見火海蜥蜴果然沒死,急忙衝上前去,朝蜥蜴想要竄進的大石上撲去。怎料蜥蜴中途墜落,使得小癡撲個空,下巴撞得腫起一個大包。
小秋走上前去,輕輕鬆鬆地抓起蜥蜴頸部,將火海蜥蜴提了起來。
「蜥蜴在這裡!」她咯咯笑道:「你幹嘛跑去和大石頭親嘴?」
小悅他們見狀,紛紛掠身而來。
「搞啥名堂?」小悅嘲謔道:「這傢伙也值得我們如此嚴陣以待?它還跑得動才是怪事。」
像是在抗議小悅的話,火海蜥蜴忽然猛地一扭,掙脫小秋的掌握,落口岩石上,它一張口,呼地吐出一道火舌,逼得小悅急忙退後。
火海蜥蜴便趁此空檔,朝隧道口急躥而去。
「哪裡逃!」
二凡眼明手快地撲身一揮,抓住火海蜥蜴的尾巴,硬將它拖了回來。
但是,火海蜥蜴尖鳴一聲,用力一擺弄斷了自己的尾巴,脫出二凡的魔掌。繼續射身隧道口。
「你還跑!」
小癡早已守在前頭等著它,不待火海蜥蜴改變方向,小癡身形閃動,雙手又快又準地緊緊握著它的脖子,將它抓住。
火海蜥蜴被小癡抓住要害,既無法吐火也掙脫不得,只有在小癡手中徒勞無功地扭動掙扎。
小癡瞪著小悅不言。
小悅識相地認錯苦笑道:「我錯了!這傢伙不但能跑,還跑得挺快的嘛!要不是幫主你有先見之明,知道應該嚴陣以待,只怕早被它跑得不見蹤影了!」
小秋呵呵笑道:「公子哥,你幾時也變成馬屁仙啦?」
小悅嘿嘿笑道:「得罪幫主事小,萬一耽誤你治療這才是大事。這個錯如果不認,以後日子就不好過了!」
小癡白他一眼:「算你聰明!知道我在乎的是什麼,現在給我抓好這隻小燒包,它若跑了,你就想辦法生一隻還我。」
小癡將火海蜥蜴交由小悅抓牢後,這才要小秋取出流星閃上的天蠶絲,用以勒緊火海蜥蜴的脖子。
然後他拿出鳳喙剪,動手將火海蜥蜴開膛剖腹,取出鴿卵般大小,色呈金黃的柔軟內丹。
小癡托著內丹,安心笑道:「小秋仔,有這玩意兒,你體內的奇毒就可以解了,我也可以了結一樁心願。」
小秋想到終於可以解除十餘年來,不時籠罩著自已的死亡陰影,早已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二凡看著黯淡的火池,問道:「小白癡,你不是說要藉地火的高熱替小秋仔拔毒嗎?這會兒地火也沒了。你要如何替她療毒治病?」
「簡單啦!」
小癡語聲帶勁道:「這地火池只是表面冷卻凝固,只要用雙響炮將上面炸開,下面的岩漿一湧出來,不用多久,這裡就恢復成以前的地獄谷,熱得你吱吱叫。」
奴加興高采烈道:「那咱們還在等什麼?快點動手呀!早點治好小秋仔,咱們也好早些回到中原武林去!」
「對!」小癡他們齊聲歡呼:「重回武林,風神江湖!喲呼!」
雲山深處!絕嶺之巔。
一棟雅致清幽、拔俗出塵的小小茅廬靜靜聳立於雲靄之間,宛似仙居。
茅廬之中,三名髮鬚皆白,衣著各異的老人,據榻鼎立而坐。
「他們失蹤已經快半年了,莫非真的出了什麼事?」
身著儒士裝扮的老人憂心仲忡地望著其餘二位老友。身披道袍、白鬚及地,滿臉滑稽的老道士瞇著雙目,嘻嘻笑道:「他們沒出事才怪!如今呀,任何和那個小頑皮鬼沾上關係的人,想不出事,恐怕很難哦!」
「否則,我老癡幹嘛冒著會被那小頑皮鬼剝皮的風險棄家逃亡?不過,老狂,你放心!
只要有小癡在,我保證他們遇上的事,全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啦!」
瘋僧一凡大師習慣地拍著他的大光頭,似笑似嗔道:「什麼事,居然能將你嚇得不得不詐死,逃出別有天?」
癡道阿達散人摸著那把拖地的白鬍鬚呵呵直笑:「這都是老天爺的錯!它竟讓小白癡不小心碰上靈山金猴,顯示小癡出世的時辰已到。
「為了不耽誤他往後的機緣,我只得提前將他趕出別有天,讓他去自生自滅嘍!」
狂儒巫嘯生蹙眉問道:「但是,小癡這孩子不是要到十五歲之後方可習武?提前半年讓他下山,你能放心嗎?」
阿達散人瞪眼道:「我就是不放心,才叫他去找老瘋子的嘛!誰知道老瘋子這麼沒有人情味,竟然不肯收留他!」
一凡大師駭然搖著雙手:「別找和尚!別找和尚!你老癡這傢伙我還不瞭解嗎?若不是麻煩事,你哪會想到和尚我?和尚若真留下小癡娃兒,豈不發瘋了?」
巫嘯生弄笑道:「老瘋子,你可真陰險!自己不敢收留的麻煩卻往太白山莊頭上推。敢情你是認為少林寺吃不下的麻煩,我巫家可以擔得起?」
一凡大師哇哇叫道:「這不關和尚的事,要怪就該怪老癡!誰叫他不先把麻煩推給你,讓你有機會再推給和尚我!
「如果他叫小癡先去找你,不就換你可以陷害咱的和尚廟了,這都是老癡的錯,老癡才陰險!」
阿達散人辯駁道:「誰叫少林寺離別有天比較近?我若是叫小癡先去山西,再到少林,那我豈不是要改名瘋子道人?你以為天底下的人跟你一樣瘋呀!」
「你陷害我!你陷害我!嗚哇……」
一凡大師竟像個小孩子般,在榻上蹬足大哭,瞧他涕淚縱橫的模樣,可真傷心哪!
阿達散人卻因為自己成功地陷害到了一凡大師,樂得像個老天真似地在榻上手舞足蹈了起來。
巫嘯生對癡道和瘋憎如此又哭又笑的行為,早已習以為常,他索性雙目一閉,逕自老神在在地入定去也。
他完全無視於眼前這兩個老小孩,已在哭聲和笑聲中注入功力,展開較勁!
陽春三月,大地春回。
高山上的冰雪已經開始慢慢融化,平原裡的花草樹木也紛紛增添了嫩綠的新芽。
只是,這帶來生機的輕柔南風,雖是吹綠了各地,卻仍然無力吹綠陝甘高原的這一大片黃土。
是日。
甘境,崆峒山東側。
平涼鎮鎮郊,崆峒派的地盤裡。
五條人影踏著塵土不揚的柔和春風,精神奕奕地朝著平涼鎮悠然前進。
仔細一瞧這票人的裝扮,有僧、有儒、有勇士、有嬌娥,更有一個長得娃娃臉的布衣相士,真是熱鬧非凡!
不消說,這些人自是離開地獄谷,重返文明社會的風神幫眾將官。
小癡他們離開野人山之後,決定要先設法救出困於綏境沙漠死亡谷內小秋的父母。為了縮短行程,小癡他們不由苗疆原路出山。
他們反而仗著一身本事攀登絕嶺,越過縱谷,橫渡川康高原。直接進入甘肅地域,直向綏境而行。
小秋雖然應觀眾要求,換回女裝,非但沒有稍減她聰慧的外表,反而增添了幾分青春少女特有的活潑與嬌媚。一路上,她吱喳有如只快樂的小鳥,但是,一接近了有人煙的城鎮,她反倒有了些顧慮。
「小白癡……」小秋猶豫道:「咱們要不要掩飾一下行蹤呀?你知道……這裡距離夢幻金城雖然還有段路,不算很近,但是,我叔公的眼線佈置得很廣,萬—……
「要是金城的人發現了咱們,而我叔公派出幽冥石衛來對付咱們,怎麼辦?」
「安啦!」小癡拍著胸脯道:「有我在,管他是石衛還是鐵衛,他們不來才是聰明,他們若是真的敢出來丟人現眼,我負責將他們擺平。
「這樣也省得咱們在進入沙漠之後,還得故佈疑陣將他們騙離死亡谷。」
小秋仍然有些顧慮道:「可是,我爺爺臨終一再強調,除了金光神劍,沒有任何兵刃可以消滅石衛,在沒找到神劍之前,千萬不可明著和他們對陣哦!」
小癡呵呵笑道:「好嘛!他們若是不怕兵刃,咱們就別用兵刃對付他們.如果不能明著對陣,咱們就暗算他們,反正通通交給我負責,你就不必操心啦!」
小秋見他滿臉不在乎的表情,不禁噘嘴哼道:「算了!反正你沒有親眼見識到石衛之前,你是不會瞭解他們究竟有多恐怖,現在和你辯,全是白搭。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厲害了,你可別說我沒警告過你喔!」
小癡正要出言反駁,卻被前方不遠處的一起搏殺吸引了注意力。
他呵呵笑道:「這裡是崆峒派的管區,誰有那麼大的膽子在這裡找麻煩?」
小悅凝目細望,輕笑道:「那些持劍的黃衣人正是崆峒派的裝扮,著樣子是有人不想活了!」
小癡不以為然道:「崆峒派那些傢伙一看就像是三腳貓和他們動手的人功力顯然高多了,情況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
「這個你就有所不知啦!」二凡嘿笑道:「最近幾年來,崆峒派在江湖之中已經以霸道和護短出名,任何人只要和崆峒派門人動手,他們是有理三扁擔,無理扁擔三,絕對是先打再說。
「等他們打贏了再來分誰是誰非!他們要是打輸了就不跟你罷休,非得找齊幫手再去興師問罪不可。
「所以,大凡江湖中人都知道,崆峒派是出了名的難纏,能不招惹他們最好別去招惹他們,省得麻煩哪!」
「有這種事?」小秋不滿道:「崆峒派怎麼這麼沒格調?虧他們還名列九大門派之一哩!」
小悅笑道:「這是上樑不正下樑歪的結果。據說,當今的崆峒派掌門原是蘭州的紈褲子弟,無意中遇見重傷垂危的上任掌門,在前掌門臨終時受命接掌執教令符。
「結果,崆峒派在這人的胡搞亂搞之下,門規頹廢,紀律不彰,短短三、四年之內就完全變了樣。
「過去,我爹和已逝的崆峒派吳楊木掌門有些交情,他見崆峒派變成如此,常說吳掌門若是地下有知,大概會氣得再自殺一次。」
小癡恍然笑道:「難怪你說和這些三腳貓動手的人不想活了!如果崆峒派平時就已經霸道慣了,如今在他們地盤裡和他們動手,那還得了!」
就在此時,平涼鎮的方向有數來人影急掠而至。光看他們如飛的身形,便可知道來者功力不弱。
奴加道:「那些是不是三腳貓的幫手來了?」
「答對了!」小悅惋惜道:「看來,和崆峒派動手的那三個人是應付不了如此高手的,他們鐵定要倒大霉了!」
小秋聲援道:「既然崆峒派是鴨霸派,咱們為什麼不過去濟困扶貧?」
小癡呵呵笑道:「怎麼?你剛剛還想掩藏行蹤,以免引人注意,現在卻想要衝過去請人吃風神派啦?」
「此一時、彼一時嘛!」小秋扮個鬼臉笑道。
這時,打鬥的雙方已因為有人接近而停止動手。二凡也正巧看清楚了和崆峒派對打的那三名年輕人的面貌。
「噫!」他拍著光頭,訝然道:「那不是妙因師叔的俗家徒弟,郭家三英嗎?他們怎怎麼跑來這裡這裡和崆峒派糾纏不清呢?」
奴加興奮道:「光頭,你認識他們?如此一來,這檔子閒事咱們可就更有理由來管嘍!」
他早就巴望著能有機會當當俠士,以圖一展近來新學乍練的武藝。
小悅愉快笑道:「原來是郭家三英!我和他們可熟得很呢。這件事當然不能不管嘍!」
二凡更是理所當然道:「崆峒派鴨霸到別人頭上,和尚可以不管。但是,他們若想請少林於弟吃這道鴨霸湯,和尚就不答應了!」
話聲中,他和小悅早已率先掠向對立的雙方,奴加也緊跟而上。
小癡好笑道:「其實,會護短的也不止是崆峒派嘛!光頭一看少林子弟要遭欺負,還不是先上了再說。至於誰是誰非,我看他好像也不太計較。」
小秋嬌笑道:「這就叫門戶之見,人皆有之。否則,江湖中人幹嘛結黨集派,還不是為了打架時能多只手來幫著自己。」
他們施施然地走向壁壘分明的兩幫人。
郭家三英在看到崆峒派派來援助之人時,不由得心頭一沉。原來,對方來人竟是崆峒派的長老級人物。
他們三人雖是少林年輕一輩中,武功最為傑出的俗家子弟。但若是要對付眼前這四名崆峒長老,顯然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緊接著,郭家三英又發現有人自他們身後急掠而來。
當他們看清楚來人時,不禁喜出望外地大聲叫道:「二凡師傅,巫公子,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當下,郭家三英軍心大定,知道自己這回肯定不會吃虧了!
二凡呵呵大笑:「和尚正納悶,你們好好的開封府不待,幹嘛跑到這裡來和人家結樑子呀!」
「是呀!」小悅爾雅一笑:「三位仲昆真是好興致,竟然千里迢迢趕來此地拈狗須,也不嫌累?」
一名崆峒派長老冷冷開口道:「巫小悅,嘴裡放乾淨些!什麼叫做拈狗須?」
奴加新鮮道:「老頭兒,你連拈狗須都不懂呀?就是拔狗的鬍子嘛?你們平常都說拈虎鬚,是不是?不過,就憑剛才那個人的本事,連當貓都只配有三腳,哪夠格當老虎。我看,若說成拈貓須,你大概就懂了!」
他把對方的興師問罪,誤認為對方當真有疑問,還挺認真地解釋一番。但是這些解釋聽在崆峒派眾人耳裡。卻成了刻薄的諷刺!
適才與郭家三英動手的一名華服青年,跳腳大罵道:「好大膽子!竟敢嘲笑本掌門是三腳貓?曲長老,你還不快點替本掌門殺了這個野蠻人!」
「嘖嘖嘖……」
小癡一路誇張地搖著頭,晃著腦,嘖聲連連地走到那自稱是崆峒派掌門人的面前,以三分不屑七分輕佻的眼光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是掌門人?」
小癡對此人輕蔑的態度已由他的表情和眼神表露無遺了。
「放肆!」
崆峒派的曲長老氣憤難當,大喝一聲,猝然揚掌劈向小癡!小癡早已料到有此一著,好整以暇地退後一步……
二凡習慣性地踏前一步,代小癡硬接對方凌厲的一掌,掌勁接實!
轟然巨響。
勁力四溢。
在場之人的衣衫俱為這股互擊迸溢的掌風吹得翻飛飄揚。
勁流激盪中,二凡身形沉穩,宛如一座屹立於狂流中的小山,絲毫不為所動。
反觀曲長老,他卻被二凡達摩神功的反震之力震得連退兩步。臉色大變!他做夢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半大不小的和尚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勁風過後小癡插起雙手,大刺刺說道:「好呀!你們既然先動手,那就表示崆峒派正式向風神幫宣戰!本幫若是不給你們一點顏色瞧瞧,你們還以為只有崆峒派才敢賣鴨霸派。風神仔還站著看什麼?上呀!」
他一揮手二凡、小悅、奴加和小秋四人大喝一聲分別撲向崆峒派趕來支援的四名長老二話不說地便動起手來了。
小癡和郭家三英落得清閒,索性抱著手臂觀起戰來。一邊監視想逃又不敢跑的崆峒掌門。
郭家三英的老大,郭英士朝小癡拱手為禮道:「原來你便是皮小癡幫主,真是失敬失敬!」
郭家老二郭英傑湊上前熱絡道:「小癡幫主,你真是太高明了!居然只用了五個字,就把咱們兄弟的梁子,完全不露痕跡地接手過去,你真太厲害了!」
小癡呵笑道:「我高明,你卻比我還高明,否則怎看得出不露痕跡的痕跡?還是你比較厲害,表面上是在誇我,其實將你自己捧上了天。你真是太厲害了!」
他故作客氣地拱手拜個不停,原來單純讚美小癡的郭英傑,這一來被他弄得有些困窘起來。
小癡看作弄得夠了,才拍著郭英傑肩頭,哧哧笑道:「好了!剛才我只是隨便說說,你可別被我捧上天,真以為自己比我厲害.如果你不小心存有這種美麗幻想,那可是很危險的一件事!」
郭家三兄弟忍不住同時爽朗地放聲大笑。
郭家老三,郭英豪笑道:「小癡兄弟.你果真是繼承了癡道長的幽默。無怪乎,你竟敢在明月峽留書,戲耍了整個江湖武林。」
小癡表情茫然反問道:「你在說什麼?什麼明月峽?誰留了什麼書?」
郭家三英同感訝異。
郭英土提示道:「去年年底,風神幫不是在明月峽絕壁上留書挑戰血手會,還公開邀請武林各界人士前去觀戰嗎?」
「沒有呀!」
小癡肚子裡已經笑得腸子打結,表面上仍是滿臉無辜道:「去年秋天,我們在四川遭到血手會的暗算後,全幫都受了重傷,便躲起來養傷,哪還有力氣去找人挑戰?」
「後來,我們傷勢好了之後就直接進人苗疆內地去辦事。根本沒有空和血手會糾纏嘛!」
郭家三英全被小癡純潔的表情唬得一怔。對小癡的話,也都信以為真。
「那究竟是誰開了這個玩笑?」郭英傑不由納悶地問。
小癡面無表情地聳聳肩。還真是一付事不關己的老實樣。
那邊,原本膠著的戰況,已逐漸明朗化。
小悅和二凡他們本就是江湖老鳥,與人動手過招不知凡幾,臨戰經驗自是豐富。如今他們的功力均屬非凡,自然輕鬆地取得優勢,穩操勝算!
小秋自從體內奇毒盡除之後,練起功來事半功倍,近日內力又大有進展,但是她終究對敵經驗不足,數度錯失制敵良機。
而眼前偏又是江湖中的精明老角色,很容易就看出她的弱點所在,藉以喘息,因此他們雙方一直保持平分秋色的戰況。
至於奴加,他可就累了!
他本就是風神幫中功力最弱的一環,而且沒有任何真正的搏擊的經驗。如今,他初次開打就碰上功力不凡的高手,沒有一上手就慘敗,已經算是小癡平時教導有方,他才能如此逃命有術。
小癡看看四處戰況,呵呵笑道:「奴加大概快要不行了!」
郭英傑自告奮勇道:「我去幫他忙!」
他縱身躍向奴加那邊,招呼一聲:「奴兄,待郭某助你一臂之力!」說完,他即伺機加人戰圈,與奴加聯手對付崆峒派長老梅飄風。
奴加有了郭英傑的援手壓力頓減,他這才有空喘口大氣,一邊仔細地觀察郭英傑與梅飄風動手過招的情形就地學習對敵技巧。
小癡再看戰況確定風神幫勝算在握,這才滿心好奇地問道:「說實在的——郭老兄。你們到底為了什麼和崆峒派起衝突?」
郭英士沉穩一笑:「是這樣子的。前些日子我們送一位朋友回蘭州老家,稍早回程經過平涼時,我們兄弟在茶館裡休息,無意中提起崆峒派現今的門風,和他們那位華而不實的掌門人。」
他瞟眼望了望不遠處正滿面驚惶在觀戰的崆峒掌門。
小癡會意呵呵笑道:「大概這位掌門少爺正好也在場聽見你們對他不大恭敬的批評之後,就約你們到鎮外來決鬥吧!」
「正是這麼回事!」郭英豪插口笑道:「光憑宋玉龍和他身邊那兩名狗屁護衛,我們兄弟哪含糊他們!誰知道這小子之所以敢向我們挑戰,是因為他的靠山就在鎮內。
「這回,若不是你們正好趕到,我們兄弟三人這麻煩可就大嘍!」
小癡呵呵笑道:「這就叫千里有緣來相會嘛!「他逗趣地朝郭家兄弟猛拋媚眼。向來言行端莊正經的郭家兄弟,竟也被小癡作怪的表情逗得傻笑連連。
「噫!」小癡忽有所覺:「正在和你兄弟、我兄弟他們動手的這個人是誰?看他出手的樣子,挺有風度的嘛!比起和光頭過招的那個傢伙,他的本事好像高明不少。
「如果不是他一再手下留情,奴加和你兄弟只怕早就已完蛋大吉嘍!」
郭英士穩重道:「小癡幫主,你雖未習武,卻有非常好的眼力。」
小癡有趣地眨眨眼,暗自忖道:「看樣子,血手會可把我的秘密大肆公開了!不過,將來他們發現這個秘密早就過氣時,他們就鐵定要衰大條了!
他也不去更正郭英士的誤會,只聽得郭英士繼續道:「這位梅長老和前崆峒掌門是同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師兄弟。
「其為人相當正派,根據家父的瞭解,他原來就是吳掌門的指定繼承人。照理說,吳掌門遇害之後,應該是由他接掌崆峒派才是。
「可是。偏偏宋玉龍帶著掌門令符出現,說他臨危受命出任掌門,因此引起崆峒派內部的派系紛爭。
「後來,梅長老為了顧全大局,要求支持他的人接受宋玉龍當掌門而他自己則從旁輔佐。這才沒使崆峒派走上分裂之路。
小癡嘖弄道:「可惜,他雖然保持了崆峒派的統一,卻犧牲了崆峒派的門風。說起來,他的退讓還是得不償失嘛!」
郭英豪道:「家父說,梅長老當時可能受到某種壓力,不得不退讓。但是這這其中的隱情是崆峒派的家務事,就算道上同源為梅長老叫屈,終究是難以置喙。」
小癡笑道:「這麼說來,這位長老還算是個老好人嘍!和這種老好人打這種溫吞吞的和平戰,大家不如停手,還較省精神些。」
他走近梅飄鳳和奴加他們動手之處,叫道:「奴加,反正你們打不贏人家,乾脆認輸別打算了!我還有話要和這位老大人聊聊,快住手啦!」
奴加倒是很聽話,小癡叫他住手,他就老實實地跳出戰圈,他還朝梅飄風揮揮手道:
「喂!老大人,我家幫主說我打不贏你,我認輸啦!」
梅飄風自然也聽見小癡剛才的話,他見奴加竟然如此老實單純,不由得露出一抹欣賞的會心一笑,對郭英傑虛晃一招,悠然住手飄退。
郭英傑氣喘吁吁呵呵笑道:「奴兄,我真是服了你,居然能夠如此乾脆地認輸!」
他的言下之意是,認輸對江湖人而言是很沒面子的事,而奴加竟能如此坦然承認,這樣的氣度,他自歎不如,當然要佩服了。
奴加根本體會不出郭英傑對他的讚賞,反而糾正道:「郭兄,我不姓奴!奴加是我的名字,如果要稱呼我的姓。你該叫我伊亞薩兄。因為我的全名是伊亞薩奴加。不過你叫我奴加就可以了,大家都叫我奴加嘛!」
郭英傑聞言一怔,忽然笑道:「原來是我搞借了!我真是太孤陋寡聞。也好,既然咱們年齡差不多,也不用太客氣。我叫你奴加,你就叫我英傑,這樣倒是親切多了!」
郭英傑原本就是個性爽朗的北地兒郎,想要他不欣賞奴加的直爽樸實,那還真是困難呢!
就在他們二人對談之際,崆峒掌門宋玉龍正對著梅飄風斥喝道:「梅長老。沒有本掌門的令諭,誰讓你停手?還不快快將對方收拾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