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這些如狼似虎的條條大漢凶狠慣了,惡霸極了,如今親眼看著一個個的大活人在熊熊毒火裡,或者掙扎撲滾,或者翻爬蜷顫,耳中聽著火炙人肉的嗤嗤之聲,鼻裡聞著中人欲嘔的焦屍氣息,沒有人不感到恐懼震駭的,沒有人還有勇氣耍狠賣凶。
因為,他們直到此刻才真正見到,另一種較刀起魂斷,血濺十步更為殘酷百倍的死亡方式!
正與客途動手的元香魁驚怒的無比復加,口中瘋狂嘶吼道:「冷若冰,臭乞兒,你好狠的心,好毒辣的手段呀!」
他幾番衝突,想會下客途前去截擊月癸。
但是——客途威猛剛烈的攻勢,有大半衝著這位龍虎會的大阿哥而發,因此,元香魁固然憤恨,卻也走脫不開,空自氣炸心肺。
客途冷冷道:「大當家的!你既有本事率眾想要奪寶殘命,就得有勇氣接受任何後果。」
元香魁發須懼張,嗔目咆哮的加快速度,想要擺平客途,再去整治月癸。奈何,客途可不是易與之輩,亦非省油的燈吶!
元香魁就算有四名凶悍狡猛的手下助拳,若想打敗客途,恐怕得加把勁,不止一把而已。
那邊——小千一邊與三名凶悍如虎的龍虎七環所屬狠拼,一面在心裡暗自嘴咕:「乖乖!這顆辣子不爆則已,一旦狠爆起來,心腸可不比小鬼悲慈多少吶!她果然有烈火神君性烈如火的遺傳,難怪四師伯要幫她取個既陰且柔的月癸為字。如果不如此加以平衡、天知道這丫頭會狠成什麼樣子?」
月癸經此一陣毫不留情的猛轟狂炸、震驚場面之後,倒也未曾繼續痛下煞手,只是以無情竹和那些鬥志全失的龍虎會之屬周旋而已。
正與小桂較手的冷剛,驟然爆起,狠劈數十掌。
小桂嗤地一笑:「兄弟,真正的斬掌,使出來至少得有我這種火候。注意看著了!」
說著,他旋身而動,雙掌如刃,驀地掄揚飛拋.剎時,無數幻成飛刃一般的掌影,有如火山爆發似的猛然迸濺蓬射!
一聲悶吭,手舞鬼頭刀的齊百岳已經打著轉子旋出,一溜血珠子,隨著他旋轉之勢飛拋入空。
只這一下,這位龍虎台的三阿哥,已被小桂在身上開了三道血口,每道均有寸許寬,半寸深,切口平滑,有如利刃所傷。
另外,邪鼠吳非也在吼叫聲中,愴惶驚退。
他頭頂上髮髻,竟被小桂一掌削落,雖未受傷,卻是頂禿髮散,好不狼狽。然而,小桂掌勢雖狠,冷剛卻也像橫了心似的仍按原勢撲落!
一陣肉掌接實的劈啦脆響中、冷剛齊肘以下,宛似被利刃所傷,佈滿縱橫血口。但是,四柄藍汪汪的匕首,不知從何處飛出,爆然射向小桂胸口與小腹!
小桂斷叱飛旋,側身避讓,饒是他躲的快,仍被襲向腥側的那柄匕首擦過腰際,衣碎血濺中,半身立即僵麻!
閃退的他忍不住腳下一軟,打了個硠蹌。
冷剛卻籍著與小桂掌的反彈之力,狠辣撲向月癸那頭。
「月癸,小心!」
小桂驚叫甫響,那四柄匕首有如四道藍色流光猝襲月癸!
月癸方聞小桂示警,已覺有暗器襲至,無情竹立時反帶回掃,人亦順勢側掠。
「叮噹」聲中,四柄匕首被磕飛,更有一支射中一名龍虎會弟兄。
這人慘叫一聲,七孔流血,碰然倒地。
「好毒……」
月癸方自吐出這二字,冷剛漫天撲地的掌勢已飛斬而至!
月癸嗔目尖叱一聲,手中無情竹以排山倒海之勢狂然反掃。
她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但因應敵匆促,雖是將冷剛勉強逼退,自己也被互擊之力震得腳步浮動,蹌踉斜退。
這時——又有三柄鬼頭刀猛地朝她砍到!
月癸手中無情竹猛往地上一點,借力再度飄退三尺,才剛避開鬼頭刀的攻擊,忽又聞暗器破空之聲襲至。
她又偏身,揮棒息攔,當然一震,磕開一柄淬毒匕首,但是另一柄匕首卻已「噗」地射中她的後肩!
「月癸!」
小桂驚叫狂吼,撐著半邊麻木的身子,倏乎撲向月癸而至!
半空中,冷剛獰笑著再度揚掌,目標是俯跌於地,臉罩黑霧的月癸……一溜冷電摔起,宛如曳空流星射向半空之中的冷剛!
冷剛甫覺寒光襲對,腦中尚未興起內躲的念頭,只覺心口一陣劇痛,再也提不住氣,碰然摔落地面。
在他掉落的同時,他也看到一道如泉狂噴的刺目鮮血,從自己的左胸飛灑而出。
小桂一劍斃敵,人亦瞬間閃到月癸身邊。他瞧也不瞧正高揚著鬼頭刀,朝自己這邊撲來的齊百岳和他的十九名龍虎會所屬,逕自手指起落如電,連點月癸胸前大穴,同時自懷中取出藥丸,塞入月癸口中。
他這些動作才做完,十幾把寒光閃閃的鬼頭刀已破空砍到。
小桂表情冷煞已極,重重一哼:「你們該死!」
沒有人看到他的出手,只有一抹森冷的光華修然映現,陡然眩花了人眼。「叮噹」細響中對幾柄鬼頭刀已被衝霄而起的眩目寒光絞成了碎鐵。
在齊百岳等人的驚晚倒掠中,無數圓亮的明月自平地突兀浮現,又在浮現的瞬間,驀然飛射!
於是——數聲嗥叫幾乎融為一聲!
包括齊百岳在內,急欲置小桂於死地的這一群龍虎會弟兄,沒有一個人活著躍出三尺之外!
正朝這頭奔來的吳非,睹狀之下,登時侵位,駭然額呼:「千月之劍!」這時,小桂劍已歸鞘,正伸著右手仔細為月癸把腕,以確定她中毒深淺。仍有二、三十名倖存的龍虎會弟兄,圍著小桂和月癸二人,但是,他們早已寒透了膽,沒有一個敢再上步攻擊,只是緊張的握著鬼頭刀,遙遙監視著小桂他們的動靜。
那邊——小千在月癸受傷後,也不再心存慈悲。
他已亮出了斬妖劍,運勁催動劍上金芒,快斬猛攻的努翻了一名對手,並運得其餘二人手忙腳亂,有些難以招架。
他抽空叫道:「小鬼,月癸小姐傷得如何?」
小桂噓口氣道:「還好以前在絕命谷時,她也經常為試毒而服毒,所以體內對劇毒多少有些免疫性,要不,這次就大大的不妙了。」
月癸甚是虛弱道:「我是禍害遺千年……不會那麼早死。」
小桂拍拍她,心下稍定道:「不過,這次真的好險!冷剛那匕首上的毒,厲害得連我都要花些時間才能消化,你肯定不會好受。」
「還好啦!」月癸孱弱一笑:「既然已經碰上了,好受、難受總是得硬挺一道。」
小桂深沉一笑:「你先歇會,等師兄他們收拾了對手,就送你回大雜院休息。」
便在這時,又有淒厲長號傳出。
小桂望去,只見小千已收搶了另外二個使環的對手,正朝客途那邊撲去,協助客途收拾殘存的敵人。
小千接過了二名敵人,客途沉聲問道:「小辣子情況如何?」
元香魁已然厲笑:「老二匕首上的毒,名為一觸落魂,中者無救。你們等著收屍吧!」
「落你媽的頭。」小千惱火嗤道:「如果這毒藥其那麼厲害,我們小鬼為什麼帶毒幹掉你的二個拜弟?你又何必他媽的自欺欺人。今天,要人收屍的是你這個老匹夫!」
元香魁正待反應相譏,騰娜中,正巧瞧見吳非和一干尚且拉得動腿的龍虎會弟兄,逃走的背影。
他氣怒攻心,鬚眉俱張的狂吼:「吳非——,你這個臨陣退縮,背誓叛盟,豬狗不知的東西……」
元香魁痛恨狂怒之下,神思昏聵,理智全失,竟然不顧客途飛劈的掌勁,正如狂濤沒洶湧而至,豁然回身,想去追殺那個背叛自己和龍虎會的邪鼠吳非。
激戰中,客途出手如電,他正並掌狂揮,掌勁急厲狂猛,瞬息即至。因此,當他發現元香魁竟然昏了頭,全無防備的轉身地去,想要收勢,已是不及,只有匆忙使身,盡力將然湧激盪的掌勁帶偏。
但是——客途固然有心收手,飛撞的勁道卻已經抓不回頭!
於是——元香魁毫無所備的身軀,登時有如一根掉入狂濤急流中的稻稈,在呼嘯而至的勁流中。不可抑止的翻騰摔滾,眨眼之間,已是血肉模糊的死在地上。
其他二名使環的仁兄,由於客途的即時偏身收手,雖也被浩烈的掌勁震得血擁氣湧,蹌踉摔滾,但總共是勉強保住了一條命!
客途收手而立,望著元香魁的屍體,微喟一聲。
「大哥呀!」
地上那兩名龍虎七環的弟兄,悲嗆呼號,連摔帶爬撲向元香魁的屍首,痛淚如雨。
另外二個正與小千過招的龍虎七環,亦是虎目合淚,但他們的臉上卻有更深的憤怒與切齒——針對邪鼠吳非而發的憤怒與切齒!
客途上前一步,沉和道:「小老千,算了吧!放他們走。」
已經完全掌握先機的小千,輕哼一聲,金芒倏揮,震退對手,瀟灑的飄退七尺,停止攻擊。
那二人連退三大步,愕然的對望著客途。
隨即,他們聽見自己兄弟的號呼轉目望去,亦是悲捕的一呼,拋下銀環,衝向元香魁的屍體,跪地痛哭。
小千收要斬妖劍,經噓道:「看來,這條毒龍的做人還算成功。」
客途頷首道:「他的功力相當精湛,本來,我也沒打算收拾他。但是,他被那只邪鼠氣瘋了!他這條老命丟的冤枉。」
那邊——小桂正背著月癸走過來。
他聽見客途的話,撇嘴一笑:「生死有命,就是這樣了!不過,師兄你好心留下那四位哥兒們的命,那個吳非肯定會由邪鼠變成過街老鼠,往後的日子保證難過的很。而且,隨時有丟命的可能!」
客途望著這小鬼背上的月癸,笑問道:「感黨怎麼樣?」
月癸有氣無力道:「有人背著走,當然是爽極了!不過,被這小鬼逼著喝他的血,實在覺得嘔心。」
客途他們這才注意到,小桂的左腕上已纏真繃帶。顯然,他是利用自己的血,為月癸解了一觸落鬼的劇毒。
小千促謔道:「你只是喝他的血?沒有吃他的肉,啃他的骨?那你算是對這小鬼很客氣的啦!」
客途環顧眼前這片修羅屠場,歎口氣道:「咱們走吧!留在這種地方胡扯,未免太不搭調。」
「值得嗎?」小桂目光打一看慘怖狼籍的滿地屍體,空虛道:「如此送命,有什麼意義?」
四人無奈的搖搖頭,拋下觸目的淒慘,拋下龍虎七環,斷續的硬咽,頭也不回的走了……貴州,苗嶺。
山巒起伏著,路面崎嶇不已。
今天,氣候有些陰沉。
灰黯的天空下,遠近僅是一片孤零零的蒼茫感覺遠處,一絲如帶的溪流,轉過一座石山的山腳,任自向不知名的地方流去。山裡,暮靄幽忽,國團蕩蕩擾著去路,襯著明霞的天際,四周像是有種說不出的沉翳。
經過個把月的曉行夜宿,小桂他們終於踏入這片苗族人所居之地。四人因而入境隨俗的上換上一身苗族打扮,沿途受到不少熱情宙人的招待。只是,真的進入了苗域,反讓小桂生出一種抵達目的地後的空茫感覺。
因為,直到此時,這小鬼尚且沒有生意,該往何處尋找傳說中的蘭涎金盅。所以,這陣子他的心情不太開朗。
加上,今天天氣不佳,似乎,更令小桂有森冷沉默的理由。
一整天下來,這小鬼像是和誰賭氣似的,沒說上幾句話。
月癸忍不住哇哇叫道:「君小鬼,是誰欠你幾百萬沒還?你幹啥者拉著一張臭臉?我還以為,隨著天氣同情緒,是女孩子的專利哩!怎麼我沒受影響!反而是你,陰陽怪氣,又八竿子打不出個屁來?」
小桂回過神來,在馬背上伸了個大懶腰,吃吃失笑:「我哪有在鬧情緒?我不過是在想事情,所以才大半天不說話。」
「真的?」月癸斜睇著他,哼道:「那麼,閣下想也想了一整天,到底都想了些什麼?」
小桂抿嘴一笑:「我在想,許久沒有殷士民老哥的消息了,不知他現在在哪裡?在做什麼?咱們想找沒影沒蹤的蘭述企盎,有如大海撈針。如果請他幫忙,或許會比較有希望。」
「對呀!」小千彈指笑道:「這倒是個好辦法。昨晚咱們借宿的那戶苗子人家不是說,出了這片山區,有一處村寨子有吃有喝,還有地方可下榻。等到了那邊。咱們往地歇下,我就召請殷大哥前來相會,托他打探有關蘭涎金盅的消息。
他是陰界神抵,有其一套不為咱們人類所知的門路,想查尋靈藥下落,自然事半功倍,可比咱們如此瞎闖有指望多了!」
「那咱們還磨菇什麼?」客途呵呵一笑:「還不立刻趕一程,早些出山,早些進集子,也好早一點找個地方,讓你這個茅山小道,再焰一次!」
「走喔!」
四人一反方纔的沉霾之態,吆喝著催促胯下健馬加快速度,在山道上「潑啦」、「潑啦」奔馳起來。
大半個時辰之後。
天色已全黑。
小桂他們終於脫離了山區,奔上一條荒涼的土路。
路的遠端,已然隱約可見點點明滅不定的燈火。
四人愉快的催馬再行,在一陣奔雪也似的蹄聲中,朝燈火房處馳近。
這是一片小小村寨,依著一脈不甚高聳的崗背而建,遠遠的便可看見有兩棵高人云霄的大樹,像是站衛兵般的站在濃濃的夜色中。
小桂他們昨晚已聽人指點過,這兩棵大樹,當地人管它們叫風水樹。只經看到了風水村,就知道快要來到一個寨子裡。
通常,風水樹的下面會有一個小石廟,裡面有時供奉著土地公、土地婆,以管理當地的孤魂野鬼;有時,也會供奉若三頭六征的金甲山神,以掌管當地的豺狼虎豹。
當時,小千聽到這習俗,心上大定。
因為,他自從由絕命谷出來,也學到了幾招驅神役鬼的高等秘術。如今,他倒是有自信,只要有敬神拜鬼的地方,他可不擔心無路可走!
來到寨子前面,四人習慣性的左右打量了一下,這座案於左近的環境。
寨子四周,除了眼前四人弛來的通路之外,全部除在茂密的林叢裡。當四人經過賽前的風水樹和神龕,進入寨中,便看到近百家完全以灰色巨石砌就的房舍,展現於眼前。
四人找著門專供旅人歇腳或投宿的出店子休息。
這間店是個漢人開的。他因為娶了當地苗女而在此落戶生根。
多半時間,在店中招呼的都是老闆娘,但她一聽小桂他們是打中原漢士來的,便將自己老公喚了出來和四人招呼。
所謂人不親土親,店老闆難得遇上漢族同胞,直笑得合不攏口,不管是吃飯、住店,都招待得加倍親切和用心。
大家聊得開心起勁了,小千順口問這老闆,店中可否代辦香案等物,順便晚上借個後院用用。
店老闆訝異道:「小兄弟,你要香案,後院做啥?莫非是想學道士、巫師半夜作法?」
月癸咯咯笑:「丁老闆,你好厲害哦!居然一猜就中,知道咱們這位小老千想要半夜做法。」
丁老闆臉上不由得露出驚疑神色,隨即,掠過一抹欣喜之情。
客途看出他神色有異,呵呵輕笑道:「丁老闆,你不用擔心。咱們的小老千師出茅山一派,門規森嚴得很,絕不是那種隨便以邪法秘術害人的惡道。他今晚施法。只是想探問有關我們未來的行程去向而已。」
丁老闆一聽小千竟是茅山道士,立即面現喜色,囁嚅道:「啊……,原來宋哥兒竟是茅山天師,真是失敬、失敬。我有一事想請教……,不知是否方便?」
小千察顏觀色,若有所悟道:「丁老闆可是想詢問,有關於嗣之事?」
丁老闆一怔之後,驚異萬分:「正是、正是。宋哥兒果然高明、竟能未卜先知。」
小千哈哈一笑:「不是我能未卜先知。而是,咱們剛聊到現在,丁老闆對於至今天後這檔子事,言詞之中頗有遺憾。所以,你在知道我是道士之後,大約是希望我能幫你算個命,或者看看風水,是不?」
丁老闆搓著手,微見尷尬道:「正是如此。不過,如果宋哥兒有忌諱、或是不方便,那也就算了。」
小桂吃吃笑道:「相識即有緣,何況咱們受你了老闆慇勤的招待,幫你看個相、算個命,有什麼好不方便的?小老千,你說是不是?」
小千嘖笑道:「你都開口了,我還能說什麼?」
說著,他果然移目朝丁老闆仔細論評一陣,但見丁老闆眼深而額高,龍宮隱伏晦暗,正是膝下無子之相,他不由得暗暗皺眉,不敢冒然揭穿,以免令人傷心。
略作沉吟,小千問了老闆要過生辰八字,掐指一算,算出了丁老闆並非無子絕嗣之命,如此說來,眼前子已猶成,必是因沖克之事而起。
於是他起身在這間石屋內外繞視一目。
這棟石屋,為典型的苗族居室。
全屋俱為灰石所築,分做三間。
中間,好比漢人正廳格局,屋中建有一個圓形的淺淺石地,只是池中並非蓄水養魚,而是生火之用的炭火池子。
炭火上,有三個可以轉動的鐵架,可做烘烤警手、乳豬之用。
圍著石池,鋪設著幾塊大熊皮,又柔軟、又厚實,坐在上面鬆軟舒適,讓人全身放鬆,動也懶得一動。
此時——小桂他們就是這樣懶洋洋的坐在上面,抬眼有趣的瞅著小千四下巡視。
左側裡問,是供給客人過夜住宿之有。這間石層裡,鋪的掛的,全是各形各色的獸皮,靠著屋角,有一張通鋪式的石榻,亦是鋪著一床床鬆軟的熊皮。此外,除了一應漱洗盆架,並無別的掛設。
看到數目如此之眾的獸皮,小千已微微皺起眉毛,他接著轉向丁老闆,問他可否看看了老闆夫婦的寢居。
丁老闆當然直道無妨,領著小千向右惻石屋行去。
一進此屋,一張石榻四面懸空,置於室中,宛如祭壇。床的正前方另的一龐然的椎圓銅鏡,恰似屏風一般,橫遮於室。
小千看見如此奇怪的佈置,心中一動,忽有所感,遂回頭一望,自裡間向外打量。
丁老闆在旁,見他自進入右裡間,便時而皺眉,不禁心頭不安道:「如何?宋哥兒,我這位處,有何不妥嗎?」
小千淡淡一笑:「丁老闆,依照你告訴我的生辰八字,我建議作將床位置離位,以這屋子而有,就是左側不眠之處,切記不可衝門安床。此外,床前有鏡亦嫌之,最好都面大銅鏡也要挪挪地方。這些都是小事.你這陽宅風水裡,其正犯了大忌的,是那屋門高過廳的情形。相宅經有云:門高勝於廳,後代絕人丁,因此,屋門勢必要重修才好。」
出了裡間,回到圓池重新落坐,這個小老千手扶熊毛,深沉一笑:「丁老闆,咱們今日見面,算是有緣,我有件事如刺在喉,不吐不快。但是,卻又怕說出來,你會見怪,真是叫人為難呀!
丁老闆忙道:「宋哥兒,有什麼話你儘管說無妨。」
小千頗有深意的笑笑:「那我就直言了!」
丁老闆連連點頭,直道:「請講!請講!」
小千抿了抿嘴,輕描淡寫道:「你命中犯煞,過於血腥的事,最好別再做了,否則,非僅子已無望,只怕夜路走多,終遇鬼吶!」
月癸爆笑:「丁老闆又不是干黑店買賣的,你怎麼連夜路走多遇鬼,這種話都搬出來?」
然而,丁老闆在聽到小千的話之後,竟似中邪一般,雙目突瞪,臉色發白,額上豆大的汗珠涔涔滾落。
小桂等人見到他如此突兀的變色,俱是一征。不由得暗自驚忖:「難道,他真的在做黑店買賣?」
這時——老闆娘笑盈盈的走上前來,語聲朗潤道:「喲!這位小哥兒,你開什麼玩笑呀!你看咱們的店,哪像是做黑店買賣的?」
小桂打趣的反問:「老闆娘,你倒說說看,做黑店買賣的店家,應該是什麼樣的光景?」
老闆娘咯咯嬌笑:「我聽一些來往咱們店裡的漢人朋友打過比方,他們說,想幹黑店的生意,地方至少要夠大,最好布弄一些什麼暗門啦!夾道啦!或者是密室之類的設計。咱們這間石屋,堅實是夠堅實了!可惜就不夠寬敞,讓人一眼就可以看到底,就算想改行做黑店,也不太夠格吶!」
這時——丁老闆神色已恢復平常,拱手笑道:「宋哥兒,你的話我記住了!往後,我盡量改掉喜歡獵殺各種飛禽走獸的毛病。」
小桂幾人恍然大悟,心想:「原來是這麼回事。他是捕措的,不是開黑店的,我們倒是誤會了!」
丁老闆直道沒問題。
小千向其他三人使了個眼色,笑道:「今晚子時還有得忙,咱們先到裡間歇著吧!等了老闆準備好東西,再叫咱們起床。」
四人向老闆夫婦道了晚安,一股腦兒擠進左側的石屋裡去。
上了通鋪,小桂壓低嗓門道:「小老千,你剛才說話頗有弦外之音,到底怎麼回事?你是不是發現什麼情況?」
月癸驚詫低語:「難不成,這裡果真是黑店?」
小千先不言語,自乾坤袋中取出黃符、朱沙筆,畫起符來,交給三人每人一張,示意他們貼身藏好。隨後,他掠上石屋橫樑,朱沙筆一揮,在屋頂及樑上畫了幾道符咒。這才滿意的跳下石榻,收妥了法寶,露笑不已。
「現在說話,不用壓著嗓門了!」小千拍手一笑:「外面的人聽不見咱們的聲音。」
小桂等人直問怎麼回事。
小千古怪一笑:「這間野店子,不是黑店。這裡是一間陰店!」
「陰店?」月癸黨時頭皮發麻:「這麼說,這對夫婦不是人嘍?」
小千歎道:「不能說他們不是人,應該說,他們只有一半是人。」
客途訝異道:「那另一半是什麼?」
小桂瞪大了眼:「難道他們是半人半鬼?」
小千斜瞅著眼道:「聽過山鬼魈和魑魅這種玩意嗎?他們就是被這東西附了身!而且,是心甘情願的。如果我沒記錯,他們應該是一種苗人黑巫術的信徒才對。」
客途問道:「你是如何察覺的?」
小千道:「從他們房裡的擺設方式,以及屋外,有一支綁著雜毛的竹竿,正對著這間店。這些都是巫羽教的明顯標誌!」
「巫羽教!」小桂沉吟道:「他們會對我們不利嗎?」
小千想了想:「只要咱們不得罪他們,他們應該也不至於加害我們。否則,丁老闆不會放心讓我送他們的法壇。不過,為了預防萬一,我畫了張傳邪降鷹符咒給你們,如此,就算附在他們身上的異物想作怪,也無法侵體附身在咱們身上。」
月癸眨眨眼道:「那麼,晚上你還是要施法召諸殷老哥?咱們也還是要睡在這裡?」
想到要睡在陰店裡,她心裡不覺地有些發毛。
小千笑道:「對方既然已經都將法壇亮給我參觀了,我若不施個法獻主,就是來而不往,這是非常失禮的事,可能會惹他們不高興。」
客途會意道:「如此說來,他們是想和你鬥法?」
小千嘿笑道:「應該說是善意的切磋,比較合適。我想,他們是因為好奇,想見識茅山法術,才會有那個不請之情。結果,我誤會在先,小桂多喝於後,他們才乾脆順水推舟,讓我先見識他們的法壇,想考我懂不懂。」
小桂呵呵笑道:「沒想到,你這賊小子一眼就把人家給揭穿了!對了,你剛才叫了老闆,嗜血之事,最好別做。難道,他是真的會喝人血?要不然,為何他當場臉色大變。」
小千道:「我知過巫羽教信徒,若是被附身的時日長久,都會有生食鮮血的嗜好,不過,卻不見得是喝人血,只是一般動物的血而已。」
月癸忍不住咯咯失笑:「這麼說,他們還沒有我酷嘍!我至少還喝過人血。」
小千訕謔道:「所以啦!或算咱們由上得睡在這間陰店裡,你又有什麼好擔心?反正你可比巫羽教都凶憾多了!」
月癸吐吐舌,乾笑道:「你沒聽人說,人因無知而念俱。如今,既然瞭解了情況,自然就不怕了嘛!」
嘖聲一笑,小桂回過道:「人家說,表面上越潑辣凶悍的人,骨子裡越是膽小如鼠。你就是這樣。」
月癸柳眉一堅,便待瞪眼發飆。
小千擺擺手,打斷他們,哈欠道:「省省力氣吧!二位!想幹架,稍晚或許有機會。我建議你們多歇會,晚上要有精神當我的護法。」
客途早已翻身睡下,嘴裡咕咕道:「人家小倆口在培養感情,哪用得著你多嘴。」
小千在他旁邊,這番話自是聽明白了,於是嘻嘻一笑,合身睡倒,果然不再多嘴。
倒是小桂和月癸,沒有注意到客途說些什麼,躺是躺下了,不過依然吱吱喳喳拌著嘴,一點也不嫌累。
小桂覺得自己好像才剛睡著,卻已聽見丁老闆叫喚他們起床的聲音。
一翻身,他立時清醒,發現客途和小千已經醒來有時,早就準備妥當。
在小千的催促下,這小鬼和月癸二人快手快腳的冷水洗把臉,精神抖擻的步出石屋。
後院裡——丁老闆早在空地上擺妥一台香案,香案上香燭、草人、黃符、狗血,甚至枕木劍、招魂鈴、朱沙筆,一應俱全,感情這位丁老闆對於增施法所需的諸般用具,知道的倒也清楚。
小千看著滿身琳琅的香案,忍不住噗地失笑:「丁老闆,真難為你了,居然找得到這麼道地的中原法器。不過,今晚施法,我恐怕要令賢伉儷失望了!」
了老闆夫婦詫異道:「此話怎講?」
小千莞爾道:「不是我老王賣瓜,自賣自誇。不過,老實說,憑我來小千如今的本事,做法已經不太需要這些道具。」
丁老闆穎悟道:「這麼說來,倒是我們夫妻倆太小看宋哥兒了!」
「無所謂啦!」小千嘻嘻一笑:「反正修法之人,自己清楚自己有幾分本事,才是重要。別人的大看、小看,根本不是問題。」
他抬眼看看星斗,估量時辰已近,便取出道袍穿上,披散了髮髻,立於案前。
客途和小桂早已得到交待,在小千身後分南北二方位站定,權充護法。
月癸和丁老闆夫婦在小千示意下,退開六尺。當然,丁氏夫婦並不明白,為何月癸需上陣。
此時,已是安末時分。
週遭俱寂,萬籟無聲。
四下,靜得嚇人,就連夏夜裡必然會有的蟬鳴。今晚,不知為什麼也沉住了!
不知何時起,夜風漸強。
原本尚有稀流星形的天空,此刻,竟也變得昏暗無光。
月癸在心裡嘀咕道:「這在怎麼開始有點反常?在這麼怪誕的夜裡施法,可還真有點勇氣才行。」
這時,香案上原本尚未然起的蠟燭,突然,呼地一聲,自己冒出火光!
小千依然垂首肅國,默立案前。
小桂瞥見左旁丁老闆夫婦滿臉驚異之情,心中暗笑道:「這小老千是故意耍露兩手,給那對寶貝夫婦瞧瞧的!好叫他們服氣中原道法的在精深。」
他想著,移目望向客途,發現客途亦正對自己發出瞭然的笑意。
就這時,一陣颼颼的冷風吹來,吹得香案上炮火搖曳,晃然欲滅。
小桂他們頓覺四周空氣,有些異樣的森寒突生。
小千驀然瞪目,案上燭火立刻大旺。
他隨即閃動身形,腳踏罡步,手並指刀凌空虛劃,口中前呼低領秘咒。
不一會兒,四周的森寒漸退.夜空中響過一陣若有著無的清脆鈴聲,清風激拂,殷土民已在院中現身!
一陣愉悅朗笑,殷士民親切道:「久不見矣!大家可好?」
小桂高興道:「殷老哥,好久沒看到你了,挺想你的,你跑到哪裡去了?」殷士民輕步上前,含笑道:「上次別後,吾本隨而入山,但因絕命谷奇陣阻攔,是以無緣再聚。吾知汝等自有遇合,來日不需否隨行照應,故而雲遊他處。
近來,更隨緣覓地閉關,以增功力,是以未來與汝親近。」
故友相見,眾人心情自是信快,其他三人亦是喜形於色的含笑招呼殷士民。殷士民目光一轉,炯然盯了著丁氏夫婦,爾雅道:「二位道友,不知何方行者?本神殿士民,對二位甚是陌生。」
小桂他們齊齊轉頭,正要為彼此介紹,忽然,丁氏夫婦頭頂各自冒出一團黑霧,冉冉浮升!
黑霧無風自動,旋盤不散,逐漸凝聚成二個丈高人形。
丁老闆頭上的人形朝殷士民拱拱手,聲若沉雷,隆隆響道:「化外陰魅,何其有幸,見識尊駕!在下卜果。」
老闆娘頭上那人形,亦是拱了拱手,語聲尖厲道:「我是山魈雷扎而。很高興這位殷朋友來訪!」
小千自幼見怪不怪,對這種場面不覺稀奇。
小桂他們三人卻是看得暗裡咋舌,心裡直叫乖乖隆地咚!
殷士民見這二個山魈和陰魅,對小桂他們並無敵意,便清雅一笑的回禮道:「原來是卜果、雷扎而二位仁兄!不速來訪,尚請勿怪。」
卜果呵呵震笑:「不怪!不怪!我們兄弟倆久居深山,難得碰到同界中有朋友來訪,高興都來不及,何怪之有?」
雷扎而咻咻之笑:「更難得的是,我們現露真形,居然有人不會驚慌恐懼,這可讓我們兄弟開心極了!四位小娃娃,你們膽子不小吶!」
小桂眨眨眼道:「聽你們二人言下之意日子好像過得挺寂寞的,是不?」「正是,正是。」卜果感歎有加:「我們在山上修煉了好幾百年,好不容易地練出人形。本想和山上的人類做做朋友,但是他們每次見到我們現身,總是驚嚇逃避,真叫我們失望。後來,我們只好附於人身,才有機會和人類往來。不過,這些人心裡還是恐懼我們的,我們兄弟清楚得很。能像你們四人這樣,膽敢和我們交談的,我們還是首度遇上。」
客途有趣一笑:「如果你們是在茅山上,大概就很容易碰到不怕你們的人類。」
雷扎而尖著嗓門道:「茅山不夠深、不帶冷,我們沒辦法住在那種地方。不過,我們也曾聽說,那裡有些人類有本事和我們這種聚陰寒之氣修練成形的物類溝通,所以才要試試這個小道士。不錯,不錯!他很有本事。」
卜果接道:「叫我們驚喜的是,今晚不但還見四個不怕我們的小娃娃,又能認識同在靈界中活動的陰神朋友,這是最值得的事。我很開心!很開心!呵呵……」
卜果笑起來,就像陰天在打雷,還會震得人心頭直跳。
月癸嚷嚷道:「三界之內,果然是無奇不有。今晚,我可又開了一次眼界。」
殷士民含意頗深道:「不論是人類、物類,皆為造化所生,根本同源。只要心秉天地喜氣,循正道而行,途中,有經者自然偶遇,此乃緣聚會是也。正如本神與小桂等之聚,不也如此而。」
「好!好!」雷扎而笑聲有加厲風,咻咻然道:「好個有緣者自然偶遇,我們就是有緣者了!你們遠來是客,我們做主人的沒什麼可以招待,真是失禮。這樣吧!小朋友,你們可有什麼心願?說出來,我們幫你們達成,算是慶賀今晚的相遇。」
小桂四人有些驚喜,有些意外的互望。
殷士民清雅一笑:「小桂,何不清二位仁兄幫汝找尋欲求之靈藥?他們乃當地主人,地域熟絡,尋幽探奇,可比為兄快多矣!」
小桂嘻嘻笑道:「你已經知道,我們為什麼要請你出來?「殷士民曬然道:「汝之意念已生,吾何能不知?」
「說得好。」卜果隆隆暢笑:「也罷!我們兄弟就幫你們找尋那蘭涎金盅,做為紀念今晚的結識。」
小千歡喜道:「和靈界溝通,就有這種便利。只要腦子裡想到了,不用說出口,人家便知其意,減少許多言語上的誤解,和形容的麻煩!」
「太厲害了!」月癸嘖舌道:「難怪人家要說,君子慎獨,凡事起心動念,真的不能不小心謹慎。」
「然也!」殷士民笑道:「吾八方夜遊之神,正是專門記錄人心所生諸被善惡之念也。
諸子慎矣!」
小桂扮個鬼臉道:「和你交朋友,就是要利用你幫和們多罩著點麻!我們才好方使幹壞事,而不為人知。」
殷士民眨眨眼,無奈歎:「此子,名小鬼,字宜取為皮也!」
客途調謔道:「殷大哥,我以為你認識這小鬼夠透徹的了。怎麼你現在才想到這件事?」
眾人一陣哄笑,後院之中,立刻又是風聲,又是雷鳴,好不熱鬧。
雷扎而道:「今次,真的是開心!不過,時後不早,我們也該走了。等我們找到蘭誕金盅,再來通知小朋友你們。」
小桂拜謝不已,卜果和雷扎而在風雷的笑聲中,散去人形。化成兩條黑雲,瞬間消失。
丁氏夫婦立即像兩灘較泥般,癱倒在地。
殷士民搖搖頭,無奈一笑:「異類附身,於元氣大有損傷,然,凡此現象,僅是人心私慾所感召,想不得誇者!今晚已無事,吾去矣!」
小桂忙道:「你不多留下來,和我們多聊聊?」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殷土民化做一股柔和微風,擔然而去,但是他帶笑的語聲,卻在夜空之中迴盪良久。直到此刻,丁老闆夫婦方始輕吟出聲,悠悠醒轉。
老闆娘無力的問道:「大神們來過?」
「來過。」四小齊聲道:「又走了!你們自己都不知道嗎?」
丁老闆乏力道:「大神附身,我們意念全失,自然是不知道。」
小千暗自感歎的村道:「人身寶貴。自己卻不當自己的主人,寧可將自我主宰的無上權利,交託非人異類,值得嗎?」
自從卜果和雷扎而這對陰魅山魈答應幫忙尋找蘭誕金盅,迄今已有四天。為了等候消息,小桂他們理所當然在了老闆的店裡住下。
不過,他們四人終究是少年心性,一大無事,是為他用,二天無事,就開始窮極無聊。
所以,四人自無所是事的第二天起,便在寨子里外,四處閒逛野遊。
兩、三天下來,他們已和寨子裡的人,混得爛熟。
寨子裡老少都知道,丁老闆的店子裡住了這麼四個中原的小哥兒們,個個活潑開朗,熱情豪爽的性格、不下他們苗族的兒郎。
這天一早,小桂心血來潮,硬拉著小千出門看風水。
月癸好動成性咱是樂得在旁猛敲邊鼓,大肆起哄。
客途素來老成,對於遊玩之事,可有可無。不過,既然外面晴空萬里,艷陽高照,這麼好好的天氣不出去走走,似乎有點可惜。
於是,四人略微收拾,便帶著愉快的心情,出外踏青。
出了寨子,小桂煞有其事的問,寨子所倚的這脈山崗,風水如何?小千眉也不抬的回答:「低緩無力,慵懶如此,難成氣候,所以造成寨子內的民風亦復如是。」
其他三人想想這些天來,所遇所見的苗人,性情果然有幾分慵懶的味道。而在懶散之中,紮實也帶著急狡猾的意味。
也正是如此的性格民風,尋致改寨之中,信仰巫羽教的人員,還不太少。客途不禁笑道:「咱們漢人講究地理、風水,認為人居於地,因而性情亦受地勢、地氣的影響各有不同,如此說法,還真是有點學問。」
小千糾正道:「不是只有一點學問,而是有非常深厚的學問才對,所以,古來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土,就是因為北地山高齡峻,水流奔放浩然的影響,至於擊粵之地,在風水上稱為屬龍,南龍屬尾,長而無力,因此尊貴無份,難出九五之尊。不過,因為尾長善擺,故而南人多精於商賈營運,詭巧之道,這也是因地成性的證明。」
小桂呵呵笑:「既然寨子外這道山崗沒啥看頭,那麼咱們就逛遠一點,找處比較陡峻的山脈來瞧瞧,如何?」
小千雙手一攤,笑道:「既逛之,則安之。難得你這小鬼雅興大發,我自是奉陪到底。」
四人一陣嘻笑,施展身形,便朝較遠的山影電掠而去。
越向裡進,地上景色起見荒涼。
近午時分.四人沿著荒涼的土道前行,頭頂上熱辣辣的太陽曬得人活脫要剝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