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四射,有種春來感覺,禿枝似壯新芽,初披新綠朦朧微碧。
江都城熙熙攘攘,仕女如雲,醉春園座上坐著一身著絳紫暗底繡花織緞長衫,外覆藏青坎肩少年,俊美如玉,雍容凝重。
桌面上有兩籠熱氣騰騰醉克園最拿手的雞肉湯包,配著四碟小菜,一壺竹葉青自酌自飲。
店伙忽引著一龐眉虎目,花白長鬚老者走入看座,老者瞥見俊美少年,眼中神光一閃,哈哈大笑道:「賢契,不料又上此遇上了。」
少年聞聲,目光一抬,面現笑容立起道:「伏伯父!」
乾坤八掌伏建龍走上,吩咐店伙照樣送上泡兩籠,另點四碟小菜後,欠身落座,在敬了一杯酒後,捋鬚微微一笑道:「賢契昨晚去了千福寺麼?」
嚴曉星目光微黯然之道:「去是去過了,但發現白眉叟老怪佈滿奇門禁制,不得已潛伏一隅,欲伺機相救柴青溪。」繼敘出目擊無極幫主與白眉叟老怪雙方凶搏情形,但因經受不住紅衣番懾魂魔法急掠出寺外。
伏建龍道:「如此說來,賢契不知雙方誰勝誰負了。」
嚴曉星道:「小侄怎能半途而廢:卻遇上杜翠雲被群邪圍襲,相助解圍後欲返回千福寺,外又與無極幫主等相逢。」
伏建龍愕然道「相逢情景如何?」
嚴曉星說出經過,道:「小侄委實想不通無極幫主為何如此忍讓,重回千福寺後才恍然大悟,因他傷之極重,曾三天一度俱伏屍寺內,又恐神木令傳人追上,故而倉惶遁去。
說著望了伏建龍一眼,接道:「伯父也去了麼?」
伏建龍道:「老朽邀約數位知交,但是名動大江南北武林名宿,卻久候不至,訝異不勝,獨自一人前往千福寺內,正與賢契所說一樣,死亡狼籍,又轉返責一位武林知交為何背信爽約,他聲言並未食言亦曾趕往戴雲山,但不能違忤神木令,是以紛紛賦歸」
嚴曉星不禁失聲驚道:「神木令傳人也去了?他為何不制止雙方凶邪,更為何不救出柴青溪,豈非有失神木令威信。」
伏建龍歎息一聲道:「老朽本不信那位武林知交的話,又趕去問明他人及相遇北嶽高手蒼恆毅,證實了果非虛言,神木令傳人此舉乃不得已爾。」
嚴曉星道:「有何不得已?」
伏建龍道:「據風聞所知,神木令傳人不過弱冠少年,武功再高,也難及神木尊者十分之一,僅憑一隻神木令威信難孚,制止白眉叟與無極幫兇搏恐力有不逮,勝則小事,敗則威信掃地,從此恐無遵從神木令,是以他聽任白眉叟無極幫兩敗俱傷,借此削弱雙方實力,何況他亦志在驪龍谷藏珍,何不任令情勢發展,實寓有漁翁得利之意。」
嚴曉星:「小侄愚昧,得聞伯父之言茅塞頓開。」
伏建龍道:「目前侄尚須在江都留住否?」
嚴曉星略一沉吟,道:「小侄雖有意暫作勾留,似不願再涉入是非漩渦中,四五日後再作南遊尋訪仇蹤,順道探覓一人行蹤。」
忽見鄰桌老者雙目一瞪,道:「老朽要貴局保一重鏢,怎奈他們告以不接鏢拒人千里之外。」
中年漢子聲寒如冰道:「原來為此麼?開鏢局原是自由買賣,願意接下的不論多少銀子都得派出人手護送至地頭,不願接的縱然重金巨萬也是徒然,看尊駕身手非同等閒,分明瞪門尋霧而來,敝局橫匾既砸碎,請尊駕照舊賠償。」
老者笑道:「一塊橫匾所費幾何,只要貴局接下這趟鏢,請開個價錢來,老朽如數奉上。」
中年漢子面色一寒,道:「牌匾無價,請尊駕照舊還原。」
老者聞言變色,道:「你這是找死!」雙掌倏地平胸推出,一股潛勁如山湧去,威勢駭人。
那中年漢子身形疾閃,鼻中冷哼一聲,不見他有何出手,只聽一聲慘嗥,老者身形彈上半空後,摔落在地,雙股鮮血如注湧出。
驀聞斷喝聲道:「好辣毒的武功!」
一個灰衣老者身弩射般從僻巷內掠出,檢視老者傷勢,只見兩股上各有顯明的齒口,不似兵刃所傷,極似毒物所傷,而且毒性極強,附近皮肉隆起紫腫。
那中年漢子已自掠回石階上,垂手而立,一臉漠然,渾如無事般一樣。
灰衣老者目露驚異之色,雙眉濃蹙,獰笑道:「想不到五鳳鏢局內居然有此厲害人物,尊架姓名可妨見告。」
中年漢子冷冷答道:「在下姓藍,草字野民。」
藍野民三字在武林中甚是陌生,灰衣老者冷簇笑道:「依老朽所料,藍老師已非鏢局中人。」
「不錯!」藍民聲寒如冰答道:「在下眼中也不揉沙子,閣下亦是奉命來此生事在,下方纔所為非懲一儆陌之意,請回覆貴上,莫謂天下針人,懸崖勒馬,猶未為晚。」
灰衣老者目中逼射精芒,厲聲道:「尊駕好大的口氣。」
藍野民冷然一笑道:「在下從不逞口舌之利,閣下如不忿,何妨請出手試試。」
灰衣老者不禁臉色鐵青,目中怒芒如焰,卻強自抑制,淡淡一笑道:「老朽奉上所命帶一口信,請藍老師轉告白眉叟今晚敝上三更必至,倘不獻出柴青溪及那奇書,明晨時分鏢局恐不留一人活命。」
「正好相反,來犯者必死無疑。」
灰衣老者一言不發,躍在傷者身前,忽反身向鏢局門前一隻石獅虛空拂擊一掌,迅疾均勻比扶起傷者竄上屋面,疾閃隱去。
藍野民面色寒冷如冰,回望石獅子,卻見那石獅子突地坍了下去,變成一堆石粉,不禁面色大變,急急邁入鏢局門內。
這些情形均落入嚴曉星與許飛瓊伏建龍三人目中,但伏建龍無法察出嚴許兩人藏身所在。
許飛瓊道:「灰衣老者內家真力已臻化境,若與藍野民真正出手相搏,未必落敗,血肉之軀,恐難經受他一掌之力但為何不戰而退?」
嚴曉星道:「無極幫目前處境異常艱困,為保全實力起見,極不願幫中高手有所傷亡。」
許飛掠道:「難道無極幫主就此罷手了不成?」
嚴曉星搖首答道:「瓊姐不要太看輕了無極幫主,他是個雄才大略,高瞻遠矚之武林梟雄,怎肯就此罷手,小弟料他重施故伎,迫使白眉叟就範。」
許飛瓊道:「星弟何妨說清楚點。」
嚴曉星道:「五台高僧明月禪師等七人就是白眉老怪他們前車之鑒,白眉叟雖不足為懼,但藍野民等人功力高不可測,均身懷奇學,得逞與否尚未可知。」忽見兩條身影相偕走向鏢局門內,不禁一怔,道:「她怎麼也來了?
如何知這老怪物在一處?」
許飛瓊凝眸望去,只見一貌美少女和一老嫗並肩立在鏢局之外,正與鏢伙說話,認出少女正是杜翠雲,老嫗卻是名列天外三凶的清風庵主,道:「原來是她,杜翠雲定是有風庵主高足。」
嚴曉星搖首斷然答道:「不是!」
許飛瓊道:「既然並非師徒,如何到得一處?」
嚴曉星道:「其中必有緣故,小弟欲去鏢局內窺探,瓊姐就留此靜待無極幫舉動。」
許飛瓊嫣然一笑,道:「星弟未能忘情,自找煩惱,好,你早去早回,免愚姐苦候。」
嚴曉星俊臉一紅,道:「小弟此心,有如天日。」
許飛瓊笑道:「好啦!你快快去吧!」
嚴曉星身形疾閃,如飛而去。
且說杜翠雲與嚴曉星分手後,率領手下在江都郊外一處辟一店歇息,孤燈一盞,不禁百感交集,只覺身世淒零,不由獨臥枕上嚶嚶啜泣,對嚴曉星冷漠無情,頗多怨望。
驀聞鄰室中傳來一蒼老女聲道:「姑娘何事傷心,可與我老婆子一敘麼?
或能助你如願?」
杜翠雲不禁一怔,道:「小女子自感身世淒零,驚擾清睡,望乞見諒。」
「夜長難寐,老婆子亦感孤寂,開門你我談談如何?」語聲忽傳至門外。
杜翠雲倏地站起,略一沉忖,知門外必是一位武林高人自恃膽氣武勇,立即拔閂開門。
一條身影疾落驚鴻般翩然閃入,昏暗燈光映對下現出一老嫗,目光炯炯凝視著杜翠雲。
杜翠雲挑亮了油燈,盈盈一笑道:「老前輩請坐!」
那老嫗毫不客氣,大刺刺地坐了下來,道:「姑娘,老身也不瞞我,我就是名列天外三凶中的清風庵主。」
杜翠雲不由面色微變,內心則不禁喜出望外,認定在她身上或能找出白眉老怪,故作驚哦了一聲,道:「原來是清風老前輩,小女子不知不罪,但不知老前輩有何賜教?」
清風庵主目光灼灼道:「老身是來問姑娘何事啜泣。」
杜翠雲淒然長歎一聲,慢慢道出前情。
清風庵主聽完後,道:「戴雲山千福寺老身去遲了一步,只見屍體狼籍,血腥刺鼻,但闃無一人,聽姑娘所說,顯然是真的了。」隨即一笑道:「老身與白眉叟同列天外三凶,雖性情各異,卻利害則心如一,老身或能助姑娘如願。」
杜翠雲道:「真的麼?老前輩請受小女子一拜。」眉梢泛出一片驚喜之色,身形盈拜了下去。
清風庵主身形疾閃開來,低喝道:「慢著!」
杜翠雲不由一呆,道:「老前輩為何不願受小女子一拜?」
清風庵主道:「老身從不作無謂的承諾,姑娘須拜在老身門下,老身方能應允。」
杜翠雲淒然一笑道:「老前輩只要取得驪龍谷藏珍中武功秘芨及魯陽戈後,小女子定然拜老前輩為師,目前還言之過早。」
清風庵主料不到杜翠雲竟然嚴拒,面色異樣難看,冰冷鐵青。
杜翠雲道:「老前輩認為小女子有大不敬之意麼?須知天下英雄均所矚目,艱險萬分,莫說是老前輩,就是神木令傳人,亦抱謹慎用心。」
青風庵主目中神光一閃,道:「姑娘說得對,此事日後再說吧。」身形一閃疾杳。
杜翠雲關好房門後,復又躺下,前塵往前,紛至沓來,乃不成寐。
才合眼恍惚中,忽聞門外敲門,喚道:「姑娘醒了麼?」
杜翠雲睜眸起身,道:「吳森,你有何事稟報?」拔開木閂,讓吳森進入。
走進一個身材魅梧,年約四旬大漢,面色沉重抱拳躬身道:「稟報姑娘,白眉老怪現落在江都的御史巷五鳳鏢局內。」
杜翠雲柳眉一剔,道:「你等飽食後同往五鳳鏢局外一探。」
吳森道:「遵命!」轉身離去。
突聞鄰室傳來清風庵主語聲道:「姑娘!白眉老怪果真落在五鳳鏢局內麼?」
杜翠雲答道:「不錯!」
清風庵主道:「你真欲前往五鳳鏢局內麼?老怪非但武功極高,而且凶狠暴戾,姑娘此去無異自投虎口。」
杜翠雲道:「多謝老前輩關注,有道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晚輩不懼老怪,但老怪邀來八位無名高人相助,俱身負奇才異能,武功已臻化境,晚輩深懷戒心。」
清風庵主驚道:「聞姑娘之言,更不宜涉險,老身意欲隨姑娘一行,可減少甚多無謂風險。」
杜翠雲略一沉吟,暗覺互為利用,有何不可,當即嬌笑道:「能得老前輩相助,晚輩感恩不淺。」
清風庵主冷冷答道:「各有所需,互為相助,有何感恩!」語畢,人已在杜翠雲房門外。、杜翠雲道:「老前輩何妨請入稍坐,同進飲食再去如何?」
清風庵主微微一頷首走入。
杜翠雲招一店小二,命送上飲食,兩人一面進食,一面談話。
清風庵主對白眉叟相助之八位無名高手垂詢甚詳。
杜翠雲對八人也不清楚是何來歷,就其所知扼要敘出。
清風庵主鼻中冷哼一聲道:「這老怪平日所行事異常隱秘,老身多年來毫不知情,難怪我倆數十年來格格不入,面和心散。」
杜翠雲默然不語,淺酌沉思。
片刻,吳森進入,目睹清風庵主大感愕然。
杜翠雲道:「你們用飽了麼?還是照往常一樣,隱秘形跡,在五鳳鏢局外布下暗樁,我與這位老前輩隨後就到。」
吳森望了清風庵主一眼低應了聲退出。
俟清風庵主與杜翠雲到達五鳳鏢局外僻巷內,目睹藍野民驚人武學,心神一震,低聲道:「姑娘,藍野民就是老怪邀來助拳之人麼?果然傳言不虛,此人武功不在白眉老怪之下。」
她與杜翠雲商討如何進入鏢局,俾可相機應對,立於不敗之地,商討停妥後,兩人緩步走向鏢局。
一名執刀武師閃身喝住。
杜翠雲微笑道:「煩勞通稟白眉前輩,就說清風庵主求見,允見與否,悉聽白眉前輩尊便。」
那武師注視清風庵主一眼,道:「在下就去為兩位通報。」急急望外奔去。
須臾,那武師奔出,道:「兩位有請,在下帶路。」
清風庵主兩人隨著武師快步走入,只覺暗中戒備森嚴,但見白眉叟站在滴水簷前,呵呵大笑道:「大妹子,什麼風把你吹得來的?」
清風庵主面寒如冰,冷冷答道:「我自有腿,走得來的不成麼?」
白眉叟依然笑容滿面,道:「我倆見面,總哆不了鬥嘴,大妹子請進大廳落座傾談如何?」立欠身肅客。
賓主落座後,白眉叟望了杜翠雲一眼,含笑道:「這位姑娘甚是面善,似在何處見過,難道是大妹子新近才收作衣缽傳人麼?」
清風庵主冷冷答道:「目前只能說是淵源頗深,你知道我是無事不履三寶殿。」
「這我知道!」白眉叟含笑道:「風聞大妹子已受無極幫主籠絡,禮為上賓,不知傳言是否真實?」
清風庵主答道:「傳言一點不差,但合則留,不合則去如今與無極幫並無絲毫瓜葛。」
白眉叟兩眼瞬了瞬道:「大妹子此來有何見教?」
清風庵主道:「天外三凶雖只有其二,但昔日誓言休戚相關,禍福與共,不知你還記得麼?」
白眉叟呵呵笑道:「昔年盟誓,宛如昨日,怎有不牢記在心之理,眼下我已是兵困垓下,上面楚,家境甚危,大妹子趕來相助,銘感五中,沒齒難忘。」
清風庵主道:「不用把話套住我,風聞你得了一本奇書,不知你是否願意請排教教主柴青溪出見。」
白眉叟搖首道:「不瞞大妹子,柴青溪在千福寺為人救,不知所蹤,奇書雖落在我手中,但深奧晦澀難解。」
「此言是真?」
「難道我還會騙你大妹子不成。」
清風庵主右手一伸,淡淡一笑道:「那本奇書借來瞧一下,或能參閱其中玄奧。」
白眉叟面有難色苦笑道:「恕我此刻不能自主,請大妹子見諒。」
清風庵主不禁面色大變。
突聽廳外響起嗚嗚鬼嗥之聲,刺耳難受,令人心笙猛搖白眉叟頓時神色大變道:「呼運動攝魄魔法,速定住心神!」
清風庵主與杜翠雲亦感經受不住,頭目微生暈眩。
杜翠雲忙撕裂一方手絹,塞住雙耳。
白眉叟忙道:「此法無用,強敵就是要我等如此才可趁虛而入。」
廳外忽響起藍野民大喝道:「妖法對我等無用,閣下此舉無異黔驢技窮。」
接著傳來一聲陰惻惻冷笑,道:「姓藍的別猖妄無忌,你等著瞧吧。」
金鼓鐃鈸梵之聲大作,夾雜著一無法分辨魔音,使人心神不能自主。
清風庵主色微變道:「鏢局又非銅牆鐵壁,何必困守在此,不如先發制人。」
白眉叟道:「倘如大妹子想法,正好墜入術中。」說時忽見兩條身影挾著四條寒芒,疾逾閃電撲入。
杜翠雲眼明手快,揮劍擊出,噹的一聲,金鐵交擊,那身影震得閃了開去。
清風庵主大袖一揚,一片如山罡勁,呼地捲向那撲來身影,喝道:「無恥宵小,膽敢暗算偷襲。」
那人陡地挺腰彈起,向側飛落。
廳外忽又嗖嗖掠來七八條黑影,各佔方位立定。
杜翠雲瞧清匪徒們均身著黑衣蒙面,手中俱執著兵刃,卻啞口無聲。
那金鼓梵唱之聲似斷實續不絕於耳,令人煩躁不寧。
只聽一蒙面人陰惻惻笑道:「老朽惋惜庵主何苦強欲捲身是非漩渦中無法自拔。」
清風庵主冷笑道:「此乃老身私事,尊駕似不必多管。」
蒙面人道:「白眉老怪已棄你等而去,庵主仍執迷不悟麼?」
經他一言,清風庵主與杜翠雲才發覺白眉叟影蹤已杳,不禁面色微變。
風清庵主厲聲道:「諸位來此志在白老怪抑或老身?」
蒙面人道:「自然是白眉老怪,如非兩位相阻,老怪早就被擒。」
清風庵主冷冷答道:「尊駕太輕視了白眉老怪。」
蒙面人冷笑道:「我等在這鏢局內已佈伏了天羅地網,諒他插翅也難逃出去。」語聲略略一頓,又道:「今日之勢非友即敵,兩位除了投效敝幫外別無生路。」
清風庵主雙怒,雙掌一分,呼地劈兩蒙面人。
那蒙面人陰惻惻一笑,身形疾挪,長劍冰出九點寒星襲向清風庵主重穴。
另一蒙面人哈哈一聲長笑,長劍疾馳,一招「毒蛇尋穴襲向杜翠雲。
杜翠雲嬌叱一聲,震出漫空寒星罩襲蒙面人而去。
此乃她師門絕學「飛花劍法」,杜翠雲自知今日若不季師門絕學,定難全身而退,一出手就凌厲狠辣已極。
蒙面人心生駭異,忖道:「這女女娃兒顯然為高人之徒劍法奇詭。」不敢大意,揮劍應敵。
今日襲入鏢局中蒙面的匪徒,都是無極幫內千中選一能手,一身所學內外並修,除了兩人應戰外,其餘之人在廳內搜覓白眉叟從何處遁走的。
片刻時分,杜翠雲叱喝一聲,一抹寒芒刺破了那蒙面人左臂,鮮血泉湧泌出。
蒙面人冷笑道:「姑娘好毒狠的劍法!」
雖然他傷了左臂,卻毫不畏縮,劍勢更見凌厲。
杜翠雲為魔音所擾,致真氣不能貫注,劍勢威力大減,否則那蒙面人不死必亦重傷,無力再戰。
那面清風庵主處處占制先機,蒙面人被逼得守多攻少,只覺清風庵主掌勢宛如利斧砍山,力逾千鈞。
只聽一聲悶哼,清風庵主舒掌如電五指扣在蒙面人左臂上,迅疾一擰,蒙面人一條左臂生生被擰折。
清風庵主武功奇快,左掌已擊在對方胸坎叭的一聲磊響蒙面人震飛在丈外,肋骨盡折,口吐狂血暈厥於地。
杜翠雲與清風庵主猛然鼻中吸入一股奇腥,頭目微感暈眩,暗道不好,驀聞一聲宏烈大笑,一條龐大身影晾掠入廳內現出一蒙面老叟,道:「庵主別來無恙。」
清風庵主認出是無極幫主,冷笑道:「無極幫主,你施展鬼蜮暗龍,勝亦無光,枉為一派宗主!」
無極幫主大笑道:「勢之所逼,也不得不爾。」
清風庵主道:「老身與幫主河水不犯井水,你與白眉叟為敵,竟捨本逐末,甚為不智。」
無極幫主道:「眼下老朽已成眾矢之的,為減免本幫傷亡計,凡非本幫同道俱是仇敵,此乃權宜之計,請庵主見諒。
清風庵主與杜翠雲已是不支,身形搖搖欲傾。
無極幫主喝道:「拿下!」
蒙面人應聲而出,伸指如電,點了兩人穴道數指。
無極幫主道:「你等找出了白眉老怪藏處麼?」
「屬下已發現一處暗門,老怪必是從此門遁入。」
無極幫主沉聲道:「好,你帶路。」
只見一蒙面匪徒身一躍,落在一方牆壁前,一把柴檀木太師椅沿壁擺設,那匪徒緩緩移開太師椅,但見那方牆壁向內開啟。
無極幫主緊隨著蒙面匪徒邁入,身形疾杳。
驀地——
金鼓饒鈸梵唱之聲嘎然而止,大廳內一片死寂。
無極幫匪徒屹立如山,等候幫主出來。
清風庵主與杜翠雲雖然被制,除了心頭暗悶外地卻神智清醒異常,心內大感焦急。
五鳳鏢局大廳內雖在白晝,卻陰暗如晦,幢幢鬼影,陰森恐怖。
廳外突慢步走入八個黑衣短裝,首戴鬼臉面具人物,無極幫匪徒不禁一呆,乍認系本幫弟兄,繼警覺有異,紛紛大喝出聲。
八鬼臉人身法迅疾,驟然發難,先發制人,霎那間,大廳門成為一片混雜。
一盞熱茶時分過去,無極幫匪徒倒下了三個人,八鬼臉人武功詭異搏新,匪徒們被逼得險象環生。
驀聞一片大喝道:「住手!」、喝聲如雷,震得積塵簌簌飛落如霧。
八鬼臉人閃身躍開,只見無極幫主與一匪徒自暗門中閃身而出,發現白叟並未被擒,不由心頭暗喜。
無極幫主沉聲道:「八位身手高絕,堪為一派宗師,惜甘心聽命於白眉老怪,為虎作倀,甚為不智。」
戴青色面具人冷笑道:「閣下亦非善類,凶殘狠毒猶有過之,別枉費唇舌,速獻那那份藏珍圖,方可容你生離鏢局。」
無極幫主森厲目光望了黨徒一眼,放聲大笑道:「真的麼!」雙掌疾分,疾揮而出。
八鬼臉人只覺一片如山陰柔罡逕逼襲而至,寒冽如割,不禁心神微凜,紛紛出掌迎擊。
匪徒一躍撲出,抓起清風庵主及杜翠雲掠出廳外無蹤。
無極幫主身形暴起,發出宏裂大笑,只聽一聲地動天崩巨響,屋頂震穿一個大孔,身形如電穿了出去。
八鬼臉人不甘讓無極幫主逃出,冒著瓦塌磚墜紛紛騰身拔起,只聽白眉臾喝道:「窮寇勿追。」
白眉叟已然立在樑柱下,雙眉緊皺。
青臉人道:「無極幫主為何未曾覺察閣下藏身施門內?」
白眉叟面色沉肅道:「老朽聞得梵唱金鈸之音,就知無極幫主必來,久聞他身懷奇學,奇門遁甲之術恐瞞不住他,故藏身在梁木之上。」
說著長歎一聲道:「呼魂攝魄魔法雖然厲害,但只守住心神,卻無法得逞,那奇毒腥煙卻歹毒已極,故清風庵主為其所乘,老朽以龜息之法躲開此動。」
青臉人道:「難怪無極幫主搜覓無著,用毒之能,莫過毒僧,他用毒之法,在下盡得其解.」
語尚未畢,白叟已自搖首道:「他這奇毒腥煙與毒僧截然不同,豈不知明月禪師之事麼?所以老朽無法解救,且讓他將清風庵主兩人劫走,」說著雙目一睜,又道:「幸見八位無恙,老朽寸心稍安。」
青臉人道:「我等聞得梵唱之聲即藏身旗門守住心神,候梵唱之聲一至即趕來廳內。」
白眉叟不禁一怔,道:「莫非有人暗助麼?」
突聞廳外應聲道:「正是!老怪物別來無恙。」
語音陌生,不禁一呆。
就在這微微一怔之際,梁後疾閃出一條黑影,疾伸兩指點在白叟命門穴上,迅疾無絕挾起白叟潛龍升天由屋瓦破處穿了出去。
俟八鬼臉人警覺時,此人已穿出屋外,不禁大驚失色紛紛拔出飛上屋面,但見那人躍下一處屋面形蹤疾杳。
青臉人微一跺足,聲音急躁道:「此人身形神似無極幫主,必下去而復返,快追!」
八人如飛追去。
目影西斜,嚴曉星身形突然從暗巷內走出來,神憂色郁雙眉緊蹙,面向五鳳鏢局,沉思凝視。
一條嬌俏人影,正是許飛瓊,飛燕般掠越一重屋脊,身法美妙無比,落在嚴曉星身前,柔聲道:「星弟,你是怎麼啦?」
嚴曉星太息一聲道:「白眉叟,清風庵主及杜翠雲先後俱落在無極幫手中。;」
許飛瓊詫道:「你為何袖手旁觀,見危不救?」
嚴曉星搖首道:「不能救!」
許飛瓊道:「為什麼?」
嚴曉星暗示了一眼色。
許飛瓊猛然警覺,止口不語,忽聞一陣輕微衣袂飄風聲傳來只聽伏建龍語聲響起道:「風浪已平,賢侄尚留在此處為何?」
嚴曉星施面回顧,道:「伏伯父你也來了。」
伏建龍道:「非但來了多時,而且目睹一場歹毒搏鬥,白眉老怪,清風庵主及杜翠雲均己被無極幫主生擒。」
許飛瓊道:「伏老爺子為何見死不救?」
伏建龍笑道:「雙方都是黑道凶邪,死有餘境,叫老朽如何出手,何況力有不足,徒負奈何?」
許飛瓊道:「那杜翠雲並非黑道凶邪。」
伏建龍望了嚴曉星一眼,雙眉微皺道:「這個老朽知道,但他們三人俱已身中奇毒,縱然老朽能救出,但無解藥反害之速死,不如不救,老朽觀察他們神情似五台明月禪師七位武林名宿一模一樣。」
嚴曉星許飛瓊聞言神色一變,憂形於色。
伏建龍長歎一聲道:「此次無極幫已盡了全力,欲一網打盡,怎奈中途為一名無名高人誘走番僧,呼魂攝魄魔法突然中止,致未竟全功。」
嚴曉星道:「小侄想聽聽全部詳情,不知可否見告?」
伏建龍微頷首,道:「此巷左彎不遠有家酒樓,容老朽將詳情敘出。」
嚴曉星道:「小侄遵命!」與許飛瓊隨著伏建龍快步離去。
慶春園一樓一底食客如雲,已上了九成座,嘈雜不堪,三人盒擇一空座坐下,送上酒食後,伏建龍酒興逸飛,連盡了三杯酒後,將詳情敘出。
嚴曉星略一沉吟道:「如此說來,白眉老怪被擒,那本奇書亦落在無極幫主手中了。」
伏建龍點點頭道:「正是。」
嚴曉星道:「看來柴青溪並未陷入魔掌,此亦堪稍慰者,不過小侄意欲伸手。」
伏建龍不禁一驚,詫道:「賢侄伸手為何?」
許飛瓊笑道:「他不能讓杜姑娘落在無極幫手中。」
伏建龍搖首歎息道:「此事言之甚易,行之甚難,一則無法知曉無極幫潛逸之處,又無解藥救出也是枉然。」
嚴曉星道:「小侄看來不難,無極幫在未生擒柴青溪之前,決不致離開江都城。」
「為什麼?」
「小侄常聞柴青溪之言,那書內涵異常深奧,他窮畢生尚且一知半解,無極幫縱然到手亦未必就能研悟,非之柴溪之助無異廢紙一束。」嚴曉星微笑道:「尚有白眉叟邀請之八位武林高手仍然無恙,他們絕不能坐視白叟被擒無動於衷,無極幫臨時總壇不難偵出。」
伙建龍道:「賢侄雖然察理入微,但老朽認為你等參與其事甚是不智!」
嚴曉星微微一笑,道:「小侄決定之事決無更改。」
伏建龍不禁鼻中冷哼一聲。
突然,一位食客霍地立起匆匆離在嚴曉星席旁經過,正巧與店夥迎面相撞,店伙手中端著一碗熱騰騰香味四溢的紅燒牛肉,哎呀一聲,身軀一個旋轉,立足不穩,傾跌在地碗碎汁濺。
那食客也摔在伏建龍身上,慌忙立起,面紅耳赤,連聲道歉,急急離去。
伏建龍瞧出那食客是個不會武功之常人,想是有急事撞上店伙,也不以為意。
嚴曉星忽瞥見疾金剛猛逸雷走來,離座立起,含笑道:「幸會,孟大俠可在找尋在下麼?」
孟逸雷發現伏建龍在座,道:「伏老英雄亦在此,幸會,孟某方才風聞無極幫總壇探悉就在瘦西湖邊游大院內,武林群雄紛紛趕去,少俠如有興請一併前往。」
伏建龍道:「去去無妨,萬勿輕率伸手結怨,老朽隨後就至,試圖救出杜姑娘。」
嚴曉星道:「那麼小侄等先行告辭了。」說著與許飛瓊孟逸雷離去。
伏建龍目送嚴曉星三人身影消失後,眼中閃出森厲精芒沉思須臾,留了一錠紋銀放在桌上,緩步離去。
嚴曉星非但未去游家大院,反在相距不遠一家僻靜客棧內客室聚議。
只見嚴曉星要懷中取出一隻色如琥珀碎瓷細瓶小頸。
許飛瓊詫道:「從何處得來?」
「由伏建龍身旁竊取而得!」嚴曉星目注孟逸雷一眼,冷笑道:「在下早就疑心伏建龍就是無極幫主,如在下料測不錯瓶中之藥可解救杜翠雲,便可救明月禪師等七位武林高手,必能原。」
許飛瓊道:「星弟賢信如此麼?」
嚴曉星微微太息一聲道:「小弟賢信必是。」
許飛瓊道:「萬一瓶中不是解藥呢?」
嚴曉星不禁一呆,兩道劍眉深深蹙在一處。
孟逸雷道:「倘伏建龍途中發覺此瓶失竊,只恐弄巧成拙。」
嚴曉星沉吟不答,猛然目中神光一閃,笑道:「有了!將瓶內藥丸,傾倒在桌上面,共定三十九粒,褐黑圓如菀豆抓起數粒,在鼻端嗅了一嗅,接道:「有勞孟大俠中藥肆中購買一兩六味地黃丸。」
孟逸雷聞言疾閃而出。
許飛瓊道:「你是否想用魚目混珠之策換易藥丸,怕只瞞不過伏建龍。」
嚴曉星道:「真假各半,伏建龍絕不致在短日內察覺,就怕他途中發現失竊,除此以外別無他虞。」
許飛瓊冷哼一聲道:「伏建龍年老成精,哪還有不發現失竊丹丸之理。」
「縱然發覺,也不致疑心在小弟頭上。」
「但身知身份己暴露,恐促使他變本加厲。」
「這倒是可慮之處。」嚴曉星道:「但小弟看來未必,因種種情勢對無極幫大為不利,諸般疑團未能揭開,困擾索懷,怎能顧及於此。」
說時,病金剛孟逸雷已自匆匆走人,笑道:「孟某碰巧買到一隻同樣的瓷瓶。」說著取出竟是與琥珀碎瓷一模一樣的瓷瓶,並將一包六味地黃丸放在桌上。
嚴曉星軒眉一笑道:「這倒巧得很,不過瓷瓶有無關宏旨,小弟意欲將原瓶壁還伏建龍。」說著將六味地黃丸一算,不多不少恰是二十顆。
他將二十粒地黃丸裝入瓶中,再將解毒丸十九粒裝入塞好,微微一笑後揣入懷中道:「瓊姐,以偷天換日手段易取二十顆藥丸將是大大用處,請瓊姐收存。」
許飛瓊星眸眨了眨,將解毒丹丸一一裝入孟逸雷買來之瓷瓶中,詫道:
「星弟,你為何確認此必是解毒藥無疑?」
嚴曉星道:「靈不靈當場試驗,待救出白眉老怪或清風庵主一試就知!」
許飛瓊道:「為何不說救出杜翠雲?」
嚴曉星道:「自有伏建龍帶來。」
孟逸雷與許飛瓊兩人聞言不由一怔。
許飛瓊道:「此話何解?」
嚴曉星道:「伏建龍心計甚工,方才小弟與他所說之話不是不知,他生擒白眉叟後即來覓尋我等,因其認定柴青溪下落小弟一人獨知,不找到柴青溪何能參悟出書中玄奧。」
「如此說來,伏建龍心計果然甚工。」孟逸雷笑道:「他救出杜翠雲,無非用來挑撥離間許姑娘與嚴曉星情感!」
許飛瓊不禁紅雲湧頰,白了孟逸雷一眼,嬌嗔道:「貧嘴薄舌。」
嚴曉星俊臉一紅,道:「我們走吧!」
孟逸雷一人單獨離夫,嚴曉星與許飛瓊相偕奔向游家大院,途中頻頻與正派高手相遇,他們亦聞風而來。
白衣銀龍尤翰翔及一雙徒兒於中龍於中鳳與嚴曉星許飛瓊最投契,笑語寒暄。
距游家大宅僅十里之遙,小徑旁一株虯柯密葉合抱大樹上忽瀉落一條龐大如鳥身影,朗笑道:「諸位亦安參與這場是非中麼?」
群雄定睛一瞧,只見是乾坤八掌伏建龍,抱拳笑道:「白眉老怪黨徒現已到達游家大宅外,無極幫嚴陣相待,一場凶搏即將引發,雙方俱非善類,我等何能參與。」龍翰翔道:「伏老師是勸阻我等折返麼?」
伏建龍道:「正是,時機未至,我等似不必趟此渾水。」
驀地——
風送入耳陰惻惻一聲冷笑道:「伏老師之言不錯,游家大宅外十里方圓步步陷阱,寸寸死域,恃經闖入,徒招橫死之禍。」
語聲寒冷如冰,使人毛髮豎立。嚴曉星迅疾挨近伏建龍附耳密語數句。
許飛瓊瞧出那琥珀碎瓷小瓶已回至伏建龍身上,不禁暗暗一笑。
伏建龍高聲道:「我等來此並非與貴幫為敵,而是在下求見貴幫主相求釋放一人。」
「釋放何人?」
「杜翠雲!」
陰冷語聲答道:「容在下傳訊稟明幫主。」
伏建龍道:「老朽等在此恭候。」
語聲寂然。
伏建龍低聲問嚴曉星道:「孟逸雷老師呢?」
嚴曉星道:「小侄得訊陸道玄右三湖洞庭現跡,相求孟老師趕去,以免失去下落。」
伏建龍點頭不語。
片刻,陰冷語聲突起:「幫主有命,只准四人進入,必須解下隨身兵刃,否則,須闖過七重伏樁。」
伏建龍道:「哪位願隨老朽前去?」
嚴曉星與其他二人應聲而出。
伏建龍看清那兩人一是崑崙高手鐵掌銀輪彭雲,另外是少林俗家高手行者棒諸維洲,不由雙眉微皺道:「三位都是想以掌中兵刃硬闖七關麼。」
彭雲淡淡一笑道:「伏老師有所礙難麼?」
伏建龍雙眉猛剔,哈哈大笑道:「走!」
四人才奔出數十步,忽聽那陰冷語聲入耳道:「四位請朝東南方那片密林中進入。」
伏建龍一眼望去,只見約莫里許果見一片綿互松林,冷笑一聲,搶前奔去。
四人一人林中,只聞一聲斷喝道:「站住!」
迎面紛紛疾閃現出五黑衣勁裝中年大漢,為首一人,滿臉紫斑,繞腮猥鬢,目光兇惡,獰笑道:「四位為何不解下隨身兵刃,要知七處伏椿,一次比一次險惡,送死無疑。」
彭雲大喝道:「你這就是第一處關卡麼?」
紫斑大漢一聲冷笑道:「正是。」
彭雲身形一閃,右手銀輪一式「遮天蓋日」攻出,幻起漫空輪影往大漢頭頂砸下。
只聽一聲輕微冷笑,一點寒芒穿入漫空輪影內,丁丁兩聲金鐵交擊響起,輪颼倏斂,但見紫斑漢子一支判官筆閃爍光華的筆尖壓在銀輪上。
彭雲額角青筋突冒,宛如蜻蜒撼石柱一般銀輪直是抽不開來。
眩目寒芒疾閃,只聽嚴曉星喝道:「撤手!」
紫斑漢子背部被劍芒劃開尺許長短口子,鮮血迸溢。
鼓雲趁機抽出銀輪,躍了開去。
伏建龍皺了皺眉,因為他無法察覺嚴曉星是如何出劍的只覺劍勢太快,不禁暗暗駭異。
紫斑漢子收筆冷笑道:「閣下趁人不備,偷襲暗算,枉為英雄行徑。」
嚴曉星道:「那麼尊駕先請出手吧!」
紫斑漢子目中凶光一閃,獰笑道:「好!」搶步伸臂,一式「撥雲見日」,振出一圈寒光,疾如電火向嚴曉星胸前重穴襲去。
嚴曉星揮劍迎出,一抹寒芒貼著判官筆切下,迅疾無比,只聞紫斑漢子口中發出一聲悶嗥,一條右臂生生離肩墜下,鮮血如注。
其餘四位黑衣大漢見狀大驚,紛紛大喝攻出。
嚴曉星一聲長笑,旋身劍勢酒開,只見寒風漫空,朵朵銀花湧襲四人。
四黑衣大漢突然躍了開去,目露驚怒之色,肩頭上均現豆大劍孔,鮮紅血液循臂流了下來。
嚴曉星收劍含笑道:「承讓,這一關我等可順利通過了。」
伏建龍心實暗震,只覺嚴曉星劍勢平實中實寓玄奧,分明他那武功已臻化境,此人不及早除去,當成大害,但卻又不能,心情著實矛盾困擾。
嚴曉星道:「我們走!」
四人快步行去。
這林木竟是愈行愈密,枝葉擠壓覆蔽不見天日,陰森逼人。
突聞一聲斷喝道:「站住!」
只人出一個冠擺高髯老道,右手執著長劍,右臂抱著一揮七星鬼旗,高顴無肉,面寒如水,目光炯炯逼射在嚴曉星臉上。
嚴曉星長劍疾出,寒劍飛虹,老道臂抱七星鬼旗竟為凌厲奇快劍勢削成片片數段。
老道面色大變,厲喝一聲:「小輩」
輩一出口,劍尖竟已點住老道咽喉。
嚴曉星冷笑道:「我等以禮相見,不耐此等重重攔阻,有勞道長鄰路,順利面見貴幫主。」
白鬚老道面如敗灰,目光怨毒。
嚴曉星身法迅疾,己轉至老道身後,劍尖點在命門穴,喝道:「道長如不應允,休怨在下心辣手黑挑斷道長九處玄經。」
老道長歎一聲道:「施主恐後悔莫及。」
嚴曉星沉聲道:「我等既敢來此,縱下龍潭虎穴亦所不懼,道長何必多費唇舌。」
老道突高聲道:「你等不可攔阻,容他們四位面見幫主。」
林中魅影紛閃,倏地隱去。
老道又道:「四位請隨貧道來。」
果然一路行去,竟無攔阻。
諸維洲低聲道:「諸老師,後生可畏,你我俱已老邁,應封成退隱了。」
伏建龍頷首道:「伏老師之言有理,但老朽卻不是如此想法,以我用用之身,何不盡其年蒼牛隨同。」
諸維洲默然無語。
林木已盡,豁然開朗,只見遠處約莫三里開了同高牆牆內高室,簷角飛射。
道旁現出一幢小屋,屋外立著三位身穿錦衣中年人,高聲道:「伏老師請留步,在下等奉幫主面諭,因白眉老怪黨徒已展開襲擊,幫主無暇接見,但伏老師來意已知,杜姑娘及清風庵主俱在屋內,伏老師四位可將兩人帶著照原路離去。」說罷三錦衣人略一包拳往高牆大宅掠去。
嚴曉星待閃身掠入小屋內。
伏建龍大喝道:「且慢,慎防有詐。」
只見伏建龍淡淡一笑道:「容老朽先行入內察視。」右掌護胸,邁入門中隱去。
須臾——
乾伸八掌伏建龍身形閃出,左手抓著清風庵主軀體,笑道:「杜姑娘尚在屋內,賢侄可救他出來。」
嚴曉星詫道:「兩人奇毒未解,救回又有何用?」
伏建龍道:「無極幫主留下兩粒解藥,救治尚須耗費甚至多手腳,不如暫離此處再作計議。」
嚴曉星雙肩一振,疾如奔駑般簾入屋中,只見杜翠雲躺臥在草榻上,雙眸緊閉,微微歎息一聲,也不顧男女之嫌,托抱而起,側身掠出屋外,道:
「我等快走!」
四人施展輕功身法,朝來路奔回。
群雄仍在途中相候,目睹伏建龍四人將清風庵主杜翠雲兩人救回,不禁喜形於色。
嚴曉星忙將杜翠雲遞在許飛瓊手上。
於中鳳也接過伏建龍手中的清風庵主,伏建龍與群雄略謂數句後,便目望江都城郊走去,擇一僻靜客棧住下。
兩女將杜翠雲清風庵主送入房內再出,向伏建龍索取無極幫主贈藥,問明救治之法。
伏建龍取出一紙包,打開顯露出兩粒藥丸,正如嚴曉星盜取的一模一樣,紙上墨書淋漓,笑道:「用無根水送入,再以本命內象真氣打通經脈,兩個時辰後可復原。」說著又道:「老朽留此無用,意欲趕往游家大宅外察視雙方勝敗情勢。」言畢翩然疾閃而出。
嚴曉星隨後跟蹤出店,有頃倏又返回,道:「伏建龍已遠去。」取過包藥紙箋略一瞧視,皺眉道:「他心計果然至工,這紙箋事先已寫好,放在小屋內,他進入屋內後再取出藥丸包妥。」
許飛瓊道:「你是如何瞧出?」
嚴曉星道:「墨跡乾透,距書寫時至少四個時辰,但紙箋折痕卻欠平整,顯然臨時慌亂折疊所致。」
許飛瓊於中鳳暗暗讚佩不已。
嚴曉星又道:「瓊姐請將身旁之藥先餵服清風庵主,試試是否解毒之藥。」
隨即向於中鳳微笑道:「有勞於姑娘相助瓊姐。」「於中鳳嬌靨微紅,嫣然一笑道:「少俠言重。」
嚴曉星自坐前廳,瞑目沉思。
許飛瓊於中鳳雙雙進入房中,扶起清風庵主,許飛瓊點了清風庵主數處穴道,命於中鳳撬開清風庵主牙關。
清風庵主被餵下一顆丹藥後,約莫盞茶時分過去,發出一聲呻吟,睜開雙目,瞥見二女,不禁怒道:「賤婢」
許飛瓊冷笑道:「我等歷盡艱險救出庵主,反被庵主責出賤婢二字,怎不令人寒心。」
清風庵主不禁呆住,自知失言,忙道:「老朽只道身尚隔在虎穴,還請見諒,此是何處?」
於中鳳道:「江都效外。」
清風庵主道:「兩位姑娘來歷可否見告,老身何能救出,請道其詳?」
許飛瓊道:「庵主不用多問,我們目的在救出這位杜姑娘」說著伸手一指。
清風庵主已瞥明瞭榻上尚有杜翠雲在,哦了一聲道:「原來杜姑娘也救出來了。」面色顯得有點不自在。
許飛瓊道:「庵主見諒,因受制過久,血行凝滯,經絡僵硬,我要點庵主睡穴,再用真力打通庵主血脈。」說著二指飛落。
清風庵主應指瞑目睡去。
許飛瓊冷笑道:「於姑娘,你看這帶發賊尼眼中閃出怨毒神光麼?這等實用不著救治,為武林中除一大害。」
於中鳳道:「救人須救徹,豈可有半途而廢之議,惡人終有惡報之日。」
「姐姐不要答他。」
許飛瓊微微一笑,兩女著手救治杜翠雲。
移時,杜翠雲睜眸醒來,許飛瓊道:「杜姑娘,你為嚴少俠所救。」
杜翠雲聞言柳眉一揚,道:「嚴少俠現在何處?」
於中鳳嘴笑道:「他就在房外,姑娘毒傷尚須救治,復原後自可相見。」
說著一指又飛點在睡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