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雨辰當先往那廟宇掠去,只見他跨入廟門,倏又疾愈電閃地退了回來,目露驚駭之容,面色大變。嚴曉星詫道:「高少堡主驚懼如何,難道廟內有什麼妖魔鬼怪不成?」高雨辰面色才轉平靜,聞言不禁一紅道:「殿內有多具屍體!」嚴曉星不禁愕然。陶氏姐妹緩緩跨入殿內,只見大殿上倒著十數具屍體,均是開膛摘肚,腔中無心肝五腑,鮮血溢流滿地,腥臭直衝人鼻,顯然死者被獨立核算害不久,慘絕人寰,不忍卒睹。嚴曉星與高雨辰雙雙偕人。高雨辰突閃在一具屍體之前,驚呼道:「此人是敞堡中高手劉景清麼?
怎麼會死在此處,其他人咧!」陶小燕冷冷說道:「高少堡主,你看清了麼?」
高雨辰答道:「沒錯!他與家父同行。」陶小燕道:「其餘死者一個未識麼?」
高雨辰搖首苦笑道:「從未見過!」陶珊珊道:「其中必有蹊蹺,莫非那莊屋中主人所為麼?為何不毀屍滅跡,不怕惡名傳播麼?」忽一白衣人閃現一下,嚴曉星急追而出。
陶氏姐妹與高雨辰跟蹤掠出,卻不見白衣人與嚴曉星兩人蹤影,不禁一呆。
高雨辰歎息一聲道:「果然羅剎谷盛名並非幸致,武林中人只聞羅剎谷之名,並未得窺羅剎谷絕學,今日一見,自愧望塵莫及。」
陶小燕道:「不僅是你望塵莫及,就是我倆也自愧不如。」盈盈一笑,道:「少堡主謬獎了,小妹這位趙」
聲猶未了,嚴曉星已疾如閃電掠回。
陶珊珊道:「那白衣凶邪逃走了麼?」
嚴曉星面以冰冷,漠無表情,冷冷答道:「一步之差,被他逃逸,我看此處兇惡無常,不如此行暫時作罷,返回龍游等候恩師相見才作計議如何?」
陶氏姐妹知嚴曉星必有道理,連聲應允。
高雨辰因劉景清之死,只覺其父處境甚危,又不便拒絕同他們三人返回龍游,面露憂容道:「家父」
嚴曉星道:「少堡主不必擔憂,那白衣人始終未提起令尊情事,可見貴尊劉景清乃隻身誤陷入白衣人魔掌之下,致遭慘死,說不定令尊已返回龍游。」
高雨辰點點頭,黯然一笑道:「但願如趙兄所言,見著家父必知劉景清慘死之因。」
四人疾轉回游龍縣城,大街上行人甚眾,目睹二女蒙面均不勝驚異,佇立凝視。
陶小燕輕啐了一聲,嗔道:「討厭!」
嚴曉星道:「兩位姑娘如將面巾揭走,更將為兩位姑娘天香國色,絕色姿容神魂顛倒矣!」
陶小燕低笑道:「貧嘴!」
陶珊珊輕聲竊笑。
高雨辰走在前頭,因劉景清之死神思不屬,未曾察覺他們三人說笑,抵達安通客棧門前,轉身抱拳道:「在下心憂如焚,急欲趕回探望家父安否,容再相見!」
嚴曉星道:「少堡主請便,白衣人雖然遁逃,但今晚慎防暗襲!」
高雨辰冷笑道:「在下定要將他生擒活捉,不然難消此恨。」抱拳別過飛奔而去。
陶勝三在室內負手眺望外沉思著,忽見人影一閃掠入,正是高雨辰,雙眉微微一皺,道:「賢契怎麼去了這麼久,諒看見羅剎夫人了。」
高雨辰搖首答道:「未曾,家父回來了麼?」
陶勝三道:「尚未回返,賢契神色不安,必有事故,不知可否見告。」
高雨辰將詳情說出。
陶勝三兩道煞眉緊蹙在一處,臉上如同罩上一層陰霾。說道:「賢契,老朽看未其中大有蹊蹺,羅剎門中最是奸狡毒辣,兩女舉止實有可疑。」
高雨辰愕然詫道:「恕晚輩魯鈍茫然不解,前輩請道其詳。」
陶勝三道:「老朽懷疑這兩個女娃為何立即應允同往探視那龍潭虎穴?」
「家父與羅剎谷主交情不惡。」高雨辰道:「彼此均為驪龍谷藏珍,互為利用,有何不對?」
陶勝三笑道:「那二個女娃兒又為何提議去那廟內休息商議,這不過是藉你之口,將殿內屍體傳播開去。」
高雨辰怔一得:道:「陶伯父是指那殿內屍體系羅剎門下所為,白衣人亦是串通一氣,愚弄晚輩的麼?」
陶勝三哈哈大笑道:「賢契果然聰明,一點就透。」
高雨辰搖首說道:「晚輩之見不同,倘真是羅剎門下所為,利用晚輩親眼目睹傳揪開去,未免多此一舉,他暗中將風聲散開,江湖中人好奇,必自動紛紛趕去,收效更宏。」
陶勝三面色微沉,道:「賢契不信,今晚就知。」
高雨辰笑笑不言,出外探聽其父行蹤,傍晚時分才因,面色憂慮難舒。
三更時分,萬祥客棧後牆疾逾鬼魅掠入四條白影,落至陶勝三高雨辰所居的窗外,只聽一聲驚噫道:「為何高雨辰不見,莫非他已趕回碧雲堡了麼?」
但聞另一森冷語聲道:「必是去安通客棧向那羅剎二女獻媚送情去了,風聞高雨辰自比潘安宋玉,風流自賞,我等趕往安通客棧正好將其一網打盡。」
四白衣人如風閃電般離去。
暗中閃出陶勝三高雨辰二人,目露殺機。
高雨辰道:「老前輩,是你多疑那兩位羅剎門下了。」
陶勝三老臉一熱,道:「咱們趕去吧!」
秋風蕭瑟,月色迷濛。
陶珊珊所居獨院內秋蟲悲吟,燈火俱無,室內一片漆黑只見四條白影空疾射落在窗前。
一白衣人取出一隻銅嘴仙鶴,插入兩女所居窗隙內,輕輕以嘴唇吹出一縷輕煙。
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過去,室內線毫無一動靜,只聽另一白衣人低聲道:
「兩女貌美如花,我等應憐香借玉一點才是!」右臂疾伸,拍開窗葉,四人掠入室內。
房內景物井然有序,未見半點零亂,室內卻空無一人。
驀地——白衣人忽道:「在這裡了!」
只見一具蜷縮軀體倒在椅角,手中握著柄鋼刀,陰險一笑,右手五指舒展抓去。
突然,一道匹練寒光卷揮而出,只聽一聲淒厲鳴嗥,白衣人身形暴起,叭噠一聲跌下,脛骨以下生生切落,血湧如注,昏死過去。
其他三白衣人不禁大駭,一條灰色人影如鳥般挾著一片刀影凌空落下,封住白衣人去路,冷笑道:「三位朋友速俯首就縛,不然在下鋼刀無情。」
三白衣人見狀知已中伏,大喝道:「憑你也配。」六臂同推出一片如潮狂飆。那執刀人左掌一揚。三白衣人忽一齊倒地,手護著雙眼滿地滾,指縫中滾出殷紅鮮血。窗外忽傳來高雨辰清朗語聲道:「趙兄絕藝驚人,在下不勝欽配。」語聲中高雨辰與陶勝三疾掠而入。
那執刀人正是嚴曉星,嚓的一聲,火光大亮,燃著了火折,點亮桌上油燭,笑道:「高少堡主為何知道白衣凶邪來襲?」
高雨辰道:「這四白衣凶邪方才去萬祥客棧,在下與陶老前輩突擊聽得四邪欲來此侵襲,是以追蹤而來。」
嚴曉星道:「盛情心感。」說著包步走向那三白衣人身前,卻見三凶不動彈,氣絕斃命。
那被削斷雙足的白衣人亦已死去多時,嚴曉星不禁一呆,冷笑道:「他們四人雖視死如歸,卻死得有點不值。」立取出一瓶化屍散,潑少許倒在屍體上,須臾化為一灘黃水。
高雨辰詫道:「趙兄,兩位姑娘咧?」
嚴曉星道:「兩位姑娘已趕往錢塘去了。」語聲一頓,又道:「二位請坐!」
陶勝三掏拳笑道:「趙老師,為何不留活口?」
嚴曉星道:「非是在下不留活口,而是他們要自絕尋死,他們乃末後之輩,無法知悉甚多隱秘,何況他們主者能容忍無動於衷麼?」
陶勝三頷首微笑讚道:「趙老師察微知者,料事如神,老朽委實欽佩。」
嚴曉星微微一笑道:「老英雄謬獎!」說著語聲略頓,又道:「傍晚時分,趙某外出無意聽得一事,謂風火頭陀及酆都雙判此次絕不會來驪龍谷,群雄無藏珍圖無法將『魯陽戈』到手!」
陶勝三面色微變,道:「風火頭陀與酆都雙判有何膽懼?」
嚴曉裡道:「懼怕神木令!」
陶勝三面色更是一變道:「神木令又再出江湖麼?」
嚴曉星搖首道:「三年前雲龍一現,便未再出,但風火頭陀酆都雙判懼怕神木令之說並非空穴來風,實來源有自,或系風火頭陀及鄧教雙判已遇上神木令傳人。」說著望了陶勝三一眼,又道:「老英雄也志在魯陽戈麼?」
陶勝三聞言長歎一聲道:「老朽年已望七,雄心已老,怎敢忘念,老朽數年來風塵僕僕闖蕩江湖,意在尋覓舍弟及弟媳,但迄今無蛛絲馬跡可循。」
嚴曉星道:「舍弟是否就是江湖中卓著的迷魂谷主陶泰麟。」
陶勝三黯然一笑道:「正是!老朽預感舍弟昔年仇怨甚多,恐遭滅門之禍,乃送兩位侄女往清心老尼處學藝,不久,清心第尼亦遭殺害,兩位侄女至今仍下落不明,迷魂谷眾星散離去,想不到老朽多年來尋不出一絲端倪,令老朽愧憾難已。」
嚴曉星心中暗笑道:「你兩位侄女就在此處,誰叫你心懷叵測!」他下意識中只覺陶勝三系罪魁禍首,遂微笑道:「老英雄不必難受,終有水落石出之日,但趙某總覺得令弟未死,似為人囚禁在不見天日之處。」
陶勝三隻覺心神巨震,面色微變,搖首苦笑道:「江湖中陰險毒辣,舍弟必屍骨成灰,若兇手秘不外洩,則永難獲知真象,老朽心念恐不易稱償了。」
言下欷噓不已。
三人又談論了半個時辰,陶勝三守口如瓶,嚴曉星見問不出所以然來,遂道:「越某決心獨自一人前往窺探那所莊院隱秘,再決定行止,依趙某推測,那魯陽戈似子虛烏有之事,兩位何妨在此稍坐,趙某去去就回。」身影一閃,穿出窗外即杳。
陶勝三與高雨辰不禁一怔,但感越春城此舉委實不近人情,他們身為賓客,何能棄之不顧翩然獨離。
其實,嚴曉星此舉實藏有深意。高雨辰忽道:「老前輩你認為家父吉凶如何?」
陶勝三搖首一笑道:「事實真像未明,不敢妄斷,老朽只覺羅剎門下怎有如此高的武功,我等方才窺見越春城誅戮四白衣人刀法,委實凌厲莫測,咱們離去吧!」
兩人先後掠出室外,須臾,只見陶氏二女驚叫疾閃返回室內。
嚴曉星片刻之後,亦返回客棧。
二女盈盈一笑道:「少俠認為家伯有無可疑?」
嚴曉星面色一沉,道:「二位須喚我師兄!」
陶小燕知嚴曉星有意裝著,噗嗤一笑,嗔道:「你別想!」
嚴曉星笑笑道:「兩位既然不願見我這不成器的師兄,好,我也無顏再留下了!」
正說之際,車把式忽疾閃而入,道:「果不出少俠所料,陶勝三並未與高雨辰同道客棧,往城南匆匆而去。
嚴曉星面色一變,忙道:「我們快追!」手臂一帶車把式疾如閃電穿出室外而杳。
城南效外五里之遙,一彎清溪之傍,花木籠翳中隱現一所宅院,樓閣亭台,飛簷走角,景物幽麗。
一株大樹之後突聞出嚴曉星,似已恢復本來面目,丰神如玉,倜償飄逸,凝神注視那所宅院,忽聞一極輕微語聲傳來道:「是嚴少俠麼?」
嚴曉星不禁一怔,循聲望去,只見一叢密葉中鑽出一個小童人之首。
那小童低聲道:「少俠若不見疑,速入林內僻處相唔,小花子有緊要之事稟報。」倏忽人首疾縮入樹叢中不見。
嚴曉星回顧了一眼,神態舒閒,似隨意濟覽,信步所之無意走入小童藏身,花木叢中。
那小童似神色憂急,目睹嚴曉星走來,疾閃向前塞一紙卷在嚴曉星手內,低聲道:「有人來了,你我不能敘話,宅內凶險,但必須前往。」身形疾閃而杳。
嚴曉星不禁呆住,他乃聰明絕頂之人,知小童此舉必有道理,佯作目曠神怡,口內吟哦出聲:
「臨水人家深宅院
階下殘花
門花斜陽岸
柳舞曲塵千萬線
青樓百尺臨天半
樓上東風春不淺
十二欄干
盡日珠簾卷
有個離人凝淚吟
淡煙芳草連雲眼」
他吟哦時只感身後起了極輕微衣袂飄風聲,一縷幽如麝襲送人鼻,不禁一呆。
但聞一聲清脆嬌笑道:「好個青樓百尺臨天半。」
嚴曉星驀然一驚,回頭望去,只見一嬌小玲瓏青衣少女嫣然含笑凝注著自己,不由耳根一熱,抱拳微揖道:「在下見此間景物幽麗,不禁有感而發,致冒瀆姑娘清聽,請勿見笑。」
青衣少女星眸含情,道:「果然我家小姐料得不錯,公子心有所思,以詞寄情」
嚴曉星詫道:「你家小姐人在何處?」
青衣少女嬌笑道:「小姐回去啦。」說著手指宅中一角高樓,接道:「小姐就在樓上,公子難道不知?」
嚴曉星搖首道:「在下不知。」
青衣少女眼瞼眨了眨眼道:「那麼公子是偶經路過?」
「可以這麼說。」
「倘婢子猜測無處,公子必有一身上乘武功。」
嚴曉星淡淡一笑道:「略知拳腳,不堪入目。」
青衣少女嫣然一笑道:「然則公子必因驪龍谷藏珍而來。」
嚴曉星道:「那是一騙局,驪龍谷藏珍本子虛無有,在下亦不願涉身江湖是非中,因胸中煩悶難舒,出得郊外信步所之,以致冒瀆清聽。」
青衣少女嬌笑道:「公子太以謙虛,婢子奉姑娘之命,可否枉駕一敘。」
嚴曉星不禁一怔道:「素昧平生,應避瓜田李下之嫌,在下雖不足惜,卻有玷小姐清白,此斷然不可,在下告辭
了。」
青衣少女抿嘴笑道:「公子怎麼如此迂腐,我等同系武林人物,那能夠泥世俗禮,本來小姐應與公子相見,因小姐
羅有宿疾,趕回服藥,何況小姐更有要情稟告。」
嚴曉星面露為難之色,道:「在下與你小姐毫無淵源青衣少女道:「婢子句句真話,公子不去也不行了,此處四外伏椿密佈,卻不敢有意為敵,但公子不惑小姐所請,婢子定受責不清!」此時滿面惶急,眸中淚光瑩然欲滴。
嚴曉星面露困允之色,道:「既然如此,在下只有勉為其難了,但請問你家小姐有何用意?」
青衣少女笑靨輕展,嬌展如花,嗔道:「若然此時此地就說,婢子早就說了,公子請隨婢子來。」蓮步輕盈,領著嚴曉星走去。
嚴曉星默默隨行,腦中油然泛起飛瓊小鳥依人,柔情萬斜的倩影,本意趕回大名探望於好,卻不料途中橫生枝節,竟遇上了陶珊珊陶小燕姐妹,雖說心地清白,卻不免愧對紅粉知己,此刻更是變生不測,但為了小化子塞在他手中紙卷不得不去。
他在吟哦之間,用巧妙隱蔽手法將紙卷舒展掌中,只見蠅頭小楷,密密麻麻,但匆促一瞥,已瞭然於胸。
紙卷用戶偷天二鼠所書,大意謂驪花谷藏珍實有其事,酆都雙判持有藏圖無用,非須另一圖形疊合映日方知確處,那圖為岳陽失掌追魂屠三山所有,屠三山應酆都雙判之邀,趕往龍游途次贛中樟樹鎮客棧內為二鼠所悉,以巧妙手法偷取圖樣,剛剛偷到手內,豈料為著名宇內魔頭逍遙太歲馮叔康家眷亦住在店內同時下手,察覺屠三山藏圖已為人竊去。呂鄯急將圖縫製在其女貂皮襖內
寫在此處已然中斷,這圖縫製在皮襖內系用隱語寫出,只有嚴曉星可解,顯然二鼠當時情勢危急,知吉凶難卜,不禁優形於色。
青衣少女頻頻回首,察覺嚴曉墾憂慮之色,暗道:「此人分明是老誠君子,絲毫僳薄習氣俱元,小姐真個慧眼識人。」
不久,青衣少女推開一扇小紅門領著嚴曉星走入。
晚秋時分,園中花木仍是絢爛蔥鬱,亭台樓閣掩映在花樹中,意境盎然。
青衣少女引著嚴曉星進入一座飛閣樓下大廳內落座,沏上一杯香茗,嫣然笑道:「小姐就在樓上,公子尊姓,容婢子過稟小姐下樓。」
嚴曉星道:「在下姓嚴!」
青衣少女道了一聲失陪,登樓而去。
須臾,只見一清麗脫俗紫衣少女盈盈下得樓來,向嚴曉星襝衽一福,道:
「事急靦腆求人,冒漬嚴公子,請勿見責。」
嚴曉星忙躲身長揖道:「不敢,小姐有何急事,望請見告,但恐力有不逮。」
紫衣少女道:「賤妾馮杏蘭,家父馮叔康,嚴公子諒有耳聞家父之名」
說時一面分賓主就座。
嚴曉星心神一震,故作茫然道:「恕在下初出江湖,令尊定是望重海內、威震武林的前輩英雄人物。」
馮杏蘭顰眉一笑道:「家父堪稱威震武林,但望重海內之說則未必得當,身為子女不能媒孽父母之短,然深知家父習性除了剛愎自負,出手狠辣外,外間傳說均是渲梁附會公子日久自知」說時玉靨上泛起淡淡霞暈。
嚴曉星唯唯喏喏,不置一詞。
馮杏蘭凝眸望了嚴曉星一眼,忽道:「公子可識得呂鄯姜大年兩人麼?」
嚴曉星目露詫容道:「他們兩人與在下三年前無意邂逅,在下卻敬重他們為劫富濟貧,俠肝義膽的英雄人物,小姐為何問起?」
馮杏蘭幽怨笑長歎息道:「兩位前輩已遭不白之冤,如非賤妾,險為家父所殺」
嚴曉星不禁面色微變,道:「他們現在何處?」
馮杏蘭正要啟齒作答,忽聞閣外朗聲大笑道:「小姐,不速之客可願一見麼?」
嚴曉星不禁一怔。
馮杏蘭面色如罩嚴霜,倏地幽怨之色,顰眉一笑盈盈立起,道:「屠少俠麼?請進!」
一條身影昂然跨入廳內,只見一玉面朱唇藍衫少年,眉目之間隱泛英悍之氣,瞥見嚴曉星眼中閃出一抹殺機。
馮杏蘭道:「小妹為兩位引見,這位是威震三汀鐵掌追魂屠三山前輩公子屠玉坤少俠,這位是嚴公子。」
嚴曉星抱拳一拱道:「久仰!」
屠玉坤神情冷漠,淡淡一笑道:「幸會!」倨傲無常。
嚴曉星內心一陣激動,強行壓抑下去。
馮杏蘭道:「屠少俠有何見教?」
屠玉坤道:「令尊說是小姐盡日含愁懨懨,閨中寂寥,為此命在下陪伴出遊,聊解積鬱。」
馮杏蘭道:「少爺盛情可感,小妹外出方回,困頓異常望少俠回復家父明日再說吧!」
此無異逐客,屠玉坤兩道劍眉微剔,淡淡一笑道:「此乃一段小事,何須稟明令尊。」
說著目光轉注嚴曉星,接道:「兄台師承來歷可否見告?」
嚴曉星道:「在下來歷師承與屠少俠何干?」
屠玉坤冷笑道:「來歷不明,形跡可疑,焉知兄台夤緣近身不心懷叵測。」
嚴曉星怒道:「少俠此言欺人太甚,在下身來是客,有何叵測可言,速請離去,以免在下無札。」
屠玉坤目中凶光暴射,冷笑道:「你在找死!」說著右掌直擊而出,一股潛勁如山撞向嚴曉星前胸。
嚴曉星身形不動,右臂疾逾電閃迎向來掌,叭的一聲,雙掌猛接。
屠玉坤忽反身,宛如離弦之弩射出廳外,挾著一聲怨毒已極冷笑聲遠逝而去。
此乃瞬眼間事,馮杏蘭欲出言排解已是不及,不禁發出一聲幽怨歎息道:
「此人器量狹隘,仇已結下,恐非善言可了!」
忽見青衣少女托著一盤水果下得樓來,笑道:「婢子最是厭惡此人,心性鄙劣,自命不凡,認為小姐非他莫屬
馮杏蘭粉靨通紅,叱道:「萍兒!你胡說什麼?」
青衣少女嫣然一笑,繼手拿起一個拳大石榴,遞與嚴曉星,道:「引乃異種珍品,實厚核細,香甜甘冽,可補中益氣。」
嚴曉星謝了一聲接過。
馮杏蘭道:「公子請坐!」
嚴曉星坐下剝食石榴,果然甘冽清香,齒頰留芳,不禁讚不絕口。
馮杏蘭忽繼手捧胸,而現痛楚不勝之色,嬌軀搖搖欲倒。
萍兒趨前扶著,道:「小姐又宿疾復發了!」
嚴曉星忙從身旁取出一隻翠綠小瓶,傾了三顆朱紅丹藥道:「小姐快請服下!」
馮杏蘭面色蒼白如紙,聞言櫻唇翕張。
嚴曉星將丹藥餵服馮杏蘭口內。
馮杏蘭只覺丹藥入嘴即化為一縷香甜甘液嚥入腹中,立時痛楚消失,精神一振。
嚴曉星疾近電閃,抓住馮杏蘭右手腕脈要穴,五指一緊察視馮杏蘭體內血行變化。
萍兒瞥見嚴曉星兩道劍眉微蹙,道:「可憐我家小姐懷此疾數年之久、每月必發一次,纏綿床榻數日,老爺子遍訪天下名醫,搜覓良策,均無法根治此疾,每發作一次必損耗甚巨,所服這藥,只不過延續小姐生命而已,待真元衰竭,氣血乾枯,小姐便撒手永絕人世,望請公子垂憐相助。」
嚴曉星太息一聲道:「姑娘說得不對,你小姐之病果然不輕,但並非絕症,只要覓得稀世珍藥,定然可治。」
‰腹中,立時痛楚消失,精神一振。
嚴曉星疾近電閃,抓住馮杏蘭右手腕脈要穴,五指一緊察視馮杏蘭體內血行變化。
萍兒瞥見嚴曉星兩道劍眉微蹙,道:「可憐我家小姐懷此疾數年之久、每月必發一次,纏綿床榻數日,老爺子遍訪天下名醫,搜覓良策,均無法根治此疾,每發作一次必損耗甚巨,所服這藥,只不過延續小姐生命而已,待真元衰竭,氣血乾枯,小姐便撒手永絕人世,望請公子垂憐相助。」
嚴曉星太息一聲道:「姑娘說得不對,你小姐之病果然不輕,但並非絕症,只要覓得稀世珍藥,定然可治。」
馮杏蘭嫣然一笑道:「是真的麼?公子,不要騙慰賤妾。」
嚴曉星道:「在下怎敢相欺。」
萍兒嬌笑道:「驪龍谷藏有九顆千年雪蓮寶,我小姐但得服下一顆,非但能此疾可愈,而且能延年益壽。」
嚴曉星聞言面露惶惑之色,道:「驪龍谷藏珍果是事實麼?」
驀地——
忽聞閣外隨風傳來一聲森沉語聲道:「蘭兒出來與父回話。」
馮杏蘭面色微變,道:「我父來了,公子稍坐!」與萍兒雙雙姍姍走出閣外而去。
嚴曉星頓時心頭不由泛起一縷無名悵觸,只覺偷天二鼠凶多吉少。
馮杏蘭與萍兒雙雙走出,只見其父隨逍遙太歲馮叔康面罩嚴霜,眉泛煞氣,心頭頓感小鹿撞胸,只覺其父從未對她如此嚴厲神色,不禁盈盈下拜道:
「爹爹。」
萍兒亦跪在身側,面色鎮定如恆。
逍遙太歲馮叔康目睹其女惶悸神態,不禁伸手扶起,面色略霄道:「我兒起來,休看為父痛愛我兒宛如掌上明珠但犯了事一樣責罰,我兒為何不知檢點,引來來歷不明的男子。」
萍兒道:「主人體要責怪小姐。」
馮叔康厲喝道:「誰要你多口,此事大概是你引起。」說著右掌微微抬起。
馮杏蘭星眸含淚,喚道:「爹爹手下留情。」
萍兒叩首道:「主人縱然將婢子處死,婢子也要將實情稟明。」
馮叔康呆得一呆,道:「你且說出,哼,如有一言不實老夫定不饒你這賤婢。」
萍兒道:「小姐今晨起來,只覺胸中鬱悶難舒,婢子恐小姐病疾突發,便強推小姐同往宅外溪旁游賞無意邂逅那位公子,小姐知書達札,怎會與陌生男子搭訕,豈料小姐心疾復發,痛楚不勝,頓時四肢冰冷倒在地上,氣如游絲,那公子見狀,忙在懷中取出三顆丹藥餵服小姐,小姐頓時病情若失,一躍而起。那公子從始至終不曾說過一句話,見小姐復原,便轉身飄然離去,婢子心想哪有受恩不報之理,何況小姐此疾是否從此不發難明,是婢子堅阻留住,強邀同返,敘明小姐病情」
馮叔康目露有驚喜之容,道:「你此話是實?」
萍兒答道:「婢子之言句句是真。」
馮叔康道:「這位公子姓甚名誰,師承來歷你可問知麼?」
萍兒道:「只知姓嚴,其時亦無暇顧及許多。」
馮叔康道:「返回後亦無暇問他來歷姓名麼?」
萍兒道:「嚴公子一來還不過半個時辰,婢子只說敘小姐家世病情後,嚴公子遂察視小姐脈象謂小姐並非絕症,只須服得珍藥便根治此疾,哪知屠少俠竟悄然闖入,咄咄逼人,猝施煞手,嚴公子忍無可忍,對擊了一掌,屠少俠似受震傷遁離廳外,不知在主人面前如何顛倒黑白。」
馮叔康皺眉道:「竟真有此事?」
馮杏蘭淒然一笑道:「女兒自服下嚴公子丹藥,只覺真氣轉強,一如常人。」
馮叔康聞言似言似疑,抓起馮杏蘭右腕察視脈象,不禁大喜道:「為父錯怪你了,速去廳內阻止屠叔父向嚴公子尋仇。」
馮杏蘭聞言大驚失色,轉身疾如奔震撲入廳內而去。
嚴曉星在廳內默然忖思之際,忽感身後疾然落足微聲,不禁一怔,突聽陰惻惻冷笑入耳道:「是你傷了我兒麼?」
他身法疾詭玄奧,移宮換鬥,晃飄開丈餘,只見一紫目花髯,貌相驚猛老者,目光炯炯如電逼視著自己,冷笑道:「閣下可是屠三山麼?令郎自取其咎,焉能責怪在下。」
來人正是鐵掌追魂屠三山,見嚴曉星竟敢直呼其名,不禁火上加油,獰笑道:「就憑你這小輩直呼老夫名諱,便不免一死。」
嚴曉星朗聲笑道:「各憑掌上功夫論斷生死,此時斷言未免太早,在下不才欲領教『鐵掌追魂』有何絕藝。」屠三山冷哼一聲,右臂一抬,一招「吳剛砍桂」振腕直擊而出。嚴曉星微一側身,右掌橫封前胸,「屏天半」硬接屠三山奔雷掣震的掌勢。
雙方掌力猛接。屠三山只覺虎口欲蒺,右臂一陣酸麻,雙肩撼震,竟拿不住椿,身形踉蹌倒退出兩步,心頭大感駭然,忽地恍然悟出其子武功不弱,為何傷在此人掌下,分明此人身負經高武學,只恨自己心存輕視,不全力施為,才遭此敗。
只聽嚴曉星冷笑道:「鐵掌追魂也不過爾爾。」
屠三山怎甘受此奚落,心中怒火如沸,不禁凶光暴射,嘿嘿冷笑,但不敢妄自輕易出手。
那方弦滿張弩,蓄勢待發,氣氛陰森低沉,但誰也不敢先出手一擊。
約莫一盞熱茶時分,嚴曉星忽冷冷一笑。」在下不願無故結怨抵敵,望三思而行!」屠三山突發須無風自動,怒張如謂,喉中發出一聲低嘯身形微提,一掌直擊而出。
驀聞馮叔康喝道:「屠兄且慢!」
三條身形如電先後掠入。
屠三山身表疾轉,右臂回撤,將發出的掌力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馮叔康打量了嚴曉星兩眼,暗道:「此子丰神氣宇無一不佳,而且又有一段治病恩情,如此人品,難怪蘭兒一見傾心,視屠玉坤如糞土。」忙伸臂一拉屠三山,笑道:「兒女間事,少生意氣,我們怎麼管得許多,你我尚有要事相商,走
屠三山似畏俱馮叔康,被馮叔康強拉著出去。
馮杏蘭歉然一笑道:「家父已然明白其中究竟。諒已無人敢再來打攪,公子請坐,容賤妾敘明內情。」遂娓娓道出偷天二鼠偷竊屠三山藏圖被其父制住。
嚴曉星道:「其時令尊與小姐也住在屠三山同一客棧麼?」
馮杏蘭道:「正是,偷天二鼠雖喬裝易容,但仍然瞞不過家父神目如電,一落店之辱,正好認出是偷天二鼠,卻無法料出偷天二鼠用意,不便打草驚蛇。」
嚴曉星道:「在下心想,他們兩閏以神偷名重武林,若下手竊取屠三山藏圖,必手到取來。」
馮杏蘭搖首笑道:「強中自有強中手,這一次偷天二鼠失了手啦!」
嚴曉星詫道:「果有此事,還請小姐道來。」
馮杏蘭道:「偷天二鼠比屠三山先一步到達,家父與屠三山本是舊交,相與談論之下,家父才知偷天二鼠是為了那幅藏圖而來,賤妾適住在屠三山毗鄰,一板之隔,家父與屠三山談話聽得極為清晰。」說著,嫣然一笑,接道:「家父請屠三山取出藏圖一觀,屠三山婉拒,說是放在木箱夾層內取出有所不便,何況匹夫元罪,懷璧其罪,二鼠下手之期必在當晚,約定兩人作竟夜之飲,木箱就放在床上,瞧二鼠如何下手。」
嚴曉星微微一笑道:「預為防患,自然無法下手了,何況令尊與屠三山武功卓絕,更不無畏憚。」
馮杏蘭道:「尚不僅如此,寫客棧之外亦已布下天羅地網,若發現二鼠竄出即格殺勿論,但家父與屠三山父子作長夜之飲,天色放曉之際,突然後三山一聲怪叫,夾箱底層藏圖已不冀而飛,家父立即賜破二鼠室門,只見二鼠蒙頭大睡,被木門踢碎之聲驚醒一躍而起。」
嚴曉星微笑道:「如在下猜測不差,令尊必識破二鼠行藏,動起手來,二鼠不敵被點住穴道。」馮杏蘭點點頭笑道:「正是如此,二鼠堅不承認偷竊屠三山藏圖,更謂始終並無耳聞屠三山有藏珍圖之事,莫須有之罪無法擔當。」
嚴曉星道:「小姐認為如何?」
馮杏蘭道:「賤妾以為偷天二鼠是無妄之災,但家父認為二鼠之言不實,但搜覓無著,家父就要廢去二鼠武功,經賤妾勸阻並訂下說服之策。」
嚴曉星已明白個中玄奧,知馮杏蘭說服二鼠之時,二鼠必堅不承認,並請馮杏蘭找尋自己,「哦!」了一聲,道:「此中已明白究竟,目前二鼠囚在何處?」馮杏蘭道:「命人移往賤妾所居鄱陽湖濱。」
嚴曉星長歎一聲道:「令尊此事大大的失著了。」
馮杏蘭尚未答言,只聽閣外傳來一聲朗朗大笑道:「老朽知道大大失著了。」說時馮叔康已自邁入大廳內。嚴曉星忙立起躬身長揖道:「晚輩拜見馮老前輩。」馮叔康含笑道:「嚴公子少禮,請坐,公子可否請道其詳。」
嚴曉星欠身落座,微微一笑道:「老前輩聰明睿智,惜受愚於人,先入為主,致令偷天二鼠遭受不白之冤。」馮叔康不禁一愕道:「先入為主之說何解?」
嚴曉星道:「偷天二鼠不過路經偶過,適逢其會,老前輩以為他們有所為而來,其實二鼠尚蒙在鼓中殊不知失之毫釐,謬之千里,依晚輩之見,其中有兩個可能。」
「哪兩個可能?」
「藏珍圖老前輩是否目擊真有其圖藏在木箱夾底麼?」
馮叔康愕然詫道:「屠三山未將藏珍圖與老朽過目。」
嚴曉星道:「老前輩為何認定屠三山確有藏珍圖?」
馮叔康聞言不禁呆住,道:「嚴公子認為屠三山無藏珍圖麼?」
嚴曉星道:「所以晚輩認其中有兩個可能,如非藏珍圖已在途中早為人竊去,便是」
馮叔康急道:「便是什麼?」
嚴曉星低頭沉吟,道:「此為晚輩想法,老前輩不可當真,晚輩以為屠三山已先將藏珍圖命專使送往鄧教雙判,因為他心懼偷天二鼠前輩,所以棋先一著,嫁禍二鼠,騙過老前輩,此為一舉兩得之計。」
馮叔康面色陰晴不定,內心大為懊惱。
嚴曉星打蛇順棍上,接道:「老前輩當時如不堅指偷天二鼠竊去,容他分辨,二鼠以神偷著名於世、倘屠三山在途中時已人先竊去,二鼠必找出痕跡,判斷出是何人所為,否則老前輩已受屠三山愚弄。」
無疑馮叔康默然久之,才出聲長歎道:「嚴公子說得不錯,老朽大大失著了,請問亡羊補牢,何以為計?」
嚴曉星道:「天下事欲速則不達,屠三山父子不妨虛與委蛇,暗中嚴加監視,日久必自露馬腳再施對策。」
馮叔康搖首道:「這一點老朽與嚴公子之見不同,兵貴神速,若屠三山父子在老朽處作客傳施展緩兵之計,酆都雙判與風火頭陀將藏珍到手,老朽雖將屠三山碎屍萬段也悔恨莫及了。」
「老前輩顧慮不錯。」嚴曉星道:「但在下認為無此可能,雙判與風火頭陀尚不敢去驪龍谷覓以藏珍引來殺身大禍。」
馮叔康詫道:「為什麼?」
嚴曉星道:「心有所懼,一則天下武林群雄雲集游龍,虎視耽耽在旁,絕不能讓他安然到手,再者懼神木令再出。」
馮叔康聞得神木令三字,不禁面色大變,道:「公子敢是目睹神木令傳人現身龍游麼?」
嚴曉星搖首笑道:「此為晚輩觀察所得,前晚無意偶經一處深山,發現一人四肢俱鍘除,點血俱無,但面現苦痛已極神色,晚輩問他為何如此,竟無法回答才知被點了九陰穴脈及啞穴,此人似極為艱難地以斷臂在地面書寫『神木令』三字,晚輩不忍此人臨死前受此慘酷之刑,一掌擊斷心脈而死!」
馮叔康目露駭容,道:「如此說來,神木令傳人依然隱在龍游了。」
嚴曉星點點頭道:「晚輩所見正是如此,雙判無論如何凶殘,對神木令卻不能不畏懼。」說著歎息一聲道:「若藏珍圖另有人竊去,則雙判更無法取得藏珍,晚輩認為應取雙管齊下之策,一面暗中尾隨屠三山父子,一面放出二鼠,命二鼠將雙判那份藏圖偷取到手,並放出風聲,勢必引來偷取屠三山藏珍圖之人。」
「好計劃!」馮叔康讚道:「嚴公子是說此人必會自動找尋偷天二鼠。」
嚴曉星道:「晚輩正是此意。」
馮叔康滿面堆笑道:」老朽以退隱之身重出江湖,並非心存貪念欲擁有驪龍谷藏珍,而是為了『千年雪蓮寶』救治了小女性命。」說著緩緩起立,又道:「老朽此刻即飛訊寒舍,釋放偷天二鼠,命人護送趕來此處,嚴公子如不嫌簡慢,暫下榻在此,晚間老朽再來求教。」雙拳一抱,轉發央走去。
嚴曉星突高聲道:「老前輩請留步!」
馮叔康不禁一怔,轉面笑道:「公子還有什麼話說麼?」
嚴曉星道:「倘晚輩測料如已,屠三山那份藏珍圖另有人取去,今晚當防範有暗襲。」
馮叔康面色變道:「他們志在什麼?」
嚴曉星道:「殺人滅口。」
馮叔康恍然大悟,抱拳笑:「多蒙嚴公子指教。」身形一閃無蹤。
嚴曉星道:「在下欲告辭片刻,將衣物包裹取來。」
馮杏蘭目含幽怨,隱泛不捨,道:「公子不要一去不回!」
嚴曉星道:「在下一諾千金,永無下改。」說時一閃而出。
他去如流墾,身法快絕,才出得宅外,眼前一條俏嬌人影疾閃,卻是那萍兒阻住去路,嫣然笑道:「容婢子帶路,恐遇上伏椿誤傷公子。」
忽聞一聲陰惻惻冷笑道:「嚴姓小輩想走麼!請留下命再走不遲。」
只見人影紛紛疾閃如電,屠玉坤領著四個面目森冷老者將嚴曉星與萍兒圍住。
嚴曉星冷冷一笑,倏地掌出如電,右掌向一老者劈去。
潛勁山湧,勢如奔雷,那老者心生凜駭,不由自主地閃開一步,嚴曉星卻乘隙穿出,電射而去。
屠玉坤大喝道:「快追!」
萍兒目睹屠玉坤五人迅捷遠逝的身影,目蘊怒光,頓頓足:「回身撲向宅內。
逍遙太歲馮叔康與屠三山陶勝三在一泓水塘般低聲敘話,只聽馮叔康道:「屠兄不知自身之危麼?」
屠三山聞言大愕,道:「屠某身有何危?」
馮叔康道:「馮某心疑屠兄那幅藏珍圖在來樟樹鎮途中已為人竊去,並非於客棧中失竊。」
屠三山搖首笑道:「屠某斷定必系偷天二鼠所為,馮兄尚未得訊二鼠是否吐露真言麼?」
「迄元傳訊到來!」馮叔康搖首道,「屠兄在客棧時可曾察視藏珍圖仍在麼?」
屠三山道:「這倒未曾!」
馮叔康道:「那屠兄何以能斷言必系偷天二鼠所為?」
屠三山不禁語塞。
馮叔康長歎一聲道:「風聞神木令傳人亦在龍游現身,酆都雙判及風火頭陀必是聞訊中途折回」
屠三山陶勝三聞言不禁駭然變色。
只聽馮叔康接道:「那竊圖之人趕來龍游,不見酆都雙判影蹤,必來此尋屠兄晦氣。」
屠三山冷笑道:「屠某無能,不值一提,就憑馮兄威名,竊圖宵小也膽敢來此輕捋虎鬚。
馮叔康面現躊躇得意笑容道:「須知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千萬不可掉以輕心,二位在此談談,馮某去去就來。」
陶勝三道:「小弟告辭,明日再來造訪。」
馮叔康道:「恕馮某不恭送上。」
陶勝三一鶴沖天而起,單空如鳥,去勢如飛,轉眼身形消失於蒼茫夜空中。
馮叔康向屠三山道:「馮某失陪。」邁步如飛,隱入蓊鬱樹木內。
鐵掌追鬼屠三山目光陰沉,忖思了片刻,突身形一轉走去。
須臾,樹叢中轉出馮叔康及嚴曉星兩人的聲音。
嚴曉星道:「屠三山必不告而別,他已約定其子屠玉坤在某處守候,趕往酆都雙判潛臨之處,老前輩速命人暗躡,不可失去屠三山蹤跡,但不得打草驚蛇。」
馮叔康雙掌重重擊了一下,只覺一株樹後閃出一短裝瘦小漢子,馮叔康低聲囑咐了幾句,短裝漢子面色肅然穿空而去。
驀地——
夜風中送來一聲清脆的鑼鳴。
馮叔康眉頭微蹙,神色不耐道:「夜深更沉,還有什麼客人來訪,公子請去小女處,老朽片刻就來!」
嚴曉星徑往閣樓走去,只見廳中燈光明亮,他推門而入。
馮杏蘭和萍兒正在對奕,目睹嚴曉星進來,雙雙立起襝在施禮,問詢外間事情。
嚴曉星扼要敘出。
萍兒道:「婢子擔憂嚴公子為屠玉坤等人追上。」
嚴曉星笑道:「在下不願與他們結怨,用聲東擊西之策誘開,但適為在下窺聽出屠三山有不告而別之意,是以在下匆匆取過衣物趕來會晤令尊。」
說著目睹馮杏蘭一眼,兩道劍眉微微一蹙,接道:「秋深風寒,小姐血虛體弱,慎防受涼,須加添皮襖棉衣,無虞疾病導致宿疾復發。」
馮杏蘭芳心大慰,目露感激之色,嫣然一笑道:「賤妾自服過公子所賜丹藥後,絲毫不覺寒冷。」
嚴曉星搖首道:「大意不得,還宜加添衣裳為妙。」
萍兒道:「婢子去取小姐那件皮祆來。」說著身形如風,抬級登樓而上。
馮杏蘭忽靨泛紅霞,朝嚴曉星凝眸望了一眼,欲言又止,似難以啟齒。
嚴曉星暗暗一怔,道:「小姐有何話說,在下洗耳恭聽。」
馮杏蘭柔聲說道:「賤妾蒙公子賜藥,又蒙慨然相助,此恩此德,何以為報,若不見棄,意欲結為義兄妹,不知可否?」
嚴曉星怎料及馮杏蘭此時有此一著,不禁呆得一呆,道,「在下怎敢高攀。」
馮杏蘭聞言只覺心中一陣酸楚,星眸微紅,淒然道:「公子可是不屑賤妾為妹麼?」
嚴曉星大感為難,手掌急搖道:「小姐千萬不可誤會,在下身負血海大仇,恐累及令尊及小姐。」
忽聞一旁響起銀鈴嬌笑,不知何時萍兒已然下來,一手執著一件皮襖,另一手托著木盤,上置香爐,已點好九支線香。
萍兒道:「兩者不能合為一談,公子可是不屑與小姐義結餘蘭麼?」
嚴曉星目睹馮杏蘭一臉淒惶,楚楚可憐之色,不忍拒之,慨然應允。
兩人拈香下拜,序齒結盟、嚴曉星年僅十七,馮杏蘭長他一歲,以姐弟相稱。
馮杏蘭笑靨如花,愉悅已極。
萍兒已為馮杏蘭披上皮襖。
嚴曉星不禁讚不絕口。
馮杏蘭道:「你喜歡就送給你吧?」
嚴曉星雙手連搖道,「小弟不過認為這件皮襖所選貂皮極為珍貴,千中不得其一,小弟不需此物,蘭姐留著穿吧!」
萍兒嬌笑道:「小姐僅有這一件,乃老爺子多年前遊蹤關外,以萬兩官銀莊票買來,作為小姐十歲禮物。」
馮杏蘭嗔道,「誰要你多口!」
嚴曉星料定那幅藏珍圖必縫在此皮襖內,忖道:「暫不取出為上,俟酆都雙判那幅藏圖取到,再作處置不遲。」
此刻,馮叔康在外走入,萍兒向馮叔康道:「恭喜老爺子,賀喜老爺子。」
馮叔康呆得一呆道,「老朽喜從何來?」
萍兒道:「方纔小姐已與嚴公子義結金蘭」
嚴曉星不得萍兒說完,向馮叔康拜了下去,口稱:「義父!」
他如此做已暗受病金剛盂逸雷指教,以馮叔康作為護符,為他日後復仇減去阻礙不少。
馮叔康聞言一怔,不由呵呵大笑,雙手扶起道,「老朽焉有如此福氣,不敢當不敢當。」問詢嚴曉星家世。
嚴曉星道:「先父嚴天梁,籍隸某源。」
馮叔康不禁大愕,太息一聲道:「令尊與老朽共有兩面之雅,雖不同道,卻是彼此惺惺相惜,聞得令尊遇害,老朽不禁扼腕歎息久之,公子有無探出一點眉目沒有?」
嚴曉星道:「直至如今尚未有絲毫眉目,還求義父成全。」
馮叔康喟然歎息道:「老朽已宣稱封刀,不管江湖是非恩怨,但為了一雙子女,也就說不得了。」說著一頓又道:「方纔有客來此是老朽至友,他說昨日在西湖曾一瞥酆都雙判身影,雙判匆匆向北行去,顯然聞訊中途折回,如今只要不失去鐵掌追魂屠玉坤蹤跡,定可在屠玉坤身上找出酆都雙判。」
嚴曉星道:「此人現仍在此處麼?」
馮叔康道,「已去龍游」
突然閣外傳來高聲道:「龍游安通客棧有人求見嚴公子。」
嚴曉星道:「有勞帶他進來。」
門外應了一聲,帶起一陣遠去的快步疾奔聲響。
嚴曉星回面目注馮杏蘭道:「夜深了,蘭姐請早點歇息吧!」馮杏蘭回眸一笑,扶著萍兒登樓而去,款款深情,盡在不言中。
馮叔康已視嚴曉星為乘龍快婿,老懷彌悅,呵呵朗笑。
須臾,一個玄衣勁裝大漢領著店伙進來,店伙向嚴曉星哈腰抱拳笑道:
「公子,陳二爺命小的趕來送交一封書信。」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封密緘。
嚴曉星接過,取出一錠白銀賞給店伙,道:「多謝你了!」
店伙稱謝過:「那麼小的告辭了。」
玄衣大漢領著店伙退出。
嚴曉墾拆閱來逐,面色一變,道:「果然不出所料,那陶勝三與那無名凶邪沆瀣一氣。」
馮叔康道:「什麼凶邪?」
嚴曉星道出自己喬裝羅剎門下趙春城會萬祥客棧有意尋仇,高雨辰陶勝三趁機張交,高雨辰並欲拜見羅剎夫人,陶勝三因自己答稱羅剎夫人未曾趕琿推故不往,自己已有心疑並敘出與羅剎二女趕往驪龍谷附近那座元人荒廟發現多具屍體及白衣人尋仇,自己跟蹤陶勝三來此等情。
馮叔康聞言有多處疑戈,卻因嚴曉星是其義子,將其一概抹殺,含笑道:
「大概星兒對陶勝三早有成見。」
嚴曉星俊臉一紅,說出迷魂谷主陶麟夫婦無故失蹤等情。
馮叔康不禁面色一變,道:「羅剎夫人猜得不錯,陶勝三確嫌疑最重,陶勝三明晨尚要來此,你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擒住」
嚴曉星忽道:「來不及了,陶勝三率領群邪已然來到。說著虛空揚掌,燈燭俱滅,伸手不見五指。
片刻,忽聞陶勝三朗朗語聲道:「馮兄在麼?」
馮叔康目現殺機,哈哈大笑道:「陶兄何故出而復?」返臂一展,捷逾飛鳥般掠出。
嚴曉星反身如飛掠上樓去,見萍兒正立在門首,匆匆問道:「小姐安睡了麼?」
萍兒搖首。
嚴曉星一閃而入,只見房內一片朦朧,窗外如銀月色隱約可見馮杏蘭握著一支長劍站立在壁角,迅忙向馮杏蘭要過長劍。
地——
緊閉窗戶突啪的一聲,被震了開去,一條白色人影閃電穿入。
嚴曉星不待來人雙足沾地,刷的一劍揮出,寒虹如冰。
只聽悶嗥一聲,白衣人轟地一聲倒地,一隻右臂齊肘削斷,血湧如注,暈死過去。
馮杏蘭瞧得心頭駭然,忖道:「這是什麼劍法,如此毒辣。」她胸羅武學博雜,卻瞧不出嚴曉星施展的是何種劍法。
那白衣人琢才倒地,窗外電閃般先後疾射兩白衣人,目光森冷,面色陰沉,令人不寒而懼。
嚴曉星鼻中冷哼一聲,一劍擊出,寒芒電奔,迅疾凌厲,刺中一白衣人左胸,噗的一聲。如擊敗革,只覺手腕微麻。
白衣人如受千斤重擊,身形踉蹌不穩,倒退了一步,目中閃掠出一抹驚駭神光。
嚴曉星已知來人練有一身混元氣功,渾身刀劍不入,忽察覺另一白衣人似欲向馮杏蘭猝擊,大喝一聲,左掌往那白衣人劈去。
白衣人頓感紅光眩目,一片可焚奇熱撲向面門,心神大駭,閃避不及,口中發出一聲淒厲慘嗥,仰面倒地。
另一白衣人不禁膽寒魂飛,做夢也未有想到遇上了棘手強敵,右手迅疾探襄,欲施展絕毒暗器。
他快,嚴曉星比他更快,五指倏如電光石火伸出,一把扣住白衣人右手曲池穴,神力一擰,克嚓聲響,一條右臂生生被擰斷,血湧如注。
嚴曉星右腿飛踢在白衣人氣海穴上,只見白衣人眼耳口鼻內冒出鮮血,氣絕斃命。
馮杏蘭萍兒目露驚喜之色。
嚴曉星探手窗外一望,暗道不好,急從懷中取出一方蒙面紗巾遮住面目,穿窗而出。
逍遙太歲馮叔康正與一白衣蒙面老叟蓄勢對峙,相距約莫一丈遠近。
環週身外七白衣人立在各方位,布設奇門防馮叔康遁逃。
那陶勝三屹立在一株參天古木下,似好整以暇,隔岸觀火,但他耳目聰靈,忽感身後衣袂帶風之聲,心中一驚,驀然回顧,只見一具黑衣蒙面人,腦中閃出神木令傳人,迅疾打出一蓬毒針,似一片白霧般罩向黑衣人面門,趁機一鶴沖天飛起。
嚴曉星微哼一聲,右掌疾揚,紅光一閃,毒針遇上熾熱如火的掌罡,絲絲融化為一片輕煙。
那陶勝三已逃得無影無蹤。
黑衣人略一沉吟,不願追趕陶勝三,只聽白衣蒙面老者陰惻惻冷笑道:
「馮老師,望你三思而行,以免後悔莫及。」說時,蒙面巾露出兩隻目內孔逼射出兩道異樣神光。
馮叔康不答,只覺對方異樣眼神使他心旌猛搖,自己欲避開而不能,漸漸自己真氣無法復聚,不禁心神凜駭。
黑衣人瞧出馮叔康身陷危境,丹田奔放一聲暴雷似的大喝,身形電射撲去。
那布設奇門七白衣人奇快阻截,不容黑衣人撲入陣中,黑衣人雙掌一分,叭叭兩聲印實在兩白衣人胸前,嗥聲未出,已自橫屍倒地。
人借勢一躍,已落在白衣蒙面老者之後。
馮叔康聞得一陣炸耳大喝,如夢方醒,精神一振,真力復聚,雙掌一式「移山撼岳」推了出去。
白衣蒙面老者怒喝一聲道:「找死!」雙掌迎出,硬接一擊。
卻不料黑衣人已欺在身後,白衣蒙面老者似背後生了眼睛,身形倏地沖天而起,喉中發出一聲清徹長嘯。
四白衣匪徒亦紛紛穿空,去勢如電,嘯聲仍自鳶鳶夜空,身形如鳥遠去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