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煞手房玄鈴輕輕一晃「寒山大筆」便有一滴墨汁射出,擊在迥天劍客石砥中的長劍上,只覺勁力沉重,震得他手臂一麻,劍刃上響起一聲清脆的叮噹聲。石砥中心神一震,暗驚對方的武功,他冷哼一聲,長劍一抖,幻化成一縷寒光,對著大煞手房玄鈴的身上劈去。大煞手房玄鈴低頭揮筆疾書,對劈來的長劍連看都不看一眼,等那冷寒的長劍離身不及五寸之時,他忽然手臂輕抬,「寒山大筆」突然揮了過來。
這一揮之勢甚大,只聽「噹」地一聲,石砥中手上長劍便被封了過去,數點墨汁化作縷縷寒光,朝他身上疾射而至。石砥中身形疾晃,脫險避過這疾射而至的數滴墨汁,他冷哼一聲,長劍反臂抖出,一縷劍光陡地顫削過去。
哪知他的劍勢甫發一半,陡覺丹田中升起一股涼意,那股涼氣逐漸散開來,使得全身勁力消逝無形。他心中一駭,腦海中快速地忖思道:「這一定是奪命紅色果發作了,現在勝負未分,此毒已經發作,看來我今天真是命該如此了」石砥中急忙運起神功,與體內隨藏的劇毒相互抗拒,但「奪命紅色果產自六詔山,是舉世七大異果之一,所含毒量足夠殺死一條大蟒蛇,石砥中雖然已達三花聚頂,玄關通神之地步,也無法和這種劇毒相抗衡。大煞手房玄鈴冷冷的望了他一眼,不屑的道:「怎麼樣?是不是沒有力氣了?」
石砥中冷冷的道:「閣下也不見得比我好多少,現在你我勝機各半,誰也不能妄下斷語」大煞手房玄鈴顯然也是中毒已深,額上已泛現出晶瑩的汗珠,他勉強的笑了笑,一副不在乎的樣子,道:「我與你不同,『奪命紅色果』產自六詔山,我自然有解毒的辦法,而你卻只有活活的死去,憑本領,你確是一個罕見的勁敵,論經驗,我比你高出太多」石砥中突然哈哈大笑,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雖然是籌劃慎密,卻忘了我在臨死之前還有一次殺死你的機會」大煞手房玄鈴搖搖頭,道:「現在我發現你是一個可愛的勁敵,不過有一點你又忘了,我有一個功力蓋世的啞僕,他是否能在你將殺死我之前殺死你,我想你的心裡比我還明白」石砥中心神一震,不禁斜睨了啞僕韓文通一眼,大煞手房玄鈴果然說得不錯,啞僕韓文通目光炯炯,神魚緊張的監視著石砥中,顯然對方只要在臨死之前妄圖掙扎,他會不顧已身的危險,首先殺死石砥中,石砥中不屑的道:「你原來是有這一條毒計,早知這樣我也不會服下那顆奪命紅色果,而處處落入你的算計之中」大煞手房玄鈴得意的笑,道:「攻敵先攻心,我在未來之前已想好對付你的方法」石砥中這時雖然怒不可遏,可是全身的勁氣凝而不聚,竟無法發出最得意的劍罡功夫,他連著暗暗運了幾次氣,始終不能逼住那存於丹田之中的毒氣,他黯然的歎了口氣,臉上流露出一種悲涼的色彩,冷漠的道:「你用這種手段殺了我,我永遠不會心服」大煞手房玄鈴嘿嘿地一笑,道:「衝著你這一句話,我更應該殺死你,服我者生,逆我者死,我大煞手遇人無數,沒有一個人敢在我面前逞勇令狠,連東方剛都對我客氣十分,而你」石砥中冷冷的道:「可惜我不是那種要人憐憫的軟骨頭」
大煞手房玄鈴左掌重重的一擊甲板,砰地一聲,震得小船一陣搖晃,他大聲笑道:「你認為你是天下一等的硬漢子,嘿你話不要說太滿,一個人在未完全斷絕生機之前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我曾親眼看見一個極負盛名的高手,為了求得性命,將自己的妻子獻給別人,任人在他面前侮辱其妻」
石砥中見他說得極是逼真,不禁一怔,道:「天下竟有這種貪生怕死之人?」大煞手房玄鈴嘿嘿兩聲笑道:「這種人多如河中泥沙,有何值得奇怪!」
石砥中默默地沉思了一會,只覺大煞手房玄鈴語中有譏諷之意,他面色一沉,目中閃過一絲煞芒,冷冷地道:「閣下不要多費口舌了,我倆的比試尚未完結呢!」他深知自己此時所中之毒,已深入肺腑,若拼著性命不要緊,或有殺死對方的機會,可是啞僕韓文通虎視在側,正在覓機給自己一下重擊,自己如果一擊不成,不能命化黃泉,首先遭到毒手。
大煞手房玄鈴有恃無恐,絲毫不為對方威勢所懼,他好整以暇的斜睨了迥天劍客石砥中一眼,淡淡地道:「你還能動手麼?」石砥中振劍一抖,堅決的道:「只要你敢和我再作一場公平的決鬥,我相信會很快的有勝敗之分」大煞手房玄鈴想了一想,道:「我幾乎有點心動,不過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你若想留個全屍,乖乖的將金鵬墨劍留下,我解開東方玉的穴道:
「由他背你找尋一個景色絕佳的地方了此殘生」迥天劍客石砥中見對方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登時有一股怒氣湧上胸間,他氣得怒哼一聲,道:
「假如我不呢?」大煞手房玄鈴面色陡地一沉,道:「我自然有辦法對付你。」
他向啞僕韓文通一施眼色,道:「給我拿下來!」啞付韓文通雖然不會說話,耳朵卻非常靈敏,他怪異的笑了一笑,身形如風的搶了過來。他裂嘴神秘的一笑,伸出碩大的手掌對著迥天劍客石砥中的身上抓了過來,這人雖啞,功力卻是非常的高明,指風過處,正好罩向石砥中的胸前死穴之處。石砥中臉色一變,怒喝道:「你敢!」這時他雖然中毒極深,全身的勁力通通消逝無蹤,可是一種潛在的意識,使他揮劍在左胸前劃一個大弧,身子斜斜的向後一仰,險狀萬分的避過一指之厄。
啞僕韓文通見石砥中在受傷之餘,尚且能避過這凌厲的一擊,不禁怔了一怔,他怪叫一聲,雙掌紛飄,幻化無比的連著擊出三掌。石砥中沒有想到對方攻勢如此猛烈,他連著劈出二劍,可是劍出無聲,勁力消逝,就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哪能和對方那渾厚的掌勁相比,叮噹聲中,長劍突地化作一縷寒光擦過甲板落向河中。
啞僕韓文通一見大急,顧不得傷敵,身形如電的一掠而起,隨著長劍之後,伸手去抓,又快又疾。「噗——」地一聲,金鵬墨劍穿過河上的冰屑,射進了河中,水花濺起,一柄千古神兵剎時沒有蹤影。
大煞手房玄鈴臉色大變,道:「老韓,你是怎麼搞的?」啞僕韓文通也知此劍關係極大,奮不顧身的一頭往水中撲去,他身形方動,水中突然浪花一翻,一個虯髯赤身的漢子自水中冒了上來,朝啞僕韓文通裂嘴一笑。啞僕韓文通一愣,倒被這個突然出現的怪客驚愣了,怪吼數聲,連著比劃幾個手勢,像是嚴厲叱責這個虯髯赤身的怪吧。這個虯髯赤身的怪漢在水中正好將金鵬墨劍接在手中,他一抖神劍,陡地一陣淒厲的狂笑,道:「浪人莊前無情河,你們是些什麼人?」大煞手房玄鈴冷漠的道:「虯髯客,你何必與我打啞謎,誰不知我們六詔山武功甲天下,憑你們浪人莊還不看在我的眼裡」虯髯客雙目一瞪,叱道:「你是什麼東西,不管是誰,只要來我浪人莊的人都得投貼拜莊,你姓房的自持六詔山那點門道,便不把天下浪人瞧在眼裡,嘿那可是你自己找死」他在水中一分,倏地向前劃了過來,一聲高吭的長笑劃過空際,迴盪在這條冷清的河上。大煞手房玄鈴雙目如芒,在各處一掃,突然拿出一顆綠色的藥丸放進口中,他向石砥中輕輕瞥了一眼,道:「現在你我之事暫時擱置一邊,眼下浪人雲集,勢必有一場大戰,這些浪人都是江湖一流的狂人,是不講任何道義的」果然,不多時自河畔兩岸中傳來一陣狂亂的囂叫,只見一群赤身跣足的大漢,耀武揚威的暢聲大笑,恍如世間中人都不放在這些浪人的眼中。
虯髯客呵呵的大笑喝道:「我們都是一群浪人,無憂無慮的天涯飄薄。」
「誰說我們瘋,誰說我們狂?」
兩岸的浪人隨著也唱起來,只聽歌聲震天,怪笑厲叫雜亂的響在一起,可是從他們那種楓態上,可看出這些人都是一些不近人情的狂大之徒。
隨著鏗鏘如鐵的歌聲,這些浪人不畏冬天的寒冷,一個個跳進水中,俱朝停立在何中的小船上游來。虯髯客揮了一揮手,大聲的道:「浪人莊前無狂人,姓房的,你還不跪下示敬?」大煞手房玄鈴自服下「奪命紅色果」的解藥之後,功力已經恢復大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聲道:「石砥中,你我命運這時一樣,我們先擊退來敵之後再作一合理的處理,如果你不和我合作,無情河死的不是單單我一個人」他動指輕輕一彈,一點綠光射向遇天劍客石砥中的身前,石砥中疾快的伸手一接,一顆綠珠子般的藥丸接在掌心之中,他輕輕瞥了手中的解藥一眼,暗忖道:「大煞手房玄鈴心計太多,這是不是『奪命紅色果』的解藥實在很難猜測,不過這時浪人雲集,危難已燃眉睫,他縱想害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
他一口氣服下之後,暗暗運氣化解藥力,大煞手房玄鈴斜睨了石砥中一眼,冷煞的一笑,道:「三個月內,『奪命紅色果』毒不會發作,我為了安排一下你和我的決鬥希望你在三個月中上我六詔山一趟,你剛才所服的綠珠丸,只能維持你一百天的時間,否則趨時不來,休怪我事先沒有告訴你」
石砥中冷哼一聲,道:「三個月內我一定親自領教六詔山絕學,那時鹿死誰手殊未可知,希望令弟也能不客氣的指教」「好說,好說!」大煞手房玄鈴乾笑數聲,道:「我兄弟在六詔山恭候大駕」一陣擊浪排水的聲音傳來,只見這隻小船的四周已圍滿了那些浪人,虯髯客神劍一揮,道:「房玄鈴,我只要一聲令下,你就要沉沒水中,你假如識相就向浪人莊莊主陶大海請罪」大煞手房玄鈴不理會虯髯客的囂叫,他返身拍活了東方玉的穴道,冷冷的道:「你我生死與共,我希望你能和我合作擊退這些浪人。」
東方玉舒活筋骨心裡正蹙了一肚子氣,他冷哼一聲,左掌倏地一聲,斜伸而出,對著房玄鈴的身止抓來。啞僕韓文通雖然在監視著這些蠢蠢欲動的浪人,眼睛卻不停的注意著這邊,他一見東方玉斜掌向房玄鈴擊來,大吼一聲,伸手抓起一隻木漿,對準東方玉的背後擊了過來。
東方玉身形疾挫,飄身落在石砥中的身側,啞僕韓文通正等追來扑打,一眼瞥見有一個赤身的大漢爬上船頭,他顧不得再和東方玉動手,手臂一抖,林漿斜點而去,這一招是臨時變化出來的,又快又疾,血影一現,空中登時傳來一聲慘呃,那個漢子顧時沉沒於水中。
一片血水染紅了河中大半,分外的觸目心驚。啞僕韓文通在舉手彈指之間,擊斃一個浪人,立時激怒這群不顧性命的張狂之徒,他們在水中怪叫怒吼,一連串難聽不易入耳的話通通罵將出來,使冷清的河面上,恍如在兵荒馬亂之中,正像拚命交戰一樣。虯髯客怒吼一聲,道:「你殺了我們兄弟,我們找你賠命」
這群最令江湖人頭痛的浪人,是不懂得什麼仁義道理的,他們只憑著一時的喜怒做出隨心所欲的事,誰只要引動他們狂亂的獸性發作,他們必會以十倍的血來換取一件芝麻般大的小事情,對方不死不休剎時,浪人如湧,紛紛游來。那只渡江的小船搖搖晃晃,像是要沉入河底一樣,大煞手房玄鈴施出千斤墜先穩住搖晃不定的小船,手指運指如風,疾快的點向剛剛跨上甲板的浪人。
虯髯客是這群浪人的首領,他一見船上人人俱有一身超絕的武功,不禁冷哼一聲,大笑道:「你傷我們的人,我毀你們的船!」這些浪人正是和海盜行徑一樣,虯髯客一聲令下,各自從身上抽出一柄鋒利彎薄的奇形匕首,紛紛向船底扎去,他們手法怪異,啞僕韓文通和大煞手房玄鈴竟無法阻止,不多時一隻堅牢的小船,被鑿開無數的小同,冰冷的河水很快的灌了進來,眼看就要沉下去。虯髯客狂烈的一聲大笑,揮了揮手,那批浪人呼嘯一湧,紛紛向兩岸游去,他們在河岸上分列而立,像是要看著這些人淹死水中一樣。
石砥中雙目緊鎖,輕輕地道:「東方兄,我們要不要衝上岸去?」
東方玉輕歎一聲,道:「浪人莊前無勇士,這些人實在惹不起」但這時情勢危急,若起步稍遲,便會隨船入河底,東方玉和石砥中正在忖思如何脫因之時,船已沒及水中一半,眼看河水要潛及他們的靴子。
大煞手房玄鈴雖然不諳水性,但卻絲毫不驚,他冷冷地一笑,運掌擊碎船上一塊甲板,伸手向河中撤去。
身形一躍拔起,在空中一個大盤旋,射出二丈之外,腳尖略略一點飄蕩在水面上的那塊木板,已到達對岸之上。啞僕韓文通緊隨主人之後,也躍身而去。石砥中正在焦急是否也一樣的達到對岸,船上的汗血寶馬長鳴一聲,闖了過來,石砥中一拉東方玉,道:「走!」
兩人跨上神駒,汗血寶馬壯烈的大叫一聲,馱著兩人撲進水中,它神威天生,在水中如履平地一樣的泅向對岸,石砥中和東方玉身上竟沒有沾到絲毫水漬。「嘿——」大煞手房玄鈴因為對方毀了他的船隻,深恨這群浪人的狂傲。他低嘿一聲,和啞僕韓文通衝進這些人中間,出掌連著傷了五六人。
東方玉輕輕一扯石砥中,道:「陶大海和我有一段交情,我們不如助浪人把大煞手趕跑。」他不等石砥中說話,已搶入人群之中,對著啞僕韓文通劈出兩掌。陡地,一聲沉重的鑼聲響澈了整個谷中,激鬥的浪人聞聲之後,紛紛退身立在兩旁,歡呼之聲大作。大煞手房玄鈴一愣,怒叱道:「你們搞什麼鬼?」
心中卻暗暗地奇怪,這震人心弦的銅鑼之聲為何會發生這樣的力量,連這些從不服人的浪人都約束得住。
銅鑼聲連響數聲,一隊手持大旗的漢子,擠簇著一個頭戴銅罩,身著灰色盔甲的人向這裡緩緩行來。在這隊手持杏黃旗子的大漢之前,兩個手持銅鑼的大漢不停的敲著,鑼聲震耳,那個身著銅甲的人像是一個大將般的威風凜凜。東方玉一眼瞥見一個身著藍衫的漢子、和這個戴滿銅甲的人走在一起,不由得大聲叫道:「陶大哥,你還認得小弟麼?」陶大海只是笑一笑,沒有說話,但神色間不免流露出對這銅甲人的恭敬與畏懼,急忙看了看銅甲人。
銅甲人長得是什麼樣子沒有人知道,他僅僅露出二隻黑而亮的眼睛在外面,冷冷地望了石砥中一眼,身子似是一震,微微的晃了晃,緩緩將目光投落在大煞手房玄鈴的身上,冰冷的目光像是說話一樣,在眼睛裡幻化出一種極為不屑的顏色。
「咄——」大煞手房玄鈴冷喝道:「你是誰?」銅甲人冷漠的道:「你自己沒有眼睛,不會看看旗子上的字!」大煞手房玄鈴向上一望,顫聲的道:
「你是大風教教主?」銅甲人冷冷地道:「不錯,你們六詔山在望日峰頂,答應在飄蹤無影沒有歸劍退隱之時,決不踏進江湖一步,你破壞我們的約定,我已有權殺死你」
原來在四十年前六詔山妄以武學之宗身份,參加盛傳武林的八劍合修大會,那時參加的是江湖上八大門派掌門,都是一派宗師,六詔山連鬥八大宗師,並揚言要合武林各家為一家,共尊六詔山,這事引起一個隱身山林間的怪人大怒,連夜趕上六詔山,大斗六詔山之主房子承,逼得六詔山退出武林,永遠不准踏進江湖一步,此後世人只知那個怪人是飄蹤無影,卻沒有親眼見過。
房玄鈴心中震怒無比,道:「飄蹤無影還沒死?」大風教主冷笑,道:
「死了也輪不到你們六詔山出來搶風頭」大煞手房玄鈴冷冷哼了一聲,道:「閣下不要拿那個死老頭子嚇唬人,我房玄鈴雖然沒有與飄蹤無影動過手,總覺得他不會強過六詔山多少,時時都想替六詔山爭回那一劍之恥」
大風教主不屑的冷笑道:「你爹不敢說這種話,想不到你倒狂起來了,我知道你心中不服,想先和我較量較量,很好,我索性讓你們六詔山死了這條心,如果你能打得過我,不但江湖上各派都要共尊六詔山,連我也投降你」
虯髯客所得金鵬墨劍,正想獻給教主,一見教主要和大煞手房玄鈴動手,忙雙手托劍,道:「教主,這個獻給你」
大風教主伸手接過金鵬墨劍在空中一抖,顫起一道劍花,他朝石砥中輕輕一瞥,冷冷的道:「我不要,還是還給他好了!」說著便將金鵬墨劍緩緩的遞給迥天劍客石砥中。石砥中面上一陣闇然,有一股淡淡的淒涼感覺,他正要說些感激的話,大風教主已經轉過身子去了。大煞手房玄鈴怒叱道:「我得來的東西,你竟敢送人。」
大風教主冷冷的道:「你只要勝得過我,我會再給你搶過來」大煞手房玄鈴實在無法忍下這口悶氣,他怒吼一聲,向前大踏一步,以臂當劍,揮了過來。
陶大海身形一穿而過,斜掌劈出,大喝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和教主動手。」他人長得很威武,掌勢一出威裂金石,「砰」地一聲大響,雙方都被對方的那渾厚的勁力所懾,出手之間,不若先前那樣大意。大風教主冷喝一聲,道:「大海,你回來!」陶大海恍如對大風教主非常畏懼,聞聲之下,虛晃一拳,幸幸地走了回來,但心中卻猶有未盡之意。大風教主冷冷的注視著大煞手房玄鈴,道:「你心中定是十分不服,現在讓你先打三拳,如果你能傷了我,江湖上將是你們六詔山的天下,我和浪人莊近百里的英雄通通聽命於你」
大煞手房玄鈴所畏懼的僅僅是神龍見尾不見首的飄影無蹤一人,心中雖在懷疑大風教主是飄影無蹤的傳人,可是多少有些懷疑,他存心一試,冷笑道:「閣下不要太狂了,這可是你自己找死!」
他暗暗將全身勁力提聚於雙掌之上,身形一蹲,曲掌化拳,一拳筆直的向大風教主身上撲去。拳風強勁,隱隱含有風雷之聲,端是凌厲異常。哪知大風教主不閃不避,只是冷哼一聲,傲然的凝立在地上,竟敢硬接對方這沉猛如山的一擊。「砰——」大風教主身形一顫,屹立在地上未動分毫,大煞手房玄鈴的臉色一變,一種痛苦之色泛上臉面,他怔了一怔,幾乎不相信世間當真有人敢硬接他一拳。
大風教主冷漠地一笑,道:「還有二拳,你再進招吧!」
他笑聲悠揚,話音輕脆,使石砥中不由一怔,只覺這個教主行蹤詭異那身功力,足可當天下第一人。大煞手房玄鈴怒吼一聲,揮掌而出,但一觸到對方那鋼甲上,便覺有一股強勁的反震力湧來,他暗駭之下閃身暴退,非常懊喪的歎了口氣。他歎息的仰天一笑,道:「罷了,六詔山不再出江湖就是。」
大風教主冷哼道:「如果我再發現你在江湖上出現,下次必然殺你!」
大煞手房玄鈴不吭的領著啞僕韓文通行去,他走至迥天劍客石砥中的身前,冷冷的道:「三個月後,我仍然在六詔山等你。」
石砥中見他說完如馳而去,望著他那失去的背影,朗聲一笑,道:「屆時我定當拜訪」話聲未失,已瞥大風教主身子搖搖一顫,一股血水自他銅罩裡滴了出來,石砥中心中一驚,道:「教主,你受傷了!」
大風教主語音略帶抖顫的道:「房玄鈴主僕功力太高,這裡沒有人是其對手,我雖然穿著寶甲護身,仍然被對方拳勁震傷,如果我不這樣將他駭走,整個江湖除了他一人之外,沒有人能治得了他」他語聲一頓,深長的歎了口氣,道:「這雖然能暫時瞞過他,說不定數日之後便會尋來」石砥中怔了一怔,道:「教主功力無敵,怎會怕一個房玄鈴?」大風教主搖搖頭道:「你哪知六詔山絕藝天下無敵,真若動起手來,我不出十個招面便會敗下陣來,這次我冒險才將他驚走,否則浪人莊的英雄通通要死在他的拳掌之下」他突然喘了一口氣,道:「石大俠功力無敵,本教主早就聞名已久,這次我是奉了一個病友所托,在這裡請石大俠隨我前去一會」
「病友——」石砥中一愣,道:「是誰?」大風教主神秘的一笑,揮手將那些浪人遣走,領著石砥中和東方玉向浪人莊行去。
迥天劍客和東方玉,隨著大風教主繞過這條無情河,漸漸走到一個荒涼的山谷,那些浪人英雄紛紛退避,由陶大海領著走回浪人莊去。山頂上覆蓋著一片皚皚的白雪,柔和的陽光照射下來,泛現出一片銀白的光芒,分外的耀眼一座拱形的大墓碑孤立在山谷之後,大風教主輕移碎步,在那個大的墓碑上輕擊三掌,那個墓碑陡地移了開去,露出一個墨黝黝的大洞,三人沿著石階走進,石砥中只覺有一股陰風撲面,冷煞的風使他打了一個寒顫。
一聲痛苦的呻吟聲自墓裡傳來,大風教主急快的走了兩步,點起了二支松油火把,照得這個神秘墓室通明。
一個枯瘦如柴的老人斜臥在一個石床之上,他全身腐爛,通身無血,雙目無神的朝大風教主望了一眼,緩緩垂上了雙目。這個老人低垂雙目,軟弱的道:「孩子,那個大煞手走了麼?」大風教主恭身道:「聽你老人家的指示,大煞手心存畏懼的只有你老人家,可是可是」他一連說了幾個可是,下面的話始終沒有說出來,那個老人一擺手,說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六詔山爭雄武林已非一日之事,我知道沒有辦法收服六詔山了,這人一出,天下無一是其對手,紛亂的江湖可能更要紛亂了」
大風教主著急的道:「前輩,你總要想辦法呀」飄影無蹤闇然的歎了口氣,道:「江湖狂瀾豈是單單人力所能挽回,我這許多日子來默思推算,當今武林中唯有一顆悲星能和六詔山抗爭,只是這人情劫頗多,非練成忘記過去與未來不可」
他緩緩的啟開雙目,注視在迥天劍客的臉上,一股炯炯的神光雖然凝而聚,卻也懾人心神。他向大風教主偏頭問道:「你所說的就是這個人麼?」
大風教主頷首道:「是的,他就是石砥中。」飄影無蹤苦澀的一笑,道:「你看人決錯不了,他內功渾厚已達三花到頂的階段,不錯,不錯,三個月內我要他真正達到武林第一人的身手,唯有這樣才能阻止六詔山的狂焰」
他伸出一支手掌在石砥中的身上摸了一摸,突然驚詫的啊了一聲,一絲淡淡的笑意在他臉上掠過,道:「你會斷銀手,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石砥中沒有想到這裡會遇上仙人般的武林異人,他一聽飄影無蹤連自己練的武功都能摸得出,不禁暗奇不已,道:「前輩多指教」飄影無蹤搖搖頭道:「我生平淡名薄利,不求聞達江湖,那次雖然力鬥六詔山上代山主房子承,但江湖上真正見過我的人除了五六人之外,就只有你們了」
陡地一陣沉重的步履聲隱隱傳來,飄影無蹤神色間流露出一種不豫之色,伸手揮了揮,大風教主忙將石砥中和東方玉領進一個大屏風的後面,輕聲的道:「他的徒孫來了,我們暫時避一避」
那陣足履聲漸漸接近,不多時一個人影閃現出來,石砥中看得心頭大震,沒有想到幽靈大帝西門熊會是飄影無蹤的徒孫,那個老人和年齡豈不是已達二百歲以上,更令他心驚的是飄影無蹤和幽靈宮扯上關係,幽靈大帝西門熊功力已是一代大宗師,這個老人的神功豈非是達於不可想像的地步。西門熊雙手托住一個木盒,跪下去,怨聲的道:「師祖!」飄影無蹤冷冷的道:「你來做什麼?」西門熊非常有禮的道:「師祖身患半身不遂重疾,徒孫特別自金沙鎮尋得白羚角一對,療治師祖身上的不治之症」
飄影無蹤冷冷地道:「我已不是你的師祖,當初我傳你爹爹武功之後,才發現找錯了對象,你爹爹心懷巨詭,做下那件滔天大禍,我已將他逐出門牆」西門熊不敢答話,連聲的道:「是!是!」
飄影無蹤冷笑道:「你爹爹僅僅得了我一樁神功便已天下無敵,我知道他必不甘默默終生流連於山水之間,暗地裡傳了天龍谷的東方雲武功,想使兩家並駕武林,誰也不敢做逆天之事,誰知東方雲忠厚老實,並不想和你爹爹爭雄,使我當初所想的以強制強的方法陡然失策,而傳在你和東方剛手裡,雖然尚能保持一個均勢,可是你已存了吞霸江湖之心」東方玉在屏邊聽了心中一跳,想不到這個老人曾是傳給祖父武功的老祖宗,他還是初次聽到這件武林隱事,不禁傾耳凝神聽著。
西門熊唯唯諾諾的道:「家父當年雖有不是之處,可是徒孫沒有錯處,希望師祖能使徒孫略盡棉薄,奉養您老」飄影無蹤冷漠的道:「你走吧,我不願再提那些往事,我如今也沒有辦法約束你們了,反正眼不見為淨,我死了你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西門熊緩緩將木盒啟開,露出一對潔白如玉的羚羊角來,這種羚羊角並非是普通的羚羊角,而是一種產自天山絕頂的羚羊,此物善解奇毒,只是鮮有人得著,即使聞天山也僅不過有五對而已,西門熊雙手托上,道:「師祖,請你趕忙施出『羚羊打穴』的功夫,或真如傳言一樣,能使你走火入魔之體恢復原狀」飄影無蹤冷冷的道:「不用了,我並不希罕這東西。」西門熊知道求告無用,他來時早已想好萬全之策,雙手將一對羚羊之角抓起來,大聲的道:「師祖既然不獲徒孫孝敬,做徒孫的活了有什麼用處,我不如一頭撞死在你的前面」
他扮像逼真,作勢要往石壁上撞去,飄影無蹤看得暗暗感動,連忙揮手,道:「你這是幹什麼?」他闇然的歎道:「我走火入魔快二十年了,縱是大羅神仙投世也難救治的好,念你一片孝心,我就試試」西門熊欣喜的道:
「師祖暫且試試,也許奇跡會出現」
飄影無蹤伸手拿了一個羚羊角在空中一晃,全身衣袍隆隆的鼓了起來,額上泛汗,他斜伸羚羊角在自己身上三十六處穴道上輕輕敲打,每敲一下便有一聲輕響發出。見那飄影無蹤在敲至第三十二下之時,神色間突然大變,身軀劇烈的一顫,脫手將手中羚羊角向西門熊的身上擲去。
他雖然武功蓋世,元奈被病魔纏身,這一擲之力大大的減弱,西門熊果然有此一著,身形一晃,陡地飄退而去。「喀——」那羚羊角去勢如矢,擊在石壁上發出一聲重響,只見一個羚羊角全部嵌進了石壁裡面。
飄影無蹤怒叱道:「你在羚羊角上做了手腳原來你比你爹爹還要可惡,我飄影無蹤真是有眼無珠,誤認你們一家惡徒」幽靈大帝西門熊目中凶光大盛,哈哈笑道:「老雜種,我爹爹受你的壓制已經夠了,你一天不死,我們幽靈宮一天抬不起頭來,嘿我爹所以會這麼快的死去,完全是你逼他走上了死亡之路」飄影無蹤厲笑一聲,道:「這話是誰說的?」
西門熊一怔道:「大煞手房玄鈴親口告訴我的,你還想賴」飄影無蹤冷哼道:「我早該想到你去投靠六詔山了,否則你也不會找出這裡了,哈哈我雖然不能行動,殺你卻是易如反掌!」
他作勢欲撲,奈何身子行動不便,況且潛在體內的傷勢發作疾快,只覺勁力不繼,連一個普通人都不易殺死,不禁想起自己往昔那股力鬥六詔山房子承的雄威,深感遲暮之年,已如日薄西山,生命就要結束了。但西門熊卻不知他此時已命若游絲,不堪一擊,他一見飄影無蹤作勢欲撲,不禁嚇得退出門外。他嘿嘿笑道:「我在羚羊角上已塗上了『蝕骨化神散』你的功力雖然蓋世卻無法抗拒自穴道上傳進的劇毒,在三個時辰之後再來收屍,那時嘿嘿」
說完閃身而去,亡命的逃走。石砥中和東方玉親自所睹,見幽靈大帝的慘酷事實,不覺血脈憤張,氣血直湧,幾次都想出去,俱被大風教主示意阻止,這時見西門熊離去,忙閃身躍出。
飄影無蹤淒厲的大笑道:「我自作孽,怨不得人這也許是劫數,當時只因一念之仁,留下無窮後患,唉」
石砥中輕輕扶住飄影無蹤,道:「老前輩,你請歇歇」飄影無蹤搖搖頭,道:「三個時辰後,西門熊必會來搜索我的東西,他曉得我神功絕藝必不會絕傳於世,定有秘芨之類的東西留下,他雖然對了,可是我的主意卻變了」說著自身後抽出五六本手著的秘芨,對大風教主道:「拿火來!」
大風教主忙拿過一枝松油火把,不解的道:「前輩,你要做什麼?」
飄影無蹤悲傷的道:「我已經給世上留下了無窮的禍患,心中實在心灰意冷,這些東西雖然花了我無數的心血,可是每一本東西只要落入壞人之手都可遺害萬世,這些東西留著不如不留,還是燒掉的好」
這個悲淒的老人說至這裡聲淚俱下,拿著那些秘芨都禁不住抖顫,他像是決定了什麼大事一樣,隨手拿出一本交給東方玉,道:「接著,交給東方剛,在三個月內你要勤習上面的武功,這些都是你爹爹沒有學過的,希望你」東方玉一愣,連忙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道:「師祖」
飄影無蹤拿出一本「天雷掌芨」交給石砥中,道:「你如果練會這上面的東西,江湖上再沒有人是你的對手,將來六詔山為惡江湖,你要義不容辭的對付他」他像是覺得時光寶貴,唯恐生命會驟然失去一樣,伸手拍了拍迥天劍客石砥中,恍如一副重擔壓在他身上一樣,使石砥中要說出的話都被對方那種肅默的樣子逼得嚥了回去,整個古墓陡地一冷,猶如死寂一般的寂靜。
飄影無蹤拿著火把默默地將那些秘芨點燃,只見火光一湧,熊熊的烈焰騰空而起,那些秘芨遇火即燃,黑煙冒起,剎時化為灰燼。大風教主暗暗的歎了口氣,道:「前輩,你這是何苦?」飄影無蹤目含淚光,顫聲的道:「我不能再害人,在我學藝之前我師父告訴我做人的道理,我始終都依著師父的話去做,可是每一件事都失敗了,現在我才瞭解,這個世間變了」
他說得悲慘淒涼,使石砥中都不覺闇然無語,東方玉憤憤的冷笑,道:
「西門熊太令人氣憤,等會兒我必鬥鬥他」石砥中冷煞的道:「我們等他回來,在這墓中將他殺死」
飄影無蹤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道:「他氣未盡,你們殺他恐怕不易」
時間在默默地沉思中溜過,三個時辰彈指之時失去,飄影無蹤雖然中毒已深,由於他多年的苦修潛練,尚能保持一口氣,只是嘴裡不歇的傳出呻吟之聲,一陣陣痛苦在他臉上顯現出來。
突然,一聲高亢的大笑由墓外傳來,石砥中神色微異,凝神仔細聽了一會兒,揮手道:「我們暫時避一避,西門熊進來之時,你們守著出口,由我一人對付他」那陣笑聲越來越近,三人身形方隱藏好,進口處已現出二個人來,西門熊毫無忌憚的拉著西門琦的手緩緩行至飄影無蹤的跟前,他嘴裡發出一聲低低的冷哼。
他嘿嘿的道:「老雜種,你得意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幽靈宮將要因為我並發揚光大,嘿嘿,我想看看你在死前到底留下了什麼好東西,琦兒,還需要你的那些絕技」西門琦冷冷的斜了飄影無蹤一眼,道:「爹,你說的就是這個老混蛋壓制幽靈宮,逼死我爺爺麼?」
西門熊點點頭,道:「不錯,這一個老雜種,總算要死了,你爺爺若在泉下有知,也當含笑,死而瞑目了」
西門琦冷笑道:「這個老混蛋太可惡,讓我教訓他一頓」他血氣方剛,又自持幽靈宮的武功天下無敵,上前連跨幾步,揚起手掌在飄影無蹤的臉上重重的摑了三個耳光,飄影無蹤此刻在以生命交修的一口殘餘勁力,抵抗由穴道傳進去的烈毒,根本沒有抵抗或出手的力量
「劈啪」之聲一起,飄影無蹤的嘴角已流下一條血絲,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臨死之前會遭到一個小輩如此之重辱?
陡地,一聲冷笑響起,只聽石砥中冷笑道:「閣下可以住手了!」西門琦心中一驚,只覺這個聲音非常熟悉,在暗影浮動中,隱隱有三個人影閃了出來,他回目一瞥,冷哼一聲,嘿嘿笑道:「爹,你瞧,有人來送死啦」
當他看清這個人是迥天劍客石砥中時,他的話聲不禁一噎,將要說的話硬生生的嚥了回去,在他臉上疾快的掠過一層陰影,不覺的退了兩步。
西門熊一愕,道:「好呀,原來老雜種請了幫手啦!」
石砥中冷冷的一笑道:「你們父子所做所為實在令人齒冷」大風教主和東方玉雙雙一晃身形,擋住墓口,各自掣出一柄長劍,環抱胸前,冷煞的注視著西門熊父子。西門琦怔怔的道:「東方兄,你也要與小弟為敵?」
西門熊這時表面上雖然鎮定自如,心裡卻不禁一陣焦急,單單一個迥天劍客石砥中已夠他對付,再加上東方玉和那個滿身銅甲的怪人,他縱有洞天之能也無法和這三大高手相抗,暗暗將全力凝聚在雙掌之上。
冷冷地道:「琦兒,你還套什麼交情,人家並不會賞這個面子。」東方玉不屑的道:「我以前還把西門兄當成一位仁義的好兄弟,那知今日所睹,使我大大的失望」
「可笑呀,可笑呀!」西門琦鬼計多端,層出不窮,他一見東方玉和石砥中在一起,不禁大笑,道:「想不到東方兄也變節投敵了」東方玉一怔,道:「你胡說什麼?」西門琦哈哈笑道:「在以前東方兄恨不得殺死石砥中,雙方已水火不容,誰又料到,你們會化敵為友,共同對付幽靈宮」
他笑得極為勉強,掩飾不了心中的駭懼,劍光如水灑出,緊緊靠在幽靈大帝西門熊的身旁,父子兩人顯然要聯手對付他們。西門熊斜睨了東方玉一眼,輕聲的道:「琦兒,你先攻東方玉和那個銅甲人三招,三招一過不論勝負都得回來,速去速回」
西門琦點了點頭,身形如電的射了出去,手中長劍一顫,電快的一伸長劍,向東方玉的肩頭刺去。東方玉冷哼道:「琦玉雙星,今日可要分出個高下!」他身形一晃,腳下連移三步,手肘下沉,長劍如電劈出,這一招不但避過對方斜刺之勢,反而來勢傷敵,當真是又快又狠。
西門琦溜滑無比,一劍落空,收勢一轉,劍勢轉一大弧,在迅雷不及掩耳之下,連劍襲刺銅甲人身上。
銅甲人輕叱一聲,道:「你找死!」聲音一出,頓時使西門琦一呆,只覺對方口音婉轉,美妙的如一少女,使人捉摸不出這銅甲發到底是男是女?
他正在出神沉思之間,對方的長劍已自身側斜攻而至,心中一震,劍光轉動間,連著兩招才將對方逼退半步。
西門琦覺得眼前兩人無一不是平生罕見的勁敵,不敢戀戰,急忙拔出身形,脫身退回西門熊的身旁。西門熊自始至終不瞬的看著雙方動手的情形,他雙眉緊鎖,臉上正時有一股夢悒驚過,猜測不出那個身形如風,手法怪異的銅甲怪人到底是何種身份?
西門琦出手退回都是眨眼間事,幾個動作都是在電光石火間完成,是故西門熊在一剎那把場中形勢有個大致的瞭解,暗中籌思如何脫身之策。迥天劍客石砥中深深的吸了口氣,胸中那股沉悶的濁氣通通發洩出來,他目光一冷,冰冷的道:「西門熊,我們可以動手了。」西門熊嘿地一聲道:「姓石的,你不需和老夫轉彎抹角,你們縱是一起上,老夫也不懼,只是——嘿
除了今天之後,幽靈宮會以十倍之力報復。」他實是懼駭這三個人一起對付他做子星故拿話扣住石砥中等,剛才西門熊冷眼觀察,發覺銅甲人的功力比東方玉還高,如果三人一起出手,他們父子雖有通天遁地之能,今日也休想安全走出這片古墓。
石砥中突然有一股英明的激動湧上心頭,多少日來,他盡量忘卻感情的創傷,把那些足以使人勇志頹唐的銘骨恨事忘掉,由於西門熊父子的出現,又勾起那些無涯的往事,使他陷於一片痛苦之中。他豪氣干雲的一聲大笑,道:「西門熊,我們是老規矩,還是由我和你獨鬥,不論誰生誰死,決不要別人幫忙,這下你可放心了。」
他雙臂一曲,手掌緩緩地抬了起來,一股滑瑩的光華自掌心之中吐出來,空中立時閃過一道白虹。西門熊駭然的一顫,道:「你要用『斷銀手』和我動手」
石砥中冷冷地道:「不錯,我你已經不能兩立,殺你只是早晚的事!」
幽靈大帝西門熊氣得怒吼一聲,右掌一推,幽靈功已佈滿臂上,隨著一推之勢,一股渾厚的掌勁恍如風雷並發般的湧了出去!
石砥中雖然已得蓋世武功,但面對這樣的一個強敵,也不敢有絲毫大意,他冷煞的一聲長笑,道:「你的幽靈功又進步不少」他身形一移,「斷銀手」陡地劈出,雙方動作都是快逾閃電,掌勁一合,頓時交結在空中,撞在一處。
「砰!」一聲大響,震得古墓石壁一陣顫動,陳積的塵土和石屑紛紛抖落下來,呼嘯的掌風湧氣成渦,使西門琦和東方玉俱被這威烈的拼門所震懾。
飄影無蹤此刻也輕輕的啟開了雙目,不瞬的注視著拚鬥的兩大高手,在他的臉上不時幻化著無數的表情,有時低頭沉思,兩人出手的招式,時而搖頭歎息那一招的不當,一代武學宗師雖然病勢堪危,也受不了這場罕見的拚鬥的吸引,打足精神的注視場中。
幽靈大帝西門熊和石砥中身形都是快得玄人耳目,在每一招出手之間都郁藏著無數的變化,雖然這時看去功力席敵,不方軒輕,但在明眼人看來,幽靈大帝西門熊已面臨危機,生死存亡一剎間之事。幽靈功本屬柔勁,傷人於元彤,而斷銀手則系純陽之氣,兩大異功相較之下,幽靈功便如遇著剋星一樣,威力始終不能完全發揮出來,西門熊越鬥越駭,不禁氣得長嘯連連,掌影紛飄,氣勁如刃,雙方又互擊數掌。
所謂父子連心,西門琦一見父親處於危險之境地,心中又駭又懼,一顫長劍,斜而出,大喝道:「石砥中,我和你拼了!」他劍勢一顫,一股冷芒自劍刃上泛射出來,東方玉冷笑一聲,閃身揮劍追蹤而至,不屑的道:「西門琦,我們倆人的事還沒有完呢!」西門琦心中一凜,急忙把腰一擰,飄出三尺,他雙目赤紅如血,大吼一聲,和東方玉打將起來。陡地,場中響起幽靈大帝西門熊慘呃之聲,人影分處,西門熊緊撫胸前,臉上泛起一陣抽搐,他踉蹌的退了幾步,哇地吐出一股鮮血。
西門琦揮劍一退,大聲的道:「爹,你怎麼了?」
西門熊恍如未聞一樣,輕輕的拭著嘴角上的血漬,他全身顫抖,臉色越來越不好看,雙目怒睜,吼道:「石砥中,我們的事永遠沒完」
石砥中雖然以斷銀手神功擊傷了幽靈大帝西門熊,可是斷銀手耗力最巨,胸前起伏,喘息不定,他冷冷地道:「你今天要想走出這個墓外可不是簡單之事」
「嘿!」西門熊低嘿一聲,大笑道:「你還想留住我們,哈你簡直在做夢」石砥中冷笑一聲,緩緩的掣出斜插於肩上的長劍,一片耀眼的劍華振顫而出,劍光所指,正是西門熊的咽喉之處,他滿面殺氣的道:「我今日縱是冒了不義之名也要將你除去!」旁立的西門琦駭得臉色大變,悶聲不吭的揮劍自迥天劍客石砥中的背後襲去。石砥中背後恍如長了眼睛一般,身形微移,斜劍撩出,嗆地一聲,西門琦被震得連退兩步,一柄長劍立時斷為二截,墜落在地上,愣愣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西門熊曉得石砥中不會放過自己,他乘著石砥中回身劈劍之際,大喝一聲,一掌劈了過來。
石砥中怒笑一聲,道:「你們父子兩個都不要想活著出去!」一道劍幕彌空而起,立時將西門熊父子圈進劍光之中,石砥中正要痛下煞手,突然有一縷怪異的聲音響起,還未會過意來,西門熊的掌勁已如捶擊來,這一掌強勁如浪,比剛才兩人交手之時還要威烈,石砥中一愕,急忙措身躍開,心中不覺在奇怪西門熊如何會有如此大的力勁?
西門熊伸手一拉西門琦,大喝道:「琦兒,我們走」
他一掌把石砥中逼退,身子如風的躍了過來,右掌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弧,一股渾厚如刃的力道直把東方玉和大風教主震退五六步。
石砥中正待追去,飄影無蹤突然呻吟一聲,道:「不要追了,大煞手房玄鈴正以『無相神音』助他增加功力,這時的西門熊力大無窮,和剛才判若兩人,他若存心拚命,誰也阻擋不了」在這陣功夫裡,西門熊已闖過大風教主和東方玉的阻攔,和西門琦雙雙併肩馳出,眨眼消逝不見了。
東方玉恨是一跺腳,道:「可惜,可惜,如果不是那陣怪異的聲音,西門熊今天豈能留得命在」飄影無蹤黯然的道:「一切都在天命,那大煞手房玄鈴定是和西門熊遇上,知道我命在旦夕,如果不是你們在這裡,大煞手可能早就進來將我殺了」他似是非常的勞累,說話的聲音細弱短促,像是快要斷氣一般。
他揮了揮手,喘息道:「砥中和玉兒都休息吧,明天開始,你們就好好的練功,準備三月後六詔山之會!」
石砥中和東方玉應了一聲,急忙向一個石室行去,兩人心境不同,面上俱露出一種令人迷惘的神色,飄影無蹤目注這兩個青年離去,不禁歎道:「江湖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萍兒,你的眼光不錯,如果不是你告訴我世上有這麼一個人,我的百年心血都要白廢唉但願石砥中能為武林伸張正義,我雖然死去,也不會有牽掛了」大風教主全身稟顫,目中立時閃出一條淚影,她將銅罩徐徐的拿了下來,露出滿頭的銀髮,正是石砥中目思夜念,追蹤無影的東方萍。
東方萍淒涼的道:「以我心,換他心,兩情相意深」
飄影無蹤歎了口氣,道:「你這孩子,怎麼不乾脆和他真面目相見」
東方萍搖搖頭道:「我要造就他為武林一代大俠,尚我和他相見,他必不會好好練他的絕世神功,現在我哥哥已追隨他了,什麼事都不必再想它了」
語音淒涼,柔情似水,飄影無蹤搖搖頭,輕輕撫著東方萍的縷縷髮絲,非常感傷的道:「你真不想和他見面?唉,此情留待夢中,回首前塵已逝隱
算了,算了,三個月後,你不要見他,讓他們兩個人去闖天下吧」
東方萍眸子裡淚水一湧,伏在這個老人的身上抽泣起來,一切的一切都在這泣聲中表露出自己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