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地,楚玉軒目光遠望,一直,繼而臉色大變,閃身撲出民家,騰身直上半空,從半空裡折腰變方向往村外射去。
溫少卿冰冷笑道:「怎麼,當世四塊玉之一的楚玉軒也效那畏死鼠輩。」
他提一口氣,便要跟著拔起。
只聽厲魄驚呼說道:「姑娘!」
溫少卿一徵收勢,忙轉身循厲魄所望望去,村口走進一人,是位美艷女子,正是乃妹溫飛卿。」
溫少卿呆了一呆,閃身迎了過去,一個起落已到溫飛卿面前,他落地便道:「妹妹,你上哪兒去了?可沒把人急死。」
這時候的溫飛卿美目微紅,嬌-煞白,沒有一點表情,她像沒聽見溫少卿的話,冰冷問道:「柳玉麟呢,你知道他哪兒麼?」
溫少卿心裡一跳道:「妹妹……」
溫飛卿道:「我問你,柳玉麟在哪兒?」
溫少卿道:「妹妹,你能聽我說一句麼?」
溫飛卿兩眼猛睜,兩道赤芒直逼溫少卿,而旋即,她目中那兩道赤芒斂去,她緩緩說道:「有什麼話,你說吧。」
溫少卿道:「聽紫瓊說你失蹤了,又聽柳玉麟說你是被侯玉昆虜了去,如今侯玉昆就在這村子裡,我正在我他……」
溫飛卿道:「你不必找侯玉昆,這跟他沒關係。」
溫少卿道:「這跟侯玉昆沒關係,誰說的,紫瓊明明告訴我……」
接著他把紫瓊的所報說了一遍,當然,他為了袒護柳玉麟,這一番話比紫瓊原來那番話多了不少。
聽畢,溫飛卿美目之中又現赤芒,道:「真的?」
溫少卿道:「我不會騙你的,你信不過我,總該信得過你那貼身恃婢。」
溫飛卿道:「你說侯玉昆如今就在這村子裡?」
溫少卿道:「是啊,不然我在這兒幹什麼?」
溫飛卿眉字間掠過了一片殺機,道:「那麼,我先找侯玉昆再找柳玉麟,你帶著厲魄兩個,把侯玉昆揪出來見我。」
溫少卿暗暗吁了一口氣,一擺手,道:「你兩個仍給我挨戶搜。」
厲魄跟另一黑衣人應聲施禮而去。
溫少卿望了望溫飛卿,遲疑了一下道:「妹妹,你沒事吧?」
溫飛卿那失色的香唇邊掠過一絲抽搐,道:「我沒事,剛才那人是誰?」
溫少卿道:「楚玉軒。」
溫飛卿並沒有覺得詫異,蒼白的嬌上仍是一點表情也沒有,道:「他到這兒來幹什麼?」
溫少卿道:「誰知道,鬼鬼祟祟的,準沒幹什麼好事。」
溫飛卿道:「他怎麼跑了?」
溫少卿傲然一笑道:「他不跑等什麼,難道等死不成?」
溫飛卿道:「你怎麼跟他發生了衝突?」
溫少卿道:「我找侯玉昆碰上了他,他對我說話好不客氣。」
溫飛卿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就是為這麼?」
溫少卿道:「為這還不夠麼?」
溫飛卿道:「大半是你對他不客氣,所以他才對你不客氣。」
溫少卿道:「我為什麼要對他客氣?」
溫飛卿道:「那麼他又為什麼非對你客氣不可?」
溫少卿道:「不該麼,我是什麼身份,我是誰,他事誰!」
溫飛卿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明白,從現在起你那自尊自大的脾氣也該改改,都是人,誰不比誰高誰也不比誰矮。」
溫少卿呆了一呆道:「你怎麼說?」
溫飛卿道:「你沒聽清楚麼,要我再說一遍麼?」
溫少卿訝然說道:「你怎麼會說這種話,你的脾氣不比我……」
溫飛卿道:「那是以前,以前是以前,現在卻是現在。」
溫少卿叫道:「怎麼回事,你是受了誰的……」
溫飛卿冷冷說道:「誰也改變不了我,我自己想通了。」
溫少卿詫聲說道:「你自己想通?妹妹……」
溫飛卿道:「我是這麼說說,願不願改那還在你,任何人也勉強你不得,紫瓊呢?」
溫少卿道:「大半跟『八衛』在一起,你找她?」
「不,」溫飛卿道:「你見著她告訴她一聲,就說是我說的,讓她先回去好了,我在外頭還有事,暫時不打算回去。」
她說這話的時候,她那失色的香唇邊又掠過一絲抽搐。
溫少卿沒留意,剛要說話,厲魄跟另一黑衣人掠了過來,近前躬身說道:「稟少主,這村子裡近百戶人家都搜遍了。」
溫少卿雙眉一揚,道:「沒找著他?」
厲魄道:「屬下百思莫解……」
溫飛卿道:「誰告訴你侯玉昆在這村子裡的?」
厲魄道:「回姑娘,屬下是看著侯玉昆來的。」
溫飛卿冷冷問道:「你的確看清那人是侯玉昆,沒有錯麼?」
厲魄遲疑了一下道:「這個……回姑娘,屬下是聽說侯玉昆在這一帶,及至屬下等趕來此處的時候,見一條人影投進了這村子裡,屬下是根據那人影的輕功造詣判斷……」
溫飛卿截口說道:「你要知道,四塊玉在武林中不過名氣大些。真論所學,跟他們不相上下的人並不少,以我看你是把那楚玉軒當成了侯玉昆。」
溫少卿望著厲魄道:「是這樣麼?」
厲魄微微低著頭道:「回少主,屬下不敢說。」
溫少卿冷哼一聲道:「真會辦事,去,跟那兩個給我繼續搜尋侯玉昆下落去,找不到侯玉昆別來見我。」
厲魄躬身,騰身飛射而去。
溫少卿悻悻道:「沒用的東西,害得我白跑了一趟……」
溫飛卿道:「四塊玉中論狡猾侯玉昆可以稱最,他若有心躲,要找他談何容易,你帶著他們找他好了,找著他之後,你要願意不妨把他處置了,要不然就把他留給我,我要找柳玉麟去,告訴我,柳玉麟在哪兒。」
溫少卿忙道:「妹妹,何必呢,殺一個侯玉昆不就行了麼?」
溫飛卿說道:「我知道他是你的好朋友,可是你也要知道我是你的一母同胞、手足至親的妹妹。」
溫少卿道:「瞧你說的多嚴重,我還會捨自己的妹妹袒護他麼,只是他對你是一片深情,再說他也沒有傷害你……」
溫飛卿冷笑說道:「一片深情?他也配!我寧可多看一條狗一眼,也不屑對他一顧,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傷害我?」
溫少卿道:「他這麼說,紫瓊也這麼說。」
溫飛卿蒼白的嬌靨上掠過一絲詫異之色,道:「紫瓊也這麼說?」
「是啊,」溫少卿道:「你的貼身待俾總不會幫別人說話吧。」
溫飛卿臉上那詫異之色更濃,她沉默了一下,忽然高揚雙眉,道:「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要找他,告訴我他在哪?」
溫少卿皺眉說道:「妹妹,你怎麼?」
溫飛卿冷然說道:「告訴我他在哪兒!」
溫少卿一搖頭道:「我不知道……」
溫飛卿臉色一寒,冰冷說道:「你不說是不是?」
溫少卿道:「妹妹,我真不知道。」
溫飛卿冷笑一聲道:「你不知道,柳玉麟告訴你他沒傷害我,而且他還告訴你侯玉昆擄去了我,分明你跟他見過面,你會不知道他在哪兒?」
溫少卿怔了一怔道:「這個……我跟他見過面是沒錯,只是他跟我沒說幾句話就走,他沒告訴我上哪兒去,我也沒問。」
溫飛卿冷笑一聲道:「好一個做兄長的,明知這柳玉麟用那卑鄙手段要毀你的妹妹,你卻輕易地放他走了,你倒大方啊,你這是什麼用心?」
溫少卿臉色變了一變要說話。
溫飛卿那蒼白的嬌靨上煞氣逼人,接著說道:「你這做兄長的不友,就別怪我這做妹妹的不恭,今天你要是不告訴我柳玉麟現在何處,或者是上哪兒去了,可別怪我翻臉不認至親。」
溫少卿眉鋒皺得老深,道:「妹妹,你這是……好吧,我告訴你,他往江南去了。」
溫飛卿道:「真的?」
溫少卿苦笑道:「我要是騙了你,你唯我是問,行了吧?」
溫飛卿那蒼白嬌靨上的懍人煞氣斂去,道:「沒騙我就好,你最好別這麼袒護他,要不然,將來爹娘那兒你說話去……」
溫少卿猛然一驚,溫飛卿接著說道:「江南太大了些,他到江南什麼地方去了。」
溫少卿遲疑了一下道:「金華。」
聽得「金華」二字,溫飛卿那沒有一點表情的蒼白嬌靨之上,泛起一片詫異之色,她望著溫少卿詫聲問道:「『金華』是『冷月門』所在,他到那兒去,到底幹什麼?」
溫少卿道:「那誰知道,他沒說,我也沒問。」
溫飛卿道:「你真不知道麼?」
溫少卿道:「夭地良心,我既然告訴你他到『金華』去了,還會瞞著……」
他話還沒完,溫飛卿便一點頭道:「好吧,我這就到江南去,最好讓我在江南找到他。」
溫少卿說道:「你別這麼說,他要真是沒到『金華』去,你可以唯我是問,可是你要是找不到他……」
溫飛卿冷冷說道:「只要他確實去了『金華』,只要你不給他通風報信,我準會在那兒找到他的。」
溫少卿呆了一呆,苦笑說道:「瞧你說的,我怎麼會給他通風報信,那我成了什麼……」
溫飛卿道:「其實就是你給他通風報信也不要緊,只要他不死,我不死,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他的,遲早而已……」
溫少卿眉鋒一皺,剛要說話。
溫飛卿臉色一整,已接著說道:「你別再說什麼了,我也不願意再多說了,臨走之前我要勸你一句,像柳玉麟這種朋友最好少交,能斷也最好早斷,你要不聽我的,吃虧還事小,說不定你會毀在他手裡。」
話落,轉身往村外行去。
溫少卿定了定神,忙跟上一步道:「妹妹,你不稟知爹娘一聲……」
溫飛卿回過身來道:「你不代我稟報一聲麼?」
溫少卿道:「那……你什麼時候回來,總該……」
溫飛卿神色一黯,剎時間嬌靨上又是冷漠木然一片,道:「這很難說,要看我是不是能順利找到柳玉麟了,假如我到『金華』的頭一天就能找到他,第二天我就會往回走,要不然的話就要多耽擱幾天了,你代我稟知爹娘一聲,別以我為念……」
嬌靨上又現黯然之色,沒再說下去,頭微微一低,轉身而去。
溫少卿沒留意,他這個人是從不會留意這些的,他也從不知道關心別人,就是他的手足親也不例外,他道:「妹妹,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溫飛卿道:「不必了,我自己會買馬或者僱車的,再不我就……」
忽然停步轉身道:「我差點忘了,風煙俱淨,天山其色,你代我稟知爹娘一聲,江南風光首推『富春』,事畢後我也許會買一葉小舟順江而下飽覽『富春』景色,興盡後才回來。」
說完,轉身裊裊而去。
溫少卿望著那逐漸遠去的美好身影,緩緩吁了一口氣。
身後那「寒星四使」之一,跨前一步道:「屬下請示……」
溫少卿道:「先上車再說。」
他當先邁步行向村口,走沒幾步,拐過幾戶民家,他一眼瞥見乃妹溫飛卿站在村口那輛馬車邊上,看樣子暫時沒走的意思,不知道她在幹什麼。
溫少卿加快步履趕了過去,到了馬車邊他道:「你怎麼沒走,怎麼,心意改變了,不去……」
溫飛卿道:「我既決定一件事,什麼時候有過改變?我忘了問你一件事……」
一指眼前那輛馬車道:「這不是我那輛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