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衣婦人道:「你可曾稟知奶奶,考慮世情……」
令狐瑤璣道:「我自會稟知奶奶,後者我不願考慮。我只要認為自己做得對,毀譽褒貶,一任世人。」
銀衣覆人顫聲說道:「遙璣,你,你,你……兩家幾代的交情,你竟然不顧,我也不再替你攔,替你擋,你,你,你太讓人傷心了,既如此,我就無能為力,愛莫能助了!」
令狐瑤璣道:「對伯母的疼愛與好意,瑤璣仍然感激。」
銀袍人突然冰冷說道:「現在該我管了,兩家是世交,我夫婦等於你的父母,這種任性胡為,敗壞門風的事我不能不管。否則我無以對你奶奶……」
令狐瑤璣黛眉一揚,道:「伯父說誰任性胡為,敗壞門風?」
銀袍人大聲說道:「你!」
令狐遙璣冷然說道:「我敬伯父為長者,也請伯父自重。」
銀袍人激怒說道:「你……你……你……來人!」。
他抖手剛一聲沉喝,那銀衣婦人忽一抬皓腕說道:「慢點兒,讓我跟瑤璣再說句話。」
銀袍人怒聲說道:「還有什麼好說的……」
銀衣婦人道:「那你別管,他兩個的事兒我做得一大半主。」
銀袍人道:「都是你把她縱容壞了……」
銀衣婦人沒理會銀袍人,凝目望著令狐遙璣問道:「瑤璣,你真忍心把兩家幾代的交情毀於一旦?」
令狐瑤璣道:「你明鑒,錯不在我。」
銀袍人怒聲說道:「你聽聽,她還嘴硬……」
銀衣婦人冷然說道:「你等一下再插嘴行麼?」
銀袍人大概有季常之癖,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銀衣婦人轉望令狐遙璣,微一點頭道:「遙璣,不管錯在誰,今日之事我這做伯母的不能再容忍,不能再退讓……」
令狐瑤璣道:「那任憑您就是。」
銀衣婦人那覆面紗後閃過兩道寒芒,旋聽她道:「好吧,兩家從此絕交,今天我不難為你這位朋友,錯過今天那可就……你把這個帶回去交給奶奶……」
一抖皓腕,一點銀光直奔令狐遙璣身前。
令狐遙璣輕抬皓腕,玉手一抬已把那點銀光接在手中,她看了看,那是一明亮四射的銀色鋼丸,她抬眼問道:「這是……」
銀衣婦人道:「鋼丸裡有一個小紙卷,是當年奶奶托付給我的,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你可以看看那小紙卷還在不在……」
令狐瑤璣水蔥般兩根玉指輕輕一捏,那顆鋼丸立即由中一分為二,鋼丸裡空空的,哪有什麼小紙卷,令狐瑤璣抬眼剛要問,忽然嬌軀一晃,倒在了地上。
李存孝大吃一驚剛要動,那銀衣婦人已揚起格格嬌笑揮了玉手,溫少卿與俊美青衫客聯掠出直落李存孝面前,『寒星四使』動作如電,已把令狐瑤璣架到了軟榻之旁。
小翠花容失色,叫道:「溫夫人,你這是……」
銀衣婦人帶笑說道:「小翠不要驚慌,也別誤會,遙璣生性剛烈,我不得不如此,我只是要把她送交奶奶管教,別無惡意,叫他們抬著轎子跟我們走吧。」
話落,兩頂軟榻起,她偕同那銀袍人帶著架著令狐瑤璣的『寒星四使』折向了來路。
小翠可顧不得李存孝了,慌忙命四名黃農壯漢抬起軟轎飛一般地跟了過去。
李存孝情急之餘,閃身欲動。
俊美青衫客陡地冷然喝道:「站住,溫夫人帶走了溫家未過門的媳婦,關你什麼事?」
李存孝說道,「令狐站浪,她不是溫家未過門的媳婦……」
俊美青衫客道:「可是人家兩家世交,總比你近得多。」
李存孝眼看兩頂軟轎已走出十幾丈,顧不得再多說,一提氣,拔身而起,想從後面青衫客跟溫少卿頭上掠過去追趕。
他快,俊美青衫客居然也不慢,身形跟著拔起,雙袖一抖,直向李存孝當胸撞去。
李存孝不願跟他動手,也怕多耽誤,半空裡身形橫移,輕易地避過了俊美青衫客這一擊。
無如,溫少卿已挾帶陰笑擋上來,手抬處,幾絲凌厲指風直指他胸前要穴。
與此同時,那沒有走的八名長髮披散銀衫怪人也撲了過來,身騰半空,一起撲向了李存孝。
李存孝雙眉一揚,右掌左指,一掌封住了溫少卿的指風,那幾指也立即迫退了八名怪人。
一招對過,雙方同時落地,俊美青衫客笑道:「怪不得令狐姑娘對你頗為垂青,原來你竟有這般身手,只可惜今夜……」
一頓,接道:「慢點,且讓我問問你,令狐姑娘對你頗為垂青,這是事實,只是你真打算娶令狐姑娘為妻麼?」
李存孝道:「我沒有這個打算。」
俊美青衫客道:「為什麼?」
李存孝道:「簡單得很,我不敢奢望……」
俊美青衫客道:「是否你跟她不相配,還是怕養活不了人家?」
李存孝沉默一下,旋即點頭說道:「二者都可以這麼說。」
俊美青衫客笑道:「這就是了,那你幹什麼管這個閒事呀。」
李存孝道:「我毫不敢存此奢望,但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令狐姑娘就這麼被人擄走……」
俊美青衫客道:「那怎麼叫擄,你沒聽溫夫人說麼,只是預備把令狐姑娘送交令狐老太太管教管教,人家兩家世交,可以這麼做,再說人家令狐家也不是沒有人在,人家都沒動手,你又追趕個什麼呀。」
李存孝沒說話,旋即頭一低,轉身要走。
俊美青衫客忙道:「喂,喂,你要幹什麼去?」
李存孝回身說道:「你說得對,這件閒事我實在不該管。」
俊美青衫客:「這麼說你是要走了?」
李存孝道:「我既然不管,還留在這兒幹什麼。」
俊美青衫客呆了一呆,道:「我沒想到你竟是這般地從善如流……」
側顧溫少卿含笑問道:「少卿兄,能讓他走麼?」
溫少卿陰陰一笑道:「他既然不再管這件事,自然是最好不過;只是……我怕瑤璣她不死心……」
俊美青衫客目中奇光一閃,道:「少卿兄的意思是……」
溫少卿道:「當然最好是能讓瑤璣死心。」
俊美青衫客微一點頭,說道:「少卿兄既然有這個意思,說不得我只好照少卿兄的意思行事了……」
轉望李存孝,目光一縱,笑問道:「溫少主的意思,你明白麼?」
李存孝揚了揚眉,淡然說道:「我不明白。」
俊美青衫客輕咳一聲道:「看你像個聰明人,怎麼連這意思都個懂,溫少主想讓令狐姑娘死了這條心,也就是說要把你留在此地。」
他貶了眨眼,看了看李存孝,等著李存孝的反應。
李存孝臉上沒有表情,沒有說話。
俊美青衫客又輕咳一聲問過:「你明白了麼?」
李存孝道:「我仍是不明白。」
俊美青衫客輕歎一聲,搖搖頭,道:「我真不明白,令狐姑娘怎麼會對你這個人垂青的,除了身手還不差外,別的要什麼沒什麼,傻頭傻腦地,你這麼淺顯的意思都不懂,又怎麼能瞭解風流情趣……」
溫少卿突然說道:「玉麟兄,哪來那麼好心情跟他囉嗦那麼多,稍時他自然會明白的。」
「說得是,」俊美青衫客一點頭笑道:「我先讓他明白明白吧。」
手腕一翻,折扇突然前揚,只見折扇前端射出一縷極細的銀光,直奔李存孝胸前要穴。
李存孝不知道這人品不凡的俊美青衫客會這麼陰狠,也沒料到他會有此一著,陡然一驚,忙閃身躲避。
但那縷銀光來勢太快,他躲開了胸前要害沒躲開肩膀,只聽「嗤!」地一聲輕響,那縷銀光正打中左肩,透衣而入,他左肩為之一抖。
俊美青衫客立即仰夭笑道:「怎麼樣,少卿兄,還是我行吧,不但穩住了他,而且也制住了他一條臂膀,這樣可以省事多了,少卿兄何以謝我?」
溫少卿一聲獰笑道:「玉麟兄,怕我會忘了你的好處不成。」
雙袖一抖,向李李存猛然擊了過去。
這時候李存孝一條左臂酸軟無力根本難以抬起,眼見溫少卿雙袖已到,沒奈何一抬右掌迎了上去。
一掌對雙油,要是對別人,那自是綽綽有餘,無如他對的是威震天下的『寒星』少主,更何況那不知何物的一縷銀光使他真氣受阻,功力大打折扣。
砰然一聲,溫少卿身形未動,李存孝卻立足不穩,被震得蹌踉退了數步,胸中也一陣翻騰。
溫少卿睹狀目中奇光大盛,笑道:「玉麟兄這破穴銀針果然厲害,看來他是逞強不得了。」
身形一閃,又待撲上,這回連那八名長髮怪人也口發厲嘯,閃身欲動,而李存孝突然強提一口氣,騰身而起,飛射而去。
溫少卿一怔,旋即陰笑說道:「放走了你,瑤現如何死得了這條心。
他閃身要追,這時,俊美青衫客一手攔住了他,另一手折扇前揚,又一縷銀光射了出去,直取李存孝的後心。
李存孝人在半空,真氣被阻,功力打了折扣,自然是不會那麼靈活,他咬牙挪身避開了後心要害,卻被那縷銀光打中了左肋,勉強提的一口真氣為之一洩,人立即栽了下去,砰然一聲掉個結實,他沒敢停,忍疼咬牙爬起,蹌跟著往前奔去。
溫少卿又要追,卻又被俊美青衫客攔住:「少卿兄,像他這樣還用你追麼,你何必非手沾血腥不可?」
溫少卿兩眼一睜道:「王麟兄,你這話……」
俊美青衫客笑道:「誰不知道我柳玉麟這『搜魂銀針』劇毒無比。」
溫少卿一呆,隨即唇邊浮起陰笑,「玉麟兄,真有你的!」
柳玉麟含笑道:「我助少卿兄除去情敵,少卿兄何以謝我。」
溫少卿笑笑說道:「舍妹甚慕玉麟兄風流俊俏,天下無雙。」
柳玉麟縱聲長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溫少主,少卿兄,我這裡先謝了。」
舉子一揖至地,那姿態的確是夠瀟灑的。
溫少卿著實地受了一禮,含笑問道:「玉麟兄可願在我『怡紅小築』裡做客幾日。」
柳玉麟道:「怎麼?」
溫少卿道:「舍妹有事外出,要等幾天才回來。」
柳玉麟目中異采飛閃,笑道:「少卿兄真個可人,固所願也,未敢請耳。」
溫少卿含笑側身揮手:「請。」
柳玉麟道:「願與少卿兄把臂而行。」
伸手拉住了溫少卿的手,兩個人同時飄起,往「寒星」主人夫婦處疾掠而去,二前八後十個人,煞時走得無影無蹤……
夜色深沉,月冷星稀,在這片荒野裡,夜色益顯淒冷,看上去有點怕人。
曠野的那一邊,那天地相接處於飄起了一點紅光,那不知是什麼人,只見冉冉而動,似乎在隨風飄行。
片刻之後,近了,在那點紅光之後還跟著一團也在蠕動的黑影,紅光越來越近一那團黑影也越來越大。
這時,夜風中飄來一陣轆轆的車聲。
就在車聲傳來的同時,那點紅光跟那團黑影也清楚了,那是一輛馬車,一輛高蓬單套馬車,車轅上高掛著一盞紅燈,那就是那點紅光。
高坐車座揮鞭趕車的,既不是壯漢也不是老頭兒,而是個二八佳人,妙齡少女,她,柳眉杏眼,美艷異常,穿一身黑色勁裝,還披著一件黑色的風,衣著服飾都很講究、很氣派,這借春她身旁那盞紅燈可以看得很清楚。
女人趕車是稀罕事兒,這麼美的妙齡少女大姑娘趕車,更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那密遮著的車蓬裡不知坐的是何許人,他好大的福氣,好大的造化,有女架車,就算再長再遠的路也應該不以為苫,不以為枯寂。
這位二八佳人,妙齡少女美是美,只是她艷如桃李,卻冷若冰霜,嬌靨上一片懾人的冷意,不帶一點表情,就算是走這種黑道碰見一兩個好色的,只瞧那張嬌靨一眼,嚇也能把那股子邪念嚇回去。
驀地,套車馬昂首長嘶,前蹄一揚,立即停住,接著往後便退,那位美嬌姑娘車把式一聲,叱道:「畜生,你……」
只聽一個甜美悅耳的話聲自密遮的車篷內透傳而出:「怎麼了,小瓊?」
黑衣少女應道:「誰知道這畜牲發的什麼瘋……」
目光前凝,突然輕「咦」一聲,急急接道:「姑娘,前面地上有個人……」
車內那甜美話聲道:「有個人?是……」
黑衣少女道:「不知道,看不清楚。」
車篷內那甜美話聲道:「那就繞過去吧,別管他了,咱們見得死人還不夠多麼?」
黑衣少女應了一聲才待拉動韁繩,這時前面夜色中傳來一聲低低呻吟,黑衣少女皓腕了頓,忙道:「姑娘,不是死人,還活著。」
車篷內那甜美話聲道:「是麼?」
黑衣少女答道:「我只聽見他哼了一聲,您沒聽見麼?」
車篷內那甜美話聲道:「那你就下去看看吧,把車停穩了。」
黑衣少女應了一聲,插好了鞭,停妥了車,從車轅上長身飛掠了下去,好不輕盈美妙。
只見她在前面夜色中蹲了蹲身,很快地折了回,來到了車前向著密遮的車篷道:「姑娘,是個後生,渾身發燙,瞧不出是怎麼了。」
車篷內那甜美話聲道:「補他一下好了。」
居然是這麼一句,她說來也竟然輕恰異常。
黑衣少女遲疑了一下道:「姑娘,這後生可不同子常人……」
車篷內傳出一聲輕「哦!」,那甜美話聲道:「怎麼個不同於常人法……」
黑衣少女道:「這後生長得很不凡……」
車篷內那甜美話聲笑道:「小瓊,你是怎麼了,什麼時候也見不得好看的了……」
黑衣少女嬌靨一紅,紅得跟車轅上那盞紅燈一樣。
「不,姑娘,我是說……我是說您該下來看看。」
「怎麼?」車篷內那甜美話聲道:「還要我下去看看。」
黑衣少女道:「您下來看看就知道了。」
車蓬內沉默一下,旋即那甜美話聲又起;「你真會折騰人,好吧,讓我瞧瞧他究竟怎麼個不凡法,竟讓你也軟了心腸,扶我下去。」
黑衣少女忙應了一聲,掀開車篷伸進一隻手去。
出來了,失是一隻欺雪賽霜,晶瑩如玉,柔若無骨的玉手,緊接著是一隻雪白衣袖長長的手臂,最後是整個人兒,她一出現,滿天星月剎時為之一黯。
那是位絕色少女,年紀二十歲上下,風華絕代,美艷無雙。
她,雲髻高挽,環珮低垂,穿一身雪白衣衫,在這時候,夜色涼如水,令人有不勝單薄之感。
看見她,也讓人很快地想起蘇東坡的一句詩:「玉膚冰肌,自清涼無汗。」
她美得動人,美得迷人,美得醉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該是她一雙遠山黛眉之間,凝聚著一種侵人的煞氣,這煞氣能讓人戰慄,也讓人不敢多看她一眼。
她下了車,向前邊望了一望,然後問道:「人在哪兒呀?」
黑衣少女手往前一指道:「就在那兒,您沒看見麼,那白白的一堆。」
白衣姑娘目光往前一凝,旋即道:「扶我過去。」
她好像弱不禁風,在黑衣少女的扶持下緩步往前行去,事實上看她那瘦,但瘦不露骨的嬌軀,真有弱不禁風之概。
到了,離馬車約摸兩三丈遠的草地上,靜靜地爬伏著一個人,一個有著頎長身材的自衣人。
他的一張臉偏向馬車,藉著清冷的月光,可以看得很清楚,他,年紀在二十上下,風神秀絕,俊美無比,眉心裡有一顆鮮紅鮮紅的小痣,這更使他讓人覺得英氣逼人。
如今,他的臉色紅紅的,呼吸急促而低微,似是喝多了灑,醉臥荒郊不醒,就連他那件衣衫都被露水沾濕了。
白衣姑娘只一眼,便皺起了遠山般黛眉。
黑衣少女輕輕問道:「姑娘,您看他是……」
白衣姑娘兩眼不離白衣客那張俊朗的臉龐,輕輕說道:「去車裡把我的斗篷拿來。」
黑衣少女看了她一眼,應了一聲快步而去,轉眼間拿著一件斗篷走了過來,這斗篷,是雪白的一襲,看不出它是什麼做的,但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它的名貴異常。
白衣姑娘接過斗篷,是既不管地上髒,那草地上的露水會沾污了她那件斗篷,也不管白衣客身上帶著泥土,矮下身去輕徑地把斗篷蓋在了他身上,然後,她站直嬌軀說道:「小瓊,扶他一把,把他扶到車裡去。」
黑衣少女眨動了一下美目道:「把他扶到車裡去?您是要……」
白衣姑娘道:「我要看看他是怎麼了。」
黑衣少女說道:「您這輛車連大少都不許碰,怎麼……」
白衣姑娘淡然說道:「顧不了那麼多了,先救人要緊。」
黑衣少女看了她一眼,咧嘴一笑,俯下身去粉臂輕舒,一下便把昏迷中的白衣客扶了起來。
這麼一個軒昂鬚眉的七尺軀,在她手裡竟然輕若無物。
黑衣少女扶著白衣客在前,白衣姑娘緊緊地踉在後頭,到了車前,白衣姑娘還搶前一步掀開了車篷。
可惜白衣客如今在昏迷中,要不然他定能聞見一股淡談的蘭異香隨著車篷掀起透傳而出,那香味醉人。
要不然他也定能看見,那車裡,簡直是脂粉香溫柔鄉,車裡雖小,但女兒家香閨裡應有的東西卻無一不備,而且都名貴異常,別的不說,單那小巧玲瓏的八寶妝盒就非一般人家所有。
進了車裡,黑衣少女把白衣客輕輕放在鋪在車裡的那塊厚厚毛毯上,把他放得四平八穩,舒服異常。
這時候白衣姑娘開口輕輕道:「把燈給我點上。」
黑衣少女應聲點上了那拴在篷頂的一盞小巧玲瓏八寶琉璃宮燈,車裡立即亮了起來,燈下再看白衣客,他益顯俊朗,還有一種超人的氣度。
白衣姑娘的一雙美目緊緊盯在他臉上,眨也沒眨一下。
「姑娘,」黑衣少女輕輕道:「您給他看看吧。」
白衣姑娘突然驚醒,嬌靨上飛快驚過一絲紅暈,點了點頭,伸出那根根如玉的五指搭上白衣客腕脈,突然,她神情震動,美目為之一睜。
黑衣少女看得清楚,忙問道;「姑娘,怎麼了?」
白衣姑娘道:「好深厚的內功……」
「怎麼?」黑衣少女呆了一呆道:「他會武……」
白衣姑娘道:「不只會武,看他這內功修為怕已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
黑衣少女睜大了美目,驚聲說道:「他!他的修為比您還深厚,真的?」
白衣姑娘說道:「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麼,他定然是出自名師,要不然,以他的年紀不該有這麼深厚的修為……」
黑衣少女說道:「他既然有這麼好的修為,怎麼還會……」
白衣姑娘搖頭說道:「那就不知道了,現在還不知道他是怎麼了,我只是覺得他真氣不暢,血脈之中像是有什麼阻礙,大半是受了傷……」
黑衣少女掃了白衣客一眼,道:「沒見他身上有傷痕啊。」
白衣姑娘過:「也許是內傷……」
鬆了搭在白衣客腕脈上的手,沉吟了一下道:「小瓊,把他的衣裳解開。」
黑衣少女面有難色道:「姑娘,你看這樣好麼。」
白衣姑娘道:「小瓊,這是救人,則才我要走,你卻叫我下車看看,怎麼你現在反而憂鬱起來了。」
黑衣少女道:「姑娘,我是為您,咱們還不知道他是誰,是幹什麼的,想想你的身份……」
白衣姑娘道:「小瓊,讓你把他扶進車裡是我的主意,讓你把他的衣裳解開來,也是我的主意。」
這話,黑衣少女當然懂,她沒再說話,又遲疑了一下,然後伸手解開了白衣客的前襟。
衣裳解開,肌膚好好的,哪有一點兒傷痕!
白衣姑娘道:「把他翻轉過來。」
黑衣少女應聲照做,把白衣客翻了個身,翻過身撩開衣衫再看,在肋上現出豆大烏黑一圈。
白衣姑娘黛眉一揚道:「在這裡了。」
黑衣少女道:「您看這是……」
白衣姑娘道:「除了淬過毒的暗器,沒有別的。」
黑衣少女問道:「他有這麼好的修為,怎麼會遭到暗器?」
白衣姑娘道:「明槍好躲,暗箭難防,功力再高,身手再好的人也難免受人暗算。」
說著,她伸出玉手按上白衣客左肋那豆大烏黑一圈上,只見她手背往上一起,然後翻掌而起,再看時,她那掌心上多了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
白衣姑娘一見銀針,臉上變了色:「『搜魂銀針』,原來是他……」
黑衣少女道:「『搜魂銀針』?你說是柳玉麟?」
白衣姑娘微一點頭道:「除了他沒別人,這『搜魂銀針』是他的獨門暗器,歹毒霸道無其右者,銀針卅二根,藏在他那柄折扇之中,難怪他會被他暗算了。
黑衣少女道:「他怎麼會眼柳玉麟……」
白衣姑娘道:「那誰知道,這就要問他了。」
黑衣少女看了白衣客一眼道:「怪不得您說他真氣不暢,血脈之中像是有什麼東面,原來是柳玉麟這『搜魂銀針』姑娘,您能……」
白衣姑娘道:「幸虧他是碰上咱們,要換個人還真救不了他……」
忽然皺起了眉鋒,住口不言。
黑衣少女道:「怎麼了,姑娘?」
白衣姑娘微一搖頭,說道:「沒什麼,我既然碰見了他,既然把他扶進了車裡,說不得只好耗費一點真氣了……」
伸手按在白衣客的後心上。
黑衣少女突然叫了一聲:「姑娘。」
白衣姑娘抬眼問道:「怎麼,小瓊?」
黑衣少女遲疑了一下道:「你能救他麼?」
白衣姑娘道:「你沒聽見麼,我剛才說幸虧他是碰見了咱們……」
黑衣少女道:「不,姑娘,我是說您好救他麼?」
白衣姑娘道:「怎麼不好救他?」
黑衣少女道:「您知道,他是傷在柳玉麟的『搜魂銀針』之下,而柳玉麟跟咱們多少算得上熟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