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就由白衣少年領路,翻過山頭,前面是一垛峭立的石壁,約有十丈多高。
白衣少年道:「上面有個石洞。」話落雙肩微微一動,早已飛上洞口。白玉騏見狀心中不由暗讚一聲,他於是深吸一口丹田真氣,也凌空躍起,突覺內腑一陣劇痛,真氣全散,他一陣驚恐「砰」的一聲已摔到洞口,臉色蒼白如紙。
「白兄,你是不是受了內傷?」
「沒有什麼,兄台,天氣有些寒冷,生個火把。」他掩飾著痛苦,慢慢移步走進洞中,在一塊大石上坐下,白衣少年也隨著跟了進去。
山洞左邊有個岔洞,尚覺乾燥,也相當寬大,卻沒有可以生火的東西。
嚴重的內傷使白玉騏的下身有些麻木了。
白衣少年從洞外找了些枯樹椏枝來,引火點燃,洞內漸覺溫暖。
白玉騏提議大家將衣服脫下來放在火上烘烘乾,白衣少年躲過白玉騏,檢了幾根樹枝,走進洞的深處。
白玉騏趕緊盤膝而坐,運功療傷,才一提氣,白玉騏猛然全身一震,真氣似乎已全然渙散無存,如霞行上人的話沒錯,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白玉騏對著那熊熊的火焰深吸了一口真氣,再度運功……
「吃」的一聲,白玉騏吐出一大口鮮血,眼前一花,但覺一片模糊,他終於失去了知覺。
雨過天明,柔弱的晨光已射進洞中,白玉騏悠悠醒轉,發現那白衣少年睡在自己懷裡,他那本來紅潤的玉臉,此時變得非常蒼白,他似乎流了很多汗,睡得正非常甜,從他身上散佈出來一股稀有的奇香。
白玉騏心中一動,試一運功,竟通體舒適,血氣暢行。他明知是白衣少年救了他。
白玉騏內心萬分感激下輕輕撫摸著白衣少年的雙手,只覺得又柔又滑,纖細修長,這雙可愛的玉手啊!應該是屬於妙齡少女的才對!
一會兒,白衣少年甦醒了,他發覺自己睡在白玉騏懷裡,很不好意思,他告訴白玉騏他姓羅名寄萍,他是用他祖爺爺給他的一顆千年雪蓮子救了白玉騏,他如令隨處飄泊,無以為家,言下頗有追隨白玉騏之意,白玉騏雖然萬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可是想到自己保仇未報,遍地皆敵,著實不忍連累於他,乃取出「離魂簫」相贈,留為紀念,羅寄萍又那裡肯受?白玉騏將簫擲之於地,說聲「羅兄再見!」躍出洞外,飛馳而去,羅寄萍急忙拾起「離魂簫」,叫聲:「白大哥,還有話說。」縱身一躍,隨後趕來。
白玉騏依在一棵大樹上,略事休息,突見紅影一閃,一個二十來歲紅衣少年落在一塊巨石上,那人探頭向四處張望,似乎找尋什麼人,白玉騏連忙藏身樹後,偷窺究竟。
另一塊巨石背後響起一個宏亮的聲音道:「司馬少堡主真守時間。」一個手持綠玉杖的老丐從巨石後面走出,此人竟是「玉杖神丐」桑無忌。
紅衣少年拱手一揖,笑道:「桑前輩大概已經來了很久了吧?難怪司馬照望不見人影。」
「不錯,老要飯的確已在後面睡了一大覺了。」
「桑前輩睡得好甜好安靜。」
「少堡主猜錯了,老要飯的不睡則已,一睡就鼾聲如雷。」
「那可能是悶聲雷了,不然紅沙堡中人,不會聽不見的。」
「少堡主果然聰明,老要飯的要羨慕司馬長虹,有你這等龍子,少堡主可聽說過老要飯的有一種比悶聲雷更奇妙的玩意?」
司馬照雙肩一沉,運功於左右兩掌,搖頭道:「不曾聽說過。」
「哈哈……少堡主可想見見嗎?」
司馬照自知非「玉杖神丐」之對手,倒身橫跨兩步,笑道:「司馬照的確想見識見識,不過,目前尚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此事關係中原武林太大,光公後私,只好以後再見了。」
「桑前輩可知道洱海笛已進駐中原,誓滅中原武林同道的事嗎?」
「少堡主約老要飯的來此就是要告訴這件人人皆知的秘密嗎?」
「中原同道要怎樣對付他們,不知桑老前輩可曾耳聞?」
「老要飯的已略知大概。」
「可慮的是現下中原武林同道,老一輩的歸隱的歸隱,去世的去世,餘下的卻又萍蹤不定,無處尋覓,行走江湖的武林人物,雖然為數不少,但要與洱海笛相搏,實力尚嫌不夠,就拿現令的武林六尊來說吧,雖然可算是一流高手,頂多也只不過能抵住洱海笛手下的八大羅漢,就算再把其他的人也請來,也剛剛抵住四金剛,洱海老怪又怎麼辦呢?是以家父為了中原同道今後生存大計,非常著急,也是天機巧合,三天之前,中原竟又來了四個高手,雖然他們仍然不是洱海老怪的敵手,但他們的背景人物卻足以消滅洱海老怪,所以我們目前不妨與他們合作,借他們的力量驅除洱海老怪,既可免除後患,又可保持中原的元氣。」
「但不知這四人是誰?」
「曉、風、殘、月。」
「天外三魔的四個弟子!嗯,借天外三魔的力量當然不難把洱海笛驅出中原,不過,天外三魔從來不肯白白地幫忙的,這次他們要什麼條件呢?」
司馬照見「玉杖神丐」已經動心,頗以為得計,因而大悅道:「沒有什麼條件,他們只願與中原武林合作,決不相犯,家父已答應以紅沙堡作他們的駐腳之地……」司馬照心裡一高興,竟說溜了嘴。
「玉杖神丐」一凜,道:「紅沙堡現在已歸天外三魔統屬了?」
司馬照話已出口,只好硬著頭皮道:「家父為援救中原武林生存,不得不暫時虛與委蛇。」
「玉杖神丐」冷笑道:「若非少堡主說溜了嘴,老要飯的幾乎為紅沙堡所動,供人驅使!哈哈!我道血手追魂司馬長虹那來這麼好的心腸,少堡主還有什麼其他高見。」
司馬照見功敗垂成,立刻態度一變,冷笑道:「也好!咱們打開窗子說亮話,今日能抵擋洱海笛的唯有天外三魔,順我者生,逆我者死,我勸你還是歸附我們紅沙堡的好。」
「玉杖神丐」哈哈大笑一陣,道:「少堡主軟硬兼施,司馬長虹真會調教……」
「一切聽由前輩的自決,小可怎敢硬逼。」
「諒你也不敢,這筆賬等老要飯的與司馬長虹算。」話落,玉杖神丐向山下走去。
白玉騏躲在樹後,正聽得出神,突覺身邊寒風一凜,一陣特別的香氣直透鼻口,他霍然轉身,當胸立掌欲出,耳邊響起一個細微的聲音。
「白大哥是我。」聲音嬌美悅耳。
白玉騏定眼一看,只見是羅寄萍,美目中掛著兩顆晶瑩的淚珠,素手持著那支離魂簫靜立身旁,那模樣如同一個哀怨的少女會見了情郎。
白玉騏怕他被外面的司馬照看見,急忙伸手拉過羅奇萍,兩人貼身躲在樹後。
羅寄萍俊臉沒來由的一紅,但臉上的幽怨之情,卻化為一片溫暖,靜靜的緊貼著白玉騏站著。
白玉騏由於要看看司馬照到底還要做些什麼,並未發現羅寄萍的模樣,他兩人的這些動作只是剎那的一段時間,這時「玉杖神丐」已經走出十幾步,突聽司馬照朗聲道:「桑前輩,現下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還望前輩三思而行。」
「玉杖神丐」霍然停步返身,道:「少堡主可是想見識老叫化子那樣更奇妙的玩意。」
司馬照自知非「玉杖神丐」之對手,但卻也不甘示弱,朗聲笑道:「奇妙的玩意家父倒也教了小可幾手,只是……」
就在這時,東方突然傳來一聲長嘯,細辨那聲音竟是個「曉」宇。
接著南方也是一聲嬌細的長嘯,是個「風」字。
「北方、西方」嘯聲相繼而起,粗吭宏亮,竟是「殘」、「月」二字。
司馬照聞聲,面色一變,態度立刻硬了起來,冷笑一聲道:「只是施展出來有些以小犯大!」
「玉杖神丐」大笑道:「在曉風殘月到達前,你光看看老叫化子的玩意是否比紅沙堡的奇妙。」話落,突然凌空飛起五丈,如蒼鷹般的直撲司馬照,招式極像「蒼鷹搏兔」。
司馬照有恃無恐,知道桑無忌並不能用這種普通的招式所制服,立地不動,右手「天王托塔」拍出一股掌風,右手卻凝聚功力,掌心赤紅如血,待機下手。
「玉杖神丐」見他左腳斜伸,突然心中一動,全身未落地之際猛然向右飛去。
司馬照料知「玉杖神丐」明察秋毫,心知左腳一動,他必然看出,是以只是誘招,既見「玉杖神丐」果然上當,心中大喜,清叱一聲。
身體突然如旋風般的向右飛出,「呼」的一聲拍出大掌,只見他掌心中赤紅如血,竟然用的是全力。
那知「玉杖神丐」向左側身也是虛招,司馬照身體一動,他已如影隨形跟到,右手呼的一掌向司馬照左顛摑去。
司馬照原以為得計,卻沒想到老叫化子已洞澈他的奸計,而「玉杖神丐」武功又是超過他甚遠,這突如其來的一擊,那裡還躲得過。
眼看「玉杖神丐」揮出的右掌,閃電而至,突然,勁風一閃五縷勁氣截取「玉杖神丐」
右腕,同時一個銀鈴般的聲音笑道:「桑大俠賞賜過重了。」
「玉杖神丐」捨去司馬照回掌相迎,幸襲來的氣勁並不強,是以「玉杖神丐」輕而易舉的就化解了。
這時四方人影連閃,又一連落下了三個人。
司馬照一反常態,恭謹的向四人行禮道:「四位世伯好。」
「玉杖神丐」瞪眼向四週一掃,只見東方俏立著一個二十上下的少女,黛眉杏眼,瑤鼻朱唇,體態輕盈婀娜,猶如下凡仙姬,小嘴上掛著一抹淡淡笑意,使人倍覺親切,殊不知有多少人就死在這份親切上,此女人稱曉霞,真實姓名無人知道,她是四人之首,武功高深莫測。
南方站的也是個麗絕人寰的少女,眉宇間有一股憂鬱裒憐的美態,但卻冷若冰霜,此人是清風。
北方站的是個四十上下的男人,粗眉細眼,虯鬚猥張,天生就缺了一條左腿,此人是殘雲。
西方是個身材矮小,面皮白淨,年約二十七八書生打扮的青年,左耳少了一隻,人稱缺月。
據老叫化子所知四人卻是從小由天外三魔撫養長大,三魔同時傳給四人武功,由於資質天分的不同,天外三魔竟一反武林常規,以他們所具的武功來排大小。
「玉杖神丐」忖度情勢,心中暗驚,臉上毫不動容,冷笑道:「四位恰在此刻相逢,老化子以為不是偶然……」
曉霞盈盈一笑,未等「玉杖神丐」把話說完,就接著道:「所以桑大俠所說的話小妹已完全聽到了。」
「玉杖神丐」桑無忌毫不驚奇的道:「如此甚好,老要飯的做任何事,從不改初衷。」
曉霞格格笑道:「桑大俠,為中原同道,小妹以為現在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小妹等此次奉家師三位老人家之命前來中原,的確是想竭誠合作,至於統率之權小妹等更不敢當,桑大俠俠名遠播四海,處事練達,想來大概不致以個人意氣來衡量大局吧?何況現在貴幫還有二位長老在洱海老怪手中呢?」
「玉杖神丐」笑道:「李代桃僵這話女俠聽說過嗎?」
一旁缺月忍不住冷冷道:「桑大俠不要以小人之心來度君子之腹,天外三仙什麼時候做過不可告人的事?」
曉霞突然面色一變,笑道:「師弟有話要說嗎?」
缺月一驚,連忙道:「不敢,師姊先說。」
「玉杖神丐」抓住機會,笑道:「的確,令師等確實一向做事正大光明,但老要飯的有一點不明白的是四位來中原既然不是想立足中原,卻又不是想消滅中原同道,那又是為了什麼?據老要飯的所知,令師等從來沒有平白施惠於任何人過。」
曉霞看了缺月一眼,艷麗的秀目中隱含怒意,她轉眼又面帶笑容道:「好吧!桑大俠既然一定要知道內情,現在咱們不妨把話說明,洱海老怪與家師等原本定有信守之盟,他們此次私入中原等於是背修負約,家師等要怎樣對付他,桑大俠知道家師的個性,不用小妹多言。」曉霞話落以頓,又道:「當然,我們此來中原是為個人的事,但洱海老怪對中原同道的企圖,桑大夫是知道的,我們與中原合作固然是利用中原力量,但中原同道也同樣可以得到很好大的好處,桑大俠認為小妹的看法怎樣?」
「玉杖神丐」在曉霞說話的時候,一直在注意她的表情,雖然見她言不由衷,卻並不是偽造的謊言,笑道:「雖然姑娘言不由衷,但這話老要飯的還聽得進去,只不知道姑娘同來的還有些什麼人物呢?」話落向白玉騏藏身的樹後看了一眼。
曉霞一怔道:「來中原僅我師姊弟四人。」
「我說現在。」
曉霞又是一怔道:「僅紅沙堡主紅衣太子司馬照一人,桑大俠是看到的。」
「玉杖神丐」臉色一變,笑道:「姑娘可要老要飯的親自將他們請出來?」
曉霞不知他指的是誰,見老要飯的蠻不講理,芳心暗怒,格格一笑道:「桑大俠這樣信不過小妹嗎?」
「桑前輩,是在下在此。」白玉騏見已被「玉杖神丐」發現,乾脆走了出來,羅寄萍緊跟在他身旁。
眾人聞聲回頭,除了「玉杖神丐」,都覺得眼前一亮,羅寄萍固然俊美出塵,但他與白玉騏並肩而立就像缺少了一股什麼似的,白玉騏的蓋世英姿使他們心中又羨又忌,「紅衣太子」司馬照平日自覺俊美瀟灑,此刻一見白玉騏,心中不免自慚形穢,嫉妒之心不禁油然而生。
「玉杖神丐」一見白玉騏心中不由一怔,他是在羅寄萍落到白玉騏身邊時,就發覺了,只是一直沒有揭穿罷了,揉揉眼睛再看了一陣,劈頭第一句就問道:「白少俠沒有死?」
白玉騏淡然道:「托桑前輩的福。」
白玉騏態度的淡漠,使「玉杖神丐」一怔,這時曉霞卻問道:「這位白少俠到此已經很久了吧?」她說話依舊是那樣和藹可親。
白玉騏有些生厭,並沒有理她,逕向「玉杖神丐」走去,問道:「桑前輩已決心如此作了。」
「玉杖神丐」還沒答話,曉霞一陣風般的飄到白玉騏身前,笑問道:「白少快我問的話你聽到沒有?」
白玉騏雙目依舊盯著「玉杖神丐」只冷冷道:「回答與否是在下的事,姑娘最好少問。」
白玉騏的冷傲使在場的人俱各一怔,曉霞突然格格笑道:「白少俠可知道中原你是第一個對我如此回話的人嗎?」她媚艷的秀目深處掠過一絲殺機。
白玉騏沒有理她,只問桑無忌道:「桑前輩能回答我嗎?」
「玉杖神丐」抬頭道:「不錯,我已經這樣決定了,白少俠,老實說個人的恩怨固然重要,但為顧全整個武林的大局,我們仍應該先放下個人的恩怨,齊心合力攜手合作,正如同一個大家庭,家裡的事歸家裡的事,外面的事是外面的事,我相信……」
「桑前輩相信白玉騏會與中原人物攜手合作是嗎?」白玉騏的話音很冷淡。
「玉杖神丐」笑道:「是我猜錯了嗎?」
白玉騏冷笑道:「你的確沒有猜對。」
「玉杖神丐」道:「至少你也應該去將司徒姑娘等人從洱海老怪處救出來。」
白玉騏心中一怔,原來三人已被困了,他沉思了一會,道:「這是我自己的事。」
「玉杖神丐」面色一沉,道:「難道說你不承認你是中原的一份子?難道你要與洱海老怪合作不成?」
「我雖身在中原,卻並非中原一份子,桑前輩早就明白了。」
「玉杖神丐」沒想到白玉騏說話如此不留餘地,氣得仰天大笑道:「哈哈!老要飯的平日自信雙眼不瞎,今日卻竟看錯了人,要不是有借簫之恩,老要飯的真想將你立斃掌下。」
白玉騏也是面色一沉,笑道:「借馬借簫相互抵消,你我互不相欠,桑大俠為主持中原正義不必顧忌什麼。」
「玉杖神丐」大怒,搭腰沉肩「呼」的推出一掌,喝道:「看我敢不敢斃了你。」掌風中帶有銳嘯,顯然他已用了七成以上真力。
白玉騏生性好強,那肯就此認輸,雙肩一抬,立刻舉掌相迎,「砰」的一聲,迥旋的氣勁激起一陣渦流,高達十幾丈。
「玉杖神丐」與白玉騏各退了二步,勢均力敵,不相上下。
「玉杖神丐」心中暗駭,白玉騏僅與他相隔幾天,武功竟然已進步這麼多。
曉風殘月與紅衣太子司馬照,心中也是大驚,開頭他們只不過以為白玉騏是武林後起之秀而已,萬沒想到他的功力,連成名中原近三十年的奇俠「玉杖神丐」竟也戰他不下。
曉霞心中暗忖:「白玉騏既然不肯與自己這邊合作,雖然他不一定會與洱海笛同流合污,但以後在中原求發展,有這樣一個硬對頭總是麻煩,倒不如目前就將他去掉。」
要知道,曉霞之所以能成為曉風殘月四人之首,不只是武功高於其他三人一等,就是機智也為其他三人所不及,曉霞眼珠一轉,笑道:「白少俠,你既然不與中原同道合作,就是背叛中原,桑大俠所以這樣做,可以說全是一番好意。」
白玉騏冷然一笑,道:「好意壞意在下又不是三歲孩童要你解釋。」話落一頓,對「玉杖神丐」道:「桑大俠如沒有別的指教,在下要走了。」
「玉杖神丐」當著這許多人,竟與白玉騏對掌對了個平手,不但覺得臉上沒有光彩,心中也著實不服,見白玉騏要走上刻雙目神光閃射,冷喝道:「只要你能再接下老要飯的兩掌,從今以後迴避你。」曉霞臉上掠過一絲得意的光彩,但沒有人發現,倒是那面帶憂鬱的清風,秀臉上卻有些緊張。
「玉杖神丐」退後兩步,突然大喝一聲,驟然出掌,這一掌又急又快,力逾萬鈞。
白玉騏毫不示弱,也是跨步出掌。
「轟」然一聲,「玉杖神丐」雙肩酸麻,虯鬚狷張。
白玉騏連退兩步俊臉一變。
「玉杖神丐」這一招用出了九成真力竟仍然奈何白玉騏不得,可就有些打出了真火,只見他環眼中血絲密佈,瞅定白玉騏,緩慢的向前跨了兩步,羅寄萍驚叫道:「白大哥快退。」就在這時,「玉杖神丐」突然凌空飛起,大喝道:「再接我這最後一掌試試。」
白玉騏不避不閃,兩掌斜上迎擊,本來凌空對掌是不利的舉動,「玉杖神丐」卻利用起身前衝的力量,增加出掌的勁道。
只聞他掌出隱含雷嗚,風聲呼呼,威力如排山倒海,觸目驚心。
兩掌閃電接觸。
「轟」然一聲震天價的大震過後,「玉杖神丐」只覺胸口起伏難定,眼花耳嗚,心中暗驚白玉騏學藝確已進步驚人,已非昔日昊下阿蒙。
白玉騏連退了五步,俊臉蒼白如紙,他忍住胸口激盪的氣血,轉臉對羅寄萍道:「羅兄,咱們走吧。」
羅寄萍卻遲疑不決起來,感情使他想跟白玉騏走,但理智卻告訴他白玉騏並非正道中人,否則那會置中原數萬武林同道的生命於不顧。
白玉騏又催道:「羅兄,咱們走吧。」
羅寄萍突然抬起頭來,他不敢與白玉騏的目光相對,只淡淡道:「白大哥,你這樣做是不對的,我們既然身在中原,就是中原的一份子,我認為……」
羅寄萍的話說得相當的婉轉,白玉騏卻笑道:「那我們只好後會有期了。」話落坦然的向山下走去。
這時曉霞突然飛身截在白玉騏面前,笑道:「白少俠,你就想這樣走了嗎?」
白玉騏停身,冷冷道:「讓開!難道還有你們賜教不成?」
曉霞突然格格笑道:「白少俠,你並不知道我們姊弟四人的個性。」
清風美眸中微透出一些著急,她瞭解師姊的話意,笑,正就是她殺人的前奏。
「讓開!」白玉騏冷喝道!
曉霞依舊格格笑道:「假使我不讓呢?」
白玉騏驀地閃電揮出右掌,只聽「啪」的一聲脆響,曉霞竟挨了白玉騏一記耳光,他的確沒料到白玉騏竟敢出手打她。
曉霞用手掩住左頰,本能的側過了一步,白玉騏舉步向山下走去。
曉霞突然一反常態,冷冷道:「白玉騏,站住。」
「玉杖神丐」冷冷道:「姑娘,你想把他怎的?」
羅寄萍卻望著白玉騏蹣跚而行的背影在出神。
曉霞望著白玉騏的背影,突然格格嬌笑道:「沒有什麼,沒有什麼!」轉臉一掃眾人道:「咱們這就到雞公山去吧!」她秀眸中透出一股殺氣,她師姊師弟們瞭解,這是師姊心煩時的常態。
羅寄萍亦緩緩舉步向山下走去,理智終於戰不過感情。
「玉杖神丐」道:「咱們雞公山下再會!」話落飄身而去。
曉霞再度回頭看看山下,心中暗自道:「那丫頭跟上去了。」她早已看出羅寄萍是女的,回頭吩咐道:「殘月,你兩人同道,我與風妹同道,路上不准惹是生非,否則我照師傅的交代處理,別怪我不先明說。」殘月二人打了一個寒噤,唯唯而退,他們可真怕惹惱這位小師姊。
曉霞隨又對紅衣太子道:「少堡主,煩你回紅沙堡稟與令尊,立刻可派人到雞公山下。」
司馬照雖然心中有些依依,但卻不敢表示出來什麼,只得唯唯而退。
曉霞對清風道:「風妹,咱們盯著白玉騏他們。」
清風驕聲問道:「師姊,為什麼?」
「俟機除掉他,日後免生後患!」
白玉騏走下山坡,羅寄萍已經急步趕上,與白玉騏並肩默默而行,兩人誰也沒有說半句話,羅寄萍數次舉目看白玉騏,卻並沒有與白玉騏目光相觸,白玉騏劍眉深鎖低頭而行。
終於羅寄萍先開口,道:「白大哥,我剛才錯怪你了。」
白玉騏依舊低著頭,邊走邊道:「你的選擇也許是對的。」
羅寄萍緩步幽怨的道:「你是在生我的氣嗎?」
白玉騏駐步,神光閃射的星目,誠懇的望著羅寄萍道:「羅兄,假使我是在你的地位,我也會與你採取一樣的選擇,憑自己的理智抉擇,羅兄,我不會生氣的,其實就是我真的生氣了,你也應該堅持自己的抉擇。」白玉騏說得很平淡,好像羅寄萍與他站在相反的立場是應該的。
「但我放棄我原先的抉擇了,白大哥一定沒有錯。」羅寄萍平淡的笑笑,突然,他舉手一抹,頭巾應手而下,烏黑的長髮隨風飄揚,不知何時她臉上已掛上了兩行清淚,她幽傷的道:「我叫羅寄萍,日月老人就是我的曾祖父,也許你並不認識我,但我卻早就認識你了,你記得那桃花林嗎?祖爺爺與我就住在那林中。」
白玉騏癡癡的注視著她美麗的秀髮及聖潔得出塵的麗容,喃喃自語道:「羅寄萍、日月老人、離魂簫!」
羅寄萍含淚道:「我們也到過捨身崖,但已晚了一步……」
白玉騏移開目光,含糊的道:「晚到一步總比早到一步好,不然,你們就可能與他們結冤了。」
「我不在乎這些!」
白玉騏搖搖頭,似自語的笑道:「也許你曾祖父在乎這些。」
羅寄萍一怔,她一時猜不透白玉騏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是什麼。
「娃娃,我的確不喜歡你這種嗜殺如命的習慣。」這話來得突然,白玉騏霍然轉身,只見在身後一丈左右站著一個面色慈祥紅潤的老公公,那雙神光炯炯的雙眼正一瞬不瞬的盯住他。
羅奇萍突然嬌呼一聲:「祖爺爺!」撲進老人的懷裡,老人慈祥的臉上顯得有些激動,白玉騏只見他袍袖微微拂動了一下,那哭泣不停的羅寄萍,竟然沉睡在他懷裡了。
老人抽出羅寄萍手中的「離魂簫」,怔然望著白玉騏道:「你是白雲生的後人?」
白玉騏點點頭。
老人似有責備的意思道:「白雲生心地和善,樂善好施,不貪不求,為什麼你竟然……」老人沒有再說下去,他言下未了之意白玉騏卻早已聽出。
白玉騏不願聽那些勸善的話,也不願意解釋,來博取人家的同情,他抬起神光湛然的星目,注定日月老人道:「晚輩現在是代替先父還簫。」他話說得很冷落。
日月老人會意,沉聲道:「我當初把這簫交給白雲生,的確答應過將來持有這簫的人我要傳他武學,我以為與白雲生那種人交往的人,或是他的後人一定都是很善良的可造之材,因此我並沒有說什麼其他條件,不過現在補充也是一樣,要學我的武功必須戒殺,你能做得到嗎?」
白玉騏淡淡道:「做不到,我要殺,要殺很多人,同時,我也認為你的話補充的很牽強。」
日月老人聽了白玉騏話,反而笑道:「你說得很坦白,你滿臉的殺氣直透華蓋,我早已看出了,不過,不論那條件補充得合不合理,我是不能傳你功夫的。」
白玉騏冷笑道:「成名如老前輩這樣的人,竟也言而無信嗎?」
顯然這句話說得太重了些,日月老人面色微微一沉道:「年紀輕輕,說話怎麼這樣沒有分寸,誰說我要食言,把簫拿回去,他日你認為可以答應我的條件時,我再傳你,不過,你可別想騙我,我雖然已不開殺戒,但我傳你武功,也同樣可以索回。」
白玉騏氣往上衝,伸手接過「離魂簫」,仰天一聲「哈哈」狂笑道:「日月老前輩,恕我白玉騏出言狂妄,武功對白玉騏並不是一件裝飾品,我學武功的目的就是要殺人,要殺很多人,哈哈……這簫留著對我白玉騏無益,對老前輩卻是一件未了的心願,此簫卻害得我家破人亡,留它何益。」白玉騏說到憤慨之處,突然勁貫雙手,用力一繃,「啪」的一聲,一枝曠古難求的玉簫,已被他折為兩段,隨手拋在地上,冷冷說道:「今後只要晚輩尚有一口氣在,決不望老前輩的恩賜,白玉騏所到之處,就有人流血,也有人死亡。」言罷轉身直向山下而去。
日月老人被白玉騏一番話說得心頭一動,閃身攔住白玉騏的去路,溫和的道:「娃娃,你言下似乎還有未了之意。」
白玉騏淡然道:「老前輩,說句不中聽的話上這是晚輩自己的事,前輩操心做甚。」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日月老人一怔,道:「娃娃,我說過,我禁止你殺人。」
白玉騏頭也不回,冷笑道:「武功是白玉騏的。」
日月老人目中神光一閃,沉聲道:「你能說沒人能管得了你嗎?」
白玉騏止步轉過身來,冷然道:「老前輩,你不覺得你恃技凌人嗎?」
「你怎麼想都好,不過,如果你再殺人被我知道了,我要廢除你的武功。」老人話落,挾起羅寄萍,僅只兩個起落已不知去向。
白玉騏楞楞的望著老人的去向發怔,他自知與這當令武林的第一高手比實相差太遠。
清風飄動他白色的衣角,英雄的心是孤單寂寞的。
「白少俠有什麼心事嗎?」不知什麼時候,曉霞清風已飄落在白玉騏身前。
白玉騏驚覺失態,急忙收神轉身,只見曉霞、清風婀娜的迎風而立,曉霞桃腮上依舊含著那種親切的笑意,清風一雙秀目不斷的劃過白玉騏的俊臉,好似在探尋什麼。這時白玉騏突然覺得自己太過於孤立,雖然不願與二女在一起,但也不願再得罪她們,只淡淡道:「多謝兩位姑娘關懷,在下有些擔當不起。」話落逕自轉身向山下走去。
二女似乎被白玉騏態度的突然轉變給怔住了,二人心中同時忖道:「此人個性的變化怎麼這樣喜怒無常。」二女思忖怔神的時間,白玉騏已經走出了十幾步路。
曉霞心中一動,急忙上前幾步,一改常態的道:「白少俠是否要前往雞公山?」
白玉騏此刻正當心煩,曉霞的話不由引起了他的惱意,玉面一變,轉身卻見曉霞面色十分正經,她本來就美艷絕倫,她這時誠懇的問話,那模樣誰也不忍惡言相加,白玉駿移開與她相對的目光,說道:「不錯,不過在下……」本來白玉騏想說:「在下自己知道雞公山的所在。」
曉霞何等伶俐,她與白玉騏這次是第二次相逢,但對白玉騏的性格卻已摸著了一點兒,那就是白玉騏個性好強,只是激將不如請將,是以白玉騏話尚未落,她就搶先截住了道:
「白少俠的苦衰我姊妹知道,想家師三位老人家,當年在江湖上樹敵極多,江湖上的人恨之入骨,雖然人們不敢遠出邊疆找家師三人,但對他們的徒弟可就不會顧忌那麼多了。」曉霞心思靈巧,口齒清亮,說來十分伶俐動聽,她話說到這裡稍停,美眸一轉後,又道:「不過江湖上的人們目前還不敢對我們三人怎樣,因為洱海一笛之事尚賴家師的力量相助,但總有一天他們會群起消滅我們的,所以白少俠與我姊妹在一起只能給自己帶來麻煩。」
「這麼說在下倒要與二位姑娘一起走走,看以後他們對我白某人怎樣?不過,二位姑娘可休想白玉騏與二位合作,咱們走吧!」
清風嬌靨上浮起一絲純真的笑意,但,當她看見曉霞目中閃過的異彩時,那笑意就突然消失了,曉霞笑道:「白少俠還是三思而行。」
白玉騏玉面」變,冷冷道:「姑娘何必故作關懷,白玉騏與中原武林為敵,想來也是姑娘所希望的事。」
清風正色道:「白少俠,我姊姊是出於一片至誠。」
白玉騏冷然一笑,曉霞突然低聲道:「有人來了,快躲一下。」
話落欲待縱退到身後巨石背面,抬眼卻見白玉騏毫無退意,急忙煞住去勢,走近白玉騏身側,問道:「白少夫不躲一下嗎?」
白玉騏淡然道:「二位姑娘請躲……」曉霞趁白玉騏分神說話之際,閃電般的伸出右手,扣住白玉騏左手手腕脈,一者由於曉霞武功不在白玉騏之下,二者白玉騏分神說話並未提防,三者因距離甚近,是以白玉騏根本來不及應變,就被她扣住了腕脈,白玉騏這時武功全失,曉霞一拉身側清風,閃人身後巨石。
不大工夫,山上走下一僧一俗,僧人是個年的八旬的老和尚,另一個卻是一位二十上下的俊美少年,大概兩人根本沒想到在這空曠的山坡石後還會躲著三個人,只聽那少年道:
「如緣大師,這次中原同道合殲洱海一派,貴派就派出大師一人嗎?」
白玉騏聽出這人是「地絕」韋清嵐的聲音,胸中不由燃起一股怒火,可惜曉霞緊扣住他的腕脈。
如緣大師道:「貴堡不是也只派韋小檀樾一人嗎?」
「不然,敝堡在洱海一派開壇之日將會出動三分之二的人馬,就是家父他老人家也將親自前往參加。」
「小檀樾能預知屆時少林寺不派人去嗎?」
「地絕」韋清嵐笑道:「大師,恕小可出言無狀,貴派很希望洱海一脈永存中原。」
如緣大師面色一變,不悅道:「少林也是中原武林一脈,小檀樾怎可憑一己的推測信口而言,此次掌門師弟派老衲前往只不過是先探情況,然後再派人罷!」
二人經過先前白玉騏三人立身處,「地絕」韋清嵐道:「這事是小可聽一位武林同道說的,洱海笛困住怪儒『天魔儒俠』的三個弟子,這三個與白玉騏交情甚密,一旦滅了洱海一脈,三人勢必到少林寺要人,而白玉騏就死在少林捨身崖,不是小可妄言,當今武林不要說『天魔懦俠』無人能敵,就是他的三個弟子,貴寺也不易對付,何況找了小的就有老的出來,但少林寺一旦與洱海一派合作就情形不同了。」
「據老袖所知當日檀樾也在場,不知貴堡與少林相較實力如何。」
「不敢,敝堡乃是邪門,怎敢與少林相提並論,不過死堡與紅沙堡卻是兄弟堡,是以敝堡無此憂慮。」
如緣冷笑道:「天外三魔雖然把紅沙堡作為駐腳地,屆時也未必肯替貴堡解此困難。」
「『天外三魔』與天魔懦俠是死敵,大師該知道吧?」
如緣大師冷笑道:「小檀樾知道得不少,天下事誰能逆料?」
「地絕」得意的一笑道:「大師過獎了,咦!這不是離魂簫嗎!」「地絕」韋清嵐笑容全消,怔然望著那支被白玉騏折斷拋在地上的「離魂簫」。
如緣大師這時也是一怔,道:「果然是那支『離魂簫』,難道白玉騏這小子並沒有死?
這支簫拋下捨身崖是眾人目睹的事。」
「地絕」韋清嵐冷酷的道:「我不相信他身上長有翅膀能飛上來。」
「天下間的事誰能預料?」
「地絕」韋清嵐道:「大師似乎希望白玉騏不死?」
如緣大師道:「阿彌陀佛,怫門戒殺生,少死一個總比多死一個好。」
「地絕」韋清嵐辯道:「死一個萬惡罪魁等於救數萬生靈。」
如緣大師突然雙目注定「地絕」韋清嵐,沉聲道:「善惡唯有吾佛知道,你我豈可斷言。」
「地絕」韋清嵐與如緣那神光炯炯的目光相對,心中沒來由的一跳,趕忙移開目光向山下走去,不大工夫兩人就消失於官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