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第八卷 剩把懷飲笑問禪 第四二零章 對決
    虎雖多,終究還是及不上天龍,不消片刻便節節敗退。虎風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雙臂猛地舒展到極致,而後重重拍在一起。「通」的一聲巨響,空中似乎隱隱有異彩流動,接著又是幾聲巨響,流光閃爍異彩連連。彷彿是聽到了號令,六十四隻猛虎氣勢大振,虎嘯聲中反將九條天龍逼退。

    「這就是蒼山雲掣訣的殺招麼?」權機真人已經感受到身周的靈氣,正一點一點侵蝕著自己的靈胎,任憑他如何催動法術,也難以阻止無孔不入的靈氣。誰能想到,被修真界奉為食糧的靈氣,竟然也可以傷人性命。不過還好,他對此情形早有準備,屈指彈出一枚靈符,朗聲吐出五個大字:「雲龍九現,疾!」

    那枚靈符直沒入半空的雲霧法陣之中,雲霧驟然散開,九條天龍齊齊發出一聲龍吟,抽身飛入法陣,分別佔據了九宮方位。儘管只是皇霆上人靈念化生而來的九天神龍,但是其雄渾的龍息和霸道的龍威,還是藉由天覺雲龍陣法籠罩整個臨星觀。那六十四隻猛虎首當其衝,雖奮力相抗,卻因本源不足難以匹敵,被法陣中降下的霹靂再度震碎!

    「蒼山縱橫,雲掣靈光!」虎風搖身一變現出原形,仰天嘶吼撲向權機真人,與此同時,自虛空中突然顯現出九九八十一隻猛虎,如座座小山一般迎向空中的天龍法陣。

    虎風能當上詭門的宗主,除了一身卓絕的修為以外,還有過人的膽識和智謀,否則豈能統合鬆散的獸族?從權機真人邀戰之時他就猜出,高庸涵多半已經把上次交手的情形透露出去,所以權機真人一定是有備而來。既然如此,不妨將計就計,給對方一個假象,因為真正的殺招並未蒼山雲掣訣,而是他自己!

    「嗷」的一聲大吼,虎風閃電般撲上前來,一對前爪伸出,將權機真人的退路悉數封死,張開血盆大口惡狠狠地咬了下去。這一刻,百獸之王的威風,居然蓋過了半空中飛舞的九條天龍。堂堂詭門宗主,凜凜虎威豈容冒犯?

    權機真人的應變自然也不慢,在虎風一氣幻化出八十一隻猛虎時,就察覺到對方的真實意圖,瞬即吐出一道靈訣,而後屏息凝神擊出一拳。這一拳沒有半點花哨,甚至連一點拳風都沒有帶起,只怕一個普通人揮拳也要比他氣勢足一些。但就是這平淡至極的一拳,卻使得身周方圓十丈以內出現了一層淡淡的光暈,彷彿時空在此刻都已被扭曲。

    虎風的想法簡單而直接,就是用蒼山雲掣訣擋住天覺雲龍,然後趁機近身搏殺,以求用最快的速度解決對方。適才比拚法術之際,他已經感受到了九條天龍的神威,心知這極有可能是天機門的法寶,自忖很難敵得過權機真人,是以當機立斷換了一個策略。沒辦法,像詭門這種修真門派根基實在太淺,根本無法與傳承了數千甚至上萬年的九大門派相比。而且虎風還有一個自信,就是在近身搏殺方面,除了巨擎閣和天翔閣幾名武道大宗師以外,舉世能與之對敵的至多也就寥寥數人而已。

    眼看已將權機真人困在靈氣當中,哪知傾盡全力的一咬居然咬空,再揮爪橫掃,又差之毫釐,虎風心中不由得一沉。怒喝聲中連攻了十八招,招招狠辣無比,靈力傾吐之下,捲起的勁風幾欲將圍觀者逼退。然而,依舊沒有觸到權機真人的身體。

    「這是什麼法術,竟然可以避開我的連環十八擊?」

    虎風心中大驚,待要再行攻擊時,忽然心神一動覺察到危險臨頭,顧不得傷敵抽身便走。便在此時,一聲龍吟由天而降,兜頭猛撲而來。虎風倏地變回人形模樣,右拳幻出重重拳影,將那條天龍震到倒飛出去,緊接著又是三條天龍臨空下擊,「辟辟啪啪」一陣爆響,天龍全部被擊退,低吼著鑽回雲霧法陣當中。再看虎風,立在半空沒有半分移動,只是目眥迸裂,嘴角滲出兩道鮮血。

    「我敗了!」虎風艱難地吐出三個字,跟著身形一晃從空中摔落到地上,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怎麼都沒有成功。

    「虎風真人修為精深,權機深感欽佩!」對方已受傷倒地,權機真人也無再戰之力,當下收回雲龍古玉,正容道:「若非我有師門重寶,勝負難說得很,你並未輸於我,而是敗在了天機門手中!」這句話的意思是說,若論修為虎風未必會敗,而敗在天機門前輩高人煉製的法器之下,敗在天機門數代積累的深厚底蘊之下,實是非戰之罪。

    「多謝!」這時早有一名重始宗弟子跑過來扶起虎風,虎風朝權機真人一拱手,重重說道:「權機真人光明磊落,虎風佩服!」

    原來,權機真人那一拳大有名堂,喚作定空咒,實是一種源於武道的高明法術。相傳,天機門一位高人精通法術,卻不大瞧得起武技,認為以武入道近乎不可能。終於有一天遇到一位武技高手,硬是憑借一雙鐵拳,將他布下的層層法盾擊碎,甚至還硬生生砸破了他設下的虛空禁制。這一來,天機門那位高**受震動,於是反過來仔細揣摩那武技高手的拳意,最終融會貫通,創出了這門定空咒。

    定空咒的名字十分通俗,功效卻奇妙無比,一旦施展出來,可以改變身周的時空,絕對是躲避武技搏殺的不二法門。權機真人雖然也精通破影拳之類的武技法門,但是他很清醒,知道在武技上不足以與虎風一較高下,故而使出了定空咒。果然,每每在須臾之間避開殺招,儘管看上去驚險無比,卻足以保得自身的安全。唯一不妙的是,定空咒極耗費靈力。

    正如虎風想要靠八十一隻猛虎拖延時間一樣,權機真人同樣依靠定空咒爭得戰機。及至虎風連攻十八記之後,天覺雲龍法陣合九條天龍之力,已然將八十一隻猛虎全部絞殺,形勢已盡在掌握之中。雖說被蒼山雲掣訣破掉五條天龍,但是剩下的四條天龍,挾裹著雲龍法陣之威連番轟擊,終於將虎風擊成重傷。

    這一戰,實際上等於是虎風以一己之力,對抗天機門第一等重寶雲龍古玉,和大浪淘沙積澱下來的高明法術,焉能不敗?可即便是敗了,卻也得到了權機真人以下天機門眾弟子的尊重,這種尊重,乃是修真界對於強者一貫的態度。因為,虎風不過是由一隻老虎修煉而來,修行路上幾乎沒有得到什麼高人指點,更加沒有前人的經驗可供參照,純是依靠自身的資質和努力才取得了今天的成就。單就這一點而言,他理應獲得世人的尊重!

    「空源上人,我剛才說的那些你可能不信,那好辦,只需找出丹意,咱們當面鑼對面鼓的說清楚。」鳳五見虎風敗退,趁著眾人猶自回味適才交手的情景,接著剛才的話題續道:「孰是孰非,一見面不就知道了麼?」

    「哼,鳳師道,你說破了天就是想渾水摸魚,空源上人豈能上你的當?」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自天柱峰頂響起,說話間已到了半山腰,「剛才那一戰,權機不過是取巧獲勝罷了。」

    「來者何人?」鳳五心中一懍,對來人頗為忌憚。眾所周知,須彌山有特殊禁制不許飛行,而天柱峰高聳入雲,更有靈氣盤踞山腰,從未有人能登臨其上,可是這人卻能不受羈絆,其修為之高可想而知。不過他很沉得住氣,面色如常,淡淡回道:「勝敗本是常事,虎風真人都沒有放在心上,何勞閣下操心?」

    「哈哈哈!」一陣尖利的笑聲頓時迴盪半空,那人語氣中滿是不屑,冷哼道:「你們擅闖須彌山,還打傷了人,我怎能不管?」

    「好大的口氣!」那人口氣極大,權思真人忍不住回敬道:「空源上人都還沒有說話,你是什麼人,竟敢在此大放厥詞!」

    「哼哼!」那人冷笑道:「死到臨頭還敢嘴硬,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們這些小輩好生無禮,在須彌山也敢亂喊亂叫!」另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淡然笑道:「羽先生,這些人反正都已死定了,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

    原來在那人身邊還有一人同行,眾人無不大驚,正錯愕間兩道身影從天而降,落到眾人面前。那兩人一個是身材瘦小的御風族人,漂浮在離地三尺的空中,一對細長的雙眼放出幽蘭的寒光,凡是被他目光掃過的人,莫不感到一陣發自內心的寒意。另一個則是身材修長的鳳羽族人,週身幾對觸鬚緩緩擺動,若不是斷了一隻右臂,倒也別有一番瀟灑。

    「沙漫天!」藏墨真人、權機真人、遣雲真人等人均是一愣,隨即心中一沉,相顧之間均感今日之事棘手之極。

    那渾身散發著凌厲劍氣的魚人,正是當世第一劍道宗師,據傳已有散仙修為的天翔閣宗主沙漫天!

    「是你!」獨笑翁和水窮叟的目光全被那鳳羽族人所吸引,一見之下勃然變色,目光中滿是怒意。

    「羽先生!」高庸涵對那鳳羽族人可謂是再熟悉不過,眼中不由自主地閃現出一絲殺意。

    「老宗主,真的是你?」還在焚天坑時,鳳五就大致猜出了羽先生的來歷,但真正到了相見這一刻,仍是禁不住失聲驚呼。

    那面容平和,眼神犀利的御風族人,正是六百年前挑動石魂之戰,後來被狐晏禁制在落幕峽的羽幽部落族長,也是究意堂上代宗主羽農!

    原來,這些年神秘莫測的羽先生,就是曾經縱橫天下大名鼎鼎的羽農!

    若非羽農,又怎能輕而易舉地制服獨笑翁和水窮叟?若非羽農,豈能在丹泰常和高庸涵交手之際,於頃刻間擊殺堂堂的丹鼎門宗主?若非羽農,又如何能敵得住魔界十二魔使之一的杜若?其實,木兩空在焚天坑被圍攻,就是羽農帶著一幫子苦行者所為。否則,堂堂重始宗五大長老,又怎麼會那麼容易被人擊殺?

    「高庸涵,可是那魔界之人救的你?」羽農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高庸涵,壓根就沒理會其他人,點點頭緩緩問道:「那人現在何處,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哼哼,想報斷臂之仇麼?」高庸涵冷冷回道。

    十二年前巨靈島一戰,羽農和虎風、流疏痕三人合鬥杜若,在破掉杜若的遮天法界後卻被對方欺到身前,以至於失去了右臂。十餘年來他每每以此戰警醒自己,後得丹意應允,得以在須彌山修煉,這幾年自覺修為大進,便想著要再會一會杜若。

    高庸涵這句話,正好觸到了羽農的忌諱,兩人目光如刀鋒一般碰撞在一起,殺氣激盪之下引得人人側目。一時間,整個石台都安靜下來。

    「羽先生,這個年輕人是誰?」

    沙漫天曾和玄元道尊交過手,而那時,玄元道尊還未悟道,尚以葉無憂的名字行走世間。後來重始宗橫空出世,他又敗於重始道尊之手,成為厚土界唯一一個和兩位道尊都交過手的修真者,名望和輩分都極其尊貴。在場眾人,無論是玄元宗還是天機門,甚或重始宗的空源上人等,他都不放在眼裡,只對高他一輩的羽農保持應有的客氣。此時見羽農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個年輕人,而那個年輕人居然沒有半點退縮,不覺大為好奇。

    「他就是高庸涵!」

    「哦,原來是他!」

    「怎麼,沙老弟也知道此人?」沙漫天年歲已高,已經沒有多少時日可活,近幾十年一直躲在蜃樓清修,羽農倒沒想到他也會認識高庸涵。

    「哼哼,這個高庸涵殺了我們亂雲閣堂主的兒子,而且還悟到了人劍合一的境界,勉強算得上是一號人物。」沙漫天心高氣傲,能說出最後這句話實屬難得。

    當年倚剛山真玄觀一戰,高庸涵斬殺雲縱,從而與御風族亂雲閣堂主雲介臺結下死仇。後來從靈渚古墟出來,更是在面對御風族人的劍陣時,受其逼迫領悟出「殺機」劍意,而風如斗也在此事過後徹底自絕於蜃樓。這些事,沙漫天都曾聽門下弟子提及,是以對高庸涵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原來他還得罪過你們御風族?」羽農微微一愕,緩緩說道:「此人於十二年前就已入魔,且與魔界有很深的往來。」

    「這麼說,今日絕不能容他逃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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