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第八卷 剩把懷飲笑問禪 第四一六章 定議
    應付了一圈,和天靈子、烈九烽等人見過禮之後,除了不方便露面的杜若之外,所能集聚的力量算是都到齊了。當中最使人感到意外的是,闊別已久的獨笑翁和水窮叟,居然也來到了浮雲巔,這令高庸涵驚喜不已。

    「兩位大哥,你們怎麼來了,難道說你們體內的禁制已經去掉了麼?」

    「這多虧了鳳師道鳳老哥,要不然咱們兄弟還在那破戈壁喝風呢。」獨笑翁哈哈大笑,水窮叟雖然還是一副冰冷的模樣,不過眼中卻滿是笑意。

    原來,鳳五在路過西嶺戈壁時,被狂烈的天雷吸引,一路找到了九天聚雷大陣。而後由於狂尊的莽撞,還和獨笑翁打了一架,若不是鳳五見機得快,認出了兩位老友的手段,弄不好會打得兩敗俱傷。老友重逢免不了互道別情,一番敘說盡皆感歎。聽了獨笑翁的描述,鳳五心中一動,細細探察了一下兩人靈胎內的禁制,發現其中某些手法很像是鳳羽族的不傳之密,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了羽農的身上。

    羽農當年挑起石魂之戰,以至於闖下彌天大禍,事後作為罪魁禍首,被狐晏禁制在厚土界極西的落幕峽。等到狐晏奪取丹意的軀體再次出山,羽農為了換取自由,並得到夢寐以求的須彌山靈氣,甘願成為丹意麾下第一號大將。

    出山之際,途經落幕峽月池谷時,羽農意外地發現了避禍於此的獨笑翁和水窮叟,眼見兩人於機關之學極其精通,於是動了收服的念頭。此後利用月池谷的泉眼,悄無聲息潛入谷內,將兩人靈胎禁錮並加以煉製,後來驅使二人建九天聚雷大陣,設法擢取天地奇珍息壤。

    鳳五早年曾是鳳羽族究意堂門下弟子,對於師門操控魂魄禁制靈胎的法門略知一二,但是他的修為比起羽農來說相差太遠,根本無法解開禁制,只能望洋興歎。這時便顯現出獨笑翁和水窮叟的本事了,他們不愧是精鑄鬼工流的一代宗師,竟然另闢蹊徑,提出了一個極其巧妙的法子——移花接木!

    這個法子說起來很簡單,就是在法陣的護持下,鳳五施法將兩人靈胎內的禁制,轉移到特製的兩具機關傀儡身上,從而恢復自由之身。有狂尊在旁**,三人又都是修真界頂尖人物,相互印證悉心揣摩,總算是大功告成。整個過程聽起來並不複雜,但是當中的種種奇思妙想,當真是令人歎為觀止。其中最關鍵的,恐怕就是那兩具機關傀儡,開玩笑,能騙過羽農禁制的傀儡,其精妙之處簡直是超乎想像了。

    「喏,我們兄弟二人聽鳳老哥說,你們準備上須彌山找丹意算賬,就不自量力跟了來。」獨笑翁笑道:「聽說重始宗一路上設置了重重禁制,咱們蟄伏了幾十年不覺技癢,正好有點心得想要驗證一下,希望能助你高老弟一臂之力!」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了!」能得到這兩人相助,休說是高庸涵,就連權機和烈九烽等人都為之振奮不已。蠍翁、天靈子等人很少與外界往來,不大清楚面前這個蘊水族人和棲綿族人有多大能耐,但是看眾人的反應就知道,兩人絕對是身懷絕技的奇人異士。

    在座的,均是當世第一等人物,能湊到一起本身就是極為難得的事情,而今又即將共謀大事,不免都有些興奮和期待。可是事到臨頭才發現,眾人中除了玄元宗七人和藏墨真人、獨笑翁、水窮叟等少數幾人外,其餘的人都沒有涉足過須彌山,對山上的情形均是一無所知。這就有必要專門說明一下,而作為玄元宗第三代弟子的遣雲真人,由於對須彌山最為瞭解,自然成了最佳人選。

    「須彌山十分獨特,大體上可以分作上下兩層,中間是一重禁制阻隔,根本下不去,所以我們實際上要去的只是上層。」遣雲真人一邊比劃,一邊解說:「須彌山的上層又分前中後三進,其中大名鼎鼎的升仙台,就在中進的最上層。」

    升仙台便是玄元、重始二位道尊升仙的地方,當時可算作是玄明盛世的巔峰時期,獲邀觀禮的均是各族各派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除了玄元宗七人外,眾人中只有藏墨真人獲此殊榮。儘管已經過去了兩百多年,那一日的盛況,藏默真人至今記憶猶新,忍不住讚道:「嗯,那升仙台莊嚴肅穆,被一團純淨的靈氣包裹,乃是修真界的聖地,論地位僅次於道祖崖上的道祖祠!」

    「真人說的沒錯!」遣雲真人特意提到升仙台,就是為了提醒一點:「升仙台供奉著玄元、重始二位道尊的金身法像,請諸位道友萬勿褻瀆!」

    傳說,二位道尊飛昇之際,將肉身皮囊留在了凡間,後來被修真界塑成金身法像,每日供奉香火。由於升仙台一帶意義重大,故而駐有大量祭祀和守護人員,在那裡極有可能會爆發激戰。為了不至波及到二位道尊的金身,包括鳳五在內的玄元宗弟子,向眾人團團作揖,眾人自然不住還禮連稱不敢。

    「須彌山雄偉廣闊,單就地形而言並不算複雜,但是其內在的靈氣卻極為神奇——」

    須彌山之奇,按照遣雲真人的說法,在於那種無處不在的靈氣,可是這些靈氣對於修真者而言,根本無法吸收運用。而尤為神奇的是,那些靈氣當中夾雜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亂流,一旦被捲入其中,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錯亂,這種錯亂有時候甚至是致命的。

    「哦?是怎樣一種錯亂呢?」這種事情還是頭一回聽說,眾人登時來了興趣。

    「這種錯亂有可能是時空方面,比如說你可能會在短時間內回到過去,又或者是步入未來。在時空錯亂中,如果運氣好的話,你還會見到過去的自己和未來的自己。」

    「這倒有些意思,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試一試。」狂尊的話頓時引來眾人的共鳴,誰都想看看未來的自己是什麼樣子,這一點高庸涵也不例外。

    「既然稱之為錯亂,這當中豈能沒有凶險?」遣雲真人面色頗為凝重,搖頭道:「雖說能見到另一個自己,但是內心中的念頭以及本性也會出現錯亂,如果心神不夠堅定,很容易迷失自我,陷入到亂流之中無法自拔。」

    「這麼多年以來,總共有不下百位同門,不幸被捲入亂流命喪其中。重始宗損失的人手也不少,其中不乏卿攸長老一類的高手。」卿攸道人是重始宗的五大長老之一,修為精深,曾是修真界響噹噹的大人物。一聽說他都是因此而喪命,眾人無不凜然,先前的輕視,以及略帶幾分遊戲的念頭登時收束起來。

    回想起以往的經歷,遣雲真人頗為感慨地說道:「我在須彌山前後待了五六十年,這種情況也遇到過那麼幾次,要不是有祖師留下的靈符護體,恐怕早已沒命了。」

    「嗯!」眾人相視點頭,不再像剛才那般期待,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戒備。高庸涵領悟到了遣雲真人的用意,附和著問道:「師兄,祖師留下的靈符還剩的有麼?又或者留下製作的法門沒有?」

    「製作靈符的材料無一不是罕見之物,而且煉製起來非常麻煩,這麼多年下來早已用光了,大家只能自己多加小心。」遣雲真人很會拿捏分寸,先把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而後使大家認識到其中的凶險,以避免出現不必要的麻煩,最後才告訴大家應對的方法,「不過,亂流襲來之前,以諸位道友的修為應該能夠有所察覺,只需提前避開即可無虞。」

    接下來,遣雲真人又詳細為眾人解說了亂流突襲的徵兆,以及該如何規避,一番話直說的眾人不住點頭。不知不覺中,預先設定的效果完全達到。遣雲真人從一開始就察覺到,眼前這些人個頂個都是心高氣傲之輩,若是一上來就勸他們小心,只怕起不到多大的效果。於是靈機一動,使出欲擒故縱的法子,一步一步循循善誘,終於將亂流的凶險刻到每個人的腦海當中。遣雲真人的精細能幹,由此可見一斑。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丹意只要在須彌山,那麼至少有七成的可能,藏身於升仙台下方的燃犀別院。」遣雲真人說到這裡,忍不住念了一句晦澀難懂的詩詞:「陰交陽生,因時呈瑞;弄月燃犀,天意相符!」

    「這燃犀別院恰好在陰陽相交、相輔相成之地,原是二位道尊選的福地。」遣雲真人一頓,抬眼看了看眾人,緩聲道:「如果不出差錯,海邀黎也多半在此潛修!」

    「什麼?」眾人再次動容,臉上神情各不一致,一想到有可能與傳說中的絕世高手會面,任是氣度再沉穩的人,也禁不住心潮澎湃。

    海邀黎的名頭太大,多少年來口口相傳,幾乎已經等同於仙人的存在,加上他極少露面神秘莫測,有關他的傳說反而愈發不著邊際。可是不管怎麼說,海邀黎作為厚土界第一修真高手,卻從沒有人對此發出過質疑,就連一向狂妄自負的狂尊,都沒有懷疑過這一點。這種敬畏,實已滲入到每個人的魂魄深處。

    「這有什麼?」高庸涵雖然敬重海邀黎是一代宗師,卻因為魂魄在幽界時盡數拋棄,反而能以平常心對待此事,當下朗聲說道:「就算他已成仙又怎麼樣,總不能不講道理。修為再高也得合乎天道,如果不辨是非不明事理,如何過得了天劫心魔?所以說,他修為越高,對於我們所做的事反而越有利!」

    高庸涵這句話如同明燈一樣,將眾人心中照的透亮,在場諸人均是當世第一流人物,一聽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原本的猶豫彷徨統統拋到一旁。心中畏懼一去,才猛然發現,在此等情形下唯有高庸涵能保持一顆平常心,不覺大為欽佩。

    尤其是那十多名銀牙厲蟲部族的修真者,更是暗暗點頭,覺得高庸涵除了見識過人,另有一股捨我其誰的豪情。人人均想:「難怪此人能成為千鍾閣**師,就憑他不懼海邀黎這一點,就令人心折不已。」這麼想著,態度上不覺變得恭敬起來。

    「高老弟說的對,咱們此次暗襲丹意的行為名正言順,又不是為了一己之私,就算海邀黎出面,也絕不敢逆天行事。」鳳五趁熱打鐵,一席話將海邀黎帶來的壓抑一掃而空。

    最大的顧慮一去,眾人心中盡皆大定,當下對所有細節商議停當過後,再次審視了一番便要出發。出發之前,還有一件大事得定下來。

    「高老弟,這次大家能聚到一起共謀大業,沒有你的努力和籌劃,根本不可能辦到。」鳳五當著眾人的面,提出了一個眾望所歸的請求:「龍無頭不行,所以我想請你來主持大局!」

    「五哥,我何德何能,豈敢在諸位前輩高人面前放肆?」高庸涵謙謝道:「論聲望,在座的以五哥你的輩分最高;論修為,孟微子師兄和狂尊都在我之上;論見識,掌門師伯和天靈子大師均是一派宗主。我一個後學末進,只宜聽候差遣以供奔走,焉能擔負起統領全局的重任?」

    「高老弟,此言差矣!若不是你急公好義,不計個人安危,為了大傢伙的生死禍福往來奔走,咱們這些人是不可能站在這裡的。」鳳五頓了一頓,和孟微子、遣雲真人等肅然而立,齊齊拱手道:「咱們玄元宗上下,以師弟你馬首是瞻!」

    「靜璇,天機門的前途早已交到你手中,這副擔子可不輕啊!」權機真人連同權思、藏默等人正容道:「咱們天機門永遠都是你的後盾,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

    「你是咱們七蟲族的千鍾閣**師,多餘的話就不用說了。」狂尊拉著蠍翁一道,笑嘻嘻地說道:「總之,以後有打架的事情,無論如何要知會我們一聲!」

    「高先生,靈訣府欠了你天大的人情,理當效勞才是!」有了上次攻打道祖崖的經歷,天靈子與高庸涵的交情又深了一分,當下笑道:「更何況我孤陋寡聞,對眼下的局面一無所知,豈敢在諸位道友面前出醜?」

    「尊主,你說的那些理由在我們面前都沒用,你就別推辭了。」烈九烽和水漣漪一臉的真誠。

    「好,承蒙大家不棄,我只好勉為其難,盡心盡力辦好這件事!」高庸涵不是那種婆婆媽媽、優柔寡斷的性子,眼見眾人如此看重,便不再推辭,大聲道:「咱們這就殺上山去,還世間一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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