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九章仇人
「這幾個人著實有些本事,竟然可以從一開始就撐到現在,倒也難得。」火螈體內多了一道仙界印記,隨即又與陣眼融合,整個人無形中便多了幾分氣勢,言談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大氣,當下笑道:「咱們且去瞧瞧!」說著手一擺,海水陡然向兩邊捲去。
兩人踏著浪花,朝海底深處行去,由於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盡可以從容一些。兩人邊走邊聊,火螈將修行中的諸般疑問一一道來,高庸涵也是毫無保留,將自己瞭解和體悟出來的道理傾囊相授。高庸涵所學駁雜,見聞又廣,於仙、魔、幽冥三界的修行理念均有涉及,故而在許多問題上有迥然不同的見解。加之他現今乃是仙魔雙修,眼光和心境更是遠勝修真界同道,一番交談下來,火螈自是獲益匪淺。
講到最後,火螈心悅誠服,在高庸涵面前執意要行弟子禮,這情形彷彿當日鳳五傳道,高庸涵心中不免感慨萬千。不過他和鳳五一個脾氣,不願拿火螈當弟子看待,只以兄弟相稱。雖說年紀上高庸涵小了很多,不過按照聞道先後的順序,反而成了大哥,火螈仿照審香妍的叫法稱呼他做「高大哥」。儘管有些彆扭,無奈火螈其意甚堅,只得接受。
倒是火螈的名字定的極快。用他自己的話說,做人不可忘本,此身出自焚天坑地火熔漿,受益於紫袖將其帶出焚天坑,故而各取一字雙名「天袖」。只以「袖」字太過嬌柔,繼而改為星宿的「宿」,得名火天宿。
高庸涵見火螈至今仍感念紫袖的恩德,感動之餘心中又是一痛,對紫袖的思念愈發強烈。可惜,霜月海所在的外域神秘莫測,茫茫宇宙當中又哪裡去找?
火螈不懂男女之間的感情,對於高庸涵和紫袖、審香妍三人的事情不大在意,所以無法體會到高庸涵此刻的心情。但是他能感覺到高庸涵的情緒頗為低沉,似乎有一種很奇怪的苦楚,當下也不去打攪,只默默地頭前帶路。暗地裡催動陣法,腳底下的海浪速度漸漸加快,沒多久便到了地方,「高大哥,那幾個人就在這下面。」
「哦?」高庸涵將思緒收了回來,定了定神,順著火螈手指的方向看去,除了無窮無盡的海水什麼也沒有。他知道這是火螈的疏忽,微微一笑將神識灑了出去,果然在海底深處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當即精神一振,「我倒想好好看一看,底下究竟是哪路同道!」
「無咎無譽,開!」話音剛落,火螈體內一道綠芒劃過,底下的海水瞬間退卻,露出一個方圓十數里的空洞。火螈有意想聽聽這幾人會說什麼,故而使了個法子,將自己和高庸涵的氣息盡皆隱去,兩人就這麼站在眾人上方俯視當場。
空洞內或坐或站共有四男一女,每人手中均拿了一件法器,法器發出不同的光芒,竟將他們的身影都遮住了。五人所站方位隱隱契合五行之意,配以法器,似乎是一個頗為精妙的陣法,高庸涵暗暗點頭。隨著海水散去,陣法發動時產生的壓力旋即消散,法器散發出的光芒一陣劇晃,五個身影漸漸顯露出來。
「這次怎地如此古怪,陣法接連發動,要不是咱們早有準備,只怕已然送命。」其中一個老者露出精疲力竭的深情,深吸了口氣,皺眉道:「莫不是究意堂那幫人有所突破,闖到陣眼裡去了?」說話時,目光瞧向中間那個身影。
「你們看,四周海水憑空退卻,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那人並不答話,反而對突然出現的空洞大起戒懼之心,暗暗心想:「這般古怪,內中是何道理?」
此人一開口,高庸涵週身一震,繼而忍不住哈哈大笑,只是笑聲中充滿了殺意。火螈一愣,扭頭看去不覺大吃一驚,只見他面目猙獰,目光竟似要噴出火來。高庸涵這個樣子,火螈還是第一次看到,聽他笑聲中暗藏的那股怨毒,不禁生出一絲懼意。
那五人驟聞笑聲不覺一愣,雖說均是累經凶險、膽色過人之輩,卻也不禁被殺意所懾,人人大凜之下情不自禁地聚到一起。那人倒還沉得住氣,朗聲說道:「後輩末學並無冒犯之心,還望守護上人賜見!」
「嘿嘿,想不到這些人還知道守護者這一說,倒令人刮目相看了。」火螈有些出乎意料,扭頭問道:「高大哥,這些人是什麼來頭?」
「你們擅闖萬仙大陣陣眼,覬覦仙家寶物,可知罪麼?」高庸涵盯著那人厲聲大喝。
高庸涵此話一出口,那人和蘇妙淼同時發出一聲驚呼。先前的笑聲,就使他二人感覺有些熟悉,只是不敢確定而已。此時聽了這句問話,無不大驚,那人只說了一句「你,你是——」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這件事是我的私事,你不要插手,回頭我再給你細說。」高庸涵對火螈輕聲交代了一句,跟著閃身躍入空洞,居高臨下看著五人,森然道:「歷山,想不到在這裡遇到你,可真是巧得很吶!」說著,一股殺意直逼過去。
「高大哥!」歷山週身一晃,一縷黃色光芒猛然竄出護在身前,這才定了定神,面色恢復到平常,淡然道:「十幾年來無不掛念,此時能見到你,我當真是既慚且喜。」
「哼哼,這『大哥』二字我可擔當不起,以你的險惡用心,還會有慚愧之說麼?」高庸涵踏著虛空緩步走了過去,凌厲的殺意將五人的護身法器全部激發,口中冷冷道:「今日既然遇上,倒省了我不少功夫,咱們就把前事統統做一個了斷!」
「尊主,東陵府那件事非是歷山的錯,」歷山尚未開口,旁邊的蘇妙淼搶前兩步跪倒在地,懇求道:「這件事我略知一二,請尊主容我細稟!」
「蘇主事,想不到你是精鑄鬼工的人,實在是讓人意外得很。」高庸涵微微一笑,續道:「從九重門金沙城第一次見面起,你就有意無意地慫恿鳳天一葉和我作對,那時我就懷疑你有問題。後來要不是烈九烽從旁說話,加上你辦事還算得力,我早就將你廢了。今日之事與你無關,你若要強自插手,我並不介意多殺一個人。」
最後這句話冷酷無情,蘇妙淼一窒登時語塞,遲疑了一下還想再說,歷山走上前來將她扶起,輕聲道:「不用如此,他對我早就恨之入骨,你求他也沒用。」
「高帥,你這些年聲名大振,早已成了修真界中響噹噹的一號人物,修真同道無論哪個種族哪個門派,無不為之側目。有此成就,實在是可喜可賀。」歷山的態度十分誠懇,然而卻絲毫打動不了高庸涵。不過他本就沒指望這件事能善了,神情不變,依舊侃侃而談:「僅憑傳聞便可斷定,就算我們五個人加起來,恐怕都很難和你抗衡。反正都難逃一死,你何妨給我點時間,讓我說幾句話?」
歷山最後這句話說得合情合理,就連躲在海水中旁觀的火螈,都不覺暗暗點頭,可是高庸涵卻不為所動,冷笑道:「我等了十三年,你從沒有想過要和我說些什麼,到了臨死關頭反倒有話要說,換成是你,你信麼?」
歷山稍稍一想,搖頭歎道:「不信!」話說出口,不禁生出了幾分悔意。這些年來,他並非有意避開高庸涵,而是受累萬仙大陣陣眼之事,委實脫不開身,以至於今天悔之晚矣。
「現在害怕了麼?可惜已經遲了!當日ni暗算王爺,出賣東陵府時,可曾想過天理循環,報應不爽的道理?」高庸涵一字一頓道:「你那些話,留著去給王爺賠罪吧!」說著,抬手灑出一片電光。
包括蘇妙淼在內的其餘四人,從兩人的對話中就已聽出,今日非分出個死活不可,故而早已將法器掣在手中。這四人皆是精鑄鬼工大有來頭之人,對於高庸涵的事跡多少有所耳聞,加之那股奪人心魄的殺意,自是不敢有半分鬆懈之意。待見到電光眨眼間逼近時,人人驚駭之下全力出手,就見五種顏色的光芒同時點亮,堪堪將電光擋住。
「好!」高庸涵點點頭,揚手在虛空中畫了幾個符篆,空洞內竟然捲起了大片的雲霧。雲霧按照九宮之數排成一個陣法,每團雲霧中隱隱有雷聲傳出,電光猛地鑽進雲霧之中,再現身時已化作了一條銀龍。這個法術,便是天機門赫赫有名的鎮山之寶——天覺雲龍。
天覺雲龍施展時,照道理來說,原本要借助雲絲天龍方能發揮出威力,除非修為已達化境。可是藏墨真人給的那個雲絲天龍法器,在與丹幾道鬥法時,不慎和紫盂鼎、臨星冕影合而為一,變成了威力更大的惜緣缽。這麼一來,高庸涵只有另闢蹊徑,拿垂弦閃電來激發天覺雲龍法術。
閉關重生的十年間,果真被他找到一個法子,將垂弦術和天覺雲龍功法融合到一起,施展起來愈發得心應手。在攻打道祖崖一戰中,高庸涵為了不給師門帶來麻煩,故而沒有使用天機門的法術,以此來表示此次爭鬥純屬個人的復仇行為。此刻對付歷山自然不會有這種顧忌,反而因為葉帆之故,有意用天機門的法術將其格殺。[]
銀龍疾撲而下,一爪拍在五彩光芒上,五人齊齊發出一聲悶哼。銀龍一擊即走,返身鑽回雲霧當中,道道電光劃破虛空,轉瞬蓄起雷霆萬鈞之勢。歷山暗暗叫苦,心知合五人之力也堅持不了幾下,一旦被銀龍轟碎所結陣法,愈發沒有了活路。當下一咬牙,悄然祭出一件法器,這件法器很不起眼,不過是一個錐子一樣的物事,一出手便隱於五彩光芒之中。
銀龍再次猛撲過來,五彩光芒毫無異樣,直到銀龍伸爪之際,內中突然冒出一根鐵釬。鐵釬通體黝黑黯淡無光,卻一下子刺穿了龍爪,一聲龍吟過後,銀龍忽然收縮成一團,化作無數霹靂狠狠劈在鐵釬之上。鐵釬發出耀眼的白光,跟著一聲巨響,海底竟被閃電炸出了一個數十丈大小的深坑。原來,鐵釬將銀龍霹靂悉數引到一旁,歷山等五人雖然躲過了這一擊,可是海底卻遭了殃。
海底被炸開之後,巨大的法力波動迅疾朝四周蔓延開來,火螈正驚訝於高庸涵的神奇法術,一時猝不及防,竟然使得空洞瞬時坍塌。海水狂湧而至,高庸涵應變極快,週身爆出一層電光,在巨大的水流中勉強穩住了身形。而歷山等人則幸運得多,由於有五彩光芒護體,居然牢牢站在海底。
「抱歉,抱歉,是我疏忽了!」火螈連忙游到高庸涵身邊,不住聲地告罪,跟著週身閃出一圈烈焰,便欲向歷山等人出手。
「我說過,不用你插手。」高庸涵伸手一攔,而後望著那根鐵釬出神,良久才問道:「這根鐵釬,可是傳說中的戟天神針?」
「北斗掛戟天,神針倚月前。」歷山並沒有露出得意的神情,反而是面色一黯,點頭道:「這根鐵釬正是東陵府相傳千年的至寶——戟天神針!」
「原來,你處心積慮混進東陵王府,就是為了這件戟天神針?」高庸涵的聲音說不出的蒼涼,仰天長歎道:「王爺啊王爺,你死得好冤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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