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七章故友
所謂的仙魔之分,說穿了不過是修行的看法不同,採取的方式不同而已,但是兩者之間卻似乎天生不能相容。高庸涵一使出魔功,頓時引來海水倒灌,黑色瞬間被沖刷稀釋,一股仙靈之力也不知從何而來,轉瞬攻到眼前。
「好厲害,難怪可以將乾機落月壺毀去!」對於這件魔器的被毀,高庸涵頗為可惜,一方面固然是有杜若的情誼在裡面,另一方面乾機落月壺也曾救過他的性命。
只是當日在天火熔漿裡面,受到炎焱族火神的攻擊,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吸進仙陣當中,單憑一個乾機落月壺,又怎麼擋得住整個仙陣的攻擊?當時高庸涵同樣遭受重創,神智幾近昏迷,所以對仙陣的霸道並沒有什麼清晰的記憶,此時方才體會到其中的厲害之處。幸虧他本意只是為了搗亂,對於仙陣的反擊早有準備,當即將魔性一收轉為仙靈之氣。
陡然失去了目標,仙陣猶自不甘心,海水翻騰之下可以看到數道光暈往來穿梭。就像是平靜的水面投入一枚石子,仙陣的異動如同漣漪一般擴散開來,迅即傳向四方,整個海水都陷入到一種異動當中。葬夢等了幾天,等得正有些心急,忽然見到海中不斷有淡淡的白光溢出,聲勢之大,不禁使人生出渺小之感。她知道,這一定和高庸涵有關,敬畏之餘又多了三分熱切和期盼。
天邊傳出一陣沉悶的雷聲,高庸涵即使身在海底,也能感覺得到一股十分霸道的戰意直衝過來,心知目的已然達到,當即躍出海面。只見一道紅光流星般劃破天空,滿天烏雲頓時被映照得通紅,誰曾想隨著紅光掠過,天空竟然真的燃起了大火。大火迅速瀰漫,整個天空都變成了紅色,高庸涵眉頭一皺,顯見對於來人的實力大為出乎意料。[]
紅光拖著長長的尾巴,一頭扎進海水當中,登時掀起數十丈的巨浪,呼嘯著湧了過來。高庸涵忽然泛起一陣熟悉之感,心中一動不退反進,衝上去一掌將巨浪震碎,而後靜靜地看著海面。此刻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副令人難以置信的景象,在不住翻騰的海水當中,竟然盤踞著一團巨大的火球。火球和海水之間憑空多了一道縫隙,水氣升騰之中,火焰絲毫沒有熄滅的意思,即便是在兩三里之外,仍能感受到焦灼的熱浪。
烈焰的氣息居然和天火熔漿十分相似,當中更是有種難以割捨的牽掛。高庸涵心中一動,身子一陣顫抖,當下想都不想直接祭出雲霄瓶,將火球表面的烈焰悉數收了。火光淡去,就見一條通體透亮,渾身冒著紅光,長不過十餘丈的火螈盤成一團,安靜地趴在那裡。
「果然是你!」能再見到火螈,當真是意外之喜,高庸涵哈哈大笑中將火螈一把拉到跟前,親暱地拍了拍它的頭,笑容中露出幾分感動:「你還活著,真好!」週遭的烈焰一去,火螈彷彿才甦醒過來。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待看清高庸涵後登時興奮不已,歡嘯聲中翻滾了幾下,而後盤在他身側露出眷戀的神情。
情緒漸漸平靜下來之後,一人一獸相視大笑,此刻高庸涵才驚喜地發覺,較之先前的心意相通更進了一步,兩人之間已可用意識直接交流。一驚過後旋即大喜,因為火螈不再只是一隻異獸,到了這一步完全可以正式算作修真者了。這一點區別極大,對於獸族而言簡直可說是天壤之別。異獸再厲害,即使強如虯齊,都有可能會成為他人的寵物,而修真者則不一樣,足以得到包括仙、魔在內所有人的尊重。
「哈哈哈,來來來,讓我好好看看你!」高庸涵大笑著,仔細打量了一番,笑容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那種詫異的神情,「沒想到啊沒想到,你竟然和本源天火融為一體,難怪精進得如此之快!」接著,開始說起別後的情景。
原來當日與本源天火一戰,火螈情急拚命反被天火裹了進去,後與高庸涵聯手轟碎烈焰,不管不顧將本源天火吞進肚內,結果引發了一場劇烈的爆炸。本源天火內蘊含有宇宙本源之力,這股力量之強大遠遠超乎想像,爆炸的威力竟然將仙陣扯開一條大裂縫,使得高庸涵得以遇到默提上人的法身。而火螈則連同本源天火一道,被扯進了另一個陣眼當中,這個陣眼恰好在紫竹潭。
「其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還真不大清楚,在爆炸那一刻我就已然暈死過去了。」火螈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數天前的那場激戰,猶自心有餘悸:「我沒有被炸死,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等到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被裹在一團烈焰當中,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服。」火螈很快就察覺到自身的變化,除了本身體質大幅增強以外,在修為方面更是突飛猛進。而這一切,毫無疑問,是拜本源天火所賜。
「可是不知何故,本源天火一直聚在我身邊,任憑怎麼催動都不肯散去,反而將我困在當中。現在看來,大概是我才與天火合體,身子太過脆弱,需要護持一段時間。」火螈先是搖了搖頭,跟著笑道:「這般渾渾噩噩過了不知多少時日,陣法突然發動,我下意識地循著法力攻擊的痕跡來此,沒想到卻遇到了你,實在是再好沒有了。」
「是啊,能再見到你,我心裡當真說不出的歡喜!」看著興奮的火螈,高庸涵也是大為感慨,又說了幾句安慰的話,正容道:「你如今已是修真者了,不能再將你禁錮,所以我打算還你自由之身。」說著,從雲霄瓶中取出了一粒丹丸。
火螈一見,先是一驚隨即大喜,這粒丹丸正是他日思夜盼的內丹。當日在焚天坑的地火熔漿內,與紫袖初次鬥法之際,內丹被強行收進了雲霄瓶,此後便一直受制於人。今日高庸涵將內丹取出還給自己,歡喜之餘倒有些猶豫了,語無倫次地說道:「這,這就還給我了?」
「不還給你,我拿著做什麼?」高庸涵哈哈一笑,說道:「說起來,你數次救我於危難之際,應該是我感謝你才對,怎麼還能再禁制著你不放?」
望著高庸涵真誠的笑臉,火螈百感交集。身為異獸,一旦為人降伏會是怎麼一種情形,他多少有所耳聞。此時回想起十幾年來的種種經歷,一時情難自己,大聲說道:「若不是你,我哪能經歷如此多的精彩,哪裡會有今日的成就,該道謝的應該是我才對。」
「你我貴在義氣相投,肝膽相照,還用得著客氣麼?」高庸涵笑著擺了擺手,將內丹拋還給火螈,「你且收好,如今你已脫胎換骨,正好和內丹一起修煉。」
內丹懸浮在眼前一尺的地方,散發出柔和的光芒,火螈並沒有急著吞進肚內,而是默默地注視了片刻,方才開口說話:「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可以麼?」
「當然,有什麼話你儘管說。」
「我一旦收回內丹,以後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隨時可以住在雲霄瓶內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內丹實際上是聯結火螈和雲霄瓶的一個紐帶,而他已對高庸涵產生了極深的感情,並不願就此分道揚鑣,是以才會有此變相的一問,「說實話,我實在捨不得雲霄瓶,捨不得裡面的靈氣,不知今天一過,還能否長居瓶內?」
「只要你願意,大可以一直住下去。」高庸涵明白火螈的意思,心中十分感動,朗聲笑道:「咱們是朋友,現在是,以後也是,生生世世都不會變的。」
「是,永世不變!」火螈哈哈大笑,一口將內丹吞入嘴裡,長嘯聲中恣意翻騰,高庸涵負手而立,含笑看著他盡情撒歡。折騰夠了才停歇下來,火螈轉而問道:「你怎麼到了這裡,可是有什麼事發生?」
「正是!」高庸涵點了點頭,當下將事情緣由細細說了一遍,說完後看了看四周的海水,雙眉漸漸凝到了一起:「按道理,仙陣被我引發,雖說幅度不大,那幫人也應該露出行蹤才對,卻始終沒有露面,難道我先前的預計錯了不成?」這個做法當然沒有錯,只是蘇妙淼那幫人極其機敏,在仙陣剛剛出現異常之時就已躲了起來,是以才能堅持到現在。
火螈修為大進,正想找人比試一下,登時豪情大發嚷道:「無妨,既然不能把他們逼出來,那就找到他們,一個一個給揪出來。」
「這麼大的海域,想要找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談何容易!」高庸涵搖了搖頭,目光流露出一絲堅毅:「不行的話我就再試一次,看他們能藏多久。」
「你且先歇上一歇,我來試試!」火螈不知高庸涵現在已是仙魔合一,擔心他受到仙陣的反擊,當即噴出一股烈焰打向海面。地火熔漿和本源天火結合在一起,究竟會有什麼樣的威力,兩人都頗為期待,當下靜觀其變。
烈焰還沒接觸到海面,海水就彷彿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紛紛朝兩側退讓,瞬間湧起兩道巨浪。等到烈焰衝入水中,利劍一樣輕易地撕開水面,朝深海中疾衝而去,無數海水瞬間汽化,海面上白霧升騰直衝天際。烈焰所過之處,留下了一道丈餘寬的空洞,空洞不斷朝四周擴散,海水竟不能阻得半分。直到烈焰已深入海底看不見蹤影,空洞才停止了擴張,而此時的大小已有數十丈粗細。
烈焰過後,在海水中形成了如此巨大的空洞,高庸涵和火螈相視駭然。四周海水翻騰,似乎想要將空洞淹沒,可是無論海水如何努力,每次一越過空洞邊緣,便化作霧氣裊裊升騰。如此威力,即便是九大門派的宗主親臨,恐怕也不易抵擋,本源天火不愧是天下間最犀利的力量之一!
「這是我弄出來的?」看著沒有絲毫鬆動跡象的空洞,火螈似乎也有些被嚇到了,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
「恭喜,恭喜,你現在的修為足以傲視整個修真界了!」高庸涵微微一笑,而後語重心長道:「不過你這次精進有奪天地造化之嫌,恐提前引發天劫,所以得盡快將境界提升起來,否則必將招來禍端。」
「還有這等事?」火螈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天劫」一說嚇了一跳。這就是獸族修真者吃虧的地方了,他們沒有九大種族那麼幸運,可以得到師長的指點,故而修行的艱辛和危險要遠大於常人。等到他們明白這些道理時,往往都是在渡劫的過程中,只可惜已是時不待我,徒喚奈何了。
「修行的道理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要注重心性的修煉,這當中——」話沒說完,忽然從海底傳出一聲悶絕的巨響,緊接著,那股烈焰順著空洞被震了回來,只是已沒有了起初那股橫掃一切的霸道。
兩人顧不得交談,火螈張嘴一吸,將幾近熄滅的烈焰吸回體內,望著空洞蓄勢待發。高庸涵神色一懍,面沉如水,雙手捏了個法印凝神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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