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第七卷 十年難赴倚長闌 第三五八章 區別
    第三五八章區別

    「九界老祖?怎麼聽著和九界道祖差不多,兩人之間有什麼關係呢?」這個疑問不光是高庸涵大惑不解,就是丹鼎門大部分弟子,也是一頭霧水。除了少數地位較高的人以外,大家連「酒界」和「九界」兩個字都弄不清楚,更別說這個酒界老祖是何來歷了。

    「難為你還知道有我這麼一號人,不過丹鼎門這些年的作法,可是令人失望得很吶!」那老者點了點頭,告誡道:「靈殊,今日之事只是一個開始。亂世已到。你們要好好守住道祖崖,不要老想著摻和外面的事情。不要忘了,丹鼎門的超然地位是怎麼來的!」

    「是,弟子謹記老祖教誨!」靈殊恭恭敬敬地應了一句,跟著指一指高庸涵,沉聲道:「此人大鬧道祖崖,殺我門人弟子,還望老祖幫我們主持公道!」

    「這個你不用操心,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是了,我自有分寸。」老者頗為不耐,交代了一句之後朝高庸涵說道:「小子,你跟我走,我有話要跟你說。」

    「有什麼話不妨現在就說,我另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果然不出所料,這老者與丹鼎門關係非同一般,高庸涵自然不願過多糾纏,打算一走了之。

    「你這小子,怎麼這麼不識好歹,難道我還會吃了你不成?」那老者有些著惱,伸手抓住高庸涵手臂,喝道:「叫你跟我走你就走,哪兒那麼多廢話,把我惹急了誰的面子都不給。」

    高庸涵何等修為,可是在那老者伸手之際,根本就來不及躲閃,被抓住之後更是手腳麻木動彈不得,就連靈胎都似乎被禁錮了一般。這一驚非同小可,此時方才知道,這個什麼酒界老祖簡直是深不可測,簡直比當日冰沐原玄冰裂隙中那人還要厲害。正自心下駭然,那老者拉著他直接踏入虛空,順著他先前留下的退路,轉瞬到了道祖崖山腳下。

    「能看穿我的遮天法界,而且還能利用我預先留下的虛空,你究竟是什麼人?」高庸涵此時已隱隱猜到這個老者,極有可能來自仙界,心中喜憂參半,亂作一團。

    「咦,你不是都聽到靈殊的話了麼,怎麼還問?」那老者一臉笑意,瞇著眼一自指:「我是酒界老祖,不過這個『酒』是美酒佳餚的『酒』,而並非『九九歸一』的『九』。」

    「原來是酒界老祖,失敬,失敬!」高庸涵看了一眼酒界老祖腰間的酒葫蘆,恍然大悟。

    「嘿嘿,『酒』和『九』只有一字之差,這身份地位可是天壤之別。」酒界老祖笑著取過葫蘆,張嘴喝了一大口,而後搖頭晃腦,似乎極其享受美酒入喉的滋味。

    「好酒!」高庸涵只覺酒香撲鼻而來,忍不住討要:「我能嘗一口麼?」

    酒界老祖笑了笑,將葫蘆遞了過去。高庸涵伸手接住,仰頭喝了一大口,只覺得一股熱線直沁肺腑,回味悠長渾身舒泰,竟是從未品嚐過的美味。他本就是好酒之人,於杯中之物頗為精通,一挑大拇指讚道:「果真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美酒,上人不愧酒界老祖的名號!」

    「嘿嘿!」酒界老祖有意無意地看了高庸涵一眼,搖頭歎道:「可惜,我這酒還少了一味原料,若是牧野原畫梁山的那眼神泉沒有乾涸,酒味會更加香醇。」

    「牧野原畫梁山?」高庸涵心中猛地一動,雙目圓睜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仔細打量著酒界老祖,良久才長舒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你是誰了,你就是東池鎮那個酒館掌櫃!」

    當初和紫袖一道離開焚天坑,兩人曾經路經牧野原東池鎮,在此盤桓了幾日。隨後在畫梁山上紫袖不辭而別,高庸涵為此幾乎失魂落魄。遍尋數日無果後,渾渾噩噩返回東池鎮,借酒消愁酩酊大醉,一連數日將酒館珍藏的「飄香」美酒一飲而盡。若不是那個掌櫃一頓訓斥,話中有話點醒了他,只怕會因為紫袖失蹤一事沉淪下去都未可知。事後,高庸涵也曾對那個老者生出幾分懷疑,總覺得此人不像是普通人,今日才知所料不差,不禁大為感慨。

    「當日承蒙上人指點迷津,晚輩才不至於受困於情,得以清醒過來,當真是感激不盡!」想到這裡,高庸涵一揖到地,施了個大禮。

    「哈哈哈,你總算想起來了。」酒界老祖點了點頭,悠悠說道:「咱們除了在東池鎮見過一面,你命喪墨玄莊,審香妍將你屍身運回天子城,我還專程趕到審府去看望你。」

    「啊,妍兒口中的救命恩人原來就是你?」饒是高庸涵心志堅毅,到了此刻也不禁為之動容。明明已經死了,可是卻能從幽冥界安然返回人間,連他自己都搞不清其中的緣由何在。通過和師門長輩,以及紫袖、杜若等人的交談,最終歸結於一點,審家人口中那個醉醺醺的老者,極有可能是仙界之人,否則怎麼會有這般不可思議的神通?

    想通了這個關節,高庸涵納頭便拜:「上仙救命之恩,請受晚輩一拜!」說著,咚咚咚連磕了幾個響頭。這幾個頭磕的誠心誠意,稱呼也從開始時的「上人」,變成了現在的「上仙」。

    「好了,起來吧!」酒界老祖擺了擺手,笑道:「你是不拘俗禮的人,不必這樣。」

    其實,酒界老祖受人所托,早就開始關注高庸涵,只不過沒人知道罷了。他的作法和杜若全然不同,無論發生何事都只是旁觀,並不想過多干涉。甚至杜若連番算計,利用丹鼎門逼迫高庸涵投身魔界時,他都始終不曾插手。以他的修為,不要說制止杜若,就是平息整個厚土界的混亂也不在話下,然則為何不聞不問,袖手旁觀呢?這麼做,豈不是有違仙界慈悲濟世的初衷?這當中有個玄之又玄的原因,就是通常所說的天意!

    天意飄渺難尋,毫無道理可言,故而世人常常將意想不到的變故歸結於天意。因此總有那些不諳世事的俗人,對天意又是嚮往又是懼怕,或祈求或讚歎,或咒罵或不信,不一而足。不管世人是何看法,天意仍舊一如既往,漠然地俯視著眾生,以一種無法察覺的力量主導著一切。上仙和魔神,乃至於幽冥界中的天尊、明王,都已經是超脫生死跳出三界的強者,以他們對天地之道的體悟,也只能說略微知曉天意而已。只有知道天意的存在,才會瞭解到天意是如何的浩渺和深不可測。

    天意不可違,逆天行事只會帶來更大的災禍,只有順勢而為才能獲得最佳的結果,這是仙界的共識。而魔界不同,總以為天意就是要去抗爭,只有不斷地去拼,才能從逆境中體悟大道。正是這個根本性的區別,導致杜若和酒界老祖的做法完全不同。杜若是為了目的竭盡所能,不惜使用一切手段,而酒界老祖則無為而治,順其自然。兩者當中孰優孰劣,恐怕不是一時所能說的清。

    酒界老祖幾乎從不現身,二三十年來,出現在高庸涵身邊加起來總共只有三次,這三次的原因各不相同。第一次完全是出於好奇,加之畫梁山的泉水水質極好,所以才提前守在東池鎮,就是想要看看高庸涵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結果還算不錯,高庸涵雖然有不少缺點,但至少是個有情有義的漢子,酒界老祖滿意而去。

    第二次,當然是高庸涵死於墨魘之手那一次。酒界老祖算出他命中合該有此一劫,但是命不至死,故而提前趕到天子城等待。直到高庸涵的靈胎無庸,受命前往幽冥界尋找自己的三魂七魄時,他才算準了時間,出現在審府門前,一舉將高庸涵從幽冥界給拉了回來。這一次,真正給酒界老祖留下深刻影響的,反而是情深義重的審香妍。

    第三次嘛,便是巨靈島一戰之前,審香妍趕往浩渺湖尋求元廬君的幫助。這一次在酒界老祖而言十分為難,從他內心來講,對審香妍的結局非常不忍,實在捨不得這麼一個活潑善良的女孩子,就這樣死在巨靈島上。於是,為了審香妍的生死,他趕到了星河嶼。可是到了以後,一看審香妍的面相不由得一驚,似乎有些變化不在先前的預料之中,思慮再三惟有順應天意。以此之故,元廬君才得以很「湊巧」地與審香妍會面。

    這三次都是順應天意,唯獨今天這次見面,事前根本未曾預料到。

    酒界老祖之所以趕到九重天,完全是被明滅金丹造成的異象所吸引,本以為道祖崖來了強敵,哪知竟是久未露面的高庸涵,一時間倒有些驚訝。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得出高庸涵已化身成魔,幸好他對魔界並無多大的成見,是以不曾動怒,反而為魔界說了幾句公道話。可是接下來,令他感到疑惑不解,甚至可以說有些沮喪的事,是他忽然發現看不透高庸涵的未來了。也就是說從現在起,在高庸涵身上,他不知道哪樣才是天意!

    不過還好,酒界老祖遇到這種不可解的情形時,作法和高庸涵不謀而合,都是想不通就不去想他,一旦時機成熟,總會水落石出。有關所謂「天意」的問題,姑且先放到一邊,可是另一件事情卻不能不問,而且還得問個清楚。

    「我來問你,你是怎麼和魔界的人走到一起的?」

    「這個麼,說來可就話長了。」高庸涵心裡十分清楚,酒界老祖對自己並無惡意,而最關鍵的一點,是他對魔界的態度也相當寬容。在這個看似大是大非的問題上,身為仙人的酒界老祖,反而比厚土界的修真者更平和,不能不說是一件很值得玩味的事情。當下,高庸涵從與杜若第一次見面開始說起,一直說到月前的分手為止。

    「這麼看來,這個杜若對你可真是沒話說了,簡直比親兄弟還要好!」酒界老祖皺眉想了想,說了句很中肯的話:「不過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好處,從你的描述中來看,雖然還看不出來他倒底有什麼企圖,但是總透著那麼一股子古怪,不可不防!」

    「我知道了!」高庸涵嘴上應承著,但是心裡卻有些不以為然。

    從最初交往的魁豹,到鳳五、風如斗等人,哪一個不是一見如故,肝膽相照?杜若儘管曾拿審香妍做人質,逼自己接掌十二疊鼓樓,但是此後再無什麼過份的要求。就拿這十年來說,不光是救了自己的性命,而且將胸中所學傾囊相授,甚至不惜以乾機落月壺相贈。都到了這個份上,即便是對自己有什麼別的期待,恐怕也是義不容辭。不過他永遠都不可能知道,杜若的目的就是為了將他引入魔界,而就個人感情而言,杜若是真的把他當作可以生死相托的朋友。

    「魔界很複雜,總之你要多加小心。」酒界老祖慧眼如炬,看出高庸涵不大在意,也就不再多說,轉而說道:「過不了幾天,你在道祖崖上的作為就會廣為人知。你入魔這件事影響太大,這段時間還是老老實實呆在我身邊。」

    「老祖,多謝你的好意,但是請恕我不能答應!」一想到烈九烽、天靈子等人的安危,高庸涵頓時有些心急,拱了拱手便準備告辭。

    「不用擔心,你那些手下早就跑了!」酒界老祖忍不住罵道:「現在這些千靈族人個個眼高手低,總以為老子天下最大,結果吃了這麼大的苦頭,想想就可氣。不過,你這一手也夠狠,居然膽大包天敢攻打道祖崖,難道不怕引起公憤麼?」

    「我的膽子一向很大,更何況此次是為了報仇,那就更加顧不得那麼多了。」

    「靈契已經死了,照我看,你這仇應該差不多了。」酒界老祖似乎不大想談報仇之類的話題,轉而問道:「既然你的膽子很大,可敢跟我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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