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第六卷 醉裡晨香吹欲盡 第二八四章 不咎
    第二八四章不咎

    丹幾道話音剛落,尉倪、尉倧二人挺劍便要撲過去,為葉厚襄大聲喝止。到了這個地步,且不說丹幾道適才展現出了超凡的修為,就算眾人合力能將他格斃於此,也定然逃不出道祖崖,反而與丹鼎門結怨更深。既然事機敗露,再怎麼抵賴也無濟於事,惟有坦然面對了。

    與寇連環交換了一下眼色,兩人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無奈,葉厚襄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沖丹幾道一拱手:「丹真人果然厲害,好心思,好手段!」

    丹幾道此刻已經可以確定,從七重天逃走的正是高庸涵!這個結果他早已胸有成竹,故而對葉厚襄略帶一絲譏諷的恭維,並沒有半點得意,只是淡然一笑並不作答。

    「看來我們是不可能離開道祖崖了,丹真人——」寇連環聲音猛地往上一提,見丹幾道朝自己望來,哈哈一笑朗聲道:「請吧!」

    葉厚襄一驚,以為寇連環不願就此認輸打算再度出手,抬眼望去,一觸到他的眼神便明白了這一聲「請」的真實含義,當下忍不住歎了口氣。只見寇連環週身的觸手全部垂了下來,負手而立,原本游移不定的戰意消失一空,竟是束手就擒、聽憑處置的態度。

    「罷了,罷了!」葉厚襄心中長歎一聲,接口說道:「這件事全是我的主意,還望丹真人莫要為難他們。至於葉某,無意中惹出這麼大的禍事自是難逃其咎,一切全憑丹鼎門發落!」

    「皇上,恕臣等勢難從命,」一眾侍從齊聲說道:「這件事我等都有份,理當隨皇上一路!」這句話說的斬釘截鐵,尤為難得是十幾人同時開口,可見均是忠貞不二之士。尉倪、尉倧二人一言不發,狠狠瞪了丹幾道幾眼,將長劍收回體內,大步走了過去,和眾人站在一起。

    「掌教師兄力排眾議,甚至不顧星河嶼的反對,強行將葉厚襄扶持成北州國的皇帝,看來此人的確有人君之能,倒也難得。」見到眾人如此齊心,神情凜然,丹幾道不由得暗暗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葉厚襄,良久才撫掌讚道:「我原以為大衍國滅亡之後,人族百姓流落四方,而葉氏子孫忙於內鬥,再無力重整旗鼓。看到今天諸位所展現出來的這股氣勢,我才知道,原來是我看走眼了,人族中不乏熱血男兒、錚錚漢子!」

    「既是如此——」葉厚襄從丹幾道的話中聽出了幾分希望,急切間拱手道:「望真人念在人族與千靈族多年來的淵源,能高抬貴手,不要為難這些將士和我北州國的百姓。」

    「我只想要查明真相,並無權處置諸位。」此話一出,在場之人皆是神色稍緩,丹幾道接著朝葉厚襄說道:「陛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葉厚襄點了點頭,跟在丹幾道身後,走進大殿內側的一座偏殿之中。剛一進門,丹幾道揮手灑下一片靈光,而後緩緩吐出一陣咒語,又側耳聽了聽,方纔如釋重負般笑道:「好了,這下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了,無論咱們說什麼都不虞有洩露的危險。」

    兩人坐定之後,丹幾道正容問道:「陛下,我本人對於北州國並無什麼成見,所以你不必有太多顧慮。我想請問一句,高庸涵此次的所作所為,你究竟知道多少?」

    「丹真人,我看得出,你對我們並無惡意,葉某先行謝過!」葉厚襄欠了欠身,並沒有回答丹幾道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高帥刺殺丹泰常宗主一事,敢問丹真人信是不信?」

    「那你信不信?」丹幾道淡然一笑。

    「不信!」葉厚襄斬釘截鐵地答道。

    「為什麼?」

    「很簡單,高帥根本就不是那種人!」葉厚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崇敬,緩緩說道:「高帥是我人族當中最為傑出、最了不起的人物之一,其人有勇有謀、敢作敢為,無論胸襟氣度還是眼光見識,均遠勝常人。當此危難之時,又怎麼會做出這等事情?」

    「這幾年來,丹鼎門與天機門之間頗多糾葛不清的地方,加之權機、權思兩位真人也在道祖崖上,你說有沒有可能,高庸涵是為了洩憤而出手的呢?」

    「且不說高帥一向以忠孝為重,斷然不會陷師長於危險之中,就算是為了私怨,也定然不會不顧大局冒然出手。」葉厚襄搖了搖頭,續道:「對於高帥而言,我認為他要殺的人,恐怕第一個就是歷山。丹泰常宗主與他未曾謀面,無冤無仇,就算有什麼怨恨也不至於出此下策。況且如今天下大亂,重始宗咄咄逼人,正是需要和丹鼎門修繕關係之時,豈能做出這等親者痛、仇者快的舉動?」

    「那麼,之前你和高庸涵可曾有過交談?他喬裝打扮,潛上道祖崖的目的是什麼?」

    「高帥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救出權機、權思兩位真人,因為太河源的局勢有些吃緊。」

    「僅此而已?」丹幾道著實沒想到原因竟是如此簡單,和先前估計的差異極大,不禁大為懷疑,忍不住問道:「他有沒有可能隱瞞了其他用意,並沒有對你和盤托出?」

    「絕對不會!」葉厚襄想都沒想,一口就回了過去,這也是他和葉厚聰不一樣的地方。今日之事若是換作葉厚聰,定然不會這般肯定,因為根本沒有辦法確定,高庸涵是否真的另有打算。葉厚襄當日在望雲都和高庸涵曾做竟夕之談,一番苦心以及諸多委屈盡皆一吐為快,並且很意外地得到了高庸涵的諒解,這份感激可想而知。自那以後,他便為高庸涵的胸襟氣度所折服,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一股強烈的信任之感,所以對於丹幾道的懷疑,顯得十分憤慨:「高帥光明磊落,不是那種人!」

    丹幾道對葉厚襄的憤怒毫不介意,知道在這個問題上不可能再問出什麼東西,於是轉而問道:「你們當日上山時的情形如何,高庸涵可有熟識的丹鼎門弟子接應?」

    「當日我們從望雲都出來,一路上——」葉厚襄將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說得很是詳細,因為這事關一眾手下的安危。說得越細緻,一干侍從就越能避開嫌疑,所以這一番話足足說了兩個多時辰。一直講到高庸涵離去,接著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再後來就被軟禁在太華宮中。「高帥有沒有熟識的丹鼎門弟子,我不知道,但是以他的性情和為人來看,即便是有,也肯定不會聯絡,以免陷朋友於不義!」

    「嗯!」到了此時,丹幾道對事情的來龍去脈,算是有了個大致的瞭解,心中也愈發地懷疑,暗殺丹泰常的實是另有其人,「那我再問你,你可知高庸涵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照常理來說,高帥受此冤屈,一定會設法追查真兇!」

    「嗯!」丹幾道點了點頭,將前後經過再重新梳理了一遍,心中已然有了計較,當下說道:「陛下,這幾日由於情勢所迫,有怠慢之處還請多多見諒。再過兩天便是新年了,累得大伙不能回家過年,我心裡很是過意不去。如果你們不想留在道祖崖過年的話,盡可以離開,以後道祖崖仍然歡迎陛下的光臨!」

    丹幾道說一句,葉厚襄便說一聲「不敢」,聽得最後一句不禁一愣,隨即問道:「丹真人的意思是,不打算追究,我們可以走了麼?」

    「不錯,這件事本就與你們無關,我想你們也是被無辜牽連進來的,既是如此,實在沒有理由再將你們留在山上。」

    「丹真人深明大義,葉某感何可言?」葉厚襄長揖到地,不住稱謝。

    「陛下不必客氣,」丹幾道扶起葉厚襄,語重心長地說道:「值此亂世,懸空島勉強能算一處善地,希望陛下日後一心一意治理北州國,切莫再捲入到是非之中!」[]

    「是,是!」丹幾道的話中暗含幾分忠告,也可以說是警告,言下之意是說,這種帶人上道祖崖的事情只此一回,下一次便不可能有這麼好的運氣了。葉厚襄對此心知肚明,不管這件事是不是高庸涵所為,自己的作法首先就得罪了丹鼎門,若非丹幾道既往不咎,後果實在是不堪設想,感激之餘連聲應道:「丹真人敬請放心,你的大恩大德,葉某銘記於心!」

    有了丹幾道的許可,葉厚襄和寇連環等人順利地離開道祖崖,在山下同五百禁軍匯合一處,而後星夜趕往望雲都。經此一事,雖說明面上丹鼎門不再追究,但是隨後的日子裡,智宇真人等人卻對葉厚襄嚴加防範,到後來甚至插手北州國內務。葉厚襄雖然大為惱怒,卻因為實力太過懸殊,無可奈何之下惟有隱忍不發,只不過心中的悔意卻是越來越盛。

    送走了葉厚襄,丹幾道會同智宇真人、丹樂行等人,一道追查內奸。以三人的手段和心思,只用了幾天的時間就查出了一些眉目,根據些許的蛛絲馬跡,在新年的正月初六這天,一舉揪出了幾名形跡可疑的弟子。令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幾名弟子早有準備,在被抓之後居然自爆靈胎,連一句話都沒留下來。這麼一來,局勢益發顯得錯綜複雜。從這幾名弟子平日的行蹤往下查,順籐摸瓜,所有的矛頭漸漸指向一個人,這個人卻是誰也沒有想到的二師兄真瓏上人!

    真瓏上人在一眾師兄弟當中十分普通,無論是資質還是能力均屬一般,既沒有突出的性格,也沒有做過什麼驚人的舉動。在所有的師兄弟當中,真瓏上人就像是不起眼的小角色,很多時候都會被人忽略。至少在丹泰常遇刺身亡之後,涉及到宗主之位時,就沒有一個人徵詢過他的意見,其地位高低由此可見一斑。可正是這個普通到了極點的二師兄,卻不聲不響地籠絡了幾名親信,而且還使得這幾名弟子寧死也不願將他牽連出來,單只這一點就足以使人刮目相看了。

    「當真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一向忠厚老實,沉默寡言的二師兄,竟然有這等手段,倒是令人意想不到、措手不及。」智宇真人不知是在自責自己的眼光不夠,還是暗指真瓏上人城府太深,言語間有種說不出的嘲弄。

    「你們能否確定,真瓏就是幕後之人?」靈殊上人心情異常沉重,儘管事前就已經得出丹鼎門內有內奸的結論,可是一旦真的有了確切的消息,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師祖,之前我和智宇師兄反覆核實了好幾遍,至少有三個疑點始終找不出合理的解釋,而唯一能解釋得通的,就是二師兄另有所謀!」丹幾道對真瓏上人同樣沒有太深的瞭解,在這件事上雖然也難免有些感慨,可是仍能保持冷靜、平和的心態。

    「真瓏現在人在何處?」

    「回稟師祖!」丹幾道沉聲道:「二師兄和真閱師兄一道,已經在九天前趕往星河嶼了。」

    「這下糟了,真閱危險了!」靈契上人失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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