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六章死局
四人聯手,饒是天靈子修為精深,也難以抵擋,頓時險象環生,而那邊,木頭和高庸涵也打作一團。就在這時,一聲鐘鳴響徹天地,越冶陽終於變色,大喝一聲朝神廟深處疾奔而去,而圍攻天靈子的四人中也分出了兩人,尾隨其後而去。
天靈子大急,知道潛入神廟盜取法器的弟子洩露了行蹤,高呼到:「秦崢,趁著老妖怪不在,你還不出手?再過片刻,那件法器誰也別想拿到!」
一聲輕笑,一個矮小的身影從祭壇後方突然冒出,一揮手,無數的靈訣擊出。漫天靈訣形成了一道大網,將越冶陽等三人擋在了神廟大殿之外。隨著一聲聲沉悶的咒語,靈訣大網極速增大,將祭壇所在的一片廣場全部給包裹起來。越冶陽臉色鐵青,屈指一彈,那個機關傀儡合身撲到了靈訣之上,轟然一聲巨響,機關傀儡被震得倒飛出去,摔落時已經成了碎片。可是這一擊之下,靈訣大網一陣劇晃,越冶陽三人齊齊出手,硬生生將面前的靈訣擊碎,聯手攻向那人。
場中頓時戰作一團,接二連三的異變,令眾人應接不暇。高庸涵偷眼望去,那突然出現的身影,果然是靈訣書院之中那位少年。他並不知道這些是怎麼一回事,也不知道「叔梁乞」口中的法器是什麼東西,但是眼前這種情形,無疑是極為有利的。原本已經陷入絕境,此時形勢完全倒轉過來,著急的反而是越冶陽等人了。
「咱們三人聯手,除掉這些人。」天靈子以一敵二,雖說有些吃力,總算是將局勢穩了下來,長舒一口氣大喊道:「秦崢,法器到手之後怎麼算咱們私下再說;小兄弟,你那朋友我幫你救出來,然後再送你們安然離開,如何?」
「成交!」答話的是秦崢,他的修為顯然比天靈子更高,但是越冶陽三人是八大護法中實力最強的,所以也只能勉強阻住三人,不讓他們衝進後面的大殿之中。
「除了我那朋友,到時我還要帶一個人出去!」只應對一個棲綿族修真者,高庸涵輕鬆了許多,雖說不是穩操勝券,但至少可以不落下風。
聽到三人肆無忌憚的言語,越冶陽大怒:「你們三人大言不慚,當真是狂妄之極,神廟豈是你們撒野的地方!」說完一聲厲嘯,嘯聲中祭壇上空的那個氣旋突然開始翻騰,一道血光打在祭壇上,祭壇一陣抖動居然慢慢活了過來。越冶陽等六人齊齊一輪疾攻,趁著高庸涵等三人手忙腳亂之際,驟然後退到祭壇一側圍成一圈,而身受重傷的飛魚,也被護在了圈子裡面。
從地底傳來沉悶的聲音,每響一聲,地面便顫抖一下,原本堅硬無比的地表龜裂開來,無數枝條籐蔓從地底下鑽了出來。祭壇在低吼聲中立了起來,與那些枝條匯合在一起,慢慢變成了一株大樹,只是這株大樹表面滿是緩緩流動的鮮血,恐怖之極。
「鬼哭籐,想不到這個老妖怪居然是個樹妖!」天靈子面色凝重,澀聲道:「難怪這麼多年來,一直有祭壇吃人一說,想不到咱們辛辛苦苦請來的,根本不是神仙倒是個妖怪!」
「我們都錯了!原本還想著趁老妖怪這幾日不在,搶了那法器,沒想到它的真身居然藏在祭壇之中,嘿嘿!」秦崢一陣苦笑緩緩搖頭,話中滿是說不出的失望,知道那件法器已經不可能得手了。
鬼哭籐乃是世間第一等凶物,即便是一般的修真者,也不敢單獨應對。而眼前這株鬼哭籐,樹齡至少在九百年以上,最可怕的是這麼多年來,它前前後後吸食了至少上百名修真者的靈胎,單從氣息上就可以判斷,其內在的實力已經高到了無法想像的程度。修真者的靈胎非常寶貴,尤其是對於一些邪派高手而言,更是難得的補品。就算是當初的詭鵬,也不過利用藏鴉指環,和血凝大法吸取了十多位修真者的靈胎,就在短短十餘年間一躍而成為頂尖高手,不過這種做法歷代是修真界的大忌,所以詭鵬後來才會被群起而攻之。這株鬼哭籐利用靈渚古墟,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不知害了多少修真者,天靈子一念及此心中一片慘然。
「叔梁乞,你居然敢勾結外人,盜我法器,今日容不得你!」那樹妖俯身指著天靈子一頓呵斥,語調低沉,有種說不出的血腥。跟著一聲大吼,一條粗大的枝條猛地往上一擊,挾裹著一片血光狠狠砸在靈訣大網上,漫天靈訣頓時被擊得四下飛濺。隨著吼聲,神廟內迴響起無數回應,就見層層疊疊的大殿、樓閣彷彿都活了過來,數十株鬼哭籐慢慢朝這邊靠了過來。最先那株鬼哭籐的枝蔓上,掛著一個黑衣老者,正是先前一直跟在高庸涵身後的那人,只是此時他已然送命。「這就是你叫來的人吧,嘿嘿,他差一點得手,不過終歸是死路一條。」
「就算今日死在這裡,總不能讓我死的不明不白,你倒底是什麼來歷,在靈渚城一呆就是八、九百年,倒底想要做什麼?」此時,數十株鬼哭籐聚攏過來,將四周圍得水洩不通,天靈子知道今日絕無幸理,索性看看那樹妖還有什麼話要說。
「哼!」那樹妖對天靈子的問話不屑一顧,扭頭看著秦崢說道:「這麼多年,我與你一直相安無事,今日為何也要來壞我大事?莫非,你真的以為我念在過往交情上,不敢殺你麼?」
「你利用靈渚城重建祭壇之際,附身在鬼哭籐身上做出這等事情,就不怕仙界知道了回頭收了你?」
「你還不是一樣,這些年躲在城裡,將城中居民全部變成了殭屍,要是被仙界知道了一樣不會放過你!」那樹妖仰天大笑,對於秦崢的話毫不在意。
「原來,你才是靈渚城內的慘劇的罪魁禍首!」天靈子一聲怒喝,瞪著秦崢厲聲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這麼做?」
秦崢閉目仰天長歎,良久才睜開雙眼,眼中儘是無奈,指著那樹妖說道:「我和他本是仙界骨蘊真人座下的一對仙童,可惜真人由於得罪了仙界之主,被廢掉修為禁止在九重天境當中,而我們則成了無人收留的棄兒。九界坍塌之時——」
秦崢和那樹妖,也就是另一個仙童景嶸,由於修為太弱,在九界坍塌當中肉身盡毀,後來總算保住了神念不滅,悄然流落到靈渚城內。經歷了這場變故,景嶸心性大變,後來在毀棄的祭壇下,無意間發現了一件源自仙界的法器,私心作祟之下背著秦崢將法器藏了起來。後來借助叔梁乞之手重建祭壇,利用靈訣府不斷灌注的靈力,蟄伏在神廟內開始了漫長的修養。秦崢心思相對要單純得多,只是附身在一個剛剛死去的少年體內,按照記憶中的法門緩慢修行,以求能恢復元氣。
畢竟是一起相處了數千年的同伴,對於景嶸的情形,秦崢慢慢察覺到了一些異樣,可是以他當時的修為,根本沒辦法將景嶸喚醒。為了不致使城中百姓,被神廟一點一點吞噬掉性命,秦崢逼不得已使出了一個法子,雖說將眾人變成殭屍,卻勉強留住了他們的性命。秦崢的修為、見識出自仙界,自然一眼就看透了「叔梁乞」的真實身份,不過兩人只是稍稍接觸了一下,並沒有深交。而靈訣府前後三代祖師,也始終不知道秦崢究竟是什麼來歷,只是隱隱猜到和那件法器有關。
隨著不斷有修真者被誘致靈渚古墟當中,秦崢覺得景嶸有成魔的徵兆,於是數次潛入神廟,想要找出癥結所在,可惜均無功而返。而景嶸則看在往日情分上,對秦崢的舉動視而不見,只是在最後一次,警告秦崢不得再入神廟半步。至於這一次為何撕破顏面,則完全是諸般巧合聚在一起的緣故。首先是秦崢和天靈子幾乎同時感應到,景嶸的氣息消失無蹤,似乎離開了靈渚城。再就是高庸涵的突然出現,給了秦崢極大的希望。
聽到這裡,高庸涵大為詫異。起先景嶸就通過越冶陽之口,說他是什麼「故人之後」,此時秦崢又是這麼一個說法,惹得眾人齊齊朝他看了過來。
「這件事和我有什麼關係?」高庸涵一臉愕然,反問道:「我只是陪一個朋友進來,找人而已,有什麼問題麼?」
「我已經讓越冶陽傳話給你了,你不但不聽,反而還殺了我手下一個護法,今天你也一樣逃不掉。」
景嶸話音剛落,秦崢登時急道:「你瘋了麼?你難道忘了他身後那人是誰?就算你不念在往日的恩情,也該掂量掂量,就憑你是那人的對手麼?」
這麼一說,天靈子看高庸涵的眼神都變了,沒想到自己故意引來的修真者,居然有這等來歷。剛才聽到秦崢那番話,得知眼前兩人乃是仙童時,天靈子就已經瞠目結舌了,到了此刻,世間竟然還有讓仙童如此忌憚的人物,除了仙界中人還能有誰?[]
說到這裡,高庸涵倒是有些明白過來了,當下笑道:「兩位可是說的凝愁仙子?」
那株鬼哭籐突然一陣亂擺,樹幹處隱隱現出一個身影,那身影便是景嶸的真身,仔細看了高庸涵一眼,點頭道:「你這小子果然和仙子有些瓜葛,不過我仍不會放過你,今天所有的人一個都不能走!」
「你究竟仗的是誰的勢,居然連仙子的面子也不顧?」秦崢皺眉道:「還有,這麼多的鬼哭籐,你是從那裡弄來的?」
「你說呢?」景嶸一臉的得意,目光中流露處濃濃的殺意,話已經說得差不多,該時候動手了。
「傳說,鬼哭籐只出現在曲堰谷、七殺迴廊等大凶之地,難道說——」高庸涵的見聞已經廣博了許多,這句話一下子說到了點子上。
「這些問題,還是等你們死後去幽冥界再問吧!」不容高庸涵把話說完,景嶸手一揮,無數枝條朝高庸涵等三人襲去。
高庸涵情知形勢已經凶險到極致,此時不再有所保留,火螈、雲絲天龍等盡皆施放出來,大片大片的火光和閃電圍聚在身邊,聚象金元大法更是掀起一道道金光。鬼哭籐不愧是世間第一等凶物,枝蔓橫飛蕩起一層層血光,竟是以鮮血與地火熔漿相抗衡,同時還不忘借助籐蔓編織成一張細密結實的大網,將三人分別包裹。
三人中以秦崢的修為最高,但是他不比景嶸吸取了那麼多靈胎,完全是憑藉以前的底子修行而來,此時被五六株鬼哭籐圍攻,也自手忙腳亂。天靈子更不用說,只怕支撐不了多少時間,就會被鬼哭籐給纏住。至於高庸涵,雖說有異獸、法器相助,同樣難以抵擋無孔不入的籐蔓。
接連幾聲悶哼,那是秦崢受了傷,又傳來一聲厲嘯,那是天靈子不惜放出靈胎拚命。高庸涵呢?高庸涵已經被幾條籐蔓纏住,左腿血肉幾乎被吸食一空,和鬼哭籐的天賦比起來,詭鵬的血凝大法還是略遜一籌。最可怕的,還是鬼哭籐攜帶的劇毒,左腿的傷勢雖重,卻還能勉勵支撐,但是劇毒襲來就難以抵擋了。
高庸涵一陣頭暈目眩,正打算自爆靈胎,免得落入景嶸之手。恍惚中,耳邊傳來火螈歡快的叫聲,一個美麗的白色身影飄然而至。高庸涵心頭劇震,極力想睜開雙眼,看清楚那朝思慕想、夢縈魂牽的容顏,可惜依然沉沉昏了過去……
(第四卷終)